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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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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初曦同江正將科舉制的詳細方案在早朝上呈給乾元帝,乾元帝看後大悅,對二人讚不絕口,並特允許年後初曦入早朝參政,一時間,初曦在朝中風頭更盛,文武眾臣無不巴結奉承。

散朝後,成國侯和陵王宮湛待眾人都出了才緩緩往外走,昨日夜裏下了一場大雪,遠處的亭臺、花木皆覆了一層厚雪,銀裝素裹,瑞雪皚皚,為臨近的年關又添了一抹喜氣。

一早上,宮裏的雪都已經被宮人掃盡,青石鋪就的路面卻依舊濕滑。

宮湛輕輕扶了成國侯的手臂,溫聲道,“舅父註意腳下!”

成國侯嗯了一聲,面色沈郁,擡頭看了看依舊陰沈烏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氣,淡聲道,“是老夫小瞧了他了!本以為只是一介武夫,不曾竟是一柄鋒刃的利劍!”

宮湛一身藍色錦袍,外披白色大裘,襯的他眉目越發俊朗,聞言淡淡垂眸,輕聲道,“他選的人,怎會是庸才?”

成國侯腳步一頓,呵呵輕笑了兩聲,“是!老夫老了,腦子不中用了,殿下卻不能有半分疏忽!”

“舅父正當壯年,何以言老?不過是敵人隱藏的太好罷了!”

“殿下可有應對的良策?”

宮湛緩緩輕笑,“何需應對,且由他去吧。”

成國侯垂眸思忖片刻,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一個黃毛小兒,終翻不過天去,你我且靜觀其變!”

臘月二十七宮中開始年休,陸續有大臣送貼請初曦赴家宴,初曦一律全部都推了,每日陪著李南泠和沈煙輕張崖幾人逛街,親自采買年貨,貼春聯,掛燈籠,忙的不亦樂乎。

除夕這天,初曦給院子裏的下人都發了過年的賞銀,放他們回家過年,諾大的院子裏,只剩他們幾個。

初曦親自帶著張崖他們包了餃子,又做了火鍋,黃銅鍋裏翻滾著肉片和時令的蔬菜,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看的人食指大動。

“好香!”

張崖用筷子撈了肉片吹了吹放進嘴裏,被燙的忙用手去嘴邊上扇風,卻忍不住又去夾了一筷子。

李南泠忙倒了杯水遞過去,柔聲笑道,“張大哥慢點吃,還多的很!”

初曦雙手托腮,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一轉,咧嘴笑道,“南泠越發的體貼了!”

李南泠輕睨她一眼,轉身去幫沈煙輕端菜了!

四個人加上一只狐貍團團圍坐,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初曦情緒高漲,將每個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滿,起身笑道,“來,不醉不歸!”

被初曦的情緒感染,從來沒喝過酒的李南泠也端著酒杯喝了一大口,頓時被嗆的眼淚直流,彎著腰劇烈的咳了起來。

沈煙輕忙遞給她一塊帕子,為她輕輕拍了拍後背,淡聲笑道,“喝不了就不要喝,曦兒她瘋,你也跟著!”

李南泠接過帕子低頭去擦臉上的淚水,面上帶著笑,聲音卻有些哽咽,“我今天是高興,我娘去世以後,我就沒再過過一個像樣的年,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是爹爹在外屋一袋一袋的抽煙,我就坐在窗子哪聽著外面的喧鬧。”

沈煙輕為她拍被的手一頓,悵笑一聲,“我又何嘗不是,我爹走了以後,每到年關我娘便郁郁寡歡,不許我出門,不許買鞭炮,聽到外面有人笑她都黯自流淚。”

“嘖嘖!”張崖放下酒杯,嘻嘻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兩位姑娘就別難過了,來來,喝酒,喝醉了什麽都忘了!”

“就是,不提那些不開心的,咱們同時天涯淪落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初曦嗓音清涼,搖頭晃腦的念了兩句歪詩,眉梢一挑,笑的肆意飛揚。

白狐跳到她肩膀上,兩只爪子捧著一杯酒,學著她的樣子晃了晃頭,惹得眾人頓時破涕為笑。

李南泠將酒杯重新倒滿,“今晚我們大家陪曦兒喝,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以後所有的新年都在一起過,好不好?”

“那可不行!”初曦端著酒,一雙眸子泛著瀲灩的水光,調笑道,“我得趕緊給你找個婆家嫁出去,免得一直跟著我成了老姑娘,到時候就又該哭了!”

“曦兒!”李南泠嗔怪一聲,攬了沈煙輕的手臂,“我和煙輕姐姐都說好了,一輩子不嫁人!除非哪天你嫁了,嫌棄我們了!”

“那不可能!”張崖打了個酒嗝,“就她還能嫁出去?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初曦也不惱,“不嫁就不嫁,小爺我美人在懷,照樣過的瀟灑自在!來,幹杯!”

“新年快樂!”

……。

夜色漸濃,鞭炮聲穿過重重宮墻震耳欲聾,房內酒肉飄香,笑聲不斷。

突然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門被打開,一股寒風呼的撲入,燭火搖曳,燈影閃爍,屋裏熱火朝天的幾人頓時都停了下來,回頭見一小太監躬身站在一旁,隨即一道欣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宮玄裏面穿了件墨色錦袍,外面罩了一件狐毛大裘,一路走來,衣擺不染半點雪痕,修長俊挺的身影站在門口,薄唇一抿,淡聲笑道,“好熱鬧!”

李南泠和沈煙輕忙福身行禮,“見過殿下!”

初曦看著他,笑道,“吃了沒有,不如坐下一起!”

“我去拿碗筷!”李南泠忙道。

“不必了!”宮玄擡手制止,只看著初曦,“陪我出去走走!”

“好!”初曦點頭,放下筷子起身,接過沈煙輕遞過來的披風,跟著宮玄往外走,將要出門時忽又回頭道,“你們吃,不用管我,酒給我留著就行!”

兩人剛走,榮祿隨後進了門,身後跟著一排內侍,雙手端著各種美酒佳肴,一碟一碟的放在桌子上,滿滿的的擺了一桌,珍饈玉食,山珍海味。

“太子殿下賞金玉宴,各位請吧!”榮祿半垂著頭,聲音淡漠如舊,說完帶著宮人躬身退了出去。

留下房內的幾人對著滿桌的菜肴目瞪口呆。

夜色極好,繁星點點,璀璨耀人,如珍珠寶石鑲嵌在遼闊的天幕上,紅色的燈籠隱在枝丫錯雜的花樹之間,沿著鵝卵石鋪就的花間小路無限蜿蜒。

空氣中淡淡的硝石味彌漫,卻意外的好聞,驅走嚴寒,讓人安心。

宮玄的手掌溫涼,緊緊的握著少女細嫩的手,眉心不經意的蹙起,緩聲道,“年後,我會讓陳太醫來為你把脈,抓點驅寒的藥,你體內寒氣不除,終究是個隱患。”

初曦低著頭用腳踢著路上的石子,聞言想都未想,仰頭一笑,“好!”

她目光清涼靈動,月色下似有星辰碎在了裏面,在一張其貌不揚的面孔上,尤其的違和。

宮玄柔聲笑道,“今夜沒有外人,為何還戴著面具?”

初曦一怔,擡手摸了摸臉,極不在意的道,“習慣了!”

宮玄撫了撫她的頭頂,身後的大裘一展,將她整個身子攬進懷裏,幾乎是寵溺的道,“想不想把它摘掉?”

聞著男子身上熟悉的幽香,初曦大腦開始停頓,連思考都成了困難,聲音慵懶,“什麽想不想?等下回房洗臉我就把它摘了!”

宮玄勾唇輕笑,卻未多言,良久才繼續道,“今夜我要陪母後守歲,晚上不能過來了,等下早點睡,不許喝醉!”

初曦擠了擠眼睛,比了一個ok的手勢,“放心!就他們幾個,都喝趴下我也醉不了。”

宮玄眸中含笑,俯身在少女耳側悠悠的道,“本宮是想知道,沒有本宮的夜裏,初曦會不會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帶起絲絲酥麻的癢,初曦躲了躲,卻如何也躲不開他手臂緊緊的鉗制,不由得染了幾似惱意,伸臂想要推開他,仰頭卻墜入一雙深邃幽深的眸子中。

頭頂上花枝交錯,紅色的燈火被隔成細碎的淡影,一點點落在男人的鬢稍、眉間,他眼中的暗光比燈影更迷離誘人,深深的看著她,似要將她一世都看透。

初曦心中似也有流光蕩了進去,晃的她心神恍惚,不由得便脫口道,“會!一日不見君,如隔三秋!”

說罷,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我竟會說這樣的話,真是要不得!”

宮玄輕聲一笑,在少女額上輕輕一吻,手掌在少女的後背上輕柔的摩挲,聲音極低的道,“初曦,過了年,你又長了一歲,本宮是不是要忍的更痛苦?”

這半年,懷中少女長高了不少,看上去依舊清瘦,唯有他最清楚其中的變化,每日抱著少女越發玲瓏裊娜的身體,其中的歡喜和煎熬也唯有他一人知曉。

初曦一怔,待明白男人話中的意思,不由得紅了臉,後退了一步,訥訥道,“不是要去守歲,還不走?”

“嗯,這就回去!”宮玄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玉戒,薄薄的翠玉剔透玲瓏,上面雕刻著古樸的花紋,微微一動,花紋中似有水波流動,如碧波滴露,溢光流彩。

宮玄將玉戒推進初曦纖細的小指,完美的契合,滿意的點了點頭,才道,“長歲的,喜歡嗎?”

“喜歡,不過要是折成銀子送我,我更喜歡!”初曦眼睛明亮,笑的亦明媚照人!

宮玄低笑一聲,忍不住搖頭輕嘆。

送走了宮玄,初曦回去繼續和屋裏的三人喝酒,張崖見初曦回來,頂著一張醉酒的紅面,調笑道,“今夜宮中所有皇子都要守歲,殿下深夜至此,深情可見,小爺竟沒敢動的痛哭流涕,不正常,實在不正常!”

“不正常個毛線!”,初曦笑罵一聲,隨手扔了個柑橘過去,正中他腦門,張崖兩眼一翻,直直向後倒去。

白狐也喝多了,站在桌子上,抱著一只酒壺,看張崖出醜,頓時咧著幾個白牙,嘿嘿傻笑。

初曦一把將它撈了下來,無奈的搖頭道,“明明是一只驪山靈狐,咋就讓我養成了一只傻貓?”

“咯咯!”李南泠頓時發生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似也喝多了,白皙的臉頰通紅,一直燒到耳下,指著初曦手裏的白狐,笑的前仰後合,“傻貓、傻貓…。”

張崖兩手扒著桌沿,從桌子下面爬上來,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問道,“我怎麽倒在地上?”說罷一擡頭,看到桌子前站的初曦,驚道,“小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來、繼續喝!”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燭火漸暗,殘酒已冷,張崖早趴到了桌子底下,白狐四腳朝天的躺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李南泠趴在桌子上,不知做了什麽夢,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喊爹,一會又喊曦兒,還模糊的喊了幾聲公子。

初曦和沈煙輕背對背的坐著,兩腿曲起,手中還拿著一個青瓷酒壺,一手托腮,咧嘴笑道,“半年了,我到這裏竟然半年了!”

沈煙輕瞥她一眼,瞇著眼睛笑道,“又說胡話,咱們到殷都明明才一個月!”

初曦自顧的說道,“不知道我的房子怎麽樣了,十年,我掙錢還債,供自己讀書,為母親看病,還自己買了房子,可tm的就住了幾個月,就穿到這來了,早知道我買個屁的房!”

沈煙輕搖頭輕笑,“原來你也是個苦命的!”

初曦灌了口酒,腦袋迷糊,思緒卻清晰,“來這的那日第二天還有個會議,是我主持的,嘿嘿,結果我穿了,放了他們所有人鴿子!你說我們副總會不會氣的跳腳,他就是個混蛋我跟你說,我一進公司,他就想潛我,小爺我不同意,他就處處刁難小爺,結果我還是一步步爬到部門主管的位置,氣死他個混蛋!如果不是穿了,我早晚爬他頭上去,一腳把他踹出公司去!”

沈煙輕瞇著眼睛,皺眉問道,“公司是什麽?副總又是什麽東西?”

初曦揮了揮手,“他就不是個東西,是個鳥人!”

“鳥?”沈煙輕迷醉的眼神更加困惑,“有叫副總的鳥嗎?我沒聽說過。”

“好累,想睡覺,幾點了?”初曦閉著眼睛問道。

“不知道。”沈煙輕也幾乎已經睜不開眼。

初曦勉強打起精神擡起手腕,然後困惑的道,“咦,我的手表呢?”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手表摘哪了,於是手在身上一陣摸索,然後頓時一驚,“我的手機也不見了!”

沈煙輕抓著初曦的手,迷迷糊糊的道,“娘,夜深了,睡覺吧,不等爹了好不好?”

初曦抱著她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道,“好,不過只能睡半個小時,等下還有客戶來商議一個草案,記得叫我!”

夜真的很深了,寒風越發的凜冽,遠處鞭炮聲依舊起伏不斷,房內燭淚流淌,在燈臺上堆如凝脂,終於燃盡,撲的一聲滅了,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廊下的盞盞紅燈,發出暗紅色的幽光,照進房內,在房內沈睡的幾人身上灑下一片柔和的光影,靜謐安詳。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別院內的下人都回去過年了,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一上午,連個鞭炮聲都沒有。

宮玄一夜未睡,不到卯時,便陪同乾元帝接見文武百官,受百官朝拜,那時便沒看到初曦,好在當時正乾殿百官都在,天色又昏沈,也無人註意少了一個人。

之後便是祭天祭祖的議事,一直忙到正午,才有空過來。

先去了臥房,推門進去,沒看到人,宮玄眉心一蹙,大步的向著飯廳走去,待看到裏面爛醉如泥,依舊呼呼大睡的幾人,頓時俊容一黑。

幾乎是將某人拎著出了前廳,徑直向著澡房走去,然後將她整個人往浴池裏一丟。

“撲通!”一聲

初曦唰的睜開雙眼,一抹臉上的水珠,大喊道,“王子峰你個混蛋,小爺我遲到了一會你就拿水潑我,小爺我跟你拼了!”

說罷,初曦便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白玉鋪成還冒出熱氣的浴池,紅木雕花的衣架,古色古香的屏風,鏤空木門,最後目光落在宮玄身上,呈癡呆狀。

宮玄單膝跪在池邊,直直的看向初曦,淡聲問道,“王子峰是誰?”

初曦吞了吞一下口水,“我們公司副總。”

“公司副總?”

“呃……就是大戶人家總管一類的。”初曦站在水裏,全身盡濕,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鎮定的解釋。

“他拿水潑過你?”

“沒有!做夢、”初曦嘿嘿一笑,“做夢而已!”

宮玄看著少女的目光一深,卻未再多問,起身淡聲道,“洗幹凈,換了衣服和我一起進宮。”

“進宮幹嘛?我不是正在休年假?”

宮玄斜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扶額道,“進宮、參見宮宴。”

“哦!真麻煩,又要面對一群老頭子!”

宮玄,“……”

初曦洗了澡換了幹凈的衣服出去的時候,李南泠和沈煙輕也已經洗漱幹凈,站在門外,一臉的尷尬,見初曦出來,忙上前問道,“太子殿下都看到了是不是?真是太丟人了!”

初曦拍了拍李南泠依舊紅潤的臉蛋,笑道,“怕什麽,丟也是丟小爺的人!”說罷四目一望,“殿下呢?”

“榮祿公公方才來了,太子殿下跟著回宮去了,讓我們轉告你,宮宴酉時開始。”

“哦”初曦應了一聲,擡頭看了看天,笑道,“那還早,走,咱們放鞭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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