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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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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作揖謝師恩,敬茶——”鄧吉高聲念著,面容在香火的煙霧中看不真切。

面前跪拜著的弟子,依次上前敬茶,

莫苧站在朱釋一旁,有些走神。

趙初桑敬完茶退下來,站到莫苧身後,淡漠的面容不辨情緒。

莫苧並未常見朱釋,除了朱釋有事召見,或者偶爾碰見行個禮,朱釋基本就呆在悔過堂不出門,莫苧這次隔了差不多五天才見到朱釋,見他身形又消瘦了些,臉色蒼白,眼下是沈沈的青影。

“行禮上香。”

莫苧從鄧吉手中接過香,跟在朱釋身後,作了三揖,然後上前插在香爐中。

朱釋清了清嗓子,又開始說起報仇、重振師門那一套。

莫苧心下反感,只覺得無趣,卻也不敢上前反駁。

可是這群孩子,雖然被刺槐谷收養了,但是他們也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不應該讓他們再背負仇恨。

莫苧將視線在下方的孩子們臉上掃了一圈,然後落在趙初桑身上。

莫三······

除夕晚上,莫苧早早讓廚房做了豐盛的飯食,然後派人將兩個廚娘送回家。孩子們也特別興奮,這兩天不用練功了。

平日都是馬波濤端飯送到朱釋房間,今晚,卻是趙初桑。

莫苧左等右等,沒等到趙初桑回來吃飯,便在桌上給他夾了菜放在一旁爐邊暖著。

吃完飯莫苧給孩子們一人發了個小紅包,小紅包裏都放了兩枚銅錢。

孩子歡歡喜喜地收下紅包,然後拿著炮仗去外面玩去了。

剛從朱釋那過來的趙初桑,聽著朱釋念咒一般的‘教導’近半個時辰,只覺得頭昏腦漲。院子裏熱鬧喧嘩,趙初桑腳步一頓,有些恍惚。記憶中,小時候過年也是這樣,一大院子的孩子,收了壓歲錢,拿著炮仗爆竹在雪地裏玩,打雪仗。

他總是喜歡把爆竹埋在雪裏,露出引線,然後點燃,“砰!”的一聲,雪花也會被濺的老高,落在一旁的小孩臉上,然後大家就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有些難過,也沒了食欲,他站在廊上,屋裏透出的燭光打在他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三兒。”趙初桑的腳印深深淺淺地印在雪上,他擡頭,空中又飄起了細細的碎雪。

屋檐下的燈很暗,照的很不真切,那邊院子傳來的歡聲笑語與這片院子好似兩個世界。剛才還在身後呼喊追趕他的人,晃神間便來到他的身旁。

“你怎麽不去吃飯呢?我給你留了菜在竈上熱著呢,快去吃罷。”莫苧扯著他的衣袖。

他轉眼,看到面前的莫苧,額間耳邊細碎柔軟的頭發被風吹的淩亂,臉頰紅彤彤的,嘴巴也喘著粗氣,白色的熱氣飛快地消散在空氣中。

“不想吃。”他把視線移開。

“多少吃一點吧,今天晚上的菜很好吃哦,有你最喜歡的大片牛肉。”莫苧笑了笑。

趙初桑沈默不語。

“走吧,我可是從小衛那個小胖子筷子下搶了足足半碗下來······”莫苧晃著他的衣袖。

“夠了!我說了不想吃!”趙初桑怒吼道,手大力一揮甩開莫苧。

莫苧跌坐在雪地上,還張著嘴,一臉的驚詫。

他也呆了,手緩緩地收回。

“對、對不起,你不要管我了。”趙初桑低頭說道,然後轉身跑開了。

雪下的很大,成片成片的紛紛墜下,迷了路人的眼也迷了路人的心。

“呼!呼!······”

仇恨!仇恨!除了仇恨還是仇恨!趙初桑在雪中狂奔,耳膜堵住,只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呼吸聲,心口也脹痛,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了斷崖前,他才撲倒在雪地上。

如果爹娘沒有死!如果弟弟妹妹沒有死!那他現在還是父慈母愛幸福快樂的一家子,而不是至親含恨九泉,自己孑然一身,孤苦無助的亂世浮萍。

趙初桑站起身,抽出劍,洩恨一般耍起來,眉宇眼間都是殺氣。

使完了一身的力氣,趙初桑滿身疲憊的回到房間。

已至戌時,人都睡下了,莫苧房裏也沒有亮燈。

趙初桑點了桌上的蠟燭,一室才明亮起來,便看見桌上放著還有些溫熱的飯食。

旁邊是一件嶄新的灰色冬衣,針腳看起來還是那麽醜,卻很溫暖。

衣服上放著一塊木牌,寫著‘新年如意’。

趙初桑覺得鼻子有點酸,趕緊把衣服放下,扒起飯來。

“新年如意。”

穿過落雁修竹,看過月升日暮。時間便在練功比試中慢慢流逝,孩子們一天天長大。

到了刺槐谷的花期,中午便只能在刺槐林裏才能找到莫苧。

最近她很少出谷,采藥也只在周圍轉轉,每天便是躺在吊床上偷懶打盹。

漸漸的,她和莫三已經變得很遙遠了。她偶爾想起從前蔣英和她說過,她和莫三也不是一路人,還是不要太親近了。也好,她比他大好幾歲,大了七歲吧,就算自己想陪他一輩子,成為他的親人,他也終歸會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再者,他的心裏只有報仇,什麽也比不過這個······

“姑姑,姑姑······”莫苧睜開眼,滿眼的綠和白刺痛了她的神經。

“波濤,小喆,是你們啊,怎麽了嗎?”莫苧坐起身,看見馬波濤攙扶著面色痛苦的小喆走了過來。

“阿嚏!”馬波濤剛要說話,就被花香刺激得打了幾個噴嚏。

“是、是這樣的,阿嚏!小喆最近都有點肚子疼,我也有點,就想來問問看。”

“肚子疼?”莫苧看向小喆,臉色發白,咬著下唇,一手捂著肚子。

“肚子開始疼多久了?是吃了什麽臟東西嗎?”莫苧利索地跳下吊床。

“差不多···有七、八天了,我疼的倒不是特別厲害,忍一下就過去了,但是小喆說他特別疼。”馬波濤撓了撓頭發。

“沒吃什麽臟東西啊,每天吃的都和大家一樣,食堂的飯菜,問了其他人,都沒事啊。”

莫苧把小喆仔細地查看了一番。

“這裏痛?”莫苧按壓著小喆的胃部,見小喆白著臉咬住下唇,一頭冷汗。

“倒不像是得了急病,應該是吃錯東西了,再好好想想,真的沒什麽嗎?”莫苧查看馬波濤的舌頭。

“除、除了······”一旁的小喆低著頭弱弱地說······

“除了什麽?”

“除了雞湯······”

“雞湯?什麽雞湯?”

“我們連著喝了幾晚上了,師傅給幾個大弟子都送了特別熬制的雞湯······”馬波濤搶先回道。

“恩?喝完之後什麽感受?肚子立刻就疼了嗎?”莫苧蹙眉。

“沒、沒有,喝完之後感覺很熱,力氣很大很多,鄧吉師兄說是強身健體、緩解疲累的,莫三師兄也喝了,但是他說沒有肚子疼。”

“我知道了,我先去廚房看看。”

莫苧讓馬波濤先送小喆回房,兩人要多喝些水。

兩位廚娘平時看著都是老實人,給谷裏做了這麽久的飯也沒出什麽問題,莫苧平時都是喊‘大嬸、二嬸’,關系也還不錯,她倒是不相信會是兩位廚娘下毒要害孩子們。

此時午飯已過,兩位廚娘蹲在地上洗碗,莫苧走進廚房,先打了招呼,然後不動聲色地查看了一番。

“嬸子,這個是什麽吃的啊?”莫苧拿起地上紫綠莖葉有些萎焉的植物狀似好奇地問道。

“這······”二嬸子刷著碗,擡頭隨意一看,頓時支吾起來。

“就是個野菜,煮了餵雞的。”

大嬸放下碗,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後笑著從莫苧手中拿走那植物。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應該是婆羅草吧。”莫苧笑了笑,大嬸二嬸卻沒人看她,低著頭。

“婆羅草是很常見的草類植物,有毒,但毒性溫和,不致人死,雖然有食用後短期內增強體力的功效,但若長期食用,輕則腹痛腹瀉,重則神智不清。”

“你們就是在雞湯裏加了這個?”兩個廚娘閉口不言,神色愧疚。

“你們是何居心?!”莫苧提高了幾個音調,怒聲問道。

“我們也知道那是吃了會肚子痛、吃不得的啊,但是谷主說吃不死人的,如果不放就殺了我們換上其他願意聽話的人來······”

“谷···谷主?朱釋?他不是谷主!他不是谷主!你們不準加這東西了!”莫苧一把將婆羅草搶過來,全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這才跑了出去。

悔過堂大門緊閉,鄧吉守在門口,莫苧憋著一股子勁悶著頭就要往裏沖。

“姑姑、你不能進去,師傅吩咐過,誰也不許來打擾。”鄧吉陰郁的臉透著青白,這麽近看,竟然像一條白色的蟒蛇,令莫苧打了個冷顫。

“走開!我要進去!我有話要問你師父!鄧吉!你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嗎?”莫苧一把將鄧吉推開,鄧吉撞在門柱上,已然攔不住她。

莫苧上去一腳就將掩著的門踹開。

朱釋就站在牌位前,面前跪著趙初桑,背對著她,一手揚著刀,像是要砍什麽。

“三、三兒!你在幹什麽!?”莫苧嚇了一跳,趕緊沖上前,奪下趙初桑手中的刀。

趙初桑紅著眼,不曾看莫苧,只緊緊地盯著自己按在木樁上的手。

“莫苧,你這樣闖進來,可還把我放在眼裏?”朱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瞇起不覆清明的雙眼。

“你們剛在是要做什麽?莫三!你舉著刀做什麽?”莫苧轉頭問道。

趙初桑雙唇緊閉,神情不曾有分毫動搖。

“我問你是要做什麽?!”莫苧幾乎是吼出來的,認識三年,她從未如此生氣如此失態過。

“既然身為師傅的你也在場,就不如留下來一起見證吧,莫三要學我的秘功,就要發誓,殺了秦德龍,斷指為證。”

“斷、斷指?”莫苧看向趙初桑的手掌,再伸出自己的手掌,顫抖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直在碼莫上桑,結果好多事沒做。。。到後面有些虐,嚶嚶嚶······龍馬的肉 文沒有存稿,很悲劇,等會還要去碼字······希望小天使們喜歡~別忘了和我交流交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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