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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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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周府時已經很晚了。

師雁行先去了美食城看情況, 意外發現王江也沒走。

從行政區劃來看,瀝州城就相當於後世除省會之外的一二線城市,經濟相當發達。

若在五公縣,除了特定談買賣和整夜嫖娼的, 晚上後世八點左右基本上就沒什麽人出來消費了。

但瀝州不一樣。

哪怕到了晚上九點十點, 城中心不少酒樓飯莊內還有食客推杯換盞, 往來說笑,很是熱鬧。

據說到了府城和都城, 那裏更是徹夜燈火通明通宵達旦, 幾無日夜之分。

“師掌櫃哪兒應酬去了?”

見她回來,王江抄著袖子, 半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師雁行沒有隱瞞, “去通判大人家送菜了。”

王江原本都預備好了你來我往打嘴官司, 怎麽也想不到她竟如此坦誠,一時竟僵在當場, 不知該怎麽回答。

“王掌櫃有事嗎?”師雁行反問道。

王江被她這一招反客為主弄得不會了。

師雁行忙得很,顧不上他那麽多小心思, 直接去檔口問三妹營業情況。

三妹很高興地回道:“掌櫃的,這州城的人可真有錢呀!沒幾個人覺得貴, 而且也沒多少人講價,說多少就給多少, 真痛快!”

以前總有些客人在結賬時鬧著要抹零頭, 一文兩文還好,哪怕客人不說,她們也會主動幫熟客抹去。

可好多人分明就是頭回來, 七文八文竟也不想付, 就有點討厭。

本來做吃食買賣嘛, 看著走貨量大,其實都是一個大子兒一個大子兒摳出來的。

你這零買一下子就扣掉七、八文,我們還賺多少呢?

師雁行笑道:“瞧瞧這傻樂的,賣點吃食就這樣,若回頭叫你去賣金子賣銀子,還不美死了?也不想想咱們花了多少租金。”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檔口,分攤下來都趕上五公縣一個正經店面了。

但正如三妹所言,開店的行政區劃不同,消費者的整體購買力就不一樣,做起買賣來很痛快。

三妹就嘿嘿笑。

“管以後賣什麽,反正您幹什麽我就跟著幹什麽!”

見王江在不遠處往這邊瞅,三妹又小聲說:“而且好多人都知道咱們師家好味的點心呢,聽說又開了業,特地過來找的。不光自己吃,還買了打包家去送人呢,那些禮盒用了好多!

便是鹵味也賣了不少,尤其是雞鴨貨,還專門有酒樓打發人跑腿來買,說是客人喜歡下酒。”

大城市的顧客附加消費能力更強,說白了就是更側重精神享受,喜歡在那些不必要的東西上花錢。

就好比這鹵味,原本在縣城時並非家家戶戶頓頓吃得起,可在大部分州城百姓看來,這個價格就非常公道,也樂意買。

師雁行又問了幾個細節,三妹都一一回答。

酒樓的人過來買是好事,看看如果後期市場打開,條件成熟,或許可以試著跟那些酒樓談一談代售的買賣。

如此,酒樓的人少跑腿兒多引客,師家好味也能足不出戶多賣貨。

見附近桌上還有些客人用完餐說笑,師雁行便笑盈盈去問了大家的感想和意見。

便有客人道:“喲,好年輕的掌櫃,你家大人呢?”

同來的人推了他一把,“傻子,這就是掌櫃,開業那日你沒來吧!”

那人不覺十分驚訝,回過神後,又向師雁行豎大拇指,說些“哎呦,這可真是失敬失敬”的話。

“早我就聽說那五公縣有什麽奶油蛋糕、蛋撻的了,奈何離得太遠,也顧不上專門去吃,不曾想竟是你家的買賣。這回好了,就在家門口,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有客人笑道。

或許真論起味道來,那些蛋撻蛋糕之類的也未必就比傳統點心出色。

但只要手頭寬裕的人,誰不追逐時髦呢?

傳統點心早就吃膩了,如今時興的是這個!彰顯的是財力和風潮!

別人有的,我一定要有;

別人沒有的,我也要有,就是這味兒。

“多謝您捧場,若覺得好了,您就常來。若有哪兒不滿意了?您也只管說,但凡能改的,我們一定盡力改。”

師雁行道。

如此謙卑的態度是少有的。

那幾個客人頗覺滿意,還真就七嘴八舌說了幾條意見,有正經的,也有信口胡謅的。

師雁行全程一副認真聆聽的姿態,能解答的就現場解答了,不能解答的也當場記下來,保證三天之內給出相應的解決辦法。

有幾個人不過是當場玩笑罷了,見她這樣當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嗨,其實也真沒什麽好挑的,你們這是幾家搭夥吧?倒是怪有趣兒的,想吃什麽基本上這裏都能找得到,竟不必往別處去了。”

提意見那人笑說。

瀝州商業繁華,城中相當一部分百姓自家根本不開火,恨不得一天三頓都在外面解決。

可再好吃的東西也架不住天天吃,時間長了,每頓吃什麽就變成老大難問題。

尋常店鋪都是單打獨鬥,擅長紅燒的便專做紅燒,擅長清蒸的,便以清蒸為主,多少年都是這麽過來的。

可如果客人今天既想吃紅燒,又想吃清蒸,就十分麻煩,難以抉擇。

但是美食城就不同了,進了這一家的門,煎炒烹炸蒸煮涮,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吃不到的。

就算吃飽了,想弄兩杯清茶解解膩,也有相關的檔口,綠茶,紅茶,黑茶,白茶高低都能挑出來。

你甚至連地方都不用挪,直接吆喝一嗓子,自有伶俐的夥計托著紅泥小火爐,擎著小茶壺送到跟前,然後你便斜倚著窗子看街景,繼續跟同伴侃大山。

好不愜意!

竟是足不出戶就能在這裏消磨一整日呢!

“這便是我們的初衷了,讓客人少跑路。”師雁行正色道。

“如今我們正在跟幾家戲園子協商,後期還會定期有各路角兒過來唱曲兒,保管客官滿意。”

吃喝玩樂,人生大事,如今“吃喝”有了,後兩條“玩樂”自該提上日程,如此方能令客人們樂不思蜀。

眾人一聽,越發期待了。

若果然有吃有看有的玩,還去別的地方幹嘛?

這兒就挺好!

該問的都問完了,師雁行也不多打擾客人,就讓三妹拿了幾個禮盒過來。

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就是幾樣糕點和她改良的泡芙,如今更名為喜球的。

還是定制的師家好味柳條小筐,右下角有小字寫了“五公縣美食城”字樣。

但大多數人一眼看到,並且能記住的也不過“師家好味”四個變體字罷了。

那幾個客人便有些赧然。

“嗨,您真是客氣了,不過胡亂說幾句沒道理的話罷了,哪裏好再收東西呢!”

推遲一回,到底是拿了。

倒不是光貪圖這幾十文錢,能在這裏大大方方消磨時光的估計也不差這點兒,可更稀罕的是這份子重視和體面,叫人來了就覺得舒心。

說不得對美食城的印象更佳,走的時候俱都喜氣洋洋,直說以後常來。

常來不常來的話倒不必全信,只要顧客體驗感好就行。

這年月沒有鋪天蓋地的廣告,店鋪名聲幾乎全靠食客們口口相傳,口碑尤為重要。

師雁行又親自送到門口,看著他們遠去方回。

“師掌櫃,王老板!諸位這幾日都辛苦了,難得大家都在,等會兒一起去喝一杯?”

這會兒已是戌時末,客人不大多了,另外幾個檔口的掌櫃的便走上來與他們寒暄。

轉戰州城非同兒戲,有幾個掌櫃的是把接下來幾年的計劃都壓在上面了,所以開業這段時間一直都熬在這邊。

雖然來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實際營業的火熱還是令他們激動難耐,便慶幸當初跟著上船。

這大州府就是不一樣,那老百姓是真的有錢!

私下商量了一回,這才有了設私宴的打算。

師雁行笑道:“多謝美意,只是這幾日大家也都累壞了,倒不如回去好生歇息。我年紀又小,飲不得酒,只怕要失陪了,幾位盡興吧。”

其實私下裏她還挺喜歡品酒的,但素來厭惡酒桌文化,便打定了主意“拒絕飲酒,從娃娃抓起”。

反正她現在就是個年輕小姑娘,就算不喝酒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而只要這種印象種下去,堅持幾年,所有的人就都會默認她不喝酒,自然灌不到她身上來。

待到她開日做大,那些人想灌酒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果不其然,眾人聽了這話,也不覺得失望或是意外,又轉頭去看王江。

一群大老爺們兒,手裏多少又有點閑錢兒,去赴宴說來說去統共就那麽點事兒。

吃吃喝喝,劃拳說妞,借著酒勁講幾個葷段子……冷不丁摻和進去那麽一個年輕小姑娘,所有人都跟著放不開,不去倒也罷了。

可這位總不會推脫吧?

王江素來喜歡當領頭羊,喜歡攢局,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可沒想到他竟然也回絕了。

眾人就有點傻眼。

兩位主角缺席了一雙,這私宴還辦嗎?

師雁行也有些意外的看了王江一眼。

她覺得對方還有話兜著沒說,所以特意晚走了一會兒。

後頭的店員們正在收拾殘局,師雁行隨便找了張窗邊的空桌子坐下,才等了沒一會兒,王江果然慢悠悠過來,坐到對面去了。

夜色已深,喧鬧了一日的街道也安靜下來,橙紅色的光暈從大大小小的門窗中漏出來,像黑色幕布上的一塊塊光斑。

兩條街外就是花街柳巷。

當風從那邊轉過來時,隱約可嗅到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脂粉香和酒氣,耳邊似乎也能聽到酒客們嘈雜的調笑聲。

王江似乎不知該從哪裏開口,獨自坐在那裏沈默良久。

師雁行折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實在沒有什麽心思陪一個容貌平平的中年人演啞劇。

“王掌櫃想說什麽呢?”

有話趕緊說吧!又不是什麽絕世美男,好歹幹看著還能飽飽眼福。

“沒……”王江自己也有點亂。

一開始他是覺得師雁行給周通判送菜的行為有些冒失。

萬一對方不喜歡呢,萬一沒事惹禍上身呢?

到底是年輕人,太沖動了些。

可如今對方既然太太平平回來了,就證明是成了。

但他還是覺得,既然大家合夥做買賣,這麽大的事理應商議一下再做決定。

畢竟如今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師家好味若惹了亂子,受過的會是整個美食城。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譜。

這小姑娘的膽子有多大,行動能力有多強,王江早就見識過。

但凡她真有心思商量,也就不會單槍匹馬殺出去了,而如今既然做了,再說這些反倒沒意思。

這麽一想,王江反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您的心思我大約能猜到。”他不說話,師雁行就主動開口了,“可如果我事先同您商量的話,您會一起幹嗎?”

就這麽一句話,讓王江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別扭個什麽勁。

啊,他是眼紅了。

可師雁行這一句話太紮心,又讓他沒臉承認。

是啊,在之前不知道結果時,如果師雁行來找自己商量貿貿然去周府送菜,他敢嗎?

還真不敢!

那可是通判大人呀,人家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什麽好菜沒吃過?

你一個村裏來的野丫頭巴巴湊上去,丟什麽人?

眼紅,同時又為自己的膽怯而懊惱。

王江甚至忍不住想,我年輕的時候也這麽膽小來著嘛?

活了大半輩子,怎麽越活越倒回去了?

闖到州城這一步,似乎把他前半生積攢的勇氣全都消耗幹凈了。

一時半刻間,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不,我這不叫膽小,是穩重。

是慎重。

師雁行就說:“咱們當初簽文書的時候就已經說過的:彼此合作,但是不幹涉對方經營之外的行為,如果合作期間有人做出損害美食城實際經營和名譽的言行舉止,合作夥伴有權經過表決後,將其踢出美食城。

王老板,您放心,我做這些事情之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後面發生了什麽對美食城不利的事,不需要大家表決,我會第一時間自動退出。”

她這一下子就把王江能說的不能說的全說了,倒叫對方無言以對。

“美食城只是你的墊腳石,你從沒想過一輩子跟大家合作,對不對?”

王江忽然說。

師雁行心道您可別用這種語氣,這種眼神看著我。

搞得我跟什麽始亂終棄的不忠渣男一樣。

什麽墊腳石,什麽跳板,說的多難聽呀,這叫過渡期間的通力合作。

做生意的人坐下來就只談生意,這感情老純粹了。

沒見當初的文書上也只寫了兩年嗎?

她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站起身來笑著對他說道:“王老板,您這就想的太遠了吧?什麽半輩子一輩子的,且顧眼前再說吧!”

說完了就走。

走出去幾步,忽然又站住,扭頭問王江:“那王老板您呢?您是什麽主意?”

她就不信王江甘心一輩子跟別人綁在一塊兒。

後面收拾好了,三妹等人過來找她。

師雁行沖王江微微頷首示意,順順當當出了美食城。

上車。

回家。

美食城的經營模式,至少是現在這種經營模式,她確實沒打算堅持太久。

一來在這個時代太過標新立異,很容易被人盯上。

二來,五公縣美食城眾檔口的掌櫃們聚在一起,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極具偶然性,具有超強的不可覆制性。

歸根究底,還是臨時聚起來的一盤散沙,現在瞧著還行,可時間久了肯定會有矛盾。

或許那些中下層的餐飲行業大小老板為了利益,會迫於形勢選擇繼續抱團經營下去,但這也導致參與者們的水平和質量參差不齊。

不管是師家好味還是聚雲樓,都不是長期幫扶別人的脾性,早晚有一天要單幹。

等到了那個時候,兩個領頭的都退出,剩下群龍無首,矛盾必然進一步激化……

師雁行不確定這些商會成員能不能經得起考驗。

可現在師家好味的後備廚師力量還沒完全培養出來,中段精英人才也稍顯稚嫩,並不具備在州城中單打獨鬥的實力,所以至少短時間內還要維持現狀。

等等吧,兩年之後看看再說。

“掌櫃的?咱也回嗎?”

聚雲樓的夥計從後面過來,低聲問王江。

王江看著師雁行離開的方向,忽然說了句累了。

那夥計不明就裏。

“那您這就回去好好燙燙腳?還是找個地方請人揉一揉?”

這都哪跟哪?

驢唇不對馬嘴!

我缺的是燙那一腳嗎?

王江瞅了那夥計一眼,見他還是滿臉懵,忽然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擺擺手,沈默著上車回家。

他確實有點累,心累。

怎麽師家好味下屬的一群黃毛丫頭都那麽聰慧伶俐,指哪兒打哪兒,自家的就又蠢又笨?

說出來可能有些荒謬,但就這麽接觸的短短幾個月下來,他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跟不上師雁行的腳步了!

要是幾個月之前有人這麽跟他說,他大牙都能笑掉了!

不久前,大家心滿意足守在五公縣的一畝三分地上時,那姑娘卻已經考慮來州城買賣。

如今大家如願以償在州城站穩腳跟,還沒來得及慶祝,屁股下的凳子還沒坐熱的呢,她竟然又在考慮兩年以後的事兒了?!

你他娘的就不能歇一歇啊?

到底屬什麽的,陀螺嗎?

派去給江茴傳話的人第二天就回來了,除了帶回江茴的口信和給蘇北海的禮單之外,還有兩封信,分別來自柴擒虎和魚陣。

“誰的?”

師雁行當時就楞了下。

魚陣的她理解。

小姊妹兩個從小感情深厚,長到這麽大,還從未分開過這麽久呢,小朋友思姐心切,很容易理解。

可那位柴姓少年,你不是剛走嗎?

你不都走了嘛!

又巴巴來什麽信?

那人笑道:“柴老爺的。”

對於有功名的人,不管年紀多大,下面的百姓都喜歡尊稱一句老爺。

師雁行滿頭霧水接過信,入手微微一沈。

說是信,可裏面鼓鼓囊囊的,好像塞了石頭似的。

師雁行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看妹妹的家書。

哎呀,妹妹給我寫信了,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封信,值得紀念!

經過日覆一日的練習,現在魚陣的字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一張能寫下好幾十個字了呢。

但通篇都是:

“姐姐,我今天早上吃了蝦肉小餛飩,裏面配了細細的雞蛋絲,但我覺得沒你切的好看……”

“姐姐,州城好玩嗎?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想你了。”

“姐姐,今天有福有壽問你來著,二叔二嬸也問你來著……”

有幾個字學得不紮實,中間一度寫錯,然後就被塗成墨疙瘩。

隱約流露出一種清澈的笨拙。

但笨拙得可愛~

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師雁行幾乎能想象出小朋友趴在桌上吭哧吭哧給自己寫流水賬的畫面。

感動得一塌糊塗!

孩子大了,知道思念了!

想家!

但是更想賺錢!

嗨,還是努力掙錢,什麽時候在州城也買套房子,把她們接過來團圓好了!

師雁行難得感性的吸了吸鼻子,又去拆柴擒虎的。

有一說一,這手感和分量真的很像石頭啊!

打開一瞧,還真就是石頭!

再怎麽看也是石頭!

師雁行:“……”

那小孩什麽毛病?

好歹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果然是柴擒虎龍飛鳳舞的字跡,字裏行間都透著雀躍:

“小師妹,這石頭像不像小狗?”

師雁行:“……”

她反反覆覆將那紙條看了兩遍,嘆了口氣,又去看了石頭,禁不住笑出聲。

還真像,特別像。

頭尾四肢,嘴巴甚至是眼睛,竟然都能找得到。

這塊灰突突的石頭像極了一只扭頭奔跑舒展四肢的小狗。

她想象不出對方究竟是在什麽情況下發現的這塊石頭,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巴巴兒把一塊石頭費這麽大力送過來。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感受到了一種陌生的難以言表的愉悅。

這種愉悅不同於談了一個大單子的那樣轟轟烈烈,更輕更柔,像一縷風,讓人不自覺眼底含笑。

師雁行不自覺眉眼彎彎,又問送信的那人,這是哪裏來的?

那人說了個地名。

“距五公縣大概二百裏,昨兒才有人送來,正好您打發小人去傳話,太太就讓人一遭捎來了。”

各地總有那麽些人以幫人傳信為生,但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所以範圍往往局限在附近幾個縣。

柴擒虎現在還能隨時傳點小東西過來,等再走得遠一些,想找人往這邊來就難了。

那人又問:“掌櫃的,要給柴老爺回信嗎?”

師雁行又拿著那只石頭小狗看了看,搖搖頭。

他現在還不知道走到哪兒了,往哪送信呢?

這就是科技落後的不便之處了。

若是現代社會,柴擒虎完全可以拍個照給他私信,或者發個朋友圈什麽的。

想到這裏,師雁行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又低頭看了看那小狗。

她的拇指在粗糲的石頭表面輕輕摩挲過,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露著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臉陽光的少年。

嘖,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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