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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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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內燃著火爐,溫暖如春,初曦圍爐而坐,聞著殿內熟悉的沈香,心境平和,宛若靜湖。

“魚小姐,殿下正在書房內,您在這稍等片刻,奴才馬上去通報!”方才阻攔初曦的小太監殷勤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不必了,我自己過去便可!”

一道婉約的聲音傳來,腳步聲漸近,初曦轉眸,便看到魚芷走了進來。

魚芷一身湖色刺繡妝花裙,外披織錦鑲毛鬥篷,襯的她本就溫婉的面容越發高貴清麗,看到初曦似也一怔,很快恢覆常色,款款福身,“見過張大人!”

初曦微一點頭,“魚小姐!”

魚芷手中提著一個紅木食盒,放在桌子上,對著旁邊的太監道,“不必通報殿下了,我在這裏陪陪張大人,張大人是客,又是殿下重視的臣子,怎能讓張大人一人在此等候,如此怠慢貴客,榮公公知曉了,又要罰你們!”

小太監忙躬身感激道,“魚小姐說的是,是奴才考慮不周!”

“還不去給張大人沏茶!”魚芷輕聲吩咐了一句,轉頭對著初曦笑問,“殿下平時喜歡碧螺春,張大人可喝的慣?”

初曦啊了一聲,忙回道,“喝的慣!碧螺春,好茶!”

“去吧,就用我上次送過來那罐!”魚芷對著小太監囑咐道。

“是、是!”小太監臉上堆著諂笑,聞言忙退了下去。

“張大人是找殿下的吧,若有要緊事,芷兒可代為通傳。”魚芷身姿端莊,聲音客氣有禮。

“沒事,太子殿下正忙,我等會就行,不著急!”初曦微笑著回道。

“不知張大人是哪裏人士,父親何官職?”魚芷走過來,在初曦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的溫和而疏離。

“二清山張家堡人,父親、”初曦微微一頓,繼續道,“做點小生意。”

魚芷面上閃過一絲驚訝,商人在大夏屬寒門,一個寒門之子入朝做了五品文臣,她雖不懂政事,卻也知道這是不合常理的。

她雖有疑惑,卻十分善解人意的沒再問下去,見下人端了茶來,將帶來的食盒放到那小太監手中,“這是皇後娘娘親手做的一品官燕,拿到廚房去溫著,等殿下看完折子在送過去。”

“是、是!”

待下人退下,魚芷細白的手指優雅的端著青瓷茶盞,淺啜一口,淺淺笑道,“這碧螺春最講究泡茶的手法,殿下喜歡我泡的茶,但我又不能總在宮中,將方法教給了宮侍,可是泡出來總不是那個味道。”

初曦掀開杯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只見杯中葉片纖細,色澤清脆,春染杯底,飲一口,香郁,清雅,確實是極品。

不由得開口稱讚,“已經很好了!”

“張大人可曾娶妻?”魚芷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初曦點頭,認真的道,“家裏已經有兩房妾侍,只是還不曾正式娶妻,男子總要有一番作為,才好娶妻生子。”

“張大人說的極是!”

此時側門中榮祿身後帶著兩個小太監走了進來,見到殿內的兩人不由得一怔,他聽小太監傳話說魚芷來了,想到太子殿下之前交代的,忙過來想將這位魚小姐打發走。

不想初曦也坐在殿內,而且看樣子兩人已經聊了一會,即便向來泰山崩頂也不改色的榮公公此時也不禁神色微微一變,躬身道,“奴才見過張大人,見過魚小姐,給兩位請安!”

初曦不知道榮祿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坐在那默然不語。

魚芷起身,笑容如蘭,“榮公公不必客氣,殿下可已經看完折子,張大人已經再次等候良久了!”

榮祿垂著頭,目光一閃,眉心微微皺起,淡聲回道,“是,殿下讓奴才來請張大人過去,說是有要事相談,恐怕一時無暇來見魚小姐,您看、”

魚芷淡淡垂眸,溫和笑道,“無妨,我只是尊皇後娘娘懿旨來為殿下送湯,湯已經讓下人送去了廚房,我便也告退了!”

“魚小姐走好!”

初曦笑的溫淡有禮,對著魚芷微一點頭。

榮祿帶著初曦進了書房,站在門外躬著身稟告了一聲,“殿下,張大人來了!”

初曦亦跟著行禮,“參加太子殿下!”

榮祿低著頭,無聲退下,出了殿門,面無表情的吩咐道,“將剛才偏殿的守門太監喊來!”

身後的小太監面上一白,忙道,“是,奴才這就去!”

書房內,宮玄自手中的折子中擡起頭來,淡淡的看著少女,“過來!”

書房極大,地上鋪著絨毯,四面皆是金絲楠木的通頂書櫥,上面整齊的放著各類藏書,中間的紫金雕龍香爐內燃著上好的沈香,煙香裊裊,更襯的殿內古樸莊重。

初曦走過去,身體站的筆有直,神態恭敬,“殿下找下官來何事?”

宮玄瞥她一眼,低笑一聲,“今日怎麽了?什麽時辰來的?”

“回殿下,來了不到一個時辰。”

“為何不進來?”

“下官在偏殿遇到魚小姐,相談甚歡,耽擱了時辰,請殿下恕罪!”

宮玄執筆的手一頓,擡頭見初曦仍離自己遠遠的,不由得眉心一皺,沈聲道,“過來!”

初曦眸子一轉,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太子殿下終於失去耐心,站起身,走到初曦面前,欣長的身姿立刻將冬日午後的最後一點暖陽遮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聲道,“哦?相談甚歡?可否告訴本宮,張大人和魚小姐都談了什麽?”

“回殿下,不過是一些瑣事,比如、殿下很喜歡魚小姐泡的茶。”

“嗯。”宮玄淡淡點頭,聲音低而緩的問道,“張大人一直聽著,就沒反駁?”

初曦仰頭看著他,挑眉道,“請教殿下,下官該如何反駁?”

宮玄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神色鄭重,“張大人為何不說本宮更喜歡張大人暖床,沒有張大人暖床,本宮根本無法入眠!”

“撲哧”,初曦忍不住低笑出聲,想到如果自己這樣說,魚芷那張端莊的面孔會是如何震驚,不由得肩膀一陣顫抖。良久,才收了笑,輕咳一聲,伸出一只手,白嫩的手心朝上,“拿來吧!”

“嗯?”宮玄挑眉。

初曦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他一眼,“不是說要有東西給我。”

宮玄神色也緩了下來,將少女白皙細嫩的的柔胰握在掌中,拉著她走到桌案前,自身後的書櫥一個隱蔽的格子內拿出一古樸的紅木木盒,推到初曦面前,“打開看看。”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初曦瞄他一眼,將上面的金鎖彈開,緩緩打開,不由得眉頭一皺,自裏面取過一塊一尺見方的黃布。

布料雖已陳舊,卻仍可看出是名貴的蜀繡,上面繡著繁覆的花紋,金線鎖邊,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家用的。

初曦擡眸,淡淡笑道,“這是什麽?”

“這是百裏九雲撿到你時,裹在你身上的。”

初曦倏然擡頭,“你派人去了天洹城?”

“是!”宮玄低頭含笑看著她。

初曦又將手裏的黃布來回翻看了一遍,沒有任何字,也沒有任何透漏她身世的線索,但只憑這塊布也能知道她定然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你想幫我調查身世?”初曦若有所思的問道。

“是!”宮玄輕輕點頭,“但在這之前,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初曦深吸了口氣,轉頭望著窗外,越過層層宮殿,看向更遠處的流雲,她是一抹異世的魂魄,這個身體是何來歷,跟她沒有任何關系,真正的小璃已經死了,一出生便被親生父母拋棄,後又被人欺辱,在無助中死亡,她到底是誰,還有什麽關系?

拋棄她的人,也未必想再看到她,何必徒增兩處煩憂。

初曦轉頭,將陳舊的黃布放回去,擡頭看著宮玄堅定的道,“不用查了,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我只是我自己!”

宮玄深深的看著她,“你決定了?”

“決定了!”

宮玄沈默了片刻,將盒子收起來,重新放到那個暗格中,拉著她的手一同坐在寬大的雕花木椅上,將少女攬在胸口,一下下撫摸著她的臉頰,覺得手感不對,擡手將她臉上的面具撕下,再次輕撫,滿意的笑道,“好,你說不查便不查。”

初曦默了一瞬,低低開口,“宮玄,如果我連小璃都不是,呃,我的意思的是,如果我沒有家世,沒有過人的才德,也不溫婉端莊,你父皇母後真的能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做的你妻子?”

她一直稱自己是來自二清山,然而只要有心人一查,便知道是假的。

皇宮不是平常人家,不是兩情相願便可。

身不由己,顧全大局,這樣的話她聽過,見過的太多,若終有一日落到自己身上,她是否還能泰然處之,瀟灑的揮手便走。

初曦垂眸沈思,突然宮玄放在她腰間的手一按,初曦頓時回神,不由得嗤笑一聲,自己能不能活過三年還不確定,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

只是如今她也已經分不清自己這是樂觀還是逃避。

“初曦!”

“嗯?”初曦答的漫不經心。

“你知道為何我如今仍未納正妃?”

初曦擡頭,目光清澈,“為何?”

宮玄勾唇,“因為我的事無人能幹涉!”

他聲音緩慢清淡,說出的話卻霸氣十足,初曦心中一震,緩緩笑了,突然笑容一僵,初曦瞇眼咬牙道,“你手往哪裏摸?”

“都是老夫老妻了,初曦為何還如此害羞?”

“誰和你老夫老妻?!”

“噓!廊下都是內侍。”

“內侍怎麽了,唔、”

“宮玄你卑、唔”

……。

窗外天色已漸暗,黃昏來臨,寒風愈冷,書房內卻依舊帳暖香冉,女子時而大笑,時而發怒的聲音順著裊裊煙香一直飄向窗外,漸漸變成柔和低吟的聲調,如剎那間,滿樹花開。

離年關還有五日,百姓家家張燈結彩,過節的氣氛越發濃郁起來,朝中的政務也漸漸告一段落,初曦越發清閑,每日除了帶著沈煙輕和李南泠兩人上街采買過節的物品便是在院子裏逗弄白狐,和二丫鬥嘴,日子過的清凈而舒心。

臘月二十五這日,王太傅府上的夫人姨娘小姐集體去城郊的法華寺上香,本來只有女眷,臨出門時,大少爺王文則突然跑過來要跟著一起去,大夫人以為兒子是孝順,欣然應允。

一行人不到辰時便出了門,一頂頂轎子繞過熙攘擁擠的正街,向著九燕山而去。

到了山腳下,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擠滿了整條山道。

王夫人是個信佛的人,每日誦經禮佛,極其虔誠。今日又是如此重要的日子,更是重視的不行,剛入山便讓所有女眷下轎子,一步步沿著石階走上去,覺得這樣才算心誠。

其他夫人的雖有怨言,但也不敢違抗大夫人的命令,互相攙扶著沿著窄仄的山路慢行。

王文則攙扶著大夫人走在最前面,不時的回頭,偷偷瞄一眼人群中落後幾步攙扶著三夫人的四小姐王文萱。

兩人視線一碰,慌忙又閃開,裝作若無其事的觀看山路兩邊的風景。

前兩日下了一場小雪,山頂上的積雪未化,越往上越是濕滑難行,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眾人疲累不堪,突然四小姐腳下一滑,驚呼一聲,帶著三夫人一起往地上倒去。

“四妹!”王文則變色急呼,扔下母親,雙手推開山路上的行人,幾步跑過去,將跌倒在地上的王文萱一把抱在懷中,急切的問道,“四妹你怎麽樣?”

三夫人亦是嚇的臉色發白,“文萱,摔到哪沒有?”

王文萱坐在地上,柳眉輕簇,低咳一聲,聲音極輕的道,“無妨,只是扭到腳了!”

其他人也都圍了過來,大夫人最看不上懦弱無能的三夫人,連帶她這個病歪歪的女兒也不喜歡,當下便沈了臉,面色不虞的道,“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馬上就到山頂了。”

王文萱面上一紅,垂著頭道,“是我不好。”

“母親,四妹走不了,不如兒子送四妹回去,您和姨娘她們繼續上山。”王文則小心翼翼的看著大夫人,提議道。

山路本就狹窄,幾人堵在路中間,下面上山的香客開始喧嘩起來,不斷的催促,大夫人皺了皺眉頭,“也只能如此了,文則你路上小心。”

“是,兒子知曉了!”

王文則攙著文宣起身,文宣看了三夫人一眼,安撫的點了點頭,和王文則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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