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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有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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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狠了他就招了,我就不信那個大夫的骨頭硬如石,打不斷,折不彎,吐了血還能和著牙齒往肚裏

吞..」

雖然粗暴,但是有效,杏林堂的高大夫挨了兩拳後,便老老實實的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吐個幹凈,再無隱瞞。

謝氏身邊的李嬤嬤拿了五十兩銀子當前金,後謝亦是五十兩,共一百兩買他一句話,原本秉持醫德的他猶豫

了好一會兒,最後難敵銀子的誘惑,做了件虧心的事。

趙府大少奶奶的確在大少爺離家前便有了,只是月份尚淺未有妊娠癥狀,直到聽到丈夫的意外身亡一事才引

發孕吐,繼而診出早有喜脈多時,為一喜事。

只不過謝氏比皇甫婉容早一步看出她有孕在身,傷心過度的皇甫婉容根本沒發覺身子上的變化,這才讓謝氏

鉆了個空子,事先做了讓人啞口難辯的安排,一次就讓長房翻不了身。

有大夫為證,誰會相信長房大兒媳沒有偷人,丈夫離家一個多月,她腹中胎兒才一個月,這還不是紅杏出

墻,外頭有了男人,不然孩子打哪冒出來的,她一個人生得了嗎?

婆母一張嘴就能堵死她,她根本不用解釋,謝氏也不會給她機會多說,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叫外人挑不出

錯處。

「你還問我瑩姐兒跟誰生的,那一巴掌打得過癮吧?你不想要的孩子就別認,她也不會喊你爹了。」皇甫婉

容記恨著,恨不得多打他幾巴掌,親爹不認帳最傷人了。

理虧的趙逸塵眼眸一暗。「我錯了還不成,我只記得一個兩歲大的,哪曉得又冒出一個女兒,一時沒想到,

免不了問了一句,其實我很快就想清楚了,除了我,不會有第二人,那是我的女兒。」

他認錯認得快,讓人覺得想挑他不是是故意為難他。

「你就那麽有自信?你再晚幾個月回來,說不定我就嫁人了..」突厥女子不守節,夫死再嫁,一個女人可

能有很多個丈夫,她們在男女事兒上一向不避諱,沒有所謂的守貞可言,看對眼就在一起,生兒育女。

「我不許。」他怒視。

面上清冷的皇甫婉容,挑眉一瞟,「我替你守了三年,夠了,我可沒打算當一輩子寡婦。」

她這話是說來氣他,還特意強調「寡婦」兩字,讓他的愧疚更深,也如同拿了一根針直紮他心窩。

「如今我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你當不了寡婦。」他面容柔和,看向她的神情多了一絲情意。

「回來又如何,你已經把我忘了。」她捉緊了這一點大作文章,就是不想再做夫妻,她認為自己做不好一個

妻子,突厥人的習性影響了她,她沒法只做個安於後宅的婦人。

或者說她本性中不喜受拘束,到了突厥反而是魚游大海,飛鳥入林,身為女子的束縛被解開,她才能如魚得

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顧忌民風的約束和旁人眼光,她過得全然的自我。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再一次認識彼此。」夫妻是長久的事,他有足夠的耐性焐熱她。

「可是我不想,同樣的事我不要再經歷一次,你怎麽能確定你這一次護得住妻兒?」只要有他在,謝氏的惡

毒會再一次興起,打破表面上維持了好些年的平和。

「我不會再忘了你。」趙逸塵強橫而堅決的摟住妻子肩頭,不管她再怎麽掙紮也不放開。

她是他的妻子,要跟他走一輩子的人,他不容許她抽身。

這一刻,他心中除了她之外,連一點其他女人的影子也沒有,包括胡陽大山上等著他回去拜堂的徐蕓兒,他

眼中只有這個固執又狡猾的女人。

「空口無憑。」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要上樹了。

他忽地一笑,「要以血為誓嗎?」

「你..」看了他如深潭般的雙眸,皇甫婉容以為心如止水的胸口有絲悸動,她慌亂的別開眼。「婆母可不

一定會接受我這個媳婦,你別樂得太早,白流了血。」

「這事我會解決。」這是男人的責任。

這事我會解決..多久沒聽見這般有擔當的果決,在以前,同樣的話一向是掛在她嘴邊,她知道她若不去

做,事兒就亂了,所以她盡管再累、再痛恨,也會拖著疲憊的身子去處理。

如今卻由一個男人口中聽見,她心中為之酸澀,眼眶發熱地想要哭,她也想有個結實的胸膛依靠,什麽也不

管的安心度日,坐看他人如陀螺般忙得團團轉,一刻不停歇。

「容兒,你哭了嗎?」他伸手欲拭。

倔氣的皇甫婉容撇開臉,避過他的碰觸,仰起頭輕輕一眨,眼中的淚水便眨了回去。

「哪有流眼淚,眼淚早在你靈堂上哭幹了,我這是眼睛進了沙了。」她才不會哭,有什麽好哭的,離鄉背井

幾千裏也沒哭。

淩翎太堅強了,堅強到不知道怎麽哭。

「你..」他不戳破她,只覺她強著個性的模樣很可愛,讓人越看越入迷。

原來他的妻子生得這般好看,柳眉如畫,杏目點漆,膚似凝脂,雪白勝霜,櫻桃紅小口泛著艷澤,無一不精

致的五官散發妍秀嬌嫵,如同一朵正在盛放的海棠花,艷麗無雙。

趙逸塵冷硬的面龐出現一抹笑紋,皇甫婉容越要避開,他越是仗著男子力氣大箝制她雙肩,似調戲,似愛撫

地撫摸她滑細如玉的香腮,一下又一下,好像上了癮。

「姑爺,小姐,哥兒姐兒來了,快讓他們看看親爹..」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人未至,先聽到喳喳呼呼的高喊聲,縱使這一年多來被磨得很穩重,淺草一得知姑爺平安歸來的消息,也忍

不住流露歡喜雀躍,連腳步都變得輕快。

這一家子老少沒有男主人,壓抑得太久了,難得高興一回,個個面上都帶了笑,笑逐顏開。

「還不放開,想讓人看我們笑話嗎?」這男人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明明忘了一切還自來熟。

「我們是夫妻,有什麽好忸怩的。」丈夫疼愛妻子才是夫妻恩愛之道,她扭得像條蟲像什麽樣子。

可她不認同,他們哪是夫妻,皇甫婉容身體裏面的淩翎可不認為趙逸塵是她的丈夫,隨興慣了的她不習慣身

邊多了個令她感到威脅性十足的男人,以她的夫君自居,強勢無禮。

在孩子進門前,她用力地朝他腳上一踩,趁他一疼松手之際,彎身鉆出他的掌控之中。

她得意揚揚的一揚眉,笑得傲氣的一瞟。

「娘,我有爹了嗎?」清脆的童聲中有一絲謹慎,像是歡喜,又怕高興得太早,要先確認確認。

雋哥兒先探進顆頭顱,小小的觀察後再慢慢移步,牽著妹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正在笑著的娘親。

「你想要爹嗎?」不是誰都有爹,她有兩個爹,可是一個認不得,一個不好認,但不管認不認,他們同樣都

是愛女兒的好父親。

雋哥兒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拉起母親的手揉按她拿筆的虎口。「如果能讓娘不那麽累,有個爹也是不錯。」

聞言,皇甫婉容噗哧一笑,以眼神看向沒死成的丈夫。欸!你的作用是帳房,可有可無。「那他什麽也不會

做,只會幫倒忙怎麽辦?他會讓娘比以前更累上十倍。」

不僅要管帳,還得伺候大老爺。

「那我們不要了,雋哥兒心疼娘,我是家裏的頂梁柱,等我再長大一點點就可以幫娘了。」他踮起腳尖,朝

他娘的胸口一比,表示他快長大了,以後有他養著娘親。

「好,雋哥兒真乖。」她揉著兒子的頭,滿臉溫柔。

得到母親的讚揚,雋哥兒笑得開懷。

「好什麽好,別聽你娘胡說,爹是無所不能,什麽都會做,絕不會讓你娘累著。」他只會用另一種方法讓她

累到起不了身。

趙逸塵目含深色的看向妻子纖不盈握的細腰,想著床笫間要如何折騰她。

忽地被抱高,雋哥兒尖叫一聲,本想揮小拳頭揍人的小手在看見抱他的人時便訝異的一停,「咦,你不是那

個臉很兇的叔叔嗎?你怎麽會在我家,你來找我娘做買賣嗎?」

做買賣?差點忘了這件事,一會兒再和妻子「談談」。「我不兇,我是你爹,親生的爹。」

嘖!有必要強調親生的嗎?怕孩子以為是後爹呀!

「你是我爹?」雋哥兒有些迷惑地朝他娘一看。

丟下孩子三、四年不聞不問,真當爹好當。「哎喲,娘撞傷頭,不記得了,他說是你爹,娘也不是很清楚,

你再問淺草姊姊或是夜嬤嬤,娘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小姐..」淺草哭笑不得的一瞪眼,哪有人這般沒臉沒皮,連丈夫也不認,還推給下人。

可是她是主子,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多舌。

「容兒——」她還鬧起脾氣了。

皇甫婉容誰也沒看,裝起鵪鶉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為什麽我娘不認識你?」雋哥兒小臉很嚴肅地想弄清楚這件事,扁著嘴的問到底。

「是。」抱著兒子的趙逸塵苦笑不已,有些埋怨的睨了故意扯後腿的妻子一眼,她分明在報覆。「我是你

爹,不容混淆,你瞧我們長得多像,連你娘都沒我們爺兒倆像。」

做了準備的趙逸塵拿出巴掌大小的銅鏡,原本是有備無患,沒想到真用上了,拿來哄孩子。

「咦,你真的很像我..」雋哥兒看看鏡中的小臉,又瞧瞧比他大的大臉,大臉小臉瞧來瞧去。

真的很像——他下了結論。

「是你像我,我是你爹,我把你生出來的..」他的兒子呀!聰明伶俐,乖順聽話,他還有何求?

「啊!不是娘把我生下來的,爹會生孩子嗎?」他不解的問,一張小臉上滿是困惑。

遇到太實事求是的孩子,趙逸塵有片刻被窘住了。「是爹和娘合力把你生出來,沒有爹,你就不會在你娘的

肚子裏,有爹有娘才有你,你是我們的兒子。」

雋哥兒聽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那我娘比較厲害,肚子裏裝了一個我,還把妹妹也裝進去。」

「..」是,他娘厲害,前後生下兩個趙家子嗣,勞苦功高,誰也比不上,尤其瑩姐兒差點養不活。

看著膩著娘親的小女兒,趙逸塵有幾分心疼,要是他陪在妻子身邊,她也不會乏人照料而早產,差點一屍兩

命。

「呵呵..」聽著兩父子說著叫人發噱的傻話,很想裝無動於衷的皇甫婉容一時沒忍住,笑出聲。

「孩子他娘,你生了個呆兒子。」明擺在眼前的事實還質疑,沒爹教著還真是不行,不開竅。

「你生的才是呆兒子,我兒子聰明得很,是明日的狀元郎。雋哥兒下來,他不是你爹。」有這麽說兒子的爹

嗎?

這女人..要翻了天了!趙逸塵咬著牙,不放手。「我的兒子不就是你的兒子,雋哥兒別聽你娘的,她在吃

味。」

「吃味?」味是什麽,他比較喜歡吃核桃酥。

「誰曉得你會跟誰生兒子,說不定你外頭兒子一大堆,樂不思蜀的不想回府,這才說自己失憶了。」不無可

能,以他出色的外表,即便蝶兒不撲花,也有自動送上門來的艷福,甘心常伴君側。

一想到他外面有女人,皇甫婉容的神色有些變了,原本不太熱絡的態度更疏離了,不願他靠得太近。

一見她疏遠的神態,他想笑,又有著無奈。「到目前為止,我只有一個女人,一個為我生兒育女的女人,雋

哥兒是我唯一的兒子,你不要胡思亂想,把孩子帶歪了。」

「我哪有多想,誰知道你在外面幹了什麽事,總不會幾年來都一事無成。」看他的穿著打扮,不可能過得太

差。

錦衣玉帶,綾衫綢袍,腳踩銀線繡雲紋撒金雲頭鞋,頭上是鑲了三顆南珠綴玉的雲雀銜竹金冠,一身的氣派

不下富貴中人,腕間戴著的紫檀香珠串更是價值連城。

從宮中出來的都生就一雙利眼,她還有什麽貴重物事沒瞧過,一眼便能瞧出東西的優劣。

「你真的是我爹?」被抱得很緊的雋哥兒掙不開,只好露出和親爹一模一樣的無奈表情。

「我是。」無庸置疑。

「好吧!爹,我先認你,你以後要是對娘不好,我就不要你當我爹了。」他很正經八百的和他爹談條件。

「我也要認、我也要認,你會像小花的爹一樣讓我坐高高嗎?會帶我去看花燈,猜燈謎,買好多東西..」

哥哥做什麽就跟著做什麽的小尾巴歡快的蹬著腿,抱住父親的粗腿。

小花是誰?趙逸塵無聲的問。

佃戶的女兒。皇甫婉容以唇形回答。

佃戶的女兒..他的小女兒居然羨慕一個小農戶的女兒..「好,爹讓你坐高高,我們還去放水燈,坐畫

舫,買瓷娃娃,你想要什麽爹都買給你,你是爹的寶貝女兒..」

「哄完孩子了?」

當了爹娘才知道父母難為,孩子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問不停的問題,用最單純的心思考驗父母的耐心,把

父母逼瘋了,還不得不去愛他們、寵溺他們。

悠悠制作

當一左一右的讓一兒一女圍著時,兩張長得相似的菱形小嘴雀兒似的迸出一長串話,忙著應付的趙逸塵這才

明白他欠缺的是什麽,也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家的感受和溫暖。

沒人知道失去記憶的他有多恐慌,不曉得自己是誰,爹娘是何許人也,家住何處,要往哪裏去,家中是否有

妻小等著他,他們會因等不到他而難過嗎?為了他夜夜流淚到天明。

他很急,越想想起來卻越是想不起來,腦海中是一團模糊的黑霧,越想捉住飄得越遠,不成影像。

不想練武,不想當什麽根骨奇佳的武學高手,他對習武並無太大興趣,反而偏愛書籍,可是老酒鬼號稱醫毒

雙聖,他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能治好他的失憶,所以他拜老酒鬼為師。

但是老酒鬼太奸狡了,他用恢覆記憶一事吊著他練功,讓他自動自發、日以繼夜地學武,把老酒鬼的武功全

學齊了。

趙逸塵懷疑錢老鬼所謂能治愈失憶的「雪蔘丸」是他信口胡謅的,老酒鬼說過不少醉話,全都當不了真。

「瑩姐兒說她的雪球少了個伴,要我再買一只給她。雪球是什麽?」他到現在還搞不明白,孩子一鬧他就暈

頭轉向,兩只耳朵不夠用,不知該先聽誰的,轉來轉去。

「她整天抱在懷裏的狐貍犬。」她把狗當玩伴,走到哪裏便帶到哪裏。

「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應該做成圍脖或袖套吧!

任何有毛的四足畜生在他看來都只有那一身皮毛,剝了皮,剁塊的肉跟骨頭煮湯吃。

若是瑩姐兒知曉她剛認的新爹把她養的狗兒當成山裏的狐貍,還想吃狐貍肉,她肯定哭著大喊壞爹爹,不要

這個會吃雪球的壞爹爹了,她寧可當個沒爹的孩子,有娘就好。

「她喊雪球妹妹。」睨了一眼正在捏手臂的男人,皇甫婉容以眼神嘲笑他真不中用,才陪孩子幾個時辰就不

行了。

「不該讓她養狗。」真不象話,和畜生稱姊道妹。

「你自個兒跟她說。」她不當壞人。

「她會咬我。」那兩排小米牙咬起人來還真疼。

她恥笑的一嗤,「你皮粗肉厚的,咬兩口疼的是你女兒的牙口。」

「女兒咬父親是為不孝,不過你來咬的話..」他話說一半地朝妻子一看,眼神流露出一絲意味。

燈下看美人,美如夜曇。

她冷笑的瞪了他一眼。「我會一口咬死你。」

「不妨試試。」就她那點連貓尾巴也踩不斷的力氣,他還怕她磕碰了牙,反過來怪他肉硬。

試什麽,給他當塞牙縫的夜宵呀!當她傻了。「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嗎?也許趙府那邊正在為你等門。」

「城門關了。」他有好理由。

「分明是你故意拖延,磨磨蹭蹭地帶著孩子瘋玩,錯過回城的時辰。」她點明了他的刻意。

竄長的燭火映出趙逸塵俊雅的面龐。「是又如何,我的妻小都在這裏,我錯過了你們三年多時間,如今回來

了,難道不該多陪陪你們?」

說到妻小,她聽出他話中的落寞和內疚,不免心軟地柔了語氣。「那邊不會說話嗎?」

他冷冷一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我都沒休了你,誰敢不承認你是趙府長媳,還敢說什麽閑話。」

他們還想說什麽,這些年他妻子受的委屈還不夠嗎?幾句話就讓她在府裏待不下去,委身在什麽都缺的小莊

子,身邊的丫頭、婆子只剩下淺草和夜嬤嬤,她連生瑩姐兒都找不到穩婆,主仆幾個咬牙生孩子,生出個小貓

似的娃兒。

聽著夜嬤嬤抹淚說起曾經的過往,身為男子的他都想一刀砍死謝氏這個貪心不足的老妖婦,為了不讓孩子出

生,居然派人阻止穩婆來接生,想活活熬死她們母女倆。

想必沒了母親的雋哥兒也活不長,光靠兩個忠心的下人也養不大他,謝氏只需略施手段,那兩個下人便會從

莊子被打發出去。

可是他卻動不了謝氏,只因一個「孝」字,即便是繼室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她能存了心思加害於他,累及

妻小,他卻不能逆倫不孝,將加諸在他們身上的還給她。

「可惜你在這裏說得振振有詞,在縣城裏的百姓仍只識得謝明珠這個謝家少奶奶,你『死』得太久了,眾人

已經不記得趙府有個長子,你被趙逸風取代了。」她在城裏開鋪子都不透露東家是誰,說是保持神秘,實則是

不想和趙府再有瓜葛。

幾年前為人所唾棄的皇甫婉容根本進不了城門,不貞的大帽子扣在頭上,她不論走到哪裏都受人指指點點,

這裏逐,那裏趕,沒人肯靠近她,好像她是帶病的麻瘋病人。

一度她想寄信給在同州當知縣的父親求援,可是沒人願意幫她送信,不是丟在地上用腳踩爛,便是朝信唾一

口口涎,扭頭就走。

信寄不出去,也無人伸出援手,她的處境越來越困難,直到那一推,轉危為安,淩女史來了。

當她再進城時,其實百姓已經不太記得她,加上她在妝扮上做了一番改變,旁人瞧見她只覺得面熟,卻是想

不起來她是哪一家的媳婦,這才得以讓她在街頭上行走。

因為入城次數多了,眾人見慣了只當她是一般尋常婦人進城來,有時還和她聊起趙府的「長媳」謝明珠種種

作為,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容兒,你真的很希望我死。」開口閉口都當他是死人。

她很想點頭,叫他早日安息,人死化為塵,別來糾纏。「我說的是實情,你都回來幾天,我那位菩薩心腸的

婆母可曾告知宗親,你的牌位還在祠堂裏沒拿下來,受香火祭祀。」

謝氏很想他死,怎會取下牌位,早死晚死都得要死,何必多此一舉,取下沒多久又要放回去。

族裏沒人知道他回來,沒人曉得他活著,趙府的口風瞞得很緊,謝氏嚴令不得向外透露。

也好在自己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銀子,安排幾個釘子進趙府不成問題,要不然怎會這麽快得知裏面的動靜。

「哼!她能瞞幾日?等過兩日我邀知交好友到酒樓暢飲,趙家二少爺就會打回原形。」

假的真不了。

「萬一你在這之前先死了呢?」謝氏好不容易把兒子頂上臺面,她絕不允許他來壞事。

又是死,她是多想他一命歸陰?看著妻子娟妍面容,趙逸塵眼底多了一道暗影。「今非昔比,她動不了

我。」

「因為你有武功防身?」一說出口,她恨不得咬掉多事的舌頭,都活了兩輩子的人了,還這般沈不住氣。

黑瞳一閃,深幽的恍若最暗沈的夜。「你,看出來了?」

硬著頭皮,她裝出雲淡風輕。「你虎口有繭。」

他低笑,攤開布滿繭子的雙手。「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嫌棄。」

她聽了不是味道。「你有繭關我什麽事,又不是長在我身上..啊!你..你說什麽渾話..」

一說到身上,皇甫婉容驀地明了他話中之意,霎時雙頰飛紅,啐了他一口,明明一張寒冬臉說起話來卻葷素

不拘,話語輕佻。

「夫妻之間有什麽話不能說,孩子都生兩個了,你有哪裏我沒碰過?」他沒有之前的記憶,但能創造新的記

憶。

皇甫婉容被他的無賴氣笑了,哪裏痛就往哪裏紮針。「真的無話不談嗎?那麽咱們來聊聊你這三年多去了哪

兒,做了什麽事,在沒回府前的居處位於何處..」

女史大人的口才無人能敵,辯才無誤,她一口氣丟出十幾個叫人招架不了的問題,而趙逸塵一個也答不上。

不是他有心隱瞞,而是不能說,他一說不僅自己身首異處,連妻子、孩子也活不了,他不能害他們陷於那樣

的危險中。

「..累了,睡吧!」一說完,他起身解開玉帶,脫下外袍,取下綰發的小金冠。

睡吧..皇甫婉容繃緊的筋瞬間斷裂。「等等,你想幹什麽?」

「晚了,該安置了。」和孩子玩了大半天,他也困了。

「你要睡在這裏?!」嬌軟的輕嗓微揚。

看了她一眼,似在問:有什麽不對?哪一對夫妻不同床。

「不行,我和你不熟,你今晚要睡的客房我已經讓明煙整理好,出了月洞門往左拐,第一個有低矮花墻的小

院子是你的落腳處。」他還真曉得什麽叫得寸進尺,把她給的方便當隨便,兀自當起男主子了。

「睡睡就熟了。」他很喜歡她淡淡的體香,似有若無,勾動著男人浮動的心,叫人心旌搖曳。

她氣到失去冷靜。「這麽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什麽叫睡睡就熟了,有比這更無賴的話嗎?

「睡了,不要鬧。」

他一腳踢開雲頭鞋,就著丫頭先前備好的溫水盥洗雙足,已經擦過澡的他脫得只剩下一件單衣和褻褲,這快

把皇甫婉容給逼瘋了,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這個死而覆生的丈夫。

「我沒有鬧,這是我的屋子,請你離開..啊!趙逸塵,你在做什麽?不許碰..」他比突厥人更野蠻。

「穿太多衣服不好睡。」眼底藏著笑意的趙逸塵將妻子的外衣脫去,狀若平常的扛起她往床上一扔,隨即跟

著上床,結實的大腿壓住她亂踢的小腿,她睡內,他在外側,手臂一撈將她抱入懷中,把頭枕在她僵硬的頸

側。

「不、準、碰、我——」吼!真想咬死他。

皇甫婉容想著,要盡快把她畫好草圖的神臂弩做好,誰敢勉強她做不想做的事先連發三箭,痛死他。

他在她耳邊輕笑,「我素了三年,別撩撥我。」

「你..」她話在嘴邊,受到他呼出的熱氣幹擾了,一時面紅耳臊,喉頭緊縮,想罵人又怕他真的欲火燎

野,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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