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暖跳出窗戶，撲在地上時踉蹌了下，她聽到不遠處的混戰聲，咬著牙往前跑。

她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以肉眼可見，沒多久，她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拖著沈重步代吃力的往前走，直到耳邊的聲音消失，天空下起小雨，才精疲力竭倒下。

體力不支的陳暖變回人形，衣衫襤褸濕淥淥的貼在身上。

當看到自己的爪子變成手，陳暖虛無的動了動手指，抓著濕潤的泥土往旁邊的屋檐爬，在雨淋不到後才暈過去。

陳暖放了一把火走了，留下的大兵和特警看到著火的房子無暇戀戰，雙方急急往裏沖。

孟清平叫大兵拖住特警，冒著滾滾濃煙往裏面沖。

而在孟清平進入著火的矮房前，一直在旁的楊康，最已先他一步從後門進去。他捂著口鼻往樓上走，途中看到倒在樓梯間的手下和鮮血。

這些對他來講還能接受，他沒有任何遲疑的繼續往上走，直到他看到二樓的血色大廳和殘損的屍體，被濃煙嗆得幹嘔起來。他撐著膝蓋咳了好幾聲，冒著高溫灼傷的風險困難前進，終於在大火中找到莫明龍。

楊康沒有停留，也未看他是生是死，帶著莫明龍就離開矮房，在僅剩的兩名特警保護下，迅速撤離舊城。

所以當孟清平找到二樓時，在可見度極底的情況下，只找到躺在地板上的長官夫人，以及……泛著濕潤光澤的玉雕面具。

看到面具，孟清平猶豫了下，撿起它，又背著白禾下樓。

“副官出來副官出來了！”外面將特警解決掉的大兵，看到從大火裏沖出去的孟清平，驚喜的大叫。

大兵們拿的拿衣服撲孟清平身上著火的地方，有的去查看白禾，同時還有問長官的下落。

一下間，發現白禾死了的大兵都收聲，一個個靜默的看孟清平。

孟清平看到大兵這神色，反過頭看白禾，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我沒有找到長官。”

這時一個通訊兵神色匆匆跑來，不好的大講：“我試了許久，都沒有聯系上長官！”

聽到他的話，大兵們心裏又沈了分。

軍匆忙趕到的陳少，看沖天的火光和圍聚攏一起的大兵，收到來自血色指揮處的信息。

“閻王閻王，收到請回答。”

“閻王收到。”他在琴晴神色慌張沖下車後，也跟著下去，隨手將車門關上。

“楊康去向已查到，是43區的舊城，小分隊正在前往的路上。”荊思鴻說完被池域打斷，他擡頭看到全息屏上的畫面，張口結舌，頓了下才講：“現在那裏的溫度正在急聚升高，應該是發生了火災，你別單槍匹馬的亂來。”

“已經結束了。”陳少軍關掉無線電頻道，走向怔怔望著熊熊大火的琴晴。

琴晴眼裏泛著水光，她似魂不附體，與剛才的她判若兩人。

白禾死了，莫明龍也死了，欠下的債她要怎麽還？

雨順應她心情似的下了起來，琴晴被雨水打的睜不開眼。她垂下頭，再次看了下白禾，便轉身往回走，帶著她那些火急火燎趕到的手下黯然離開。

陳少軍沒有在意突然而至的大雨，也沒有追問琴晴關於陳暖的事，他轉向孟清平想問他點事時，看到他手裏的玉雕面具，神情驀然聚變。

這面具是陳暖的，他絕對不會看錯！

直覺不好的陳少軍快步走向孟清平。“孟副官，你手裏的面具是哪裏來的？”

孟清平看到他，又見他問面具的事，想也沒想把面具給他。“我在房裏找到的。”他知道陳暖的身份，也知道陳暖是眼前這個人的弟弟，所以交給他沒什麽不對。不過他也奇怪，陳家二少怎麽會出現這裏，而且似乎……情況不怎麽好。

看陳少軍臉色，孟清平講：“我在房裏沒有看到陳二少，他應該是離開了。”

陳暖的面具從不離身，摘下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面具怎會掉落這裏？

陳少軍沒有聽孟清平安慰的話，他看著被濺了少許血跡的玉雕面具，沈凝片刻，就著急的去找人。

他從來舊城就一直不安，現又看到這面具，了解陳暖性格的陳少軍知道他肯定是出了事，不然他不會遺落這麽重要的東西。

在這裏出的事，那麽他一定走不了多遠，很有可能還在這舊城一帶。

陳少軍經過初步分析，快步走去矮房的後面，從那裏開始找起。

前面有人交戰，孟清平他們沒看到陳暖，說明他是在沒人的方離開的。

然而如陳少軍所料，他很快在後面發現帶血的腳印，卻……不是人類的。

看到形似馬蹄的血色腳印，陳少軍疑惑，劍眉緊蹙，大約站了幾秒的時間就往前追去。

陳少軍沒有追出多遠，線索就因為下雨緣故被洗涮的幹幹凈凈，正好這時他收到吳維的信息，立即講：“你們別去著火點，以包抄形式將舊城搜一遍。”

“閻王，搜什麽？”吳維好奇。

陳少軍一字一句講：“陳—暖！”

“是！”聽到陳暖的名字，吳維和雙白他們都不敢耽誤，馬上分散開來去找人。

這時雨越下越大，簡直有水漫金山的意思。

水沿著硬挺的五官滑下，陳少軍抺了把臉，一邊跑一邊叫陳暖的名字。

現在43區的舊城，該離開的都離開了，就連矮房的大火也被雨水澆滅，此時除了血色的人，再無他人。

陳少軍在雨聲完全壓下自己聲音時停止叫喊，相應的加快了腳步。他在坍塌的巷子裏奔跑尋找，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焦急，這也是他第一次這麽狼狽，卻依然看不到希望。

不知道找了多久，陳少軍停下來，看著一片雨幕的破落舊城和吳維他們聯系，看他們有沒有發現什麽。

“閻王，我只看到活著的耗子。”容簡率先報告。

“我這裏也沒有發現。”

吳維、容簡、雙白、時節和陳勝都表示，沒有看到陳暖和可疑線索。

此時他們已經找了兩個小時，都已經把這舊城找遍，再找下去也無用。

陳少軍皺眉，看了下時間，沈聲講：“收隊，你們先回去。”

吳維他們很想說再找找，可長官的命令都下了，便開始集合，準備返回基地。

陳少軍再次摸了把臉上的雨水，一邊往前走，一邊要池域查看矮房著火前後的實時視頻。

可就在陳少軍走過的屋檐底下，聽到他聲音緩緩醒來的陳暖，張著嘴用力的叫他，但礙於雨聲太大，她聲音太小，陳少軍沒有停留的走了過去。

陳暖透過雨水模糊的視線，看到陳少軍的背影越行越遠，無力的閉上眼睛。

陳少軍和池域講完，想起什麽的停下腳步，返頭往回看。

想那聲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微弱呻吟。他沒有猶豫多久，轉身往回走。

有氣進沒氣出的陳暖，突然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再次用盡全部心力的睜開眼睛，看到是去而覆返的陳少軍，茍延殘喘的大聲叫他。

陳暖的這個大聲，也和蚊子差不多，在大雨的沖唰下可以忽略不計，但卻被陳少軍敏銳的註意到了。

聽到黑暗角落裏微弱的呻吟，陳少軍大步走進屋檐底下，在看到奄奄一息無意識張著嘴說什麽的陳暖，心才重重放下來，用力將他抱進懷裏。

感到自己被人緊緊抱住，陳暖這次才真的放心暈過去。

至少不用擔心會暴屍荒外了。

陳少軍擦幹凈陳暖臉上的汙泥，看到他慘白的面容，放下的心又猛然一沈。

他沒有停留，檢察過他的傷勢後就抱起人往停車的地方跑，在開車回蒂諾城時給管家打電話。

接到陳少軍電話的喬管家，聽大少爺不常以往的語氣，沒有多問一字，他掛掉電話就立即通知醫生，做好一切準備在家裏等候。

陳健雄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大晚上的從美人窩裏出來，趕回來看兩個兒子的情況。

“大少爺……”看到車子停下來，喬管家率領醫生團隊沖進雨裏去接人。

陳少軍抱著陳暖下車，沒有把人給他們，腳步如飛的走進屋裏就講：“馬上準備治療！”

“是大少爺！”

被淋成落湯雞的醫生們，奔跑的跟在陳少軍身後，一個個神色凜然，不敢絲毫怠慢。

他們這些拿著高薪的私人醫生們，豐富的救人經驗讓他們在面對棘手的傷情與金主外界的壓力，仍保持非常好的專業精神，一去醫療室就把陳少軍關門外，專心救人。

陳少軍看著關上的門，似定格般站著沒動，身上的水順著衣袖褲腿滴下，在腳邊形成一個小水灘。

喬管家剛才看到陳暖情況，心裏也焦急萬分，可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再多的擔心也無用，便勸陳少軍去洗個澡換身幹衣服。

“不用管我，喬管家，你去休息吧。”陳少軍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雙肘抵著大腿，雙手交錯，視線筆直的看著醫療室的門。時間久了，從頭上淌下的水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滑下，有點兒冷峻的性感。

陳少軍是喬管家從小看到大的，他性格自是了解。見他勸說不動，就讓傭人拿幹毛巾來。

“老喬，不用管他。”陳健雄從外面回來，看到陳少軍的樣子阻止喬管家。

喬管家聽到陳健雄微怒的話，又看看陳少軍，嘆氣無奈的帶著傭人下樓。

陳健雄走到陳少軍面前，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股無名怒火極速竄升。

陳少軍是他兒子，他雖然不常管他，但他從小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他從未對外提及自己父親，他知道這是他的問題，卻沒有過度在意，在他的人生信條裏，只有強者才配有資格跟他交談，所以他的兒子也必須更優秀，既然他冷酷無情也好，還是對自己敬而遠之也好。

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從未見過和預料到的，他從沒想過，他為之自豪的兒子會有一天，會因為一個人而失去以往的冷靜。

“你跟我來。”陳健雄隱忍著怒氣，命令的講。

“有什麽在這裏說也一樣。”陳少軍沒有他看，神情冷然。

正要走的陳健雄聽到這話停下來看他，站了會兒才在他身邊坐下，壓下情緒平靜講：“你在讓我失望。”

“我從沒想過讓你滿意。”

陳少軍淡漠一句話，把陳健雄氣個半死，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先棍棒教育，再不給零花錢。但現在不行了，他打不過，陳少軍又不稀罕他的錢。

“我希望你能明白，人一但有了弱點，就給了敵人可攻擊的機會。你現在不僅是我兒子，還是血色的指揮官。”

“這些不用你管。”

“好，這些我都不管，但陳少軍，你是我兒子，我可以讓你留在部隊，可以讓你收養陳暖，但絕不允許你是個同性戀！”陳健雄勃然變色的拔高聲。“我把重話說在前頭，我既然能收養陳暖，就能讓他消失！”

陳少軍皺眉，臉上還是一片淡漠。他擡頭看氣得站起來的陳健雄，平靜講：“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他說完望向醫療室的門。“陳暖有女朋友。”

陳健雄：……

在陳健雄懷疑時，陳少軍又講：“如果裏面那個人是你，我也會擔心的。”說完便站起身，回自己房裏洗澡了。

久久才還神的陳健雄，低罵了句：“臭小子。”

陳少軍的為人他非常清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不會懼怕自己而說謊妥協，可……他還是隱隱有些擔心。

陳少軍洗了澡換了身幹凈的衣服，就又去了醫療室，正好碰到主治醫生出來。

看到陳少軍，主治醫生唐滿向他說明情況。“大少爺，二少爺沒有大礙，都是些皮外傷。”

“他醒了嗎？”不等他回答，陳少軍直接進了醫療室，看到躺在床上臉色比床單還白的陳暖。

見他已經看到情況，唐滿讓其他人員出去，對陳少軍講一些要註意的。“二少爺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被子彈灼燒的肌膚已經修覆完畢，只是他的身體機能負荷過度，所以才遲遲沒有醒來，還需要靠營養液慢慢調理。”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唐滿為難的講：“這個不好說，二少爺的情況是我見過最壞的，我從沒有看過誰會讓身體負荷成這樣。”應該說，他現在還能活著，簡直是個奇跡。

對他含糊不清的話，陳少軍微有不悅，但看他一幅兢兢業業的樣，便沒有多說什麽，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唐滿如釋重負，擦了下汗便出去。

在醫療室只剩下陳家兩位少爺後，陳少軍走到床邊，看緊閉雙眼的陳暖。

陳暖的睫毛很長，像女孩，皮膚也很白，似乎怎麽曬都不黑，不過也並不奇怪，聖古星球的太陽不像非特星球那麽強烈。

陳少軍伸手摸陳暖的額頭，確定他體溫正常，微微放下心來，坐在床邊等這一次的營養液打完，才把人抱回他的房間。

經過這次的事情，陳少軍不再想那麽多，不管陳暖是不是歪的，他都接受，只要人別有事。不過……

想到43區的琴晴，陳少軍還是希望他最好不是歪的。

**

陳暖醒來的時候是兩天後。

她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間，神情呆滯出神，直到門打開才動了下眼珠。

“感覺怎麽樣？”陳少軍走進來，坐在他床邊。

陳暖定定的看著他，緊合著的小嘴沒有說話。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大而清澈，黑而深邃，小時候呆滯天真，長大了靈動耀眼，大多數人看到他，第一印象就會是他的眼睛，會因此而忽略他真實的長相，可現在這雙眼睛裏什麽沒有，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沈默，連帶他整個人都顯的非常安靜。

陳少軍耐心的等著，在確定他不會講後提醒他。“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想吃點什麽？”

陳暖動了動眼珠，似是想了許久，她張開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又放棄的閉上。

看他蔫了吧唧的，陳少軍揉了揉他頭，起身離開。

陳暖像琉璃球般的眼珠看著門，在它關上好會兒後，收回視線，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陳少軍出去不是因為失去耐心，相反，他在陳暖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

他去廚房煮了碗面，回去時看到陳暖還維持剛才的坐姿，連被自己揉得蹺起來的頭發都沒塌下去，心裏的擔憂又大了分。“陳暖，起來吃點東西。”

從他再次打開門，視線就回到他身上的陳暖，這次終於出聲。“我……還沒有唰牙。”

她的聲音很緩和平靜，如同三月裏的山間小溪，不急不燥，沒有任何脾氣。

這要是放在平時，肯定是父母喜歡的乖孩子，可放在陳暖身上，卻是那麽的不諧調，還以為聽錯了。

陳少軍同樣不適應，在他心裏，陳暖一直是個對事物抱著極大好奇的朝氣蓬勃少年，就連上次被自己訓，搬出宿舍都沒有這種反應。

“不唰，直接吃。”陳少軍把面放他桌上，哄小孩的講：“再不吃就糊了。”

陳暖看看他，又看看色香味具全的面，磨蹭的起床，把碗拖到面前，小口的吃起來。

不是這面不好吃，而是她現在真的不想吃東西，尤其是當她吃到熟悉的味道，鼻子一下就酸起來，眼裏馬上水霧圍城。

陳少軍看他吃的緩慢，想起池域那邊的回答。

房子著火後，受烏雲和火光的影響，衛星視頻沒有看到陳暖的蹤跡，所以，到現在陳少軍還不知道陳暖為什麽會去舊城。

陳暖的身上一直隱藏著個很大的疑問，從古地球南極到他臉上的鱗片，陳少軍什麽都沒有問，也沒有調查，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覺得陳暖現在生長的很正常，那個時候他還小，自己問了他也不知道，何必給他添加困惑和煩惱，但這次他卻不能視而不見，因為他承載的秘密已經超出他本身能力範圍所能處理的了。

“陳暖，可以跟我說說那天晚上的事嗎？”陳少軍等他吃完，才開始和他聊天。

陳暖聽到他的話，有些避諱的看他，像做錯事被家長發現一樣怯生生的。

“我現在是你哥，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陳暖搖頭。

她的事要怎麽說？那天她收獲到了巨大的驚喜，卻同時承受了巨大的悲傷。她自從進入學校懂事起，就一直告訴自己，她沒有不幸，她有一個強悍的大哥和一個可以橫行霸道的養父。然而，她在知道莫明龍的存在時，是那麽的激動，快樂的每天都想去找他，卻礙於種種原因沒有去實行。

她是一個做事果斷的人，在這件事上她猶豫了，再三小心防範，還是沒能鬥過已經走火入魔的李東鵬，他的瘋狂行為讓自己切身體會了一次，什麽叫痛不欲生，什麽叫椎心泣血。

她沸騰的血液抵制不住的翻湧，憤怒主宰她的意識，直到她將所有人都殺光，站在血泊裏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她卻一點不後悔。

只是當離開莫明龍和白禾身邊時，她茫然無措，恐慌自己應該去哪裏，這樣的她誰會願意接受？想到莫明龍最後還在擔心自己的話，她瞬間從哀痛轉變成濃濃的恨意，直到陳少軍出現，她才在這種黑暗的深淵中看到光，讓她迅速的冷靜下來。

現在想起自己當時的行為，陳暖有點後怕，讓她不敢直視陳少軍的眼睛。

在那種情況下，她不保證自己不會傷及無辜人，如果那個時候莫明龍的人沖上來，她能分辨的出來嗎？答應連她想都不敢想，並且那些特警都只是聽令行事，也對她發起攻擊，殺了他們沒有什麽錯，但也應該死的體面一點，所以當她恢覆意識看到那種場面，才會想要燒了那裏，讓一切都消失的幹幹凈凈。

陳少軍見他不願說，就引導他。“你為什麽會去那裏？”

陳暖猶豫的看他，想了許久才講：“我跟著楊康去的。”

“去做什麽？”

“去找莫明龍。”陳暖決定什麽的擡起腦袋，望著他幽深的眼睛。“我聽說莫明龍不見了，就想可能會是楊康搞的鬼，所以跟著他，想看到底是不是他綁架的莫明龍長官。”

陳少軍決定的事一定會做到，現在他和顏悅色，保不準等下就成審問了。陳暖思慮再三，打算老實交待，卻是沒有告訴他關於自己身世及李東鵬的事情。正如李東鵬所講，737科研站，越少人知道越好，它是一個病毒般的存在，知道了會惹起想都想不到的疾病。

陳暖這話半真半假，以假亂真的功夫，倒成功把陳少軍糊弄過去，甚至還為他出色的判斷力和分析力感到滿意。

莫明龍被綁架的事沒有公開，他能在短短幾天內得到消息，並且分析出嫌疑人，最後成功找到關押莫明龍的地方，這樣強大的敏捷能力，哪位長官會不喜歡？

聽了他的闡述，陳少軍批評他。“下次別這麽猛撞，救人也要量力而行，真以自己是機械人不成？”

“是，下次不會了。”陳暖假模假樣的低頭認錯，暗地裏吐了吐舌頭。

看他還有精神做鬼臉，陳少軍嚴肅的跟他講另外件事。“陳暖，那個琴晴是你女朋友？”

陳暖萬分驚訝。“長官，你認識琴姐？”

“見過一面。”陳少軍怕他以自己不準他早戀，就側面的講：“挺有靈氣的女孩。”

陳暖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再者正如榮瑾教授想的，他的聰慧已足夠支撐他的決定，所以雖然還在早戀的界線內，但已不必要過份限制。

而陳暖也是聰明人，她聽陳少軍這麽講，想到那天自己心頭一熱強吻他的事，明白他在擔心什麽，便半推半就的點頭。她很不爽，可她要脫光衣服證明嗎？再者就算她是女孩子，就不見得陳少軍會喜歡她。

“你不準告訴爸爸。”當說到爸爸這兩個字時，陳暖呼吸一窒，心情難以明狀。她還沒有叫過莫明龍和白禾，現在也永遠的無法叫出口了。

陳少軍聽到他的回答，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也許他是在為陳暖可惜。陳健雄沒有他認為的那麽和善。

“這是我們的秘密，不會讓別人知道。”包括他年少輕狂的那個吻。陳少軍意有所指的說完，把面具給他。“好好休息，有什麽事來部隊找我。”

**

陳暖在家裏休養了陣，就回到學校把這個學期的課上完，一切都表現的正常，倒是琴晴很晚才來上課，而且沒多久她就退學了。

臨走前琴晴來古文系找陳暖，跟他聊了會兒天。

得知她要離開C大的陳暖很意外。“琴姐，你好好的為什麽要退學？是這裏的原因嗎？”

琴晴搖頭，坐在草地上眺望遠方。“我已經沒有學習的必要了。”說著轉頭看陳暖。“小暖，你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43區找我，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姐一定幫你。”

“是因為……莫長官嗎？”

琴晴大方的承認。“莫長官和他的夫人死了，43區現在很亂，我沒有多少時間再來學校。”現在43區是由楊康獨霸，在莫明龍死後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就說服帝國撤出駐紮在那裏的莫明龍部隊，他接下來恐怕就是要整治南路，她得回去和南路一起渡過難關。

“小暖，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想要來希望城嗎？”

陳暖搖頭。

43區的普通人誰不想來希望城，就連李東鵬都希望有一天能夠回來，但據她這段時間的觀察，琴姐肯定不是單純的想要擠進所謂的上等人社會，因為她不屑。

琴晴再次看向遠方的藍天白雲，崇敬的講：“因為我想畢業後能夠幫莫長官一些忙。”現在他死了，她也失去了留在希望城的意義。

這感受恐怕沒有人能體會，她前面十八年的時間都活在莫明龍的光環下，現在突然一下，她所努力的事情都失去了目標，如果不是有南路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真的這麽喜歡莫明龍？”陳暖好奇。她的這種敬愛，已超出她的認知。

琴晴笑了下，有幾分隨性和驕傲。“我全名叫琴晴，許多人都以為我出生的那天，一定是個晴空萬裏的好日子。”

“難道不是？”

“呵，正好相反，我出身那天電閃雷鳴，跟拍鬼故事一樣，整個43區還停電了。”

陳暖分析的講：“肯定是風太大，把樹吹倒壓斷了電線。”

本來很感性講這事的琴晴，聽到他的話哭笑不得。“我說小暖，你就不能裝傻聽我說麽？總是這麽愛搶風頭。”

陳暖無奈攤手，示意她繼續說。

“我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我能夠活下來的那天，是個大晴天，而且自從那之後，43區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越來越晴朗，希望普照著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子民。”琴晴陷入回憶的講：“聽我爸說，莫長官那天不僅救了我媽，也間接救了我爸爸，如果不是因為莫長官，我恐怕連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從小就立志，要回報莫長官，希望有一天能幫上他的忙，幫他找到消失的孩子。”

陳暖不知道她和莫明龍之間有這淵源，在她鄭重其事堅定的說要幫忙找孩子時，想告訴她不必再找了，因為我就是。可這話到了嘴邊，她又吞回了肚裏。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受益者，沒有理由因為這個已經結束的契約而涉險，她的事情她會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我相信莫長官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感動的，至於那個孩子，傳言不是死了嗎？你要怎麽找？”

“不知道。”琴晴看陳暖。“我之前是相信莫長官手裏有線索，所以才想進入希望城，最後能夠進入政府，給他打探一些情況。”

陳暖講：“既然現在莫長官死了，琴姐你就去過自己的生活吧，或許那個孩子早死了，你再找下去也是徒勞。”

看他神色正常，沒有發現異樣的琴晴點頭，長嘆。“我是該去過我自己的生活了。”自主自語的說罷，琴晴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對陳暖講：“再見。”

琴晴沒有留戀的打包離開繁華的希望城，回到樸實無華的43區。在那裏，她是南路的老大，是女王，遠比在希望城要活的精彩。

她不追名逐利，面對希望城各種各樣的誘惑不為所動，也從未動搖過她來這裏的目的。陳暖看著她背影想，要自己真是個男的，一定會喜歡她，她可比那個什麽段欣好多了。

不過可惜……自己是個女孩。

陳暖沒有送琴晴，在看不到她後起身回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回血色。

她身體的力量太不穩定，她得回去尋找一個能自由控制它的方法。想到那天觸目驚心的單方面屠殺，陳暖這個受過良好教育且被“洗”過腦的特種隊員，會有一種負罪感。她並沒有以殺人為樂，盡管是在那樣的前提下。

學校宿舍因為她最近這些事兒，而顯的異常亂。受不了的陳暖開始收拾自己的窩，再打包自己要帶去血色的東西。

當她把抽屜裏有關李東鵬的資料拿出來銷毀時，一張照片從紙間滑落出來，掉在地上。

照片飄揚的正面朝天。

看到照片上的人，陳暖眼裏閃過一道寒光。

她把李東鵬的資料扔進粉碎機裏，彎腰拾起那張照片，看著上面的十個科研人員，目光漸沈，紅唇漸抿。

陳暖坐到桌上，拿出筆把上面的李東鵬叉掉，然後把筆停在王修玉的身上，好會兒才直起身，把筆放下。

所有的仇恨和不幸，她會一點不漏的通通還給他們每一個人！

**

陳暖在回血色之前，去了一趟博物館，到那裏的時候正好碰上王修玉下班。

看到他，王修玉停下關門的動作。“小暖，你還有什麽疑惑嗎？”

“那個人死了。”陳暖看著他，只說了這一句話。

王修玉一頓，打開門讓他進去。

陳暖退了步，讓他走在前面。

王修玉沒推脫，走進黑暗散發著古樸書香的博物館，把他帶到了辦公室。

這次的辦公室非常整潔，看來他是剛收拾過。

陳暖沒有廢話，直入主題。“王館長，我想關於天使計劃的事，得你來告訴我。”

王修玉為難的搖頭，非常不願談及這個話題。“那個人的死，和你有關嗎？”

陳暖沒有回答他。

她沒想殺李東鵬，但那是他自找的。

“天使計劃是幻想之後的另一項實驗，當我發現事情已經超出我掌控時，我已經不能阻止了。”王修玉想到當年的事，一直自責難以忘懷。“現在我每每想起都夜不能眠，我常常在問自己，我要做些什麽才能彌補我那時犯的錯。”

“現在是你還債的時候了。”陳暖直言不諱，沒有勸解安慰這位慈祥悔恨中的老頭。

王修玉只當他是年少憤青，沒有多想。他看著木制的古老書架，緩緩長嘆的講：“當年我帶著重造麒麟的幻想加入科研隊，為他們提供專業知識的指導，起初我們很有幹勁，每天不眠不休，困了睡兩三個小時就接著幹，直到兩年後，我們認清實事，重造麒麟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我們像童話裏天真無知的孩子，為了這個幻想耗了兩年的時間。”

“兩年對於年青一代的科研者來講，是非常久的一個時間，尤其是這個科研還不能給外界人說起，所以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沒有放棄，他轉而把目標轉向了猴子，他想退而求其次，讓一只猴子擁有麒麟的特質，能下水，能鎮群獸。”王修玉說到這裏的時候，讚嘆的講：“我的這位朋友是個滿腹激情與敢於創新的人，和許多科研者一樣，對於他自己追求的東西從不輕言放棄。”

“我對科研本身興趣不大，為什麽會加入他的科研團隊，完全是為了實現我對遠古神獸的幻想，所以當他有新的點子時候，我再次選擇支持他。於是他向科學院說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的游說下，科學院又給了他五年的時間。”

“不用五年，僅一年，因實驗而死掉的猴子不計其數，他知道這辦法不行，便極端的把目標轉向了人類，而且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他認為人類有頑強的生存力，而嬰兒可以在他未完全長開的時候，一點點慢慢將其DNA改變。”

一直靜靜聽著的陳暖，在他說到這時，微微皺了下眉。她知道737科研項目實驗的對象是人，卻從沒想過他們原來是在飼養，從而在這個過程種改變實驗體。

王修玉看到他反應，疲憊的閉上眼睛，頻頻搖頭。“這是個荒謬的想法，我和那位友人大吵了一架，就負氣離開了737科研站，回到希望城繼續自己的工作。這是我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如果我當時不那麽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的退出能終止他的實驗，又或者我選擇留下，結局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你在中途退出了？”陳暖疑惑。“那張照片上有你。”而那張照片，是這個科研項目正式結束之時拍的。

聽到他的話，王修玉想起那張照片，又見他直定看著自己，才說出其中的原委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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