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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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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初曦醒的時候,床榻外側已空,被褥還是溫熱的,說明宮玄離開的時間並不久。

初曦睡眼惺忪,翻了個身,錦被下滑,漏出頸子胸口一片紅紅點點,初曦低頭瞄了一眼,想到昨夜的妥協和後來的種種,頓時面色紅透,一把拉上錦被,將自己蒙的嚴嚴實實。

正準備再睡個回籠覺,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似是幾個丫鬟正商量什麽事,

“香蓮,都這個時辰了,你去叫大人起床更衣!”

“我不去,剛剛東宮那邊的公公交代了,不許打擾大人!”

“大人雖不用上早朝,但必須去宮中點卯,耽誤不得!”

初曦一把掀開被子,看了看窗外天還黑著,披上外衫,將昨夜從屋頂上撿回來的面具戴在臉上,才笈著鞋走了出去,打開門問道,“什麽時辰了?”

門外的兩個小丫鬟一驚,忙躬身請安,“香蓮(靜菊),見過大人!”

“回大人,快到卯時了!”

初曦皺了皺眉,“我以後每天都要起這麽早?”

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忙道,“是,大人卯時要去宮中點卯。”

靠,這古代的上班時辰真沒有人性!

初曦腹誹一聲,伸了個懶腰,“嗯,我知道了!”

“奴婢去給大人打水洗漱更衣!”

初曦洗了臉,穿上五品官袍,剛要出門,李南泠和沈煙輕疾步進了房,看到初曦已經收拾妥當才松了口氣,沈煙輕走過來將初曦的衣服抻平,輕聲道,“忘了你要去宮裏,睡過了,還好有下人盯著,今天是你第一日上任,一定不可懈怠!”

李南泠端了一碗山藥肉粥過來,“聽說宮裏為臣子都預備了早膳,但要在早朝後,還有兩個時辰才散朝,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初曦接過碗,知道兩人為了她特意的打聽了宮內的規矩,不由得心中一暖,嘻嘻笑道,“還是我的兩個美人最貼心。”

沈煙輕笑瞥她一眼,和下人一起去收拾屋子了,初曦喝了半碗粥,見時辰差不多了,起身往院外走去。

李南泠拿著披風忙跟了上去,幫初曦仔細的圍上,彎著一雙水眸,柔聲道,“晨起天寒,曦兒要註意身體。”

初曦眼中含了幾分促狹,摸了一把李南泠粉嫩的臉蛋,“我要是個男子,一準把你娶回家去!”

李南泠俏臉一紅,“曦兒又拿我取笑!”

初曦笑了一聲,“行了,不逗你了,我走了!”

天還未亮,院中霧氣蒙蒙,一旁的花木上結了一層霜掛,燈影下,若隱若無的銀光閃爍,似是一夜間楊柳生絮。

初曦不急不緩的行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今日是她第一日入宮參政,是她進入大夏政權的核心的第一步,從此便要生活在她從前最為不齒的勾心鬥角之中,帶上一張虛偽的面具,周旋於各種人物之間,也許前途多舛,也許困難重重,但她必然會堅定的走下去,直到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人身側,而他,只要站在那裏等著她過去便好了。

空氣冷冽,初曦深吸一口,涼氣順著喉嚨一直灌入肺腑,卻覺得全身經脈都通暢起來。

出了院子,轎夫已經準備好轎子已經在門外等候,從別院門口到皇宮正門不過一裏的路程,初曦站在門前,上下跳躍活動活動手腳,打算跑著去,只當晨起鍛煉了。

四個轎夫楞在那,不明所以的看著初曦伸胳膊壓腿。

活動了幾下,全身精力十足,蓄勢待發,初曦拔腿向著宮門開跑,邊跑邊不忘回身對著四個一臉呆懵的轎夫揮手道,“你們都回去睡覺吧,小爺我自己去!”

跑到宮門的時候,初曦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對面正有幾個大臣下轎子,初曦踮著步子,笑著和眾人打招呼,“各位早啊!”

然後腳步不停,一溜煙的跑進了宮門,留下幾個穩重文雅的大臣在早晨的寒風中淩亂。

大夏的早朝制度是平時九品以上在京官員,卯時全部進宮,然後去各自的部門點卯,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去正乾殿上早朝,巳時下朝。

只有重大的節日或者有事情要談時,才需要所有的官員上朝。

初曦是五品吏部郎中,不需要早朝,直接去吏部點卯後,便去了百官辦公的儀元殿。

儀元殿分六閣,分別是吏、戶、禮、工、兵、邢六部的官員辦公地點。

六閣之間有長廊相通,方便互相來往,商議國事。

初曦到了吏部所在的福熙閣時,三三兩兩的早到官員正聚在一起談笑,見初曦進來,忙諂笑著上來請安,“參加張大人。”

初曦從容淡笑,拱手道,“各位同僚不必客氣,以後同朝為官,還請各位大人不吝指教。”

“豈敢、豈敢!大人客氣了!”

“大人年少有為,得皇上和太子殿下器重,前途不可估量,我等還要仰仗大人多多提點!”

“是、是,宋大人言之有理!”

……

初曦笑著和他們互相拍了一會馬屁,然後找到自己的位置,隨意找了本書翻看。

卯時剛過,窗外天還黑著,初曦昨夜睡的本來就晚,看著看著書便趴在了桌案上,書蓋在臉上,一會竟睡著了。

知道初曦是太子殿前的紅人,其他官員對初曦第一日入宮應卯便睡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沒看見。

於是初曦這一覺睡了兩個時辰,一直到散朝。

吏部尚書下朝後被乾元帝叫去了養心殿議事,吏部侍郎江正回到福熙閣時,一眼便看到伏在桌案上正呼呼大睡的初曦,臉色立刻沈了下來。

江正,人如其名,清廉正直,剛正不阿,是朝中清流的代表,一心效忠乾元帝,不管是太子宮玄的人還是陵王宮湛的人,一律一視同仁,秉公辦事。

這樣的性格,讓百官頗為忌憚,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其卻一路穩升,深得乾元帝看重。

新來的吏部郎中一入京便因宮門前太子賜披風的事受到眾人矚目,昨夜的宮宴又得到皇上的嘉獎,風頭一時無人能及,今日在早朝前,陳維還特意交代他對這位郎中大人多多關照!

江正對這樣的事最是不齒,甚至當時就沒給陳維好臉色,不過是立了幾次軍功的一個士兵,依仗太子的喜歡,竟騰雲而起被封為五品大官,簡直是笑話!

不說其年紀資歷太淺,吏部在六部之中何其重要,一介武夫如何勝任?

江正心中本就不忿,此時一入殿便看到初曦正在睡覺,更是氣憤難當,果然,不堪大用!

太子殿下驚才絕艷,行事一向沈穩,殺伐果斷,他雖然是中立一黨,卻對宮玄一直臣服,這次卻不知為何如此偏頗?

冷哼一聲,江正走過去,一把將初曦頭上的書掀掉,冷聲道,“這裏不是睡覺的地方,張大人如果想睡,明日可以不用來應卯!”

初曦被驚醒,擡頭便看到一張三十歲左右,周正冷然的面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立刻起身展顏一笑,拱手道,“見過江大人!”

江正,初曦一早就聽說過他博學多才,剛正稟直的大名,卻不曾想竟如此年輕!

“嗯!”江正重重的哼了一聲,沈聲道,“本官不管你受誰人照拂,若有松懈,本官照懲不誤!”

“是、是!下官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望大人別跟下官一般見識,下官保證,我再不睡覺了!”

初曦面色認真,一本正經的保證,惹得旁邊看熱鬧的官員一陣嗤嗤低笑,只見江正一記冷眼掃過去,頓時都正身端坐,再不敢出聲了。

江正面色依舊冷肅,“本官看你就是太閑了,我這裏正好有件公案,就交給你辦!”

吏部,負責朝中官員的調動和安排,眼下,正有一件棘手的事被陳維推了下來。

殷都漕運使付禮因病辭休,漕運使的官職便空了下來,梁郡王和王太傅分別向舉正官薦舉自己的兒子擔任此官職,漕運使主要管全國各地糧食的調運,平時較清閑,而且油水頗多,是個肥缺,所以兩家爭得不可開交。

陳維兩方都不想得罪,便將此事推給了江正,江正心中本已有人選,是太學博士之子,薄恭,其為人勤勉耿直,文武皆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梁府和王府皆位高權重,又一向都是支持太子,所以陳維交代,漕運使一職只能在這兩家的公子中選。

梁小王爺梁子瑜不學無術,每日只知玩樂,王太傅的兒子略好一些,但也是個庸才,江正一個都看不上,於是此事一拖再拖,已經拖了將近一個月。

這兩日皇上還問起過此事,江正正因此心中郁結,今日看到初曦,想到也是太子的人,幹脆將事情交給初曦,至於選誰,隨他們自己折騰。

初曦接了文案,長目一掃,不由得冷笑,呦,梁子瑜,還是熟人呢!

在大夏建國初期,朝中選官的制度還是世官制,官職家族世襲,官吏選拔由世家大族掌握。後乾元帝登基,經過一番改革,變成了舉正制,類似於初曦前世歷史裏學的九品中正制。

京都和各地方設舉正官,舉正官根據家世,父輩的仕宦經歷和爵位的高低,綜合德才方面的修養,向朝廷舉薦官員。

雖然這樣的選官制度有利於朝廷的集權,但也造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面,普通百姓若想出人頭地,唯有入伍參軍一途,所以,武將向來被文臣輕視。

也正因為如此,百官才對初曦被封了文臣這件事如此驚訝,寒門入仕,若在平時,這樣的事是根本不被上流允許的,只是因為宮玄,才被壓了下去!

而這樣的選官制度,遲早會造成世家大族實力膨脹,皇權被分,最終不可收拾!

初曦拿著文案,落在梁子瑜和王文則兩個名字上。

王文則她知之甚少,梁子瑜到是了解一些,梁家的郡王之位是幾代世襲下來爵位,一直在自己的封地,到了梁彥明這裏,才舉家搬到殷京。

梁郡王忠君愛民,廉政嚴明,在其封地頗受百姓愛戴,其長女梁覓也是殷京有名的才女,許配了魚家長公子魚少曄,唯有梁子瑜,改了梁家幾代的家風,每日游手好閑,專愛女色,十足的紈絝子弟。

想到李南泠枉死的父親,初曦淺啜一口淡茶,唇角勾起一抹陰測測的冷笑,梁子瑜,你終於也有落在小爺手裏的一天。

這宮裏點卯點的早,散的也早,不到申時,初曦便下朝回來了。

進了別院登時下了一跳,只見院子內擺滿了珍奇古玩,金銀珠寶,大小木箱,鋪了滿地,沈煙輕正招呼下人清點。

初曦抓起一串瑪瑙珠子,兩眼放光,驚喜的問道,“這都是哪來的?”

沈煙輕將賬本往初曦身上一放,“看看就知道了!”

初曦隨意翻了幾頁,見都是朝中官員送來的,頓時笑道,“怪不得都想著當官呢,行,都收著!”

沈煙輕一怔,“收著?我以為你會讓人還回去,你剛入朝,就收百官的禮,你不怕有心人以此為把柄,去皇上那參你一本。”

“怕什麽,小爺我自有用意,放心吧!”初曦把賬本交給沈煙輕,“把這個收好了,對了,把二丫叫過來!”

☆、147,再見梁子瑜

張崖來的時候還帶著白狐,白狐一身的泥水,似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初曦一口茶噴了出去,目瞪口呆的道,“怎麽回事?”

白狐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就要往初曦懷裏躥,初曦閃身讓開,一把將它推出門去,一邊招呼下人準備熱水,一邊嫌棄的瞪著門外的白狐,“我這幾天忙,沒空管你,你就玩瘋了,趕緊去給我洗幹凈!”

張崖眉開眼笑的倚著門框看著門外的白狐,一臉的幸災樂禍,一回頭就見初曦正對他咬牙怒視,忙討好的問道,“小爺你找我?”

初曦正了面容,將寫了兩個名字的紙遞給他,“幫我去查這兩個人的人品和家世背景,越詳細越好。”

“梁小王爺?淮陽咱碰到那個?”張崖看了一眼驚道。

初曦點頭,“就是他!”

兩日後,是朝中沐休的日子,天氣晴朗,陽光和煦,初曦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手中拿著張崖給她的資料,一頁一頁細細的翻看。

梁子瑜的和她之前了解的差不多,出入不大,王文則之前做過著作郎,因愚笨迂腐,導致修書時錯誤百出,被乾元帝訓斥,後被辭了官,待職在家。

這兩人之間還有點嫌隙,王文則有個庶出的妹妹,長得天生麗質,身體嬌弱,扶風弱柳,類似於林妹妹那種,一年出不了幾次門,結果就一出門,就被摧花辣手梁子瑜看中了,但這畢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可能當街就搶回家去,梁子瑜便請了媒婆上門求親要納為侍妾。

王太傅見是梁家小少爺,自然是歡歡喜喜的答應了!

卻忘了自己有個死心眼的兒子,而這個兒子對這個妹妹極是疼愛。

梁子瑜花名在外,王文則當然不願意把自己的妹妹推入火坑,聽說當時去他父親那裏跪了一夜,最後王夫人實在是心疼兒子,一起跟著去跪,才求的王太傅最後悔了這門婚事,導致梁家對王家一直耿耿於懷。

而這次,爭漕運使的事,更讓兩家的關系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兩個都是庸才,根本沒的選,怪不得江正把事交給她去做!

從這些資料中她還得知了一件事,原來梁宏和梁子瑜是一個本家,不過梁宏是較遠的旁支,兩家並不怎麽來往,兩人卻是臭味相投,平時走的親近。

“小爺,梁府的長女是左相家即將過門的少夫人,兩家聯姻,勢力不可小覷,得罪不得,但梁子瑜和咱又有過節,嘖嘖,但要是把官職給了王家,梁府一定又不肯善罷甘休,難做啊!這江正分明是故意為難你啊!”

初曦斜他一眼,“你家小爺這麽機智過人怎會不知?”

“那我到要看看機智過人的張大人這次怎麽息事寧人?”張崖一副看好戲的欠揍表情。

“誰說小爺我要息事寧人?”初曦丟了個葡萄進嘴,眼睛裏都是狡黠算計人的光芒,“小爺我不但不息事寧人,還要把攪他個天翻地覆!”

“小爺打算怎麽做?”張崖好奇的湊上來。

初曦眸子一轉,“你今日便將我接手此公案的事宣揚出去,盡快讓梁王二府知曉!”

“為何?”

“照做就是,哪那麽多為什麽?”初曦瞥他一眼,起身往外走,“還有半個月就到年節了,走,叫上煙輕和南泠,咱置辦年貨去!”

張崖撇嘴,“你還有心情閑逛呢?”

“你不樂意去可以不去!”

“誰說我不去!”見初曦已經出了門,張崖喊了一聲,忙跟了上去。

將近年關,街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賣對子的,賣糖果瓜子的,賣燈籠的,賣胭脂水粉的……。熙熙攘攘擠滿了長街。

這個時代女子還還沒有朱程理學的迫害,可隨意出門,可去茶館聽書,甚至經過父母的同意可以和男子出去約會。

因此街上不時便有成雙成對的男女走過。

有書生一樹下支了個攤,幫人臨時作畫,只要站在那裏,不出一刻,畫像便成,畫的惟妙惟肖,十分逼真,二十文一張。

不少人在那排隊等著,李南泠和沈煙輕兩人覺得新鮮,便也跟著去排隊想一人畫一張,初曦前世連照片都見過,這個自然不覺得有什麽稀奇,買了兩個糖人,和白狐一人一個,站在人群在,邊等邊吃。

旁邊是個賣胭脂的鋪子,此時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手臂攔著女子的腰身進了店。

只見店鋪老板從櫃臺後跑過來,諂媚笑道,“王公子您有日子沒來我這了,這都是新到的上好脂粉,京城裏好多小姐都在用,給令妹也買一個吧!”

初曦一怔,方才見那人的姿勢還以為是情侶,原來竟是兄妹。好奇之下,不由得往店裏多看了兩眼,那男子一身雪青色錦袍,衣料名貴,腰間垂著鏤空雕連枝佩玉,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女子一身水紅色長裙,身形極瘦,面色清麗,帶著幾分病容的蒼白,時不時掩唇輕咳一聲。

“喜歡嗎?”男子長相還算周正,只是一雙眼睛無神,對著女子憨聲問道。

女子擡著一雙水眸,目光明明是喜歡的,卻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走吧!”

男子拉著女子的手便往門外走,臨出門,那女子又回頭看了那水粉一眼。

“您二位慢走,有空再來!”店鋪掌櫃送出門來,在後面高聲招呼。

見那對人影進了人群,初曦上前一步,掏出幾錢碎銀塞到那掌櫃的手中,笑問,“跟您打聽個事,剛才那兩位是什麽人?”

掌櫃的一見銀子臉上便樂開了花,忙道,“那是王太傅府上的公子!”

王文則?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見,難道旁邊那女子就是被梁子瑜看中的妹妹?

“多謝,多謝!”

初曦抱了抱拳,出了鋪子,微一思忖,大步跟上了方才那兩人。

街上人山人海,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身影,初曦找了半天,才見兩人正停在一賣簪花收拾的攤子前,女子取了一朵蘭花樣式的金釵別在發上,擡頭問男子,“好看嗎?”

“好看!”男子直直的看著,眼中竟看癡了。

女子面生紅暈,嬌羞的低下頭去,又去挑選別的首飾。

初曦輕籲了口氣,這兩人之間有大大的貓膩啊,這神情哪裏是兄妹,眼中分明都是情人間的傾慕。

怪不得,王文則不許這個庶妹出嫁,真正的原因原來在這裏。

想到這樣的事在這個時代會產生的後果,初曦搖頭嘆息了一聲,這兩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回到畫攤前,幾個人正在那等她,又買了些東西,天黑前,幾人回了別院。

果然,第二日一下早朝,張崖等在大門外,告訴她,梁小王爺來了!

夠快!

初曦拂了拂衣袖往西院走,邊走邊問道,“我安排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張崖大言不慚的笑道。

“正因為你,我才不放心!行了,你別跟著了,梁小王爺認識你,這個時候咱們一起出現,我怕他會起疑心。”

“行,那我先撤了,有事您再招呼!”

張崖住在東院,初曦看著他上了橋走了,低頭淺淺一笑,一轉身,往西院而去。

知道梁子瑜在前廳裏等著,初曦先回房逗弄了一會白狐,又看了一會書,見天色快黑了,才不緊不慢的往前廳走。

梁子瑜本掐著宮中散朝的時辰提前了一刻來的,如今等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張郎中出現頓時有些不耐,不斷的催促門口的下人道,“你們張大人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不知道本小王爺在這?”

“回小王爺,我們大人確實還沒回來,宮中有事耽擱了!”小人語氣恭敬,回答的也滴水不漏。

梁子瑜無奈,只得繼續等下去,茶喝了一盞又一盞,眼見天快黑了,門口進來一人,清聲道,“下官來遲了,讓梁小王爺久等,實在抱歉!”

天色將晚,又逆著光,一時面容沒看清楚,梁子瑜忙起身迎上去,嘿嘿笑道,“張大人為國事操勞,辛苦之極,本小王豈敢有怨言!”

“梁小王爺請坐!”初曦一撩衣袍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接過下人遞上來的茶,淺啜一口問道,“梁小王爺親臨舍下,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不過是、”梁子瑜坐在椅子上,笑著擡頭,頓時面上笑容一僵,漸漸泛白,目光閃爍的問道,“張大人好生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話這樣說著,想到在秦川那日正是太子殿下將那人帶走的,此時幾乎已經確定,眼前的人就是那日在客棧戲耍他的那人。

“小王爺是不是認錯了?”初曦端著茶盞笑的漫不經心,“下官一直在軍營裏,從未來過殷都,怎會認識小王爺?”

那日的事畢竟不怎麽光彩,而且現在是有求於人,見對方不願承認,梁子瑜忙改口道,“是,是,是本小王認錯了,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梁小王爺有何事?”初曦繼續問道。

“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一直聽人說大人沖鋒陷陣,驍勇過人,深得皇上和太子殿下器重,只是那日封將沒能一觀大人的風采,甚至遺憾,恰好今日路過張大人府上,便想進來拜訪一下,日後都在殷都,可以多來往來往。”

梁子瑜雖是個草包,但畢竟是在郡王府長大的公子,這官話說起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小王爺謬讚了,下官愧不敢當!”初曦也回的相當冠冕堂皇。

梁子瑜目光一閃,似不經意的道,“大人新任吏部郎中,聽說夏舉正將舉薦本小王擔任殷都漕運使的案子交給了您處理,不知大人如今是否已有決斷?”

終於說到正題了!

初曦放下茶盞,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不瞞小王爺,今日在宮裏,王太傅見了下官還問起過此事,而且言語之間頗有如果不選王公子便不會放過下官的意思,下官也是難做啊!而且小王爺和王公子都是青年才俊,文武雙全,不可多得的人才,下官真的很難抉擇!”

梁子瑜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不屑的笑道,“王家那個扶不上臺面的呆子,還想當漕運使?王太傅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的兒子。”

“這……”初曦面上似有些窘迫,淡笑不語。

梁子瑜面色不虞的起身,昂著頭,掀唇道,“天不早了,本小王告辭,關於漕運使的事,大人慎重考慮!”

“小王爺放心,下官一定秉公辦事!小王爺慢走!”

梁子瑜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帶著門外守候的下人轉身往大門走去。

剛出了初曦的院子,突然見旁邊的抄手回廊上,一身形瘦弱的女子在丫鬟的帶領下他剛出來的院子走去。

天色幽暗,那女子背對著他,只看到一個纖弱的身影,並時不時傳來幾聲輕咳。

梁子瑜眉頭一皺,“這女子看上去似有些眼熟?”

旁邊的下人忙回道,“小王爺,那好像是王文則的庶妹,就是死活不肯入府為妾的那個!”

梁子瑜確實是覺得那女子背影有些眼熟,似是相識,經那小人一說,就認定是王家的女兒了,不由得面容一冷,憤憤的道,“王家到是舍得出去,把女兒都送進來了,怪不得剛才那姓張的支支吾吾,原來中了王家的美人計!”

“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小姐,王家自然沒有什麽舍不得?”下人跟著附和道。

“那為何當初拒絕本小王的求親,分明是故意與本小王作對,哼!”梁子瑜冷哼一聲,一甩袖,快步而去。

李南泠腰肢款擺的進了房門,腿一軟,忙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道,“曦兒,我學的像嗎?一見到他我就害怕,忍不住想逃!”

沈煙輕忙過去給她撫了撫背,見她臉色青白,又倒了杯茶給她,“別怕,這裏是天子腳下,他即便認出你,也不敢怎樣!”

初曦手指輕佻的一勾李南泠的下巴,笑道,“你看,這一下嚇就更像了!”說罷笑容一收,面色漸漸凝重,“只要小爺在,天王老子也不能動你們!我若連你們倆都護不了,我幹脆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既然,她們跟了她,那就是她的責任,即便三年後她真的死了,在這三年內,她也必然會為她們兩人安排好一切。

李南泠面色一緩,又想笑,又是感動,目光淚光閃閃,咬著唇哽咽道,“曦兒,沒有你,我不知道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了!”

初曦捏了捏她的臉頰,“行了,這些感性的話小爺最聽不得,餓了,今天晚上有什麽好吃的?”

沈煙輕忙斂了心神道,“我晌午看見廚房裏有菱角,我現在便去,給你們做菱角棗泥糕。”

“沈姐姐,我去幫你!”李南泠起身。

初曦想到自己前世的手藝,心裏也跟著癢癢,“走,一起去,小爺我也給你們露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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