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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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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三言兩語就掛斷了電話,陸時看著範無雙的臉色,然後摸了摸她冰涼的雙手。陸時於是就說道:“我幫你買明天回布桑的機票。陸北他不至於拿孩子的事情開玩笑。”

範無雙坐在飯桌前,這是一個寂靜的美國夜晚,街區裏沒有一點兒聲音,陸時的公寓鬧中取靜,往外望過去也能看見燈紅酒綠的地方。

晚餐是陸時親手做的,散發著家常的味道。範無雙怔怔地看著這滿滿的心意,她低了低頭:“小時,你還會回國嗎?”

陸時笑了笑:“無雙,有些路你必須自己走。”

範無雙低著頭,心裏面慢慢地空空落落開來。程輕輕對於範無雙的意義是什麽呢?是一個念想,是一個支柱。她只要努力工作,好好掙錢,總有一天她媽媽會被自己救活。就這個念想,她堅持了十年。

現在呢,十年來,一根一直繃得緊緊的弦一下子就斷了。範無雙沒有頭緒,手頭無措之時想要依賴陸時。

陸時拍了怕範無雙的肩膀:“無雙,你還有深深啊。你當初生下他,這是你的骨血,誰都奪不走的,是不是?”

夜裏是這樣子安靜,連微風細細吹過來的聲音都好像能聽得一清二楚。這一個瞬間,在提起深深的這一個瞬間,範無雙終於哭了。

在程輕輕去世後,顯得十分麻木的範無雙終於哭了。她哭起來的時候聲音也沒有,只是肩膀在那裏一抽一抽的,只是垂著頭在那裏,悄悄地抹著眼淚。

陸時什麽話都沒有說,甚至離開了飯廳,她給範無雙足夠的空間。

大概二十分鐘之後,範無雙處理完自己的情緒,她幫陸時一起收拾碗筷,在晚上九點鐘的時候,她對陸時說:“我現在就走。”

範無雙訂到一張淩晨的機票飛布桑,陸時送她去機場。深夜的機場,只有稀稀落落的乘客,範無雙跟陸時擁抱說再見。eee

她在陸時的耳邊說:“小時,我大概不是一個好媽媽。”

陸時緊緊地將她抱住,在她的耳邊說道:“事在人為,無雙。”

陸時送她到出關的地方,看著範無雙隨著人流走遠,到最後看不到背影。陸時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大概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她都看不到範無雙了。

範無雙在上飛機前關掉了手機,坐上飛機之後,幾乎整個飛機的人都在睡覺,只有零星的幾個人開著閱讀燈在看書或者看電影。這零星的微弱的光仿佛成了機艙內唯一的光。

範無雙絲毫沒有睡著,長達十個小時的飛行過程之中,前塵往事在她的腦海裏不斷盤旋,十年之前,那一個二十歲的夏季,發生過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眼角微微泛出一些淚意,又被自己生生逼回去。最後的最後,她腦海中的畫面竟然停在了不久前陸北被自己砸得滿臉是血的模樣。

範無雙慢慢呼出一口氣來,她一直就這樣子睜著眼睛,直到飛機降落在了布桑國際機場。

她從機場出來打了一個車直接到香江別墅。她一個人也沒什麽行李,出租車司機看她一臉憔悴的模樣也就沒有跟她說話。

布桑這時候還沒有到下班高峰期,路上沒有什麽人,出租車一路走高架,四十多分鐘就到了香江別墅。

範無雙付完車費,就背著一個雙肩包,從別墅大門進去,走過一條長長的林蔭小道,十分鐘過後她隱約看見了陸時的別墅。

而別墅門口站了一大群的人,有幾個還穿著警服。

範無雙心裏咯噔一跳,她走到別墅門口,就看到孫兆在氣急敗壞地跟警察說著什麽,而陸北此時此刻就站在門口的臺階上。

他穿著一身家居服,雙手插在兜裏,目光直直地平視著遠方,他頂著一頭白發,臉色沈沈,隱約間好像帶著些疲累。

範無雙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甚至他連警察的問話都有些愛搭不理的。一直到範無雙走近他的時候,陸北忽然間朝她伸出手。

他說:“過來。”

而孫兆看到這一幕,氣得差點跳起腳來:“臥槽!你還叫這個女人回來幹嘛!”

範無雙被陸北一把拉了進去,然後她就看到陸北“砰”的一聲關掉了大門。將一眾人關在了門外。

“松手。”範無雙皺著眉頭。

然而陸北並沒有松開手,反而拽得更緊了,他一直把人拽到了沙發上才放開。

他坐在範無雙的對面,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慢說道:“深深不見了。”

香江別墅的采光率也是別具一格,這一刻,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直直射進來,垂射到客廳裏來,他們兩個人好像被陽光包圍著,可是過一會兒之後,夕陽就會盡數沈去,只留下一片黑暗。

範無雙這一刻好像又老了一些,她手心裏開始冒冷汗,然後是後背,再然後是臉頰,到最後一刻,她甚至感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

一滴一滴的冰冷的汗珠滾落下來,她聽見陸深跟她說:“準確來說,深深失蹤了。”

所以家門口才有那麽多警/察啊。

範無雙不知道怎麽的,她第一個反應是搖頭:“不可能,深深好好的,不會失蹤的。”

陸北語氣低沈,他臉上浮出一絲一絲的失望,他然後說道:“範無雙,這麽多年,你第一個反應不是逃避就是否認。”他站了起來,低著頭像是可憐她似的看著她,然後說:“學校監控調出來,深深被一個男人帶走了。”

“警方初步判斷兩種可能,一個是綁架,一個是人販子。”陸北扯了扯嘴角:“如果今明兩天沒有收到勒索信息的話,那被拐賣的可能性就會很大。”

綁架的話,只要順藤摸瓜解決綁匪,孩子短時間內生還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拐賣的話,那麽,孩子被找回的幾率就會很低。

社會上很多被拐賣的小孩一輩子都沒有再回到父母的身邊,他們有的被轉走賣過幾輪父母,也有的在買主父母的身邊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家庭,也忘記了自己的親身父母。

而因為拐賣被毀掉的家庭更是不計其數。範無雙顯然是想到了後果的嚴重性,她坐在那裏,背脊生寒。

她死死地抿著嘴唇,幾乎要將嘴唇都咬出血來,過了許久之後她問道:“深深失蹤多久了?”

“今天中午學校組織吃中飯沒有發現深深,學校監控顯示是課間操的時間被帶走的,到目前為止是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六個小時是什麽概念呢?跨省的時間也不需要六個小時。而綁架犯也很有可能已經將孩子藏匿在了誰都看不到的地方。

範無雙接受了事實,只是整個人都感覺虛脫了。別墅的門關得死死的,可是她恍惚間好像聽到了門外嘈雜吵鬧的聲音。她又想起來,她那羸弱瘦小的孩子,他剛來布桑,即便中文說得不錯,但是交通、人文甚至如何與國人打交道都不懂,範無雙擔心,她連呼救都不知道怎麽正確地呼救。

“警/察怎麽說?”範無雙擡著頭問陸北。

陸北也正看著她,他的神色有些疲累,向來銳利的眉眼甚至能看見了皺紋。他頓了頓回答:“最好是綁架。已經全城搜索了,學校都盤查過了。”

他是手握權勢的人物,這兩年來為布桑貢獻不少稅收,警/察說希望對方只是要錢而已。

室內一片安靜,他們兩個人十分沈默,客廳的時鐘在盡責地走著,滴答滴答,過了一會兒,陸北吸了一口氣,他站著看著範無雙說道:“學校的老師說,深深十分不合群。並且上課從來都是低著頭,老師點到他的名字他就道歉,雖然作業做得不差,但是老師說他的狀態和學習都很有問題。”

“更嚴重的是,深深在學校被人堵在廁所裏欺負過。”

範無雙聽到這裏,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之中。她臉色僵硬:“為什麽要欺負他?就因為他長得小嗎?因為他不說話嗎?”

每個學校都可能有過這種問題,有些人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但是他們不曾想到這些被霸淩的人他們受到的傷害,並且很有可能這些傷害是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

範無雙沒有想過,深深會成為被人欺負的一個孩子。她坐在這裏,坐在這全市富貴之地的香江別墅裏,想到她的孩子,曾經在廁所間裏被人堵住,他周身籠罩著令人犯嘔的臭味,但是別人還是不放過他,他們甚至會將他逼到最裏面,甚至會對他加之拳打腳踢。

陸北聲音低沈,接著說道:“深深在課間操的時候被人堵過衛生間,後來他就不參加課間操了,今天的時候他自己一個人去學校門口的地方買東西,然後就被人帶走了。”

範無雙聽著他的話,他的話語是這麽樣子冷靜和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兒童自閉癥會表現為不愛接觸人群,甚至出現厭學,到最後冷漠甚至自殺。

範無雙閉了閉眼,深深有輕微自閉癥的傾向,所以他沈默不合群,但是這並不能成為他被欺負的理由啊!

陸北終於坐下來,並且他坐在了範無雙的旁邊,他冰涼修長的手指忽然間抓住了她的手,他語氣沈靜,他說道:“松手!”

範無雙沒有理會他,陸北沈了沈語氣:“松手!”說罷,他突然間用手指用力地掰開了範無雙緊握的拳頭。

範無雙那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攤開,帶著薄繭的手掌之中赫然是幾道血印子。明顯就是她掐出來的。

“如果是綁匪,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現金,一千萬,五千萬,只要他開口。”

陸北是在安慰她,但是他也沒有說如果不是綁匪呢?如果是人販子呢?

那麽這會兒恐怕孩子已經轉手了。範無雙心裏像是被人挖了一塊肉,鮮血淋漓的,她聲音沈沈,帶著一絲絲的嘶啞,她搖著頭:“我不能失去他。”

她不能失去深深啊,這是她的孩子啊,這是她的骨血啊。他是ivan啊,是上帝的禮物。

範無雙口中喃喃:“我不能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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