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哈魯將軍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來了。”李偉心中發出了一聲嘆息，他知道他這是回光返照，沒有多少時間了。

“既然你來了，我就給你一點禮物吧。你覺得我的槍法如何？我發現你一直盯著我看。”

“好，非常好。”

“那我就將它送給你怎麽樣？”

“如果你願意，我是非常樂意接受的。”

“好。不過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代我到貴國長安大明湖去看一看梨花，看一看雪，聽說梨花和雪都非常美，但是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我原本答應和她一起去的，可是我宣誓效忠陛下，走不開。等到我能夠走開的時候，卻恰逢狼崽子們偷襲。看樣子，我是命中註定沒有那個福氣。”

哈魯將軍的眼睛中充滿了追憶，閃閃發亮，顯得非常幸福，也許他的心已經回到了當年，沈浸在那幸福時光之中。

誰說時間可以消磨一切，有些東西註定是無法忘懷的，哪怕時間過得再久。李偉想起了小梨和他說過的話。

他曾經結識過一位來自於長安的女子，他們也許是一對情侶，只是分開了，不過五百年過去了，哈魯將軍卻沒有能夠忘懷，一直記著她，記著她說過的話。

想起了小梨的話，李偉也想起了自己答應小梨的事情，要將那兩句詩念給他聽，只是他現在又實在是不忍心將他從美好的回憶中拉出來，那太殘忍了。

也許就這樣走了，對他才是最好的結局吧。李偉看著哈魯將軍，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至於他的槍法也會隨他消逝，他也不是那麽在意了，很多東西遠比一套槍法要珍貴很多。

李偉感覺到自己的心靜了下來，是真的靜了下來，不是他借助其他的手段做到的。

他感覺自己的心，平靜如鏡，不起一絲漣漪，不染一粒塵埃，能夠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映照出來，與此同時，他心中出現了一個明悟，他找到了修煉出神識的關鍵了。

心如止水，心無雜念，用心映照外界的一切，否則斷然難以成功，所以它才會是法師修煉中的一道很難跨越的坎，甚至比將精神力轉化為法力成為法師還要困難很多。

領悟到了這一點之後，李偉有了一個感覺，他對外界一切的感知變得更加清晰了，他就是將眼睛閉起來，也能夠看到身遭的一切。

自然而然地，他閉上了眼睛，不過眼前卻是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不過他並沒有放棄，心維持在平靜無波的狀態。

過了一會，李偉感覺到一點靈光出現了，越來越亮，漸漸地他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亮了起來，就像黎明來臨了。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東西，正是他身遭的景象，不過範圍卻非常小，一開始只有方圓數尺，連離他比較近的哈魯將軍也看不到。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看”到的範圍在逐漸擴大，哈魯將軍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看到哈魯將軍之後，李偉感覺到他的視野擴張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又過了一會，完全停止了。

他測算了一下，他能夠看到的身遭景象大約是以他為中心，半徑三丈之內的球體內的景象，更遠處依舊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除此之外，他用神識看到的一切顯得有些模糊，就像黎明或者黃昏看到的景象，遠沒有用眼睛看到的那麽清晰，就更不要說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了。

但是他依舊很高興，因為這並不是神識的極限，相反，這僅僅是它最初的狀態，只要他繼續修煉，他就可以將它的神奇之處一一挖掘出來。

他現在的狀態是等於有了一顆種子，而且種子已經發芽了，只要他願意付出努力，精心呵護，它終有一天會產成蒼天大樹。

換而言之，他已經渡過了修煉神識最難的一關。雖然不能夠說後面的修煉就是康莊大道，但是不出意外，也不會遭遇什麽太大的瓶頸。

李偉原本還想體會一下用神識看外界的不同之處，但他還是決定睜開眼睛，因為哈魯將軍已經從追憶之中清醒了過來，只不過他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大吃一驚。

哈魯將軍舉起了唯一還完整的右臂，將手探向了頭顱，直接從太陽穴插了進去了，然後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手臂不停地動。

過了一會，他將手從腦袋中抽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團東西，一團類似於霧氣的東西，不過依稀可以看到裏面有一個人影在動。

他似乎看出了李偉的驚訝，笑了笑，說道：“不用感到不可思議，我畢竟是靈魂體，做到了一些完整體做不到的事情並沒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鄭重地說道：“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它。”說著，將那團霧氣樣的東西向李偉遞了過來。

李偉沒有立刻去接，說道：“我答應小梨，要念兩句詩給你聽。”

“什麽詩？”

“是關於梨花和雪的。”

“真的？快念一念。”哈魯將軍的兩只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顯得非常興奮，就像要見到什麽奇珍異寶一般。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好詩，真的是好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忽如……”哈魯將軍口中不斷念叨著那兩句詩，不過聲音越來越弱，直到以李偉的聽力也聽不見了。

唉！李偉心中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他知道哈魯將軍走了。

“婉君，婉君……我看到雪了，我看到梨花了，我終於看到了，哈哈……好美，真的好美啊，好美啊……”

就在李偉認為哈魯將軍已經走掉的時候，他突然擡起了頭，大聲叫了起來，聲音中充滿了狂喜，不過很快他的聲音就低了下去，消失了。

李偉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心中不由得有一些感傷，不過看到他臉上凝固的笑容，又覺得該為他高興。

他終於得償所願，了無遺憾了，而又有多少人能夠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走得如此了無遺憾呢？

他搖了搖頭，向前一步，探手去拿他手中的那團霧氣狀的東西，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它，他的就發現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人影，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它並不是哈魯將軍，而是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

身材婀娜，氣質絕佳，就像降落人間的仙女，不過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她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想盡辦法也無法看到她的容顏，只能夠看到一雙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

能夠有這麽一雙眼睛的女子一定是擁有絕世的容顏，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她的相貌，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因為她的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柄銀色的長槍。

銀槍向前一探，一點、兩點……每一點都有一朵雪花，或者一朵梨花出現，惟妙惟肖，纖毫畢現，哪怕是細微的細節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雪花和梨花出現的時候，李偉甚至能夠感覺到雪花透出來的涼意，梨花散發出來的清香，要不是他親看到它們是白衣女子用長槍點出來的，他一定會以為它們是真的。

白衣女子的動作並不快，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點細微的變化，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雪花和梨花出現的速度卻成倍提升。

幾乎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他的視野中就被無數的梨花和雪花充斥了，一片白，再也看不到了其他的顏色，仿佛整個天地都這一種顏色占據了。

看到這裏，李偉甚至有一種錯覺，白衣女子不是在演示槍法，而是在拿一支神奇的筆在作畫，勾勒點畫之間，雪花和梨花就自動出現了，並且全部變成了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用手中的銀槍點化出來的雪花和梨花將天地填滿了的白衣女子，突然將手中的槍向前刺了出去，快，快到根本無法語言去形容，仿佛它能夠追上流逝的時光。

這還不是最讓李偉震撼的地方，最讓他震撼的是當銀槍去勢將盡的時候，一點白光從槍尖突然迸發出來，而這似乎是一個信號，那些雪花和梨花緊跟著都亮了起來，發出了炫目的白光。

剎那間，李偉的眼前除了耀眼的白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任何顏色存在了，同時他心中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白光照射到的地方，一切都將不覆存在，只剩下白光本身。

“天下獨白！”一個清冷的聲音將李偉從強烈的震撼中拉了出來，是一個女聲，應該是演示槍法的白衣女子發出來的，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她語氣中透出來的霸氣。

暴雪梨花槍！白衣女子的聲音消散了出來，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信息，是關於她演示的槍法的，首先是它的名字，而天下獨白則是這套槍法的最後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

好槍法，果然是好槍法！李偉忍不住發出了讚嘆。

它的威力和精妙之處遠遠超越了哈魯將軍所施展的，不過要想將它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是對修為有著嚴格要求的，但這依舊不會有損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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