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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被挑釁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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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再也不看對面一眼,轉身便走。

宮玄頗為無奈的看著少女決絕的背影,擡頭撫了撫額頭,手指一彈,大殿中立刻多了一抹黑影,跪伏在地上,恭聲道,“參見主上!”

宮玄坐在碩大的金絲楠木雕龍木椅上,揉著額角,淡聲道,“取消原計劃,實行第二計劃。”

黑影微微一怔,並未向平時一般毫無疑問的執行,他們在漠北的人已經聯絡上布根,那些多年布置在瓦固的隱衛都已經暴露,若此時撤回,他們也將撤回大夏,多年的安排都將功虧於潰。

“主上請三思!”

宮玄有些疲憊的向後一仰,沈聲道,“無需再說,按本宮說的做,去吧!”

有些事可以取舍,但關系到她,沒有取舍可以猶豫。

單膝跪在地上的隱衛不再多言,只服從命令道,“是!”

說罷墨影一閃,剎那間消失在殿中。

初曦出了東宮本想直接去刑部大牢將李南泠接出來,但被外面的風一吹到底冷靜了幾分,思忖了片刻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至少李南泠如今在獄中還是沒有性命之憂的,若是現在接出來,哈德帶人鬧起來,反而又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當日夜裏初曦便搬到了隔壁的暖閣裏去住,沈煙輕淡眼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也沒多問,知道初曦最近心情不好,只在飲食上更加精心。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打的窗外芭蕉劈啪作響,初曦被驚醒,起身去關窗,只見窗外已經是密雨如簾,到處都是水聲,眼睛不經意的一瞥,隔壁的燈火依舊亮著。

☆、211、簡單粗暴的法子

第二日一早,一場秋雨過後院子裏花葉落了一半,到處都是被秋風掃過的後蕭瑟,早起的下人正清掃庭院,遠處雲霧籠罩,天色依舊陰沈。

下了早朝後,去儀元殿的路上,遠遠的便看到百裏九雲正等在一顆海棠樹下。

初曦走過去,微微拱手一禮,“百裏城主可是在等我?”

百裏九雲一身月白色長袍一塵不染,眉目溫潤,海棠樹下轉身緩緩一笑,“正是,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初曦淡淡點頭,“好,我們邊走邊聊。”

宮閣之間的甬道幽長寂靜,地上歷經了數個朝代的青石板被雨水沖刷後更顯得厚重,兩側宮墻巍峨古樸,遠處重重樓閣在陰沈的天色下越發氣勢磅礴。

百裏九雲走的很慢,輕軟的鞋底踏在濕潤的地面上發出細微的聲響,緩和有力,讓人心安。

“初曦知道我為什麽在殷都逗留,久久不回天洹城?”百裏九雲突然開口問道。

初曦眉目清澈,緩緩搖頭,“不知!”

科舉已經過去許久,乾元帝的頭風反反覆覆發作,若是一日不愈,裴祝難道要一直留在殷都?

以百裏九雲的性情大概早就想回到山上去了。

百裏九雲溫淡一笑,聲音沈靜無波,“大夏朝政看似平和,其實下面暗流湧動,瞬息萬變,黨爭很快便要激化,到時大夏難免會有一場浩劫。大夏占據著中原最廣袤富饒的土地,其他國家看似臣服,但一旦大夏示弱,北漠十三部落、東苑、西梁必會爭先恐後的來侵略搶奪,到時內憂外亂之下,國將不國,天洹城又豈能安然無恙?”

初曦淡淡擡眸,“百裏城主留在殷都,可是想阻止這場浩劫?”

“不!”百裏九雲搖頭,淺笑道,“我沒有那個能力阻止,能阻止的人唯有一人,便是太子殿下!”

初曦勾唇一笑,“這樣看來,百裏城主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百裏九雲坦然的與初曦對視,搖頭笑道,“不,我天洹城永遠是皇族的守護者,誰是大夏的主宰,我天洹城便會站在那一方。大夏興,我天洹才有立足之地,大夏衰,天洹也將不覆平靜”

初曦垂眸,“百裏城主和我說此話何意?”

“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只是在李姑娘身上,對你有所隱瞞,請你原諒!但是,如今赤拉的確還不能醒!”百裏九雲說的坦誠。

初曦神色淡淡,“是如今不能醒,還是再不會醒?取大義,舍個人,可是要我放棄李南泠?”

“我們從未想放棄過李姑娘,太子殿下也沒有過此意。赤拉此人心胸極其狹窄,吃了這樣的大虧,必然不會輕易放過李姑娘,所以即便他現在醒了,對李姑娘也並無好處,我們需要一個契機。”

初曦默了一瞬,凜然擡頭,“好,我相信百裏城主,也相信太子殿下,耐心的等下去,不會輕舉妄動!”

百裏九雲淡笑頷首,“李姑娘那裏便請初曦多加安撫,在委屈幾日。”

“是,我會的!”

和百裏九雲談過之後,初曦心中又沈穩了幾分。

然而,之後一連三日初曦都不曾回房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被欺騙後憤慨難消,或者還有那日在東宮看到魚芷,那模樣看上去怎麽都像是女主人。

沒有那人默許,哪得她人囂張?

晚飯的時候因為李南泠不在,大家心裏都似壓了塊石頭,白狐依舊對元祐有敵視,堅決不同元祐同桌而食。

初曦懶得管它,愛吃不吃,就當減肥了!

於是白狐一臉怨念的趴在窗欞上看著滿桌的美食,滴溜溜的轉著眼睛,爪子撓啊撓,撓啊撓…。

初曦故意拎著一支油酥雞腿晃來晃去,又夾了個糯米團子甜餅掰成兩半,擱在桌子上,香甜的氣味散開,白狐口水已經順著胡須快淌到地上。

突然,趁初曦不主意,白狐兩腿一蹬騰空而起,飛快的躥到桌沿上,抓了半塊餅便跑。

速度之快,讓吃飯的三人都目瞪口呆。

“砰!”

只聽一聲巨響,白狐飛躥到門口時撞到來人身上,頓時四腳朝天的倒在地上,半塊糯米餅滾了滾,落在來人的腳下。

墨巳挺俊的身姿站在門口,房內的燭火頓時暗了暗,冷峻的目光似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狐,然後在沈煙輕身上滑過,眸子一垂,又返身走了出去。

沈煙輕垂眸斂目,面上沒有半分表情。

初曦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看著墨巳孤絕的身影漸漸隱入夜色中,不由的輕聲一嘆,墨巳的情路貌似坎坷的很啊!

唯有元祐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左右張望了一番,起身走到門前,將那半塊糯米餅上的塵土吹了吹,放到還躺在地上的白狐嘴邊。

白狐擡頭嫌棄的看了一眼,扭過頭去,肥胖的身子咕嚕一轉站起身,露出一個傲嬌的表情,跳窗而去。

“別管它,餓它幾頓白面並它都啃的香!”初曦冷哼一聲。

吃過飯,初曦剛出了飯廳,沈煙輕便追了出來,眉目依舊是她慣常的清淡,比夜霧更縹緲清冷,“曦兒,你和太子殿下怎麽回事?”

如今李南泠還在牢中,初曦似乎和宮玄也鬧了不愉快,院子裏的氣氛低沈詭異,讓人不安。

沈煙輕繼續道,“這幾日寢房中的燭火每夜都點到天亮,殿下必然是在等你,你這樣躲著算什麽辦法?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初曦挑眉嗤笑一聲,“還說我,我還沒問你呢,墨巳怎麽回事?”

沈煙輕眸光忽的冷了下去,如廊下燈籠裏的燭火飄忽不定,半晌才聲音極淡的道,“曦兒,此生,我不會再嫁人了,你知道的。”

初曦看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心中一窒,那件事在沈煙輕心上是一道疤,何時觸碰都是鮮血淋淋,就連她也是小心翼翼的避諱。

初曦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麽,突然被沈煙輕推了一把,“行了,南泠的事還沒解決,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趕快回房!”

“好吧,晚安!”

和沈煙輕道別,初曦慢吞吞的走到寢房門口,手放在雕刻精致的鏤空木門上,又緩緩放下,轉身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初曦拎著一壇酒返了回來。

也不進屋,就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拍開酒壇,仰頭便是一口,隨意的用袖子一抹,對著皎潔如洗的月色,高聲念到,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覆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覆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

每念一句,初曦便喝一口酒,直到一首將近酒念完,酒壇也空了一半,而初曦卻越喝眼睛越亮,晃若清月,瑩瑩生輝。

突然隔壁暖閣的窗子吱呀一響,男子在窗前長身而立,俊美的面容上帶著悠悠淺笑,微微揚唇道,“本宮等候張大人許久,張大人卻在這裏吟詩喝酒,忘乎所以,如何是好?”

清輝月下,木廊蜿蜒,燈影繾綣幽靜,初曦倏然轉頭,面孔白皙,黑眸靈動,瀲灩的唇上還泛著酒光,挑眉問道,“太子殿下怎在我房裏?”

宮玄身姿慵懶的倚著窗欞,一頭墨發如上好的墨緞垂在暗紅色的木窗上,窗紗微拂,半掩他風華絕世的清顏,古樸唯美,如一幀水墨月夜美人圖。

看著少女,男人眉梢間染了淺淺笑意,緩聲道,“初曦不去,本宮只好自己過來,獨守空房,實在難耐。”

初曦半轉身倚在廊柱上,翹著二郎腿,手指一下下敲著酒壇,斜睨他一眼,“要暖房的還不簡單,太子殿下擡臂一呼,排隊的人立刻從城門口排到宮門口。”

宮玄眉心一蹙,淡聲道,“這麽少嗎,本宮還以為會從宮門一直排到玉溪關。”

“噗!”

“咳咳咳!”

初曦一口酒噴了出去,咳的滿臉漲紅,挑著眉梢譏笑道,“太子殿下還真不謙虛!”

“吱呀”一聲門響,然後是腳步聲緩緩靠近,宮玄一撩衣袍挨著初曦席地而坐,矜貴的衣袍上沾了夜露,卻沒有人去在意,灑脫的姿態仿佛又回到天洹城斷崖上在古松間躲清閑的某人。

“排到玉溪,那裏有一女子過關斬將沖殺而來,一路所向披靡,殺進本宮心裏,非血流盡而不退,非生命止而不撤,本宮到底是輸了!”

宮玄聲音淡而緩,低沈悅耳,四周風忽靜,連月色也柔了幾分。

初曦挑眉瞪著他,“殿下這是在表述衷腸嗎?”

宮玄鄭重的點頭,“想了一個晚上,初曦可被感動?”

初曦三夜不回房,男人已是極限,連帶著福祿都察覺了他情緒的波動,婉轉的問道,是否需要做些清火消燥的膳食。今夜晚膳沒用他便去隔壁暖閣等她,從日暮到掌燈,不斷的想著該如何開口才更自然,並想了無數對策,比如初曦火氣依舊未消或者直接將他趕出去,他該如何應對,才能不失體面的留下。

然而,他坐立不安半夜,等來的卻是某人坐在窗外飲酒高歌,仿佛,受影響的只有他一人。

初曦淡定的喝了口酒,“還行吧!”

然而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少女的唇角緩緩揚起,連眉目間都是掩飾不去的歡喜。

宮玄皺了皺眉,一把奪過初曦手中的酒,怨聲道,“為什麽本宮覺得,這酒比本宮還重要?”

初曦認真的道,“那當然,我認識酒比認識你早!”

“本宮不管!”宮玄有些無賴的將少女攬在懷中,附身低下頭去,幽眸深深,低沈道,“本宮覺得,此時有比喝酒更重要的!”

說罷低頭吻了下去。

原來,簡單粗暴一些,也許,更有用!

一晃十日而過,赤拉終於醒了。

於此同時,另一隊人馬也進了殷都。

一行人在驛館外停下,一個裝飾的五顏六色的馬車上,厚重的簾子一撩,自車上走下來一頭戴紗巾,身量頗高,著彩色長袍的女人,在幾個侍女的簇擁下進了驛館。

過了晌午,驛館中傳來消息,赤拉族長酒後失態,誤將李南泠認做舞姬,受傷之事不再追究。

此事終於算是有了一個皆大歡喜的了結。

初曦帶著沈煙輕一得到消息便去刑部大牢接李南泠出獄,知道侍郎大人來了,獄頭親自將李南泠送了出來,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十多日,李南泠面色蒼白憔悴,一身素布衣衫,頭上的金釵也全部摘下,越發素凈柔憐,弱不禁風。

不過身上的衣服十分整潔,看的出確實沒有受什麽為難。

見到初曦二人,李南泠頓時眼眶一紅,撲身過去,哽咽道,“曦兒,煙輕,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接我出去的!”

初曦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過的話自然會做到,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獄頭忙在一旁諂笑的道,“侍郎大人,知道姑娘是您府上的人,小的一直讓人格外關照的。”

初曦淡淡一笑,掏出十兩銀子遞過去,“有勞了!”

“不敢、不敢,小的應該做的!”獄頭向後退了一步,哈著腰道,“萬萬不可,大人折煞小的了!”

沈煙輕見李南泠哭的梨花帶雨,眼睛也不禁一紅,安慰道,“好了,總算有驚無險,這裏不是久留的地方,我們回去再說。”

“煙輕姐說的是!”李南泠抽泣了幾聲,拭了淚往外走。

刑部大牢外,元祐正趕著馬車在門外等候,見幾人出來,跳下馬車,清秀的面孔溫潤一笑,“南泠姑娘!”

李南泠有些窘迫的低下頭去,“讓你們費心了!”

初曦攬著她肩膀,瞇眼笑道,“我跟你說,你面子可大了去了,當朝金科狀元親自駕車來接你,這待遇可是殷都頭一份!”說著壓低聲音,“連皇上都比不上!”

李南泠頓時被逗笑,愁眉漸漸舒展。

元祐輕笑一聲,“上車吧!”

“好!”初曦應了一聲,帶著李南泠上了馬車。

刑部離別苑有一段距離,路過長街,聽著外面熱鬧的喧嘩聲,李南泠輕輕撩簾向外看去,忍不住輕聲一嘆,“我以為自己再不能看到如此情景,從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知道活著多麽難能可貴!”

沈煙輕淡笑一聲,“這次是真嚇到南泠了,竟悟出了這樣深奧的話!”

李南泠惶然搖頭,“當時我真以為自己活不了了!”

“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初曦歉聲道。

李南泠忙搖了搖頭,突然似想起什麽,柳眉一皺,開口問道,“赤拉醒了?我差點殺了他,他怎麽的肯這麽輕易的放過我?”

“因為他如今更怕此事鬧大!”初曦涼涼一笑,赤拉死不得,然後就這樣放過他,到底是心中不甘。

“到底怎麽回事?”李南泠和沈煙輕對視一眼,目中皆是疑惑。

初曦懶懶的倚著一個軟枕,自小幾上拿了粒梅子糖扔進嘴裏,挑眉笑道,“因為能治他的人來了!”

“誰?”對面兩人齊聲問道。

“他的大夫人,薩多珠!”

今日進城的一行人便是護送薩多珠進京的車隊,薩多珠是瓦固族聖都護的女兒,赤拉能做上族長之位也完全仰仗聖都護,對這個夫人赤拉自然唯命是從。

據說薩多珠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性情堪比男子,然而極好妒,尤其厭惡嬌弱貌美的女子,薩拉做了三年族長,現在府中不過才有兩名側姬,都是體胖腰圓者,寵幸哪個還要完全看薩多珠的臉色。

和李南泠的事,赤拉無法完全推脫是李南泠勾引他,畢竟李南泠為了反抗,將他差點紮成了篩子漏。

所以,赤拉此時最恨不得這件事盡快息事寧人,不被薩多珠抓到把柄。

醉酒,是個最好的借口。

至於為什麽薩多珠會來,初曦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所為。

只是這樣一來,救了李南泠,而瓦固要自十三部落分離出去的事卻還要另想對策。

初曦揉了揉額角,這件事,某人為了她做出了讓步,看來她也要拿出點誠意來才是,如何讓赤拉夾著尾巴乖乖的回瓦固去,還真是個問題!

李南泠安然無恙的回府,眾人自是歡喜雀躍,連日來的壓抑也一掃而光,初曦特意讓下人做了滿桌子的菜為李南泠安撫去晦氣,不再詳提。

第二日一早,下來早朝後,乾元帝便將幾名朝中重臣召集到養心殿,商議如何應對赤拉。

朝中大臣幾乎是分為兩派,以成國侯宮湛為首的一些官員,認為瓦固不識好歹,幹脆讓它分離出去,待被其他部落圍攻的時候,自然還回來求大夏的護佑。

以左相魚雍和吏部尚書陳維為首的官員則堅決不同意赤拉的請求,只怕一旦讓它分離出去,別的部落也會生異心,破壞如今好容易得來的安穩。

乾元帝被兩方掙的頭疼不已,況且現在赤拉剛剛蘇醒,需要一段時日養傷,決斷也不急在一時,揮手讓眾人退下。

☆、212、攻人攻心

福熙閣中,江正一邊審看公文,一邊問道,“張大人對瓦固族之事如何看待?是支持他分離,還是不支持?”

初曦正在書架上找一本書,聞聲回頭,精致的面孔上緩緩一笑,“朝中兩派,支持和不支持,說到底,還是不想瓦固族分離出去,異曲同工而已,既然如此,自是目的越直接,辦法是越簡單越好!”

江正周正的臉上帶著思索的表情,鄭重的點了點頭,“那張大人可是有了辦法?”

初曦找到書,返回自己的桌案前,淡定一笑,“沒有!”

江正愕然,不由得笑嘆著搖了搖頭。

赤拉這傷養了將近二十日,等他能下地,入宮覲見乾元帝的時候,已是秋末。

晨起初曦上朝的時候,天色還未大亮,路兩邊的花樹上都覆了一層白霜,如一夜間梨花初開,鋪雲萬裏。

霧重風寒,沈煙輕等在門口,為初曦細細整理好了衣衫,披上錦緞披風才放她出門。

早朝上,關於瓦固族的事仍舊未討論出結果,而赤拉也開始心急回瓦固,不斷上奏請求大夏朝廷盡快給予回覆。

下朝後,依舊這些重臣在養心殿聚集,商討此事。

乾元帝端坐在龍椅之上,面容沈淡,下面眾臣爭論不休,唯有初曦靜立一旁,默然不語。

初曦在想,為何宮玄最近沒了動靜?

不過片刻,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之前赤拉昏迷之時,宮玄欲釜底抽薪,直接將布根扶上位,後來計劃噶然而止,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將赤拉的夫人引來殷都救了李南泠之圍。

而當時布根已經有所行動,必然引起了在瓦固鎮守的聖都護的註意,再想行反叛之事,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

所以,宮玄如今坐的便是等下去,靜觀其變,反正,赤拉和他夫人,也是就聖都護的女兒都在殷都,瓦固族那裏才應該是最著急的。

“張大人!”一聲沈喚將初曦神思拉回,初曦擡頭看去,卻是成國侯正看著她

“成國侯大人有何指教?”初曦淡笑回應。

“張大人一向足智多謀,這件事不如就交給張大人處理,本侯相信,張大人定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

成果笑意深深,微瞇的眼睛裏都是老謀深算。

“下官資質尚欠,怎好做如此重大決斷,侯爺高看下官了!”初曦亦回的滴水不漏。

“張大人不必謙虛,之前賑災科舉之事,我等都看在眼中,張大人驚才絕艷,區區一個瓦固有何足掛齒?”禮部侍插口道,話鋒一轉,聲音別有深意的道,“況且若無張大人府上女子刺傷赤拉之事,也許此事早已解決。”

初曦笑了笑,冷眸一瞥,“常大人的意思是我的人不該反抗,就應該讓赤拉在大夏、而且是大夏皇宮內為所欲為,還要婢顏屈膝才是?請問常大人吃的是大夏的米,還是撿了昨夜赤拉倒的恭桶?”

“嘩!”眾臣一陣嘩然,馬上又掩唇埋頭,做深沈狀,然而一個個皆臉色憋的通紅,這位侍郎大人平時看上去溫和無害,但要是惹了她,說起話來真真是噎死人不償命。

禮部侍郎竟敢去找她的晦氣,找死也不是這個找法啊!

禮部侍郎常明申面容一白,花白的胡子都氣的翹起,卻不敢反駁,忙對著乾元帝惶恐的跪下去,“皇上明鑒,微臣絕無此意!”

乾元帝隨意的揮了揮手,“愛卿平身,不必惶恐!”

成國侯輕咳一聲,淡聲道,“啟稟皇上,老臣仍覺得此事交給張大人最合適不過,一來,赤拉酒後欺辱張大人府上之人,現在已經澄清,必然對張大人心懷愧疚,張大人出馬定然事半功倍;二來,張大人的辦事能力微臣等都是有目共睹,相信張大人定能處理好此事。!”

初曦冷笑,確實讓她這個和赤拉有私仇人的去最合適,最好一言不合就打起來,打著打著最好再將赤拉打死,然後讓皇上為平息瓦固的怒火,直接削了她的官職貶黜出京,會更合成國侯的意。

然而乾元帝最近頭風經常發作,連智商也經常不在線,聞言竟然淡淡點頭,擡首看向初曦,“侯爺此話有理,那瓦固的事便交給張愛卿全權處理,張愛卿覺得如何?”

“皇上!”江正突然出列。

養心殿中夏恒之、景州都不在,陳維等人緘默不語,只有江正敢這個時候敢為初曦出頭,

“皇上三思,瓦固族之事涉及頗深,張大人初入朝堂,恐不堪此重任,何況赤拉若不是光明磊落之人,遷怒於張大人,恐怕會更加難辦。”

“嗳!”乾元帝擺手阻止,“朕到覺得此事非張愛卿不可,好了,不必多說了!”

江正等人擔憂的望過來,然而事到如今,初曦只得應下,躬身道,“臣定當盡力而為!”

“好!”乾元帝拍著巨大的書桌起身,頓聲道,“愛卿若是為朕解決了這件頭疼的事,朕重重有賞!”

殿內眾人目光看過來,深沈的、憂心的、幸災樂禍的,心思各異。

初曦垂頭躬身,“微臣遵旨!”

出宮的路上,江正依舊擔憂不止,“張大人應下,可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良策?”

“良策不敢說,暫時只能和瓦固那邊打好關系!”初曦面上到是一副無謂的表情。

“如何打好關系?可要我派人去打聽一下赤拉的喜好?”

“多謝江大人了”初曦笑容清澈,轉著大眼睛道,“打好關系嘛,無非就是看看戲、聽聽曲,嘮會磕什麽的!”

江正皺了皺眉,低頭一笑,“要是如此到是簡單了,總之如果有用到本官的地方,張大人盡管開口就是!”

在互相壓軋的朝堂上,能得江正一友,初曦甚慰,回頭認真的道,“好,若需幫助,我一定向江大人開口。”

江正以為初曦說聽書嘮嗑拉好關系的事只是開玩笑,然而第二日一下朝,初曦便直奔驛館,去請赤拉的夫人,薩多珠看戲!”

趕車的依舊是元祐,如今張崖不在,元祐到成了初曦的禦用車夫,當然,元祐自是當的不亦樂乎。

馬車在驛館門外停下,下人看到侍郎的車架,忙上前詢問何事。

初曦很正式的將請帖遞過去,笑道,“將此貼給族長夫人,就說本官要請夫人看戲逛街!”

“是、是!”

侍衛應了一聲,忙進去通傳。

赤拉一行住在驛館東北的竹清院,小廝進不去,只好將請帖給了門口的瓦固隨從。

那隨從看了一眼,語氣憨憨的嗯了一聲,便進了院子。

哈德正從茅廁方便回來,看到那隨從腳步匆忙,開口問道,“什麽事?”

隨從忙將請帖遞上,並將侍郎大人的來意說了一遍。

哈德面色不虞,隨手想將請帖扔了,然而肥大的手指一頓,還是深吸了口氣,轉身進了房門。

房內薩多珠正倚在榻上吃點心,厚唇一張一合,很快一盤的桂花糕便下了肚子,地上的核桃殼瓜子皮已經吐了一地,對面的床上赤拉正在喝藥,只有趁對方不註意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裏才漏出一抹厭惡。

哈德走進來,將侍郎大人請夫人看戲聽曲的事說了一遍,赤拉隨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藥漬,冷聲道,“想來討好本族長?哼,休想我放過那個賤人!”

對面薩多珠歪歪斜斜的躺在榻上,隨口吐到地上一個葡萄皮,趾高氣昂的問道,“告訴她本夫人身體不適,不想去!”

哈德手搭在肩上行禮退下,到了遠門,將守門的侍衛還在等著回話,隨手將那請帖一扔,直直撩下一句,“夫人不去!”

說罷,高壯的身體一轉,回了。

侍衛氣憤的瞪了院中背影一眼,才跑著去門口回話。

“不去?”元祐一張清秀的面孔氣的漲紅,“彈丸之地,臣屬之族,竟然如此目中無人,豈有此理!”

初曦擡手阻止了元祐的怒火,淡淡笑道,“記住,對方越是如此之時,我們越要像個大國一般去包容,就像街上碰到一條狗,它沖你叫,難道你會去和它爭論?”

叫的厲害,最多一棒子打死!

元後“噗嗤”輕笑一聲,“大人此比喻甚是出奇,但也甚是妥當。”

在外面,元祐依然堅持稱呼初曦為大人,初曦糾正了他幾次,見他執著,便也由著他去。

“那我們現在如何?回府?”元祐問。

“當然不,有時候不用去爭論,也不用棒子打,你給它個包子,它就對你搖尾乞憐了!”

元祐皺眉不解,只見初曦自馬車中取出筆墨,隨意的畫了什麽,然後重新交給那侍衛,道,“就說侍郎大人此物甚是適合夫人,請她去試身!”

隨從拿了那張紙再次返回驛館中。

元祐瞄了一眼,見紙上畫的是殷都女子最平常穿的裙衫,簡單幾筆勾勒,將長裙的飄逸、雅致、高貴盡然躍於紙上,他不曾見過這種繪畫手法,然而卻極簡單而傳神,清澈的眸子中越發多了幾分敬慕,不由的讚道,“大人原來還擅長淡青!”

初曦隨意的靠在馬上上,彎著月牙似的眼睛,漫不經心的道,“學過幾筆,算不上擅長。”

元祐眼睛一轉,疑惑的問道,“大人畫一女子的裙衫給薩多珠,她便能出來?”

初曦胸有成竹的擡了擡下巴,“你且瞧著就是!”

果然不出片刻,門口一道五彩的袍子一閃,一個高挑的女子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薩多珠十分符合瓦固族人的特征,皮膚黑黃,眼睛在陽光下呈琥珀色,大而深邃,鼻梁高挺,顴骨凸出,下嘴唇極厚,一身彩色的簡單交領長袍,與旁邊侍女的袍子別無兩樣,不過是顏色鮮艷了些。

看到薩多珠出來,元祐立刻向初曦投去敬佩的目光。

初曦緩緩一笑,直起身,有禮的道,“夫人來殷都多日,住的可還習慣?”

薩多珠雙眼在初曦臉上一瞄,立刻多了幾分嫉色,挺了挺飽滿的胸脯,“還行,不過我們族長大人來了已經一個多月,族中瑣事甚多,你們朝廷盡快給出商議結果,我們好回族裏去。”

初曦淡淡一笑,“今日我們不談公事,夫人來殷都後想必還不曾出去逛過街市,本官今日正好無事,陪夫人逛逛,順便采買些生活所用的物品。”

薩多珠大眼睛在初曦身後的馬車上一瞥,不客氣的道,“那走吧!”

“夫人請!”

元祐立刻跳上車,帶著一行人往最熱鬧的街上趕去。

一下車,初曦先帶著薩多珠去了綢緞鋪,在車上,薩多珠還故作矜持,聽著外面的喧嘩聲忍住不撩車簾往外看,然而下了車進了店鋪,看到琳瑯滿目的綢子、錦緞、各種花繡,立刻直了眼,大步上前,小心的摸了摸順滑的綢緞,不斷的往自己身上比,雙眼再移不開。

綢緞鋪裏有做好的成衣,初曦領著薩多珠往裏面走,“夫人這邊請!”

“好、好!”薩多珠左右張望,目不暇接,目中滿是驚艷。

制好的裙衫,各種花色、樣式皆有,初曦讓店家拿了一套緋紅色的挑絲妝花裙在薩多珠身上比了比,點頭道,“夫人身材高挑豐滿,這套衣裙收腰效果好,會更顯的夫人雙腿修長,纖腰婀娜,曼妙多姿。”

薩多珠拿了裙子在身上比了比,看著銅鏡中模糊的身影越發歡喜,稍微緊張的問道,“大人覺得這衣裙適合本夫人?”

初曦稱讚的點頭,“非常適合,簡直就是為夫人量身制作的!”

薩多珠聽了越發高興,“那本夫人現在就穿上試試!”

待從試衣的隔間出來,連她身邊的侍女也忍不住驚嘆出聲,店主更是在一旁誇讚不已,薩多珠在銅鏡面前不斷的側身、轉頭,目中更是得意。

“夫人,你看,那套綠色也不錯!”薩多珠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喊道。

“那套藍色也好看!”另一個侍女跟著喊起來。

薩多珠聽的高興,一套套取來試,足足試了一個時辰,才從綢緞鋪出來,身後的侍女抱了五六套各種顏色的衣裙。

薩多珠甩著長長的水袖,挺了挺腰身,“怎好讓大人出銀子,瓦固雖然不如大夏富足,但本夫人這點錢還是有的。”

初曦笑的真誠,“夫人是客,哪有讓客人出錢的道理,能送夫人幾套衣服,也是下官的榮幸。”

薩多珠面上得意更甚,“那就多謝張大人了!”

“夫人客氣!”

元祐在馬車上等的已經幾乎睡著,見幾人出來,忙起身,瞠目結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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