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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被挑釁了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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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騎衛都已經康覆,小卓氣色也好了許多,雖不能好的徹底,至少趕路沒有問題。

救下的那兩名男子已被墨騎衛送回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眾人上馬,啟程回大夏。

十日後,眾人進了西梁都城燕京。

走的時候正是大年初一,今日再回來已進了二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那場宮變已經煙消雲散,甚至連百姓茶餘飯後都不再提起,太子的冊封儀式到底是沒有舉行,西梁帝自上官死後一直精神恍惚,日漸消沈,如今西梁朝政由兩位宰相撐著,好在這兩位宰相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才將朝政漸漸穩定下來。

宮玄等人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打算在燕京休息一晚,次日一早便啟程立刻大夏。

晚上,初曦出門打聽了一下上官嵩和如意的下落,卻被告知上官將軍府已經人去樓空,上官嵩一家老小不知去了何處。

初曦擔心上官嵩會去大夏尋她,回去的心越發急切起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離開燕京,快馬加鞭,又行五日,進了大夏邊境。

地域變的遼闊,建築壯觀宏偉,城鎮繁華,初曦竟有一種歸鄉的親切感,她說給宮玄聽,男人唇角的淺笑掛了半日不散。

初曦一邊趕路一邊尋找上官嵩一家的下落,然而,停留了不少地方,都任何蹤跡。

進了大夏已是二月中旬,天氣乍暖還寒,越往北走,天氣越發清冷,春寒襲人,料峭森冷。

二月底,眾人走到錦城,錦城處大夏中部,到此,離殷都還有差不多半月的路程。

天黑之前,一行人進了城門,為了不耽誤行程,宮玄一路都不曾驚動地方官員,這次也是,進了城內,眾人只找了一家幹凈的客棧休息。

錦城雖不如一些大州大府繁華,但因有河道流經,商貿交通方便,城內也是一片錦繡團榮之景,入了夜,長街上的人絲毫不見少,各種小販擺滿了幾道兩側,店鋪下紅燈一盞盞亮起,古樸繁茂,行人如織。

吃過晚飯,初曦去面對的綢緞鋪買了一些女子用物,回來的時候,提著包袱往二樓走。

他們的房間都在二樓樓梯東側,初曦上了樓剛一拐彎,眼睛不經意的一瞥,就見樓下大堂裏進來兩個女子。

走在前面的女人一身粉色綾羅妝裙,滿頭的金玉珠釵,面容塗抹艷麗,進了大堂突然轉身,一巴掌對著身後的女子打了過去,一邊打一邊恨聲罵道,“你個賤人,騷蹄子,你那浪騷勁沒處使了是吧,一天不挨打就皮癢!出去一會兒的功夫便和對面的夥計勾搭上了,在大街上便拉拉扯扯,不知廉恥,你將本夫人的臉面都往哪擱?我好歹是泰清客棧的老板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當夫人的連個下人都管教不好!”

那女人一嘴的憐牙悧齒,吐字極快,下手也極重,幾下便將身後那女子打的滿臉紅腫。

被打的女子衣衫破舊,面容削瘦,一臉的土灰色,低著頭不住的往後縮,戚戚哀求道,“夫人饒命,那夥計是對面錢莊的,只是跟奴婢問點事,並無齷齪!”

“你還敢狡辯,沒齷齪你看到我躲什麽,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著粉衣綢緞的女人雙手並用,一掌一掌的向著丫鬟臉上打去。

大堂裏還有許多吃飯喝酒的食客,此時也全部停下轉頭看過來,有人看不下去了,跟著勸道,“行了,老板娘消消氣,一會把人打死了,您還要背官司!”

夥計也趕忙上來幫著勸。

見有人看,那粉衣女人越發張狂起勁,抄起賬臺上的雞毛撣子,一圈圈圍著大堂內的桌椅追打。

初曦站在二樓的木欄處一直看著,目光沈淡,面無表情。

李南泠,李巧玢,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

那打人的女子正是李巧玢,而被打的,是李南泠!

兩人後來遇到了何種境遇,竟從殷都到了千裏之外的錦城,而看上去兩人還成了主仆關系。

人生有時候真是一場華麗麗的狗血!

大堂內一片喧嘩,對著兩人一陣議論紛紛,成了貴婦人的李巧玢越打越上癮,潑辣張狂,一張塗抹的像個調色板似的面孔咬牙瞪眼,說不出的恐怖猙獰。

李南泠邊躲邊求饒,哭哭啼啼的往客人身後藏。

時光倒流,仿似又回道了初曦和她初見那一日,便是現在這般情景,李南泠被彼時還是梁府小王爺的梁子瑜逼迫,她在那小茶館裏一個個的向著喝茶的客人求救。

兜兜轉轉,原來一切不過又回到了原點而已。

“你個騷蹄子,給我出來!再不出來,我讓人打斷了你的腿!”李巧玢也打累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兩手叉腰,對著李南泠怒吼。

李南泠躲在一個中年男子身後,抖若篩糠,雙目懦懦,低聲哀求,“奴婢再不敢了,夫人饒命!”

那中年男子看著李南泠滿身的傷痕和可憐的模樣,皺了皺眉,忍不住幫著求情道,“老板娘就別再打她了,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何必這樣抽打一個下人?”

“呦!是李掌櫃啊!”李巧玢扁了扁嘴,眼尾一挑,似笑不笑的道,“難不成你看上我們這丫鬟了,別看她有幾分姿色,可骨子裏賤的很,平時最會裝柔弱,您可別被她騙了,何況我聽說您家夫人是不允許你納妾的,要是知道了,找上門來鬧事,我這客棧可不管!”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李掌櫃不過是於心不忍求了一句情就惹出這麽多話來,頓時眉頭一皺,不快的起身,擺了擺手走了。

他一走,李南泠頓時沒了遮擋,李巧玢一咬牙,怒罵道,“都是你個賤蹄子又趕走了客人,看我怎麽收拾你!”

說罷,擡手舉著手裏的雞毛撣子狠狠的抽了過去!

李南泠大叫了一聲,手臂擋在頭上,等著劇痛來臨。

李巧玢舉起的雞毛撣子卻在半空中突然被一擋,她微一皺眉,猛然轉頭,卻見一女子站在身後,細白的兩根手指捏著雞毛撣子,冷冷的看著她,

“不要再打她了!”

李巧玢正在氣頭上,心道哪個不要命的敢攔她,正要怒罵呵斥,卻頓時臉色一變,面上露出震驚惶恐的表情,結結巴巴的道,“大、大人!”

☆、288、心緒難平

李巧玢身形一顫,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跪下去。

對於初曦,李巧玢從心底本能的畏懼,然而還不等雙膝沾地,突然想到這裏不是殷都別苑,她也不再是她府中的下人,這裏是她的地盤,而且兩人還有欺辱之仇,面容頓時一變,就要擡頭站起來。

腰身還不等直起,又猛然想起,就算不是在殷都,初曦也是大夏的吏部尚書、朝中重官,而且如今還是太子妃,別說是她一個平民,就是錦城太守來了也要磕頭下跪,若是想要她的命比踩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不過片刻之間,李巧玢似跪不跪,面上一連反轉的變化,僵在那,神色閃爍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初曦筆直而站,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雞毛撣子輕輕一彈,李巧玢頓時似被雷擊了一般踉蹌後退幾步,雙臂亂抓,然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著撞上桌腳的胯骨哀嚎起來。

看熱鬧的食客見她滑稽狼狽的樣子,頓時都大聲哄笑起來。

初曦不屑的瞥她一眼,不再理會,徑直走到李南泠身前,見女子臉上、脖頸、手臂到處都是被抽打的紅痕,腫的老高,一點點滲出血絲來。

“疼不疼?”初曦擡手想牽女子的手,手到半空又落了下。

李南泠從看到初曦的那剎那便臉色煞白,緊緊低著頭,身體輕顫,此時聞言更是渾身一抖,驚惶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要走,慌亂之下一腳拌在長凳上,身子一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女子瘦弱單薄的身體半伏在地上,幹裂的嘴唇半張急促的喘息著,目中哀傷,眼淚突然湧出來,捂臉出聲痛哭!

似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突然之間爆發。

她哭的悲戚痛悔,大堂內所有的食客都楞了楞,疑惑不解的看著她,方才這丫鬟被成那個樣子都不曾這樣大哭,怎的這會絆了一跤就哭成這樣?

見似有事情發生,眾人飯也不吃了,起身相繼的走了。

而李巧玢躲在一邊,小心的看了看初曦,又恨恨瞥了一眼李南泠,也扶著腰身悄悄溜走了。

不過一會的功夫,大堂內安靜下來,只剩女子還趴在地上低泣。

初曦走過去扶了李南泠起身,又給了小二一兩銀子讓他去街上的藥鋪買治外傷的藥來。

小二恭敬了應了聲,看初曦的眼神甚至還帶著敬佩,他們那刁蠻的老板娘見了這女子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這人身份定不簡單。

他們平時沒少受李巧玢的辱罵欺負,此時覺得甚是解氣,十分痛快的拿著銀子出了門。

小二一走,大堂內只要有初曦二人,燈火幽暗,女子畏縮的坐在椅子上拭淚,初曦也不語,靜靜的等著小二買藥回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小二便回來了,點頭哈腰的將藥放在初曦手邊的桌子上,躬身退了下去。

李南泠已經不哭了,卻一直低著頭,初曦握住她的手臂想替她上藥,女子渾身一顫,頓時就要躲。

初曦緊緊的抓著她,僵持了一會,李南泠才不動了。

掀開衣袖,只見女子手臂枯瘦,上面燙傷、鞭傷、棍傷、各種傷痕遍布,新傷舊傷交錯,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則化了農,一碰便往外滲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初曦面無表情的看著,眼中卻有層層寒霜堆積,良久,才取了傷藥,打開瓷瓶,以指腹為藥刷,蘸了透明的藥膏輕輕塗抹在她的手臂上。

“怎麽會變成這樣?”初曦面容淡漠,冷聲問道。

“沒事兒!”李南泠急忙回了一聲,態度小心恭敬,“過幾日就好了!”

“我沒問你這個!”初曦為她塗手臂又去塗脖子上的傷痕,“你們怎麽會到了錦城?她怎麽成了你主子?”

李南泠一怔,半晌,才低聲訥訥開口道,

“在殷都時,我離開梁、”女子聲音一頓,臉色又白了幾分,眼神縮了縮,才繼續道,“我住在伯母家裏,堂弟他仍然每天去賭博,後來輸了大筆的銀子還不上,賭坊的人來追債,他便把我和夫人、就是巧玢,一起賣進了雲花館,巧玢被老鴇用了藥了開始接客,我死活不肯,自殺了幾次,那老鴇沒辦法便不再逼我,讓我做了巧玢的丫鬟。”

“後來,巧玢和一個外來的商人好上了,那商人替巧玢贖了身,納她做了小妾,帶來了錦城,她便也將我一起從雲花館帶了來!”

“來了這裏之後,才知這商人是開客棧的,還有一個原配夫人,不過是個病秧子,整日拿藥煨著,掌櫃的只有一個女兒,也已經嫁了人。我們來了以後,原配夫人連氣帶病沒兩個月就死了,巧玢便被扶正做了夫人,我還是做她的丫鬟。”

李南泠說的很慢,語調柔弱,一直垂著頭不敢擡眼看初曦,等她說完的時候,初曦將她身上的傷也塗完了。

“你們客棧的老板呢,見她這樣打你也不管嗎?”初曦靜靜的看著她問道。

“平時掌櫃在的時候她還收斂一些,這兩日掌櫃去隔壁的縣裏去收賬了,所以、”女子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喃喃住了口。

初曦面色有些清冷,不再多問,將藥瓶放在她手裏,“傷口不要沾水,這個藥每天早晚塗一次,我明日一早離開錦城,有什麽事可到我房裏來找我!”

李南泠將那墨綠色的瓷瓶緊緊攥在手裏,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再無話可說,氣氛一時陷入沈默的尷尬。

初曦起身,垂眸看了看女子瘦弱的肩膀,卻終究沒再說話,擡步上了樓。

回到房裏的時候宮玄坐在雕花紅木椅上,手裏拿著一封書信,姿態慵懶,長睫低垂,似已睡著了一般。

見初曦回來,長眸緩緩睜開,隨手把書信放在一旁的木幾上,伸臂將她攬過來放在腿上,低沈笑道,“怎去了這麽久,讓本宮猜猜,本宮的初曦是不是又路見不平了?”

客房的地上鋪著絨毯,屏風、矮塌、瓷器、字畫一應俱全,紅木的桌案上點著紗燈,光線幽暗,女子面容精致,雙眸如星,一張清顏在燈越發美如素蓮。

然而美人此刻卻似乎有些心事,目光沈沈,伏在男人肩膀上,淡聲道,“宮玄,我在樓下看到李南泠了。”

宮玄面上淺笑緩緩收起,聲音卻越發溫柔,“初曦,有些人不再是你記憶裏的樣子,她便已經是另外一個人,和你無關。”

初曦半瞇著眼睛,輕輕點頭,“我知道,她背叛我投靠魚楣的時候,便已經做出了選擇,也應該承受所有的後果,我也深知我和她再無恩義,但看到她現在淒慘的樣子,還是覺得不舒服。”

胸口沈甸甸的,似一塊巨石壓下來,窒悶難忍。

尤其看到李巧玢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恨不得立刻上去一巴掌把她甩進南蜀密林那個滿是水蛭的湖裏去。

宮玄笑了笑,“別亂想了,明日我們便立刻此地,以後不會再見!”

“嗯!”

初曦含糊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覺得渾身疲累不堪。

最近似乎越來越容易疲乏。

宮玄見少女的聲音帶了困意,抱著她起身往屏風後走。

屏風後是已經放了熱水的浴桶,宮玄將少女放在浴桶側沿上,動作輕柔的為她解了衣衫,試了試水溫,才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水中。

昏黃的燈火下,女子肌膚瑩白如玉,滑若凝脂,水漫到胸口,水波在優美的弧度上瀲灩生姿,一片緋色如霞,紅玉剔透,引人心悸。

任宮玄耐力再好,此時也不由的呼吸漸漸粗重,探臂進入水中,攬住女子的腰身,一把將她托起抱入懷中。

只聽“呼啦”一聲水響,少女酮體旋身而起,剎那間水花四濺,將男人的衣衫濕透,初曦剛要驚呼,就見男人俯身,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

男人有些急不可耐,長舌頂開她的貝齒便在她唇內猛烈的四處掃蕩,似要將她吞噬入腹般的用力。

初曦還站在水中,一身雪白肌膚粉紅,嬌若三月桃花,**的脊背上水珠晶瑩剔透,沿著她纖細的腰身滾落,叮咚叮咚落在水面上,激起片片漣漪。

初曦半瞇著眼睛,擡頭,男人正幽幽的看著她,眸子裏似古井炯黑深邃,額前一縷濕發垂下,沾在眉梢,襯的他本俊美的面容越發性感。

男人唇舌火熱,細致的吻著她的眉眼、鼻翼、臉頰、一路向下,帶起連連顫栗,初曦臉頰酡紅,如上好的胭脂自鬢角暈染,渾身酥軟,忍不住在他游走的掌下微微輕顫。

忽然身體一輕,初曦被男人攔腰從水中抱起,幾步走到床前,只覺後背一涼,躺在一片錦被軟枕之上,隨即,男人重重的壓了上來。

床帳輕垂,無風自動,光華流瀉,暧昧妖嬈。

初曦長發披散在煙霞色的錦被上,如上好的墨雲緞鋪展,微微仰著頭,雙目迷蒙,緊緊咬著下唇,春夜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漸漸遠去,唯有男人的溫柔,和濃烈的氣息在暗夜中縈繞,甘願沈淪。

窗外微風拂柳,如情語低喃,房內紅燭高燃,淚凝絳脂,照在抖動的緋紅色床帳上,良久不息。

☆、289、奸情敗露

客棧外的長街上鼓聲敲了三更的時候,房內剛恢覆了平靜,桌案上的紅燭也燒到了盡頭,一陣風過,撲的滅了,黑暗中冒著一縷青煙,頓時一股油煙味在房內彌漫開來。

又過了片刻,床帳內,初曦聽宮玄呼吸均勻,緩緩睜開眼睛,從男人懷裏退出,取了衣衫穿上,一掀床帳悄悄下了床。

腳剛一沾地,雙腿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初曦眸中滑過一抹惱色,咬牙回頭瞪了男人一眼,放下床帳出了內室。

擡臂將一頭墨發高高束起,初曦又回頭看了一眼大床,見宮玄未醒,才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待少女身影消失,男人才睜開長眸,幽幽月色下,他眸底有柔和的光芒,床帳內卻有低低嘆息聲消散在暗夜中。

初曦出了客房,直奔後院。

後院是客棧的掌櫃和下人小廝住的地方,正房四間,左右各有偏方三間。

今日夜裏客棧掌櫃不在,正房裏只有李巧玢一人住,所以初曦打算去嚇唬嚇唬那個女人,至少讓她別再欺負李南泠。

到底,她還是忍不下心不管。

月色淒迷,星疏雲淡,廊下燈籠在料峭春風裏輕輕搖晃,發出幽暗昏黃的光芒,院子深處漆黑一片。

這個時辰下人們忙完了前院的活剛剛入睡,四下一片寂靜,初曦身形輕盈靈動,踏風而過,若一道風影飄過花木走廊,伏在屋檐下,剛要探尋李巧玢住在那間房裏,就聽遠處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初曦將身體掩在檐下,俯身看去,只見是一道人影緩步往這邊走來,那人左張右望,貓著腰身,極為小心。

偷東西的?初曦瞇了瞇眼。

離的近了,借著廊下昏黃的燈火,只見來的是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下人,身形瘦長,面容還算清秀,只是一雙細長的眼睛裏盡是狡猾奸詐的光芒,縮著身子,謹慎的四周看了看,走到鏤窗木門下,弓起食指,輕敲了三下。

房內立刻傳來一女子嬌軟急迫的聲音,

“快進來!”

小廝面上露出猥瑣淫邪的笑容,忙推門邁了進去。

看到這,初曦立刻便明白了,李巧玢這是趁客棧掌櫃不在,按耐不住寂寞,和下人偷情呢。

少女冷冷一笑,貼近窗子,只聽裏面傳來李巧玢撒嬌嬌媚的聲音,

“怎麽這麽晚才來?”

“小的等劉三他們都睡了才敢出來,要是被人發現小的可就死定了!”

“看把你嚇的那慫樣兒,我可告訴你,那老頭子這兩日可就要回來,等他回來,你想碰老娘一根手指頭都碰不著!”

“小的知道,這不才趕緊過來嘛,快讓小的親一口!”

“去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今日早上,你還對李南泠那個賤人獻殷勤,你說,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哎呦,你可冤死小的了,除了夫人您,別人哪還入的了小的眼,小的白日裏幹活都想著您,一心盼著天黑,太冷了,求夫人快給小的捂捂手!”

“哎!你往哪摸呢?嘻嘻,慢點、這可是上好的綢緞,別給我撕破了、”

“夫人好香!”

“你輕點……。”

隨即房內傳來一陣吮吸和脫衣的簌簌聲,初曦唇角勾了抹諷笑,骨子裏低賤的人,果然無論何時都改不了本性。

天氣清寒,初曦也沒興趣聽這活春宮,身形一閃,頓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日一早,初曦醒的晚,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宮玄正在窗下的矮榻上看書,旁邊的木幾上放著一些米粥糕點,還騰騰冒著熱氣,似是剛熱過端上來。

粥裏放著蓮子,清香撲鼻,聞著味初曦便餓了,穿著寢衣跑下床,跪坐在矮榻上,用手指去捏羊肉角,突然手背被書本一拍,男人無奈的看著她,“先去洗漱!”

初曦縮回手,瞇眼一笑,聽話的去洗臉刷牙了、

待回來的時候,宮玄已將碗筷給她擺好,碟子裏放著她最喜歡的幾樣吃食,初曦伸手抓了一個肉角塞進嘴裏,吃的狼吞虎咽。

對面宮玄端著粥碗喝的慢條斯理,目光寵溺的看著她,悠悠問道,“這樣餓嗎?昨夜好像是本宮消耗體力最多。”

“噗!”初曦一口飯菜就要噴出去,忙掩了唇,才保住了一桌的早飯。

“拜托,吃飯的時候不要開這種玩笑!”少女訕訕的嘀咕一聲。

男人認同的點頭,“好,不吃飯的時候再說。”

初曦,“……”

吃過早飯,初曦開門不見辛追等人,疑惑的問道,“難道都起晚了?”

“我告訴他們今日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再啟程!”房內宮玄淡淡道了一聲。

初曦大眼睛骨碌一轉,倏然轉頭,“你知道了?”

男人抱了她在懷,在女子額上輕輕一吻,俊目柔和的看著她,“初曦,無論你要做什麽,無論對錯,本宮永遠都會站在你身邊,不需要隱瞞本宮。”

初曦垂眸點了點頭,“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管她。”

說罷女子展顏一笑,發誓一般的補充道,“最後一次!”

男人勾唇,

“多少次,都可以!”

不是李南泠,還有其他人,不管女子心善也好,犯傻也好,她要做的,他傾盡所有、與天下為敵,也會站在她身後。

連著一個月風塵仆仆,突然偷得半日閑,初曦還變的全身不舒服起來,找了本書看,看了不到兩頁便扔在一邊,又去看街上的行人和吆喝的小販,看的無聊了,又抓了把瓜子磕。

某人終於看不下去,一把將她拉過來,取了棋盤,讓她陪著自己下棋。

總算消停了。

一上午的時間,飛快而逝。

晌午的時候,眾人在樓下吃飯,正值飯時,過路人加上在客棧住宿的客人,大堂內滿滿擠了一堂人。

初曦和宮玄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幾碟錦城當地的菜肴,邊吃邊低聲說笑。

自從昨日李巧玢見了初曦後便一直未出現在大堂內,偶爾出來上街也是先探出頭四處巡視,來見初曦不在,才急匆匆的快步出門。

她心中雖恨初曦,但,畏懼更深。

即便在錦城,她也絲毫不懷疑,初曦敢當眾扒了她的衣服再讓人把她打一頓,那人不是一般女子,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尤其客棧掌櫃的不在,沒人替她撐腰,李巧玢行事越發小心。

大堂裏正熱鬧的時候,就見一身著青布綢衣、五旬上下的男人進了店,來人面容黑瘦,八字眉、山羊胡,背著一個包袱,滿身的風塵仆仆。

正在賬臺算賬的夥計一擡頭,頓時跑過來,接過那男人的包袱,點頭哈腰道,“掌櫃的回來了,一路辛苦!”

男人伸手掃了掃衣袖上的塵土,笑著問道,“客棧裏一切可還好?”

“好!一切都好!”

掌櫃的姓周,大堂裏有認識他的食客此時也笑著打招呼,“周掌櫃的回來了!”

“回來了,全靠大家照應,一切安好!”

周掌櫃高聲應了一句,就見後門門簾一挑,李巧玢走了出來,一身煙粉色妝花緞裙,頭戴金玉珠釵,耳掛鑲珠金墜,嬌笑的款步走出來,聲音軟媚,“奴家盼了多日,老爺您總算回來了!”

周掌櫃年過半百得了這麽一個美貌嬌妻,自是百般疼愛,忙取了包袱攬著李巧玢的肩膀往後院走,“回來了,看老爺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李巧玢滿臉堆笑,一副乖巧小女子模樣,忙依偎在男人身上跟著往院子裏去。

初曦瞥了她背影一眼,目中滑過一抹狡黠,笑容如狐,多日不見,互相送禮才算夫妻情深嘛!

周掌櫃攬著自己的小妻子一路過了後院進了房門,將包袱放在桌案上,解開帶子,自裏面取出一芙蓉纏枝金釵,中間還鑲嵌著一顆碩大的藍色寶石,甚是貴重華麗。

李巧玢自是欣喜異常,兩眼冒光,嬌滴滴的道了一聲,“老爺真好!”

說罷接過金釵急忙往妝臺那走,對著銅鏡將金釵插進發鬢上,轉頭對著周掌櫃嬌媚一笑,“老爺,好看嗎?”

李巧玢正雙十年華,本就是個美人胚子,加上之前在青樓裏的一番調教,一行一動都透著一股媚人的風情,此時背窗而立,嫵媚一笑,周掌櫃頓時便失了魂。

更可況這幾日出門在外不曾碰過女人,更是有一股邪火蹭蹭往上拱,顧不上外面是大白日,抱著李巧玢就是一頓亂親,解了她的衣服,抱上床去,急不可耐的壓上去。

“老爺,天還亮著呢!”李巧玢一邊故意躲閃,一邊嘻嘻媚笑,眼睛偶爾瞥過周掌櫃臉上的褶子,目中閃過一抹厭惡,不動聲色的掩去,臉上卻笑意更深。

“無妨,被子一蓋,天就黑了,娘子,你真想煞我也!”周掌櫃呼吸粗重,急急道了一聲,伸手去撩身下的錦被。

突然他手一頓,正親著李巧玢臉蛋的嘴也停了下來,八字眉一皺,起身,目露疑惑,突的一撩錦被。

看到錦被下之物,李巧玢面上血色頓時褪盡,渾身一抖,猛然擡頭看向周掌櫃。

那是一根男子系中衣的腰帶,用麻布編成,一見便知是下人用的。

☆、290、伊人已去

周掌櫃出門三四日,兩人臥房的床上突然出現別的男子的私密之物,周掌櫃見微知著,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頓時臉黑了下來,手指挑著腰帶,陰狠狠的盯著李巧玢,“這是誰的?”

李巧玢身上脫的還只剩肚兜,縮在床角上,怯怯搖頭,“奴、奴家不知。”

“啪!”

周掌櫃將手中的腰帶抽在女子身上,咬牙怒罵道,“你這個賤人,果然是個下賤婊子,趁我不在竟敢偷野漢子,告訴我這人是誰?否則我現在就將你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他在殷都雲花館認識李巧玢的時候,女子不過是個下賤娼妓,對周掌櫃百般溫柔體貼,兩人時間久了,女子向他哭訴她是被家裏人賣進來的,迫不得已才入了骯臟九幽之地,他看著女子嬌啼哀婉的模樣心生憐憫。

後來為女子贖身一來是同情女子的遭遇,二來也是家中妻子臥床多年,夫妻情分漸薄,如今有貌美年輕的女子鐘情於他,自是歡喜,也想著李巧玢再給他生個一男半女,也算一段佳緣。

誰知女子本性騷賤,不知好歹,竟趁他不在和下人私通,連惱帶怒,周掌櫃恨不得現在就剮了床上的女人。

李巧玢雪白的皮膚上立刻出現了一條醒目的紅痕,她哭的梨花帶雨,跪在床上不斷求饒,“老爺饒命,奴家知錯,以後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以後?”周掌櫃冷哼一聲,一把掐住女子的下巴,恨聲道,“老爺我對你百般疼愛,還施恩扶你做了正,你竟敢如此對我,告訴我,那人是誰?”

女子只覺頜骨似被要捏碎了一般,疼的眼淚直流,惶恐的擡頭看著周掌櫃,早已嚇的三魂去了七魄,顫著身子道,“我說,我說,是、是郭柱。”

“啪!”

周掌櫃一巴掌將女人甩到地上,拽了她的頭發就往門外拖。

果然是內賊,難道他堂堂一個掌櫃還不如個下人,周掌櫃暴怒如雷,大步往院子裏走。

李巧玢疼的大聲哭嚎,一邊求饒,一邊掙紮。

周掌櫃一直把她拖到院子裏,氣的胡子直抖,吩咐老管家將小廝郭柱找來。

李巧玢撲在地上,抱頭痛哭,衣不遮體,老管家不敢多看,卻也猜到了個**不離十,之前他便看出一點端倪,只是這種事沒有捉奸在床畢竟不好和掌櫃的直言,此時見這番情景,想來是掌櫃的拿到證據了,不敢耽擱,忙應了聲去前院尋郭柱。

郭柱是錦城周邊一個村子上的,自小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因四處惹禍氣死了他爹以後,把他娘賣給了領村的一個老光棍。在村子裏的時候就好勾搭一些年輕的小媳婦,後來被人在一新婦的炕上抓到,打了個半死,在村子裏呆不下去了,才進城來找份能管飯的事幹。

當時正好趕上周掌櫃的的客棧招人,便進來在後廚當了個倒水灑掃的小廝,來了沒幾日,郭柱就開始調戲後院的丫鬟,還騷擾過幾次李南泠,李南泠告到李巧玢那裏,不但沒找來公道,還被李巧玢閑言碎語的混罵了一通,從此郭柱也越發肆無忌憚,小丫鬟們皆是敢怒不敢言。

周掌櫃經常去外地收賬,郭柱往後院李巧玢房裏跑的殷勤,憑著還有幾分俊秀的模樣,兩人一來二去便勾搭上了,只要周掌櫃不在,郭柱便趁夜去李巧玢房裏,第二日天明之前再偷偷離開,這樣過了幾個月,竟也無人發覺。

李巧玢生性本淫,守著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自是不能滿足,由此一來正中郭柱的下懷,兩人好了數月,李巧玢也沒少拿周掌櫃的銀子補貼郭柱。

兩人本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還正暗暗得意,不曾想錦被之下多出一根腰帶來,李巧玢死都不明白那腰帶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明明早晨的時候丫鬟還收拾過屋子。

此時郭柱還在後廚裏幫著燒水,就見老管家臉色鐵青的進了門,拎著他的衣服就往外走。

郭柱歪著個臉,連連尖聲叫道,“哎、哎,您這是幹嘛啊?有事好好說,別拉拉扯扯的。”

老管家瞪他一眼,語氣冷冷的道,“掌櫃的喊你!”

郭柱一把將老管家的手拂掉,仰著脖子,氣哼哼的道,“喊就喊唄,這副樣子的沖誰呢?倚老賣老!”

死到臨頭還不知,老管家冷哼一聲,不理他,一甩袖子往後院走。

郭柱翻了個白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腳步歪歪斜斜的跟在後面。

進了院子,郭柱見了倒地地上衣衫不整、低聲哭泣的李巧玢臉色頓時一變,弓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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