馮雷提前十五分鐘打開了直播，又用另一部手機發了條直播廣告的微博。趁著裴薇沒註意，馮雷偷偷拿手機拍了張她的照片用來當直播的封面。

十五分鐘以後，他們這次的直播已經超過五千的人觀看，並且觀看人數還在持續增長。馮雷老油條和網友打過招呼，又介紹起裴薇。

“今天和我一起直播的神秘人物就是……”馮雷把攝像頭往裴薇的方向移了移，餘光瞥見她滿臉冷漠，心裏就捏了一把汗，“對，就是這一位，我的女神！大家歡迎一下！”

屏幕上瞬間刷過網友配合“歡迎”彈幕，中間夾雜著少數“哇！漂亮的小姐姐！”、“是之前地鐵的那個小姐姐嗎？”之類的話。

裴薇自覺配合擡眼看了下攝像頭，嘴角彎了彎。隔著屏幕，原本就氣質偏冷的她笑又不笑的樣子更顯得高冷。尤其是那一記眼神，不但不勾人反而像有殺氣。

馮雷本以為，精心打扮出現的裴薇或許會本著職業道德的精神，至少笑著和他一起完成這第一次的直播。因為沒有人會喜歡看別人一直冷著一張臉，而他們畢竟是要掙錢的。

然而裴薇卻這樣！偏偏這樣！

馮雷恨不得給她跪了。

“呵呵呵呵呵呵，大家還記得上次在地鐵裏面幫我從小偷手裏搶回錢包的那位女俠嗎？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聯系上她，然後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邀請到她來和大家見面。”馮雷絞盡腦汁緩解氣氛。

“誒？！！！”

“是那天的小姐姐？”

“什麽地鐵什麽女俠求科普！”

“前面火速去補課！”

“小姐姐求罩！”

“不好意思，這是我媳婦！！”

沒有看到嫌棄裴薇態度不好的評論，馮雷緩了緩繼續說，“對，就是我昨天在微博上圈的……”意識到忘記和裴薇商量怎麽在網友面前稱呼她的問題，馮雷瞟了眼裴薇，“雖然我一般喊她女神或者恩人，但大家喊她病病也行……”

“走開我有病2333333333”

“病大受我一拜！”

“獨占病大，病大麽麽噠！”

“獨占無效！獨占阻止！”

“病大我的！病大求s！”

“封面是病大？跪求原圖！”

封面、原圖等字眼讓裴薇看向馮雷，馮雷心虛，不敢看她，立刻繼續說，“現在我和女神已經到了步行街，今天是周末，天氣很好，人非常多，大家可以看一看。”

“現在幾點了？大概是下午一點半？我和女神還沒吃午飯，所以我們可能要先去吃點東西，順便給大家介紹介紹南城的美食。”馮雷想起裴薇似乎不是南城人，於是抱著互動的心態問，“有沒有吃過南城的特色？”

裴薇轉過頭，對著馮雷無辜笑，“你拍我了？什麽時候拍的？”

馮雷：“……”

“剛剛，你低頭的時候。”看到裴薇沖他笑，馮雷就心慌，他一心慌就慫，一慫就只能求饒，“不好意思，因為直播需要放封面，所以我就拍了一張，真的就只拍了一張而已！”他努力強調，真的！只有！一張！

裴薇擡擡下巴，像是相信了他的話也沒有準備計較，“嗯，先去吃飯。”

馮雷：“……好。”

他們開始去找吃飯的地方。從直播開始到現在，裴薇一共只說了這麽三句話，但是她一開口，彈幕就變得更加精彩了。

“23333333333病大霸氣，大馮好慫”

“哈哈哈大馮即將晉升雲起第一慫”

“病大我的嫁！！我老婆氣場兩米八！！”

“前面的泥奏凱！！病大娶我！！！”

“南城的叫花雞敲好吃！大馮快帶病大去吃！！”

“還有牛肉粉，炒的湯的幹撈都特別棒！！！(﹃)”

除了彈幕，還有網友刷的禮物在不停刷屏。小到等價1塊錢人民幣的小花，大到等價1314的飛機，而這些禮物通常又是以吉利數字一次性刷諸如6、8、52個這樣。於是，很顯然這場直播有土豪正在看。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馮雷欲哭無淚。

商業街人流如織，馮雷和裴薇走在人群中，還沒決定好先去哪一家，先聽見遠遠的忽然傳過來一聲尖叫。伴隨著尖叫的，是更多驚慌的聲響，而原本往前走的人也都陸續停下腳步。

他們離得遠，看不到遠處發生了什麽，但當前面的人紛紛掉轉頭往回跑的時候，本能的，馮雷就想拉著裴薇也跟著往回跑了。裴薇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種騷亂多半是有什麽危險。

遇到危險就趕緊跑，直播還做不做？

“走，去看看。”

裴薇伸手抓住馮雷的肩膀，強行帶他逆著人流繼續往前走。其實還沒有走出去二百米，他們就看清楚是有什麽事了。

大概是七八個，至多不超過十個……有一群穿著奇怪樣式衣服的人，男女皆有，年輕一點的估計還不到二十，年紀大點的也就三四十歲，這些人手裏拿著砍刀、鐵棍、菜刀之類的東西作為武器，正在這條大街上見人就砍。

場面其實很血腥也很可怕，地上有不少沒躲得及，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的人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這些人作亂的人中不少人臉上、身上都濺著鮮血，地上也是一灘灘的血跡，他們對此視若無睹，依然在追著無辜的人砍殺。

遇到危險，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辦法淡定，都是像馮雷一樣的反應，想著要跑，想著要趕緊跑，這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何況，大家原本都是趁著周末出來逛街閑玩的，誰身上會帶著武器？哪怕有人反抗、想要阻止那些人，因為手無寸鐵也只有吃虧的份。

即使裴薇當不上見過很多血腥場面，過去的經歷卻的確讓她練就了無論發生什麽都絕對鎮定的心理素質。是以哪怕面對這種突發狀況，她依然能保持理智思考。

“打急救電話！”裴薇提醒過呆住的馮雷一聲後，直接沖了出去。

馮雷好不容易回神，一手舉著直播的手機，一手摸出另一臺手機打了急救、告知地點，又連忙報警，說明步行街出了大事故。做完這些，他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汗，握著手機的手也滿是滑膩。

沒有什麽是比直播的信息傳得更快的，當時發生的事情，在看直播的人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原本日常的直播畫面乍出現這種場面，隔著網絡越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彈幕沒有疑問再次刷爆了。

打完電話以後，馮雷開始找裴薇。他知道裴薇是挺厲害的，他也見識過她力氣大、身手好，但他覺得現在不一樣，這太危險了，她就一個人，犯罪的是一夥人，她怎麽抗得過？馮雷挺慌的，如果裴薇真的出事了，他負不起這個責任。

努力往前擠了擠，而後可以說是十分容易的，馮雷就找到了裴薇。她實在太惹眼了，想不找到她也很難。再下一瞬，馮雷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覺得剛剛的他真的想多了……真的想太多……

先撩倒兩個人，讓他們爬不起來以後，裴薇就受到了三個人的圍攻。兩根鐵棍加一把長刀照她身上打過去和砍過去，她一手控制住一根鐵棍之後又一腳踹飛了拿著砍刀的那個婦人，這三個人根本碰到沒有碰到她。

這他媽是身手好？！！！

這他媽根本是吊炸天吧？！！！

馮雷表示自己簡直快要嚇哭了。

他活了二十幾年，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地鐵的那一次，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吧？！！！！他到底為什麽會去找裴薇求合作直播啊？！！！！！

馮雷的內心一陣崩潰，可也不擔心裴薇出事了。

鎮定下來，馮雷也有空搭理一下直播。他嘗試著解釋了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然後把攝像頭全程對著裴薇，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直播給網友看。

在線觀看直播的人數馬上就要達到五萬了。

弄出人命來會非常麻煩，幸好裴薇堅持每天打坐兩個小時，如今的她對氣息控制比最開始好了很多，對於自己的一身能力也能有比較準確的把握。譬如現在，她只是讓這些人或者暫時昏過去，或者暫時不能動彈。

裴薇不知道犯事的到底有多少人，也不清楚自己有沒有都搞定。當把視線範圍內的人都解決之後，她沒去找馮雷而是繼續往前走了走。

整個商業街區不止一條街，不同的街道中間靠小巷子連起來。裴薇往前走了十來步，有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哭著從小巷子裏一頓一頓走出來，也許是剛剛混亂和自己的父母失散了。

小女孩身後，有個和被裴薇撂倒的那些人穿得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也從那條巷子快步走出來。可他第一件事，是舉著鐵棍就要往小女孩的腦袋敲過去。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裴薇更加覺得生氣，當即飛速沖過去，要救下那個小孩。

不止裴薇發現這個情況，也有別的人同樣發現了。那人比裴薇離小女孩近，盡管裴薇速度很快，那人還是先她一步護到了小女孩的面前，隨即他又想去制服那個中年男人。

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到達小女孩面前。慢了不到一秒的裴薇來不及收手，控制不住，照著那人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挨了這麽一記，那個人當時就躺到了地上。

裴薇：“……”

離商業街不太遠的地方有分派出所，馮雷報完警沒到五分鐘，警察就已經趕過來了。再稍微遲一點，救護車也趕到了。危機解除，裴薇卻不得不繼續面對某個無辜的倒黴蛋。

馮雷在警察過來的時候已經把直播關了，裴薇誤傷了這個路人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把人丟在這裏不管也不行，本著不怕死的精神，馮雷說，“都暈過去了，得先把人送去醫院，然後我們再想辦法聯系他的家人朋友。”

裴薇：“……”

還沒有渣到底的裴薇認命把人送到醫院，馮雷跑上跑下，辦完一切手續、交齊全部的費用。後來聽到醫生說，倒黴蛋有比較嚴重的腦震蕩，可能會出現短暫性失憶，要等病人醒來再確認，裴薇只想把馮雷從醫院住院部的六樓丟下去。

“住院要住多久？”馮雷問醫生。

“這個不好說，還是得等病人先醒來，再看看具體是什麽情況。”

馮雷：“……好的，謝謝醫生。”

示意護士去給病人輸液，醫生便準備先離開。病床上的倒黴蛋卻醒了，他掃一圈病床附近的人，視線最終落到了裴薇的身上，然後開口，“媽？”

醫生：“……”

護士：“……”

馮雷：“……”

裴薇怔了一下，轉過身似笑非笑看著病床上的人，“乖，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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