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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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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雖聽不到他心中的怒吼,但卻完全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憤怒和屈辱,不願面對他的雙眼,將頭側向一邊,可是心裏卻一陣陣地發酸。

奕正走到追月跟前,兩人近在咫尺,追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喘息,如同一頭受傷的獅子。奕正看到追月扭頭避開自己的眼神,自己卻有話說不出,一腔憤怒無處發洩,突然走到旁邊,一把將旁邊一個玉香爐拿起來狠狠摔在地上,玉碎一地,飛灰四散。

追月看到奕正右手鮮血一滴滴滴落下來,心中悲哀陣陣襲來,一咬牙,冷冷說道:“你忘了,我是妖!我來中平是要救中平。若我不在,這些血腥殺戮也一樣繼續。我不救,是因為不值得我救,救了他們,殺戮會永無休止。你不記得太子的話了嗎?‘互相廝咬,不死不休’!我只是讓這個毒瘡自己爛掉而已。選擇你,是以為你可以忍辱負重、力挽狂瀾。這世道沒有什麽十全十美的事,做什麽都要付出代價!你放心,那些陰暗和血腥與你無關,便是有天譴,也是由我追月來受!以後的事我不會再瞞你,一切來之不易,未來步步維艱,你好自為之吧!”說完看了看奕正的背影,眼中淚水奪眶而出,一轉身,化作一股風吹開門,去了。奕正聽到聲音,回身一看,屋中已是空空蕩蕩,人影全無。回味著剛才追月的那番話,呆呆站著,心中也是空空蕩蕩,眼睛望著門外無盡的夜色,感受著周圍彌漫著的無盡的孤獨。

夜風凜凜,山林靜謐,一只流淚的白鹿在山間飛奔,那鹿也不管前面有路無路,亂闖亂撞,一路跑上了山巔,前面是萬丈懸崖。白鹿驟然停住,此時圓月如盤,正好升到山巔,白鹿佇立於山崖之上,將它優美的剪影映襯在潔白的圓月之中。

須臾,白鹿不見了,代之以追月,面色慘淡,淚流滿面地站在懸崖之巔。山谷中的山風極其猛烈,呼旋而上,將追月的衣裙吹得獵獵狂舞。追月此時的心情就好似從懸崖上墜落,伴隨她墜落的是奕正憤怒的眼神。過了好久,月亮一點點地上升,追月坐在懸崖邊上,拿出玉簫吹了起來,簫聲伴隨著山風的呼嘯回蕩在山谷之間。當月亮升的很高,即將西斜,簫聲停了,追月站起來看了看月亮,不禁問自己:“我這是怎麽了?從來不曾這麽慌亂過,為什麽我這麽介意他的話,為什麽這麽在意他的眼神?追月啊,追月,多少事等著你去做,你在這裏做什麽?”

追月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急忙回到了神廟。她想將自己的一些安排寫下來,再交代給青兒,然後就立即動身,回去救弟弟乘風。誰知正寫著,她的門被一陣風吹開,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然後她看到弟弟乘風站在門邊,扶著門框喘息著,身上血跡斑斑。驚得追月沖過去一把扶住他,急切地說:“乘風,你這是怎麽了?”

乘風擡起頭,面無血色,艱難地說:“姐,快逃,玄墨讓蜥┄┄”話音弱得已聽不見,人頹然倒下。追月一把抱住,將乘風放到床上,急急來到坤玉池叫道:“妹妹,快出來!救救乘風,妹妹,青兒┄┄”話音已帶著哭腔。

水中的青兒飛了出來,追月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只說了聲“快走”,拉著她很快來到追月的房間。青兒看到床上的乘風面色發灰,嘴唇淡紫,眼看就不行了。忙吐出珍珠,懸在乘風身上。一股黑氣從乘風體內被吸出來,漸漸地,黑氣越來越少,青兒又將珍珠放在乘風外傷之處,很快傷口消失不見。乘風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呼吸微弱,但脈向開始趨於平穩。

青兒等追月為乘風理好床被,安慰他說:“姐姐,乘風雖然還很虛弱,但性命無礙,只需好好調養就沒事了,你放寬心吧。”

追月不禁落下淚來,說:“妹妹,要不是你,乘風就┄┄,謝謝你!好妹妹!”

青兒替追月擦了眼淚說:“原來姐姐也會流淚的,你哭起來都這麽美,妒忌死我了!”

追月不禁破涕為笑:“臭丫頭,又沒正形了。我才不要流淚,今天不知怎麽了,凈流淚了┄┄”突然意識到失言,忙借著擦淚想遮掩過去。

青兒馬上攔住她追問:“咦?還有誰惹你傷心了?這個人可不得了,能讓姐姐落淚的,我可要見識見識!告訴我,妹妹替姐姐出氣!”

追月刻意轉換話題,說:“還有誰,是你唄!別鬧了,說正事吧。乘風剛才說了句‘玄墨讓┄┄’就昏過去了,我在猜他想告訴我什麽。最壞的情況是玄墨知道了這邊的真相,要親自前來殺奕正、滅中平。那可就是**煩了。或者玄墨要派手下過來,但無論如何,既然乘風冒死報信,危險就在眼前了。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趕緊通知奕正,盡可能地做足防備。等乘風醒了,問明情況再想對策。”

青兒點點頭說:“姐姐,不管怎樣,乘風能和姐姐團聚,脫離玄墨的魔掌,也是件幸事。姐姐有何差遣盡管說,妹妹還是那句話,‘願為馬前卒’。”

追月動情地握著青兒的手說:“如今有你在,有乘風在,我追月是再滿足不過了。這樣的日子便有一天,我也知足了。妹妹,這裏勞煩你照顧一下乘風,我擔心奕正那邊會有危險,要去安排一下,一會兒回來,我們再細細商議。”

奕正屋內黑著燈,靜悄悄的,龍榻上空空無人。奕正坐在禦案後面,用左手按著額頭,心煩意亂,無法入眠。若是以往不能入睡,他都會掌燈夜讀,可今天腦子裏全是追月,耳邊也是追月的聲音,哪裏能靜心讀書呢。從最初的神廟邂逅,到每隔十日小廟中的清談,再到崇明殿的驚心動魄,直至今晚那場不愉快的會面。奕正開始有些後悔,追月的話聽著冷酷無情,可事實本身就是冷酷無情,如果自己站在追月的立場,也會這麽做。可一想起追月說的那句‘便是有天譴,也是我追月來受’,讓他心中好似壓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雖然自己身有殘疾,可不願因此成為廢人,更不願躲在別人身後坐享其成。現在細細想來,追月一步步謀劃,從接近自己,到收服李繼父子,再到崇明殿一舉征服百官,讓自己一個被人漠視的啞巴皇子一躍而成為一國之君,這其間的智慧和謀略實在是令人嘆服。可到頭來得到的卻是自己的責難和怒火,若是真有天譴,怎能讓她擋在自己的身前?既然決定來坐這個位子,那麽所有應該受的委屈和磨難自當一肩承擔!奕正終於漸漸平息了剛才的怒氣,也理清了之前和今後的思路,他擡起頭來,看外面黑乎乎靜悄悄的,才發覺夜已深沈,又覺得周身冰冷,站起身想去睡一會兒。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進來:“陛下,追月有急事求見,能進來嗎?”是追月的聲音。其實追月已到了一會兒,發現奕正獨坐靜思,只好站在外面靜候,而心中亦是五味雜陳,直到聽到有了動靜,馬上開口求見。

奕正聽到追月的聲音,竟有些不知名的慌亂,不自覺的快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門外追月仍是一襲白衣,月光下,追月清純如月色。兩人相見,都有些不自在。奕正將追月讓進屋內,關上門,才發覺沒有點燈,忙摸黑去找火石,不小心碰到了什麽。突然蠟燭全部亮了,追月看到奕正原來是撞到了禦案的角上,忙關切地問:“陛下,還好吧?”

奕正尷尬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追月註意到奕正的右手已被包紮好了,擡頭看奕正布滿血絲的雙眼,心中殘存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了。她收斂了一下心神,對奕正說:“陛下,追月深夜前來皆因事出突然。剛才我弟弟乘風冒死前來報信,可惜話未說完就昏過去了。若以最壞的可能推想,玄墨已知道我的背叛,恐怕就要有所動作了。要麽她會率領妖兵公然侵犯中平,要麽她會派親信前來刺殺你,攪亂中平國政,或許兩者都有。陛下剛剛登基,二皇子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朝中群臣仍然心存疑慮。還有那個方齋,更為可慮,他知道我是妖,必然會興風作浪。如今既有明搶,亦有暗箭。我們可謂是四面受敵。但,所有的矛頭,首當其沖都是指向陛下,所以陛下的安危

關系著中平的存亡,追月望陛下能了解此時的形勢,立即布置防備和抵禦妖兵的措施。”說完看著奕正,白絹隨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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