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這麽和煦。 (3)
關燈
小
中
大
神裏就多了一種嬌憨。
紀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見她生得很美，周遭有一種從容的氣氛，衣服首飾看著簡單，卻不是普通人所能負擔。
夏青青輕聲對李茂說：“外婆睡午覺呢，你過來坐，喬喬等你很久了。”
李茂讓紀元坐剩下那個位置，紀元輕聲說想站著，他淡淡笑著坐下了。
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他輕輕覆著她的手。
喬喬擡起頭，對紀元微微一笑，那笑容意味深長，令紀元一瞬間有了局外人之感。
喬喬對李茂說：“你不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茂平淡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喬喬說：“昨天剛下飛機。”
李茂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一位阿姨進來，悄悄拉了一下紀元的衣角，招招手。紀元跟著輕步走出套間。
阿姨說：“樓下有人等你。”
紀元問：“是誰？”
阿姨微微一笑，說：“她說是紀小姐的朋友，她在小客廳等很久了。”
紀元疑惑，跟著阿姨下樓。
到了客廳，紀元看見一位三十來歲的陌生女人坐在沙發上，一身非常妥帖的套裝，百無聊賴，正慢條斯理地吃著蜜餞。
她看見站在門口的紀元，眼睛一亮，笑著說：“你是紀元吧，快過來吧，和我一起玩多好。樓上那位老太婆最討厭，睡個午覺還要拉上一群人服侍，當自己是太皇太後呢。”
紀元忍笑，心裏越來越奇怪，問：“你是？”
她笑著說：“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小慈醫生的女朋友，英文名Crystal，小名水晶。”
紀元笑了，小慈醫生真是女朋友不斷。
水晶向她抱怨說：“今天我跟著小慈醫生熬了一上午的藥，腰酸背痛，真是累死人。”
說著水晶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筋骨。
紀元失笑，水晶也真是百無禁忌，做客做得這樣自在，一點也不束手束腳。
紀元問：“那小慈醫生呢？”
水晶說：“還在廚房熬中藥吧，管他呢。”
水晶用塗滿紅蔻丹的手指，撚一枚橄欖，往櫻桃小嘴裏塞，手指纖長，五官美艷，性感得要命。
紀元看得目不轉睛。
水晶忽然促狹地問：“紀元，你見到喬喬了吧？”
紀元點頭。
水晶笑著說：“這個喬喬呀，從前不願意和李茂結婚，現在說回來就回來……怎麽辦？老太婆一直很喜歡喬喬，紀元，你要吃虧。”
紀元有點意外，平靜地說：“兩個人如果談到結婚，那是很深的感情了。”
水晶嗯一聲，說：“你很明白。”
紀元說：“我明白。”
“你不介意？”
“這要看李茂的打算。”
“你很通情達理。”
紀元似笑非笑，說：“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
水晶笑了，說：“小紀元，我才見你一面，就知道你比那個喬喬好太多。哪像那個喬喬整天裝癡賣嬌，心裏鬼靈精著呢，一點也不老實。”
紀元問：“那李茂為什麽喜歡不老實的女孩子呢？”
水晶笑著說：“年幼無知有什麽辦法！”
紀元笑了。
水晶忽然問：“小紀元，你怎麽看我和小慈醫生的感情？早先，我離過婚。”
紀元望著熱情的水晶，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無話不談嗎？
紀元問：“小慈醫生知道你離過婚嗎？”
水晶說：“他知道。”
“他心存芥蒂？”
“不，他很開明。”
紀元噢了一聲，說：“兩個當事人都很快樂，外人又有什麽資格多嘴呢？”
水晶展顏一笑，說：“如果是外人的話，我當然不用理會他們想什麽！”
紀元沒聽懂這句話。
水晶忽然說：“小慈醫生叫我了，我先走了。小紀元，下次我們再約時間喝茶。”
她優雅地起身，離開了小客廳。
紀元覺得水晶稀奇古怪，明明沒人叫她呀。
水晶走了，紀元只好上樓去，走到套間外，老人家已經醒了，正和四位小輩說說笑笑。
紀元進門，李茂起身，面帶笑意地介紹：“外婆，這是紀元。”
老人家戴著老花鏡打量紀元一眼，笑著說：“長得很端正，是誰家的孩子？”
李茂說：“尚飛的同學。”
老太太說：“尚飛呀，他本來是個好孩子，就是最近不太孝順。”
夏青青見縫插針，說：“聽說是為了未婚妻，要跟父母分家。那個未婚妻也是紀元的同學，關系還特別好。”
老太太慈祥地問紀元：“你呢？你和李茂結了婚，會不會慫恿李茂和外婆分家呢？”
紀元無從回答。
李茂解圍，說：“外婆，紀元還沒有答應嫁給我呢。”
外婆笑了，放下老花鏡，說：“好女孩是不能嫁給你，喬喬就看不上你。”
李茂沒有說什麽。
喬喬溫柔地說：“外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您還記仇呢？”
老太太笑了。
廖駿一直坐在旁邊看好戲，觀察處境最尷尬的紀元。
她沈得住氣，也不解釋什麽。
他小瞧她了。
幾位年輕人就這麽暗流湧動地陪著老人家坐到天黑，紀元看時間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廖家老太太看紀元既不討嫌，也不算討喜，沒有特意留她吃晚飯。
李茂送紀元下樓，卻被夏青青叫住，不知道談了幾句什麽，紀元也聽不懂本地話。
紀元說：“這裏離我家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李茂轉過頭說：“我送你回去。”
紀元說：“不用，你多陪外婆吧，我打車回去。”
李茂說：“不安全。”
紀元怔了，他總覺得她幼小，去哪兒都不安全。
他自顧自地牽著她的手，帶她下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人物裏，小慈醫生最得意了，受長輩疼愛，花不完的錢，有一技之長，清閑時炫富泡妞，倒黴時被爸爸揍，誰比他更有福氣更逍遙……
水晶是李茂親媽，不是小慈醫生女朋友，跟小紀元交流三觀，鬧著玩呢。
同學媽媽十九歲生她，同學十八那年，她媽才三十七，她媽暑假帶著她到處玩，說她是家裏小妹。同學無情地拆穿了她媽，一點也不孝順。
嗯，這個同學不是我。
土豆老板的故事：
傍晚我在村裏閑逛的時候，偶遇了土豆老板，土豆老板笑得帥帥地問，買水果呀？
我說，是呀，您又出來閑逛呢？
土豆老板笑著點頭，開著他風馳電掣的小電動走了。
一定是我的大餅臉目標顯著，終於引起了他的註意。
可惜土豆老板年初抱孫子了，拖家帶口的，不然我一定越過道德的邊境，跨過愛的禁區……
～(￣▽￣)~
☆、chapter 20
李茂開車送紀元回到小區，晚上要住她家，說：“一個星期沒見了，不想和我多呆一會嗎？”
紀元停了一會，問：“你睡沙發嗎？”
李茂笑著同意了。
他不著急上樓，打算去小區外邊的大超市購物。
紀元一直跟著，看著李茂往購物車放了牙刷、毛巾、浴巾、各種食材……
最後還要去買加濕器。
她說：“南方這麽濕潤，不用買加濕器了吧？”
他說：“還是要買，秋天太幹燥，對我的皮膚不好。”
“……”
她覺得他再買下去，不如直接搬進來好了。
終於買得差不多，李茂結完帳，和紀元一塊兒提著東西回家，說：“我們應該訂一套橡木書架，放書和雜志，音響也可以放上面，我睡前喜歡聽點輕音樂……”
紀元平靜地說：“你還記得樓上是我家吧？”
李茂笑了。
他還沒提淋浴大噴頭，以及會唱歌的抽水馬桶呢……
兩個人回到家，李茂沒當自己是外人，進浴室沖澡。
紀元在客廳整理他的購物成果，家裏好亂。
她一轉身，碰掉了他放在茶幾上的錢包。
她揀起來，看見錢包夾著自己抱著貓的那張照片，找人影印裁剪過了，小小方方的一張。
紀元心裏有點震動，輕輕放下錢包在原處。
不一會，李茂洗完澡出來了，拿遙控器開電視，來來回回挑了半天，來了一句“家裏這臺也太少了吧”，最後只能看問答節目。
紀元笑了，沒見過比他更樂衷於家庭生活的人。
李茂過來坐在沙發上，看紀元收拾得差不多，笑著說：“電視上這道題，你選哪個？”
紀元擡頭看電視字幕，主持人一臉不懷好意地問：以下哪位歷史人物，沒有當過本地的城隍神。
紀元說：“這麽生僻的題目，我怎麽會知道答案？”
李茂笑了，說：“選A。”
主持人揭曉答案，真選A，那位是杭州的城隍神。
“這你都知道？”
“因為我讀書不會只考85分。”
“……”
這損人利己的口吻……
紀元不和他一般見識，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說：“下午，我在你家見到一位叫水晶的女士，她說是小慈醫生的女朋友，有點奇怪。”
李茂一時想不到是誰，忽然又明白了，說：“她是廖家瑩女士。”
她問：“姓廖，你表姐嗎？”
他說：“不是。”
紀元問：“那是誰？”
李茂說：“那是我媽。”
紀元“啊”了一聲。
李茂微微一笑，說：“你沒見過我媽的美容賬單，那是個天文數字。”
紀元失笑，又想起水晶調侃親媽是老太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李茂笑著問：“元仔，我媽跟你聊什麽了？”
紀元回憶了一下，說：“聊我對離異女性的看法。”
李茂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她最近要結婚了，這是她第四次結婚。”
紀元嗯了一聲，心裏莫名有點悄然。
兩個人就沒再說這個話題。
夜深了，紀元洗漱完，拿枕頭和毯子給李茂，開客廳小燈，關了大燈。
李茂看她的影子映在墻上，有點像皮影戲，說：“元仔，怎麽辦？”
紀元問：“什麽怎麽辦？”
李茂臉上淡淡的笑意，說：“不知道為什麽，在我眼裏，無論你做什麽都是好的，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想讓你得到，我樂意帶你去世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你願意。”
紀元聽得心驚肉跳，半天緩過神，說：“你忽然這樣講話，會讓人很緊張。”
李茂忽然拉著她近一些，讓她坐在他懷裏，笑著說了一句“不解風情”。
紀元望著他，說：“早點睡吧。”
李茂微微一笑，松開她，說了一句晚安。
紀元從他身上起來了，不和他膩在一塊兒，卻覺得和他挨過的地方，仍然麻癢麻癢的。
她進屋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想起他將她的照片放在錢包，想起他的胡言亂語，翻來覆去，睡熱了一邊床，換另一邊床睡，臉上滾燙，又不是發燒，因為清醒得很。
淩晨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遇見克星了。
遇見就遇見了，她又有什麽辦法，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她也不要抵抗他了。這樣想著，她有點安心，又有點坦然，很快就睡著了。
早上，紀元起床做皮蛋瘦肉粥，李茂醒了，站在廚房門口，說：
“我有一對紫藤蘿臺燈，壞了一盞，一直放在儲藏室，最近請人修好了，我們去拿回來好不好？”
紀元說好。
兩個人吃完早飯，要出門，秋天依然曬得很，紀元出門前塗防曬霜。
李茂擡手很自然地替她擦勻了，看紀元溫馴的樣子，忍不住啄米一般，親了她嘴唇一口，很軟的觸覺。
兩個人下樓，李茂開車，一個小時車程，開到郊區一家工藝玻璃工廠。
工廠進門是一個大車間，朝南一面落地玻璃墻，鑲著一大幅彩繪玻璃，萬花筒一樣絢麗的幾何圖形。
半空一臺小小的升降梯，站上去，升高了，可以細看天光裏彩釉的工藝。
車間當中，幾張大工作臺，幾個工人正在切割玻璃，打磨玻璃毛邊，噪聲不斷。
車間最裏邊，是一個玻璃隔間，日光燈明晃晃的。一位師傅正在給玻璃上釉，臉上戴著口罩，手上戴著很薄的綠色橡膠手套。
李茂帶紀元過去，說：“這些塗料混了很細的金屬，好處是不會褪色，壞處是有毒，所以要戴口罩和手套。”
紀元嗯了一聲。
李茂輕輕敲了敲玻璃隔墻，裏邊上釉的師傅聽見了，停下手上的活兒。
人出來了，隨手帶上門。
他拿下口罩，脫了手套，和李茂寒暄幾句，讓工人去倉庫拿修好的臺燈。
那一對燈出來了，著了灰，看不到一點華彩，包裝也很隨意，紙箱裝著，塞一些海綿泡沫，就算出廠了。
李茂直接將兩個紙箱放車子後備箱。
紀元問：“不是只有一盞壞了嗎？怎麽兩盞燈都送過來修？”
李茂說：“壞的那盞，要照著好的那盞修。”
紀元說：“那一定是很覆雜的工藝了。”
李茂說：“要拼接幾千片小塊玻璃，每一塊玻璃的形狀都不一樣，單獨一塊彩繪玻璃，也往往占了幾種漸變色，很精細，也很費工。”
她說：“燈亮起來一定很美。”
他說：“晚上給你看。”
兩個人取了燈，回他家。
紀元在露臺水龍頭那兒接了一盆水，拿著幹凈抹布，蹲著擦洗那一對紫藤蘿燈，像舊社會地主家的丫鬟。
李茂覺得天熱，下水游泳，游膩了，趴在泳池邊沿，臉上掛著笑意，看她幹活。
明亮的日光下，彩繪玻璃艷麗的光暈落在地上，四處亂飛，像閃爍的虹。
他說：“先晾著，晚上再裝燈泡。”
紀元說好，將洗幹凈的兩盞燈，擺在露臺陰涼的地方吹風。
李茂不游泳了，上岸了，坐在沙灘椅上，擦幹頭發，笑著說：“元仔，幫我塗防曬油。”
紀元剛擦幹凈手，問：“你要塗哪兒呢？”
李茂說：“塗後背吧。”
紀元說好，拿了防曬油，倒在手上，坐在他身邊，均勻地抹在他後背上。
李茂笑著說：“元仔，再幫我按兩下肩膀。”
紀元調侃：“那是要另外收費的。”
李茂問：“怎麽收費？可以包年嗎？”
紀元有點淘氣，換了港臺腔，說：“李生，您好，我系經理。剛才給您服務的系我們這兒的金牌按摩師，元仔，行情好，收費很貴，不包年。”
李茂笑了，輕輕攬著她的腰，說：“元仔，你這樣就算勾引我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土豆老板有一整層幾百平的車庫，但他更喜歡家門口違建的車棚，兩個車位，兩輛心愛的豪車。
某一天，城管來了，一條街大清洗，土豆老板的車棚也被拆了，說影響市容市貌。
土豆老板很受傷，在榕樹下跟小夥伴們下象棋的時候，吐槽：
“我們是村欸，村欸，哪來的市容市貌？”
我很不厚道地笑了。
廣州城管棒棒噠。
☆、chapter 21
紀元正要說話，門鈴響了，她去開門，原來是水晶。
因為知道了真相，紀元看水晶的目光明顯不同，不由自主盯著她的肚子看。
那麽瘦的腰肢……
水晶燦然一笑，拍拍紀元的肩膀，輕輕裊裊進了屋。
李茂沒有起身迎接親媽的到來，水晶索性就自個兒坐下，摸摸兒子的頭，說：“我跟你外婆鬧翻了。”
李茂躲開她的手，問：“您跟外婆和好過嗎？”
水晶笑了，說：“我下個月結婚。”
李茂平淡地說：“我知道。”
水晶說：“你外婆不願意支付婚禮費用，還說一個女兒嫁了三次，沒有嫁第四次的道理，讓我自己籌錢。”
李茂問：“所以您上我這裏籌錢來了？”
水晶笑了，說：“知母莫若兒！”
“這是您最後一次結婚嗎？”
“不一定。”
“那我的預算也有困難。”
水晶無所謂地說：“那我就住你這兒了，你什麽時候想通了，我再走。”
“您愛住就住吧。”
李茂起身，進屋換衣服去了。沒一會兒，他提著一個行李袋，又進書房拎著玉米蛇，放進手提的寵物盒子裏。
紀元一直跟著他，李茂看出她的緊張，笑了，說：“元仔，我們出門走走。”
紀元看看他，又看看水晶。
水晶挑眉，調侃：“這麽大了，還玩離家出走？”
李茂不理會，對紀元說：“元仔，帶上紫藤蘿燈，更舊的那盞。”
紀元嗯了一聲，拿上他指定的紫藤蘿臺燈，跟他出門。
電梯裏，氣氛莫名的滑稽。
紀元問：“我們去哪？”
李茂說：“對面山麓有一個度假村，我去那住幾天。”
紀元嗯一聲，問：“你經常離家出走嗎？”
他笑了，說：“我媽收到支票就會走。”
紀元默然，這不是李茂第一次支付水晶的開銷。
她轉移話題，問：“為什麽只帶一盞燈？”
他說：“這一盞是古董，另一盞是仿的，不值得拿出門，說好晚上給你看的。”
她嗯了一聲，都離家出走了，他還記得這話。
度假村不遠，李茂開車，很快到了，裏邊私家路反而很長，山林靜謐，空氣清新。
車子開到一幢靠湖的房子門口，檐下遮陽的白色涼棚，臨著碧綠的湖水，層層疊疊的樹木，湖畔一大樹紅葉，團團簇簇，照著湖面，幽靜。
李茂停好車子，紀元跟他一塊下車。
他有進門密碼，說是拍賣行常年租住的別墅，辦聚會招待客人用的。
房子簡潔幹凈，風格很好，油畫，鋼琴，電影幕布，確實是辦藝術聚會的氣氛。
他將衣服掛進衣櫃，放寵物蛇在窗邊歇著，又擰下一個落地臺燈的燈泡，給紫藤蘿臺燈裝上。
紀元想看燈光。
李茂說：“晚上再看，我們先去吃飯。”
他帶她去餐廳，紀元走了一段路，發現這裏的別墅很少，隱隱綽綽，花木很深。
餐廳裏更安靜了，秋天將落未落的葉子籠罩在窗外，更遠的地方是細碎的藍天。
紀元吃得很清淡，喝完整盅的湯。
李茂說要帶她四處逛逛，消食。
紀元湊近一點，壓低聲說：“我怎麽覺得這裏特別適合拍恐怖片呢？”
李茂笑了，說：“這裏有很多人，不過員工都走員工通道。”
她問：“那來度假的人呢？我怎麽一個都沒見到？”
他說：“現在不是飯點，見不到人很正常。”
她嗯了一聲，這種與世隔絕的荒涼，有點壓抑。
兩個人吃完飯，去湖邊散步。
湖堤很長，平橋，亭子，水榭，一應俱全。
紀元走了半天，累了，憑欄站著。
岸邊大葉紫薇遮蔭，紗一樣的花瓣落向湖面，隨波逐流，輕輕沖回堤岸，像一條紫色綢緞。
杜鵑花墻兩米多高，曲曲折折，那樣繁茂，密不透風，可以想見春天的盛景。
花墻那邊似乎是網球場，不見人，但能聽見有人打球的聲音。
李茂問：“要不要打網球？”
紀說：“不要。”
他笑著說：“不喜歡運動，這是個壞習慣。”
她說：“我不喜歡打網球，你說個別的。”
他說：“那試試這個？”
他指著臨岸一個平臺。
平臺上橫放欄桿，豎放鐵馬，鋪著幾塊綠草防滑墊。水上斜斜設置著一列浮動標靶，標著50米、100米、150米……
她也不想打水上高爾夫。
他笑著看她，說：“元仔，我怎麽覺得你馬上就要鬧著回家了。”
她笑了，說：“我們看電影好不好？”
他問：“你想看什麽電影？”
她說：“怪獸片怎麽樣？我看怪獸都是溫情脈脈的，很懂得知恩圖報。”
他調侃：“元仔，你跟怪獸還挺有共同語言。”
“……”
他伸出手，遞在她嘴邊，笑著說：“給你咬一口，怪獸應該都喜歡。”
她沒有下嘴咬，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說：“我現在很開心呢，不想咬你。”
他笑了，用手輕輕擦了擦她額頭的汗。
她望著他，他眼神裏的溫情是值得收藏的。
湖堤曲曲折折的，兩個人走得太遠，李茂打算開岸邊的小快艇，直接走水路回別墅。
紀元覺得不用走路很好，上了賊船才想起來問：“你會開的吧？”
李茂很自然地說：“不會。”
“啊？”
“反正我們都會游泳。”
“……”
李茂研究了半天，鑰匙發動小快艇，試著控制方向，說：“跟開摩托車很像嘛。”
她聽了一驚，坐在晃動的船上，感覺船馬上就要失控。
他說：“放心，元仔，我開過更大的。”
說著，小快艇就轟隆隆飛駛出去，在湖面劃出一道長長的浪花。
李茂忽然笑出聲，她抓他胳膊的手太用力了。
這樣他反而來興致了，跑去追湖上的綠頭鴨。
紀元叫他：“你開慢一些，慢一些。”
李茂開慢了，幹脆連發動機都關了，讓船晃悠悠停在湖邊。
湖水碧綠清涼，竹林垂下梢頭，傍晚鳥叫聲此起彼伏，水音宛轉。
幾只綠頭鴨游過來，他笑著說：“元仔，看我。”
她看他又要使壞，果然，他拿著船上的網兜，眼疾手快，兜住一只振翅要逃的綠頭鴨，三下五除二撈上船來。
她服了，這也能抓住……
鴨子也是夠傻的，逃跑都不會，在那慌亂地叫。
李茂捉緊綠頭鴨的翅膀，笑著說：“元仔，你抱著它玩一會。”
她伸手接過來，鴨子撲騰個不停，莫名很開心，又覺得太壞了，說：“我們放它走吧？”
他說：“好。”
她將綠頭鴨放到船邊，小心地松開手。綠頭鴨撲通一聲落進水裏，扇著翅膀，嘎嘎踩水亂飛，落荒而逃。
兩個人都在幸災樂禍。
綠頭鴨躲得遠遠的，才收住翅膀，落回湖面，向同伴鳧游去了。
他說：“我本來打算用它當雁禮呢。”
她問：“什麽雁禮？”
他微微一笑，不往下說了。
兩個人玩了一會湖水，雙手清涼，膩了。
他開動船，載她回別墅看怪獸片。
兩人上了岸，進屋，紀元開投影儀，找遙控器，找片庫裏的怪獸片看。
李茂拉上房間的窗簾，光線很暗。
他提著空空的寵物盒子，說：“絹姐不見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伸手給她看，玉米蛇盤繞在他手臂上，還吐信子呢。
“讓絹姐也看看怪獸片。”
“……”
他笑著問：“要不要把絹姐煮熟了，再加點切碎的雞絲，做成龍鳳羹。”
她說：“我不吃蛇肉。”
“是嗎？那中午你喝的那個降火的湯是什麽？”
“金銀花龍眼排骨湯啊。”
“少了一樣。”
紀元記得自己喝到碗底，是有幾塊鴨脖子一樣的肉段……
李茂放絹姐回寵物盒子裏，笑著說：“元仔，水蛇湯清涼降火，我看你挺喜歡喝的。”
“……”
紀元忍無可忍，這次一定要揍他了。
李茂看情形不對，笑著從沙發跳開了，說：“元仔，你的暴力傾向很嚴重啊。”
兩個人隔著沙發，她夠不著他，問：“你是不是還吃穿山甲？”
他笑著說：“我沒有特別愛吃的東西。應酬的時候，餐桌上有什麽吃什麽。”
她下意識地說：“你少應酬一點。”
他頓一頓，笑著說：“元仔，你說話的口吻，像和我做了很多年的夫妻，連應酬都要管。”
紀元一怔，這句話情味太深，反而有點蕭索，兩個人明明不是夫妻呀。
她不圍著他轉了，說：“我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回去了好不好？”
他說：“不好。”
她有點詫異，望著他。
幕布反射的光影閃爍，映著兩個人的臉，怪獸們又在破壞地球了。
他說：“元仔，今天是我生日，不要太早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水晶在李茂生日這天要婚禮費用，所以李茂心情覆雜，打算過了這天再給。
……
雁禮，雁禮，古代結婚下聘用的。
綠頭鴨換元仔，有誰比他更會算賬。
生日應該有一些美好的回憶呀，比如和元仔滾床單……
☆、chapter 22
紀元神色微微變化，望著他，說：“生日快樂。”
李茂問：“還回去嗎？”
她說：“晚一點再回去。我想到一個謎語，給壽星猜。”
他笑著問：“什麽謎語？”
紀元說：“誰從小考到飛行駕照和潛水資格，愛穿漂亮羽絨服，愛住山水露天別墅，每年參加一次環球團體旅行……”
李茂笑了，問：“謎底不會是候鳥吧？”
紀元說：“這麽快就猜到了！你怎麽這麽聰明！”
李茂忍俊不禁。
她哄他高興的手法也太拙劣了，太隨意的謎語，還把候鳥遷徙，說成是環球團體旅行……
他調侃：“元仔，你也是個奇才。”
紀元笑著說：“我知道我不是。”
李茂笑了，問：“你小時候想當什麽？”
她說：“我小時候想當大數學家。”
他問：“後面呢？”
她說：“後面發現數學拒我於千裏之外。”
他輕笑出聲。
兩個人又坐著看電影。
紀元說：“怪獸回海裏了，嫌人類太無聊了。”
李茂笑著說：“元仔，為什麽你看怪獸片，代入的不是人類，而是怪獸？”
紀元一楞，說：“是啊。”
李茂笑了，他時時聞見她身上柔美的氣息，心裏微微一動，環抱她在懷裏。
紀元不覺得什麽，擡頭望著他，眼神有笑意。
他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住她。
那是很漫長的一個親吻，漫長得令人窒息。
紀元終於意識到不同，但她一點也不想躲開他。
兩個人熱情似火地吻著對方，吻過頭，一路吻到床上去了。
他伸手解開她的衣服扣子，她不害臊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被子裏的她是一條光滑的魚，他的手在魚身上游走，游到他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房間裏的光線越來越昏暗，兩個人的肌膚是溫的，抵貼的地方是燙的。
紀元很想記住什麽，腦海卻一片空白，只有身下是真實的，沒有地方去。
她攬住他脖子，手放在他背上，他是背脊起伏的野獸，她的手心全是汗水。
他有點野蠻，弄疼她了。她想咬他一口，她真的下口咬他了。
李茂停住片刻，輕輕一笑，安撫似的摸摸她的臉頰。
紀元心想，他完美地接近了斯文敗類、衣冠禽獸這一類的詞匯。
李茂溫柔一些，放緩了動作，俯下身吻住她。
她臉上很熱，心跳得很快，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體。
他終於放棄了忍耐，怎麽舒坦怎麽來。
黑暗中，兩個人互相折磨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做完了，累得睡著了。
半夜兩三點，紀元睡醒了，下床，去看紫藤蘿臺燈。
臺燈亮了，每一片彩繪玻璃都在折射著光華，像一朵朵小小的紫藤蘿花，疊成一串串小小的紫瀑布，令人屏住呼吸。
她看了半天，無意看到落地窗外的月亮。
她輕輕拉開玻璃門，趁著遍地月色，走過花木掩映的臺階，走到白色涼棚下。
湖邊的路燈是堅果形狀的，和松鼠們愛的橡子很像，昏黃的燈罩裏，悄悄爬過一只小小的壁虎，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
她站高了，隔著燈罩，輕輕叩了一下壁虎的影子。
那只壁虎受了驚嚇，爬著爬著就不見了，像從沒來過一樣。
紀元撿起一個石頭，丟湖心裏的月亮。
那一汪暈黃的月，晃漾著，晃漾著，呼應著天上亙古不變的月亮，反射著清澈的亮光。
這裏不像人間。
紀元正這麽想著，身後傳來玻璃門拉動的聲音。
她回頭，看見李茂站在燈光裏，像站在一架紫藤蘿花樹裏。
他在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輕得迷蒙。
紀元回過神，踩著臺階，走到他身邊。
李茂怕她冷，伸手抱她在懷裏，騰出手輕輕拉上玻璃門，將房間溫度調高了。
他問：“大半夜，你在那裏做什麽？”
她調侃：“我思考人生呀。”
他忽然說：“我也是拿你沒轍。”
她頓了頓，平靜地說：“我也拿你沒辦法。”
他微微一笑，問：“困嗎？”
她說：“不困。”
他又問：“餓嗎？”
她說：“有點餓了。”
兩個人都沒吃晚飯。李茂去冰箱找吃的，只有零食和酒水，全部堆在桌上。
他真像打獵歸來的獅子。
紀元坐在沙發上，吃著海苔，喝一口他剛倒的紅酒。
李茂調侃，問：“海鮮配紅酒怎麽樣？”
紀元找了一包牛肉幹和一袋番茄薯片給他，說：“你快試試這家的西冷牛扒，還有意式番茄焗土豆。”
李茂笑了，看見海苔沾在她嘴唇上，拿手指替她輕輕蹭沒了。她吃著吃著，又沾了新的。他索性湊近了，用舌尖舔了舔。她忍不住一哆嗦。
李茂自顧自笑了，坐在沙發上，喝了一點紅酒。
他說：“元仔，我怎麽覺得你很特別呢。”
紀元不覺得自己特別，他現在是意亂情迷。
李茂說：“我的底牌都在你那裏了，但我還沒有看穿你的。”
紀元頓了頓，說：“我的底牌就是工作，領工資，交男朋友，花光男朋友的錢。”
李茂笑了，輕輕拉她過來，讓她坐在他懷裏。
紀元溫馴地挨著他，靠著他的肩膀，臉兒貼著他脖子。
李茂說：“有一個稀世珍寶，正坐在我懷裏。”
紀元淘氣地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紀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見她生得很美，周遭有一種從容的氣氛，衣服首飾看著簡單，卻不是普通人所能負擔。
夏青青輕聲對李茂說：“外婆睡午覺呢，你過來坐，喬喬等你很久了。”
李茂讓紀元坐剩下那個位置，紀元輕聲說想站著，他淡淡笑著坐下了。
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他輕輕覆著她的手。
喬喬擡起頭，對紀元微微一笑，那笑容意味深長，令紀元一瞬間有了局外人之感。
喬喬對李茂說：“你不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茂平淡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喬喬說：“昨天剛下飛機。”
李茂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一位阿姨進來，悄悄拉了一下紀元的衣角，招招手。紀元跟著輕步走出套間。
阿姨說：“樓下有人等你。”
紀元問：“是誰？”
阿姨微微一笑，說：“她說是紀小姐的朋友，她在小客廳等很久了。”
紀元疑惑，跟著阿姨下樓。
到了客廳，紀元看見一位三十來歲的陌生女人坐在沙發上，一身非常妥帖的套裝，百無聊賴，正慢條斯理地吃著蜜餞。
她看見站在門口的紀元，眼睛一亮，笑著說：“你是紀元吧，快過來吧，和我一起玩多好。樓上那位老太婆最討厭，睡個午覺還要拉上一群人服侍，當自己是太皇太後呢。”
紀元忍笑，心裏越來越奇怪，問：“你是？”
她笑著說：“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小慈醫生的女朋友，英文名Crystal，小名水晶。”
紀元笑了，小慈醫生真是女朋友不斷。
水晶向她抱怨說：“今天我跟著小慈醫生熬了一上午的藥，腰酸背痛，真是累死人。”
說著水晶伸了一個懶腰，舒展了筋骨。
紀元失笑，水晶也真是百無禁忌，做客做得這樣自在，一點也不束手束腳。
紀元問：“那小慈醫生呢？”
水晶說：“還在廚房熬中藥吧，管他呢。”
水晶用塗滿紅蔻丹的手指，撚一枚橄欖，往櫻桃小嘴裏塞，手指纖長，五官美艷，性感得要命。
紀元看得目不轉睛。
水晶忽然促狹地問：“紀元，你見到喬喬了吧？”
紀元點頭。
水晶笑著說：“這個喬喬呀，從前不願意和李茂結婚，現在說回來就回來……怎麽辦？老太婆一直很喜歡喬喬，紀元，你要吃虧。”
紀元有點意外，平靜地說：“兩個人如果談到結婚，那是很深的感情了。”
水晶嗯一聲，說：“你很明白。”
紀元說：“我明白。”
“你不介意？”
“這要看李茂的打算。”
“你很通情達理。”
紀元似笑非笑，說：“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
水晶笑了，說：“小紀元，我才見你一面，就知道你比那個喬喬好太多。哪像那個喬喬整天裝癡賣嬌，心裏鬼靈精著呢，一點也不老實。”
紀元問：“那李茂為什麽喜歡不老實的女孩子呢？”
水晶笑著說：“年幼無知有什麽辦法！”
紀元笑了。
水晶忽然問：“小紀元，你怎麽看我和小慈醫生的感情？早先，我離過婚。”
紀元望著熱情的水晶，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無話不談嗎？
紀元問：“小慈醫生知道你離過婚嗎？”
水晶說：“他知道。”
“他心存芥蒂？”
“不，他很開明。”
紀元噢了一聲，說：“兩個當事人都很快樂，外人又有什麽資格多嘴呢？”
水晶展顏一笑，說：“如果是外人的話，我當然不用理會他們想什麽！”
紀元沒聽懂這句話。
水晶忽然說：“小慈醫生叫我了，我先走了。小紀元，下次我們再約時間喝茶。”
她優雅地起身，離開了小客廳。
紀元覺得水晶稀奇古怪，明明沒人叫她呀。
水晶走了，紀元只好上樓去，走到套間外，老人家已經醒了，正和四位小輩說說笑笑。
紀元進門，李茂起身，面帶笑意地介紹：“外婆，這是紀元。”
老人家戴著老花鏡打量紀元一眼，笑著說：“長得很端正，是誰家的孩子？”
李茂說：“尚飛的同學。”
老太太說：“尚飛呀，他本來是個好孩子，就是最近不太孝順。”
夏青青見縫插針，說：“聽說是為了未婚妻，要跟父母分家。那個未婚妻也是紀元的同學，關系還特別好。”
老太太慈祥地問紀元：“你呢？你和李茂結了婚，會不會慫恿李茂和外婆分家呢？”
紀元無從回答。
李茂解圍，說：“外婆，紀元還沒有答應嫁給我呢。”
外婆笑了，放下老花鏡，說：“好女孩是不能嫁給你，喬喬就看不上你。”
李茂沒有說什麽。
喬喬溫柔地說：“外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您還記仇呢？”
老太太笑了。
廖駿一直坐在旁邊看好戲，觀察處境最尷尬的紀元。
她沈得住氣，也不解釋什麽。
他小瞧她了。
幾位年輕人就這麽暗流湧動地陪著老人家坐到天黑，紀元看時間不早了，她該回去了。
廖家老太太看紀元既不討嫌，也不算討喜，沒有特意留她吃晚飯。
李茂送紀元下樓，卻被夏青青叫住，不知道談了幾句什麽，紀元也聽不懂本地話。
紀元說：“這裏離我家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李茂轉過頭說：“我送你回去。”
紀元說：“不用，你多陪外婆吧，我打車回去。”
李茂說：“不安全。”
紀元怔了，他總覺得她幼小，去哪兒都不安全。
他自顧自地牽著她的手，帶她下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人物裏，小慈醫生最得意了，受長輩疼愛，花不完的錢，有一技之長，清閑時炫富泡妞，倒黴時被爸爸揍，誰比他更有福氣更逍遙……
水晶是李茂親媽，不是小慈醫生女朋友，跟小紀元交流三觀，鬧著玩呢。
同學媽媽十九歲生她，同學十八那年，她媽才三十七，她媽暑假帶著她到處玩，說她是家裏小妹。同學無情地拆穿了她媽，一點也不孝順。
嗯，這個同學不是我。
土豆老板的故事：
傍晚我在村裏閑逛的時候，偶遇了土豆老板，土豆老板笑得帥帥地問，買水果呀？
我說，是呀，您又出來閑逛呢？
土豆老板笑著點頭，開著他風馳電掣的小電動走了。
一定是我的大餅臉目標顯著，終於引起了他的註意。
可惜土豆老板年初抱孫子了，拖家帶口的，不然我一定越過道德的邊境，跨過愛的禁區……
～(￣▽￣)~
☆、chapter 20
李茂開車送紀元回到小區，晚上要住她家，說：“一個星期沒見了，不想和我多呆一會嗎？”
紀元停了一會，問：“你睡沙發嗎？”
李茂笑著同意了。
他不著急上樓，打算去小區外邊的大超市購物。
紀元一直跟著，看著李茂往購物車放了牙刷、毛巾、浴巾、各種食材……
最後還要去買加濕器。
她說：“南方這麽濕潤，不用買加濕器了吧？”
他說：“還是要買，秋天太幹燥，對我的皮膚不好。”
“……”
她覺得他再買下去，不如直接搬進來好了。
終於買得差不多，李茂結完帳，和紀元一塊兒提著東西回家，說：“我們應該訂一套橡木書架，放書和雜志，音響也可以放上面，我睡前喜歡聽點輕音樂……”
紀元平靜地說：“你還記得樓上是我家吧？”
李茂笑了。
他還沒提淋浴大噴頭，以及會唱歌的抽水馬桶呢……
兩個人回到家，李茂沒當自己是外人，進浴室沖澡。
紀元在客廳整理他的購物成果，家裏好亂。
她一轉身，碰掉了他放在茶幾上的錢包。
她揀起來，看見錢包夾著自己抱著貓的那張照片，找人影印裁剪過了，小小方方的一張。
紀元心裏有點震動，輕輕放下錢包在原處。
不一會，李茂洗完澡出來了，拿遙控器開電視，來來回回挑了半天，來了一句“家裏這臺也太少了吧”，最後只能看問答節目。
紀元笑了，沒見過比他更樂衷於家庭生活的人。
李茂過來坐在沙發上，看紀元收拾得差不多，笑著說：“電視上這道題，你選哪個？”
紀元擡頭看電視字幕，主持人一臉不懷好意地問：以下哪位歷史人物，沒有當過本地的城隍神。
紀元說：“這麽生僻的題目，我怎麽會知道答案？”
李茂笑了，說：“選A。”
主持人揭曉答案，真選A，那位是杭州的城隍神。
“這你都知道？”
“因為我讀書不會只考85分。”
“……”
這損人利己的口吻……
紀元不和他一般見識，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說：“下午，我在你家見到一位叫水晶的女士，她說是小慈醫生的女朋友，有點奇怪。”
李茂一時想不到是誰，忽然又明白了，說：“她是廖家瑩女士。”
她問：“姓廖，你表姐嗎？”
他說：“不是。”
紀元問：“那是誰？”
李茂說：“那是我媽。”
紀元“啊”了一聲。
李茂微微一笑，說：“你沒見過我媽的美容賬單，那是個天文數字。”
紀元失笑，又想起水晶調侃親媽是老太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李茂笑著問：“元仔，我媽跟你聊什麽了？”
紀元回憶了一下，說：“聊我對離異女性的看法。”
李茂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她最近要結婚了，這是她第四次結婚。”
紀元嗯了一聲，心裏莫名有點悄然。
兩個人就沒再說這個話題。
夜深了，紀元洗漱完，拿枕頭和毯子給李茂，開客廳小燈，關了大燈。
李茂看她的影子映在墻上，有點像皮影戲，說：“元仔，怎麽辦？”
紀元問：“什麽怎麽辦？”
李茂臉上淡淡的笑意，說：“不知道為什麽，在我眼裏，無論你做什麽都是好的，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想讓你得到，我樂意帶你去世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你願意。”
紀元聽得心驚肉跳，半天緩過神，說：“你忽然這樣講話，會讓人很緊張。”
李茂忽然拉著她近一些，讓她坐在他懷裏，笑著說了一句“不解風情”。
紀元望著他，說：“早點睡吧。”
李茂微微一笑，松開她，說了一句晚安。
紀元從他身上起來了，不和他膩在一塊兒，卻覺得和他挨過的地方，仍然麻癢麻癢的。
她進屋躺在床上，卻睡不著了，想起他將她的照片放在錢包，想起他的胡言亂語，翻來覆去，睡熱了一邊床，換另一邊床睡，臉上滾燙，又不是發燒，因為清醒得很。
淩晨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遇見克星了。
遇見就遇見了，她又有什麽辦法，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她也不要抵抗他了。這樣想著，她有點安心，又有點坦然，很快就睡著了。
早上，紀元起床做皮蛋瘦肉粥，李茂醒了，站在廚房門口，說：
“我有一對紫藤蘿臺燈，壞了一盞，一直放在儲藏室，最近請人修好了，我們去拿回來好不好？”
紀元說好。
兩個人吃完早飯，要出門，秋天依然曬得很，紀元出門前塗防曬霜。
李茂擡手很自然地替她擦勻了，看紀元溫馴的樣子，忍不住啄米一般，親了她嘴唇一口，很軟的觸覺。
兩個人下樓，李茂開車，一個小時車程，開到郊區一家工藝玻璃工廠。
工廠進門是一個大車間，朝南一面落地玻璃墻，鑲著一大幅彩繪玻璃，萬花筒一樣絢麗的幾何圖形。
半空一臺小小的升降梯，站上去，升高了，可以細看天光裏彩釉的工藝。
車間當中，幾張大工作臺，幾個工人正在切割玻璃，打磨玻璃毛邊，噪聲不斷。
車間最裏邊，是一個玻璃隔間，日光燈明晃晃的。一位師傅正在給玻璃上釉，臉上戴著口罩，手上戴著很薄的綠色橡膠手套。
李茂帶紀元過去，說：“這些塗料混了很細的金屬，好處是不會褪色，壞處是有毒，所以要戴口罩和手套。”
紀元嗯了一聲。
李茂輕輕敲了敲玻璃隔墻，裏邊上釉的師傅聽見了，停下手上的活兒。
人出來了，隨手帶上門。
他拿下口罩，脫了手套，和李茂寒暄幾句，讓工人去倉庫拿修好的臺燈。
那一對燈出來了，著了灰，看不到一點華彩，包裝也很隨意，紙箱裝著，塞一些海綿泡沫，就算出廠了。
李茂直接將兩個紙箱放車子後備箱。
紀元問：“不是只有一盞壞了嗎？怎麽兩盞燈都送過來修？”
李茂說：“壞的那盞，要照著好的那盞修。”
紀元說：“那一定是很覆雜的工藝了。”
李茂說：“要拼接幾千片小塊玻璃，每一塊玻璃的形狀都不一樣，單獨一塊彩繪玻璃，也往往占了幾種漸變色，很精細，也很費工。”
她說：“燈亮起來一定很美。”
他說：“晚上給你看。”
兩個人取了燈，回他家。
紀元在露臺水龍頭那兒接了一盆水，拿著幹凈抹布，蹲著擦洗那一對紫藤蘿燈，像舊社會地主家的丫鬟。
李茂覺得天熱，下水游泳，游膩了，趴在泳池邊沿，臉上掛著笑意，看她幹活。
明亮的日光下，彩繪玻璃艷麗的光暈落在地上，四處亂飛，像閃爍的虹。
他說：“先晾著，晚上再裝燈泡。”
紀元說好，將洗幹凈的兩盞燈，擺在露臺陰涼的地方吹風。
李茂不游泳了，上岸了，坐在沙灘椅上，擦幹頭發，笑著說：“元仔，幫我塗防曬油。”
紀元剛擦幹凈手，問：“你要塗哪兒呢？”
李茂說：“塗後背吧。”
紀元說好，拿了防曬油，倒在手上，坐在他身邊，均勻地抹在他後背上。
李茂笑著說：“元仔，再幫我按兩下肩膀。”
紀元調侃：“那是要另外收費的。”
李茂問：“怎麽收費？可以包年嗎？”
紀元有點淘氣，換了港臺腔，說：“李生，您好，我系經理。剛才給您服務的系我們這兒的金牌按摩師，元仔，行情好，收費很貴，不包年。”
李茂笑了，輕輕攬著她的腰，說：“元仔，你這樣就算勾引我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土豆老板有一整層幾百平的車庫，但他更喜歡家門口違建的車棚，兩個車位，兩輛心愛的豪車。
某一天，城管來了，一條街大清洗，土豆老板的車棚也被拆了，說影響市容市貌。
土豆老板很受傷，在榕樹下跟小夥伴們下象棋的時候，吐槽：
“我們是村欸，村欸，哪來的市容市貌？”
我很不厚道地笑了。
廣州城管棒棒噠。
☆、chapter 21
紀元正要說話，門鈴響了，她去開門，原來是水晶。
因為知道了真相，紀元看水晶的目光明顯不同，不由自主盯著她的肚子看。
那麽瘦的腰肢……
水晶燦然一笑，拍拍紀元的肩膀，輕輕裊裊進了屋。
李茂沒有起身迎接親媽的到來，水晶索性就自個兒坐下，摸摸兒子的頭，說：“我跟你外婆鬧翻了。”
李茂躲開她的手，問：“您跟外婆和好過嗎？”
水晶笑了，說：“我下個月結婚。”
李茂平淡地說：“我知道。”
水晶說：“你外婆不願意支付婚禮費用，還說一個女兒嫁了三次，沒有嫁第四次的道理，讓我自己籌錢。”
李茂問：“所以您上我這裏籌錢來了？”
水晶笑了，說：“知母莫若兒！”
“這是您最後一次結婚嗎？”
“不一定。”
“那我的預算也有困難。”
水晶無所謂地說：“那我就住你這兒了，你什麽時候想通了，我再走。”
“您愛住就住吧。”
李茂起身，進屋換衣服去了。沒一會兒，他提著一個行李袋，又進書房拎著玉米蛇，放進手提的寵物盒子裏。
紀元一直跟著他，李茂看出她的緊張，笑了，說：“元仔，我們出門走走。”
紀元看看他，又看看水晶。
水晶挑眉，調侃：“這麽大了，還玩離家出走？”
李茂不理會，對紀元說：“元仔，帶上紫藤蘿燈，更舊的那盞。”
紀元嗯了一聲，拿上他指定的紫藤蘿臺燈，跟他出門。
電梯裏，氣氛莫名的滑稽。
紀元問：“我們去哪？”
李茂說：“對面山麓有一個度假村，我去那住幾天。”
紀元嗯一聲，問：“你經常離家出走嗎？”
他笑了，說：“我媽收到支票就會走。”
紀元默然，這不是李茂第一次支付水晶的開銷。
她轉移話題，問：“為什麽只帶一盞燈？”
他說：“這一盞是古董，另一盞是仿的，不值得拿出門，說好晚上給你看的。”
她嗯了一聲，都離家出走了，他還記得這話。
度假村不遠，李茂開車，很快到了，裏邊私家路反而很長，山林靜謐，空氣清新。
車子開到一幢靠湖的房子門口，檐下遮陽的白色涼棚，臨著碧綠的湖水，層層疊疊的樹木，湖畔一大樹紅葉，團團簇簇，照著湖面，幽靜。
李茂停好車子，紀元跟他一塊下車。
他有進門密碼，說是拍賣行常年租住的別墅，辦聚會招待客人用的。
房子簡潔幹凈，風格很好，油畫，鋼琴，電影幕布，確實是辦藝術聚會的氣氛。
他將衣服掛進衣櫃，放寵物蛇在窗邊歇著，又擰下一個落地臺燈的燈泡，給紫藤蘿臺燈裝上。
紀元想看燈光。
李茂說：“晚上再看，我們先去吃飯。”
他帶她去餐廳，紀元走了一段路，發現這裏的別墅很少，隱隱綽綽，花木很深。
餐廳裏更安靜了，秋天將落未落的葉子籠罩在窗外，更遠的地方是細碎的藍天。
紀元吃得很清淡，喝完整盅的湯。
李茂說要帶她四處逛逛，消食。
紀元湊近一點，壓低聲說：“我怎麽覺得這裏特別適合拍恐怖片呢？”
李茂笑了，說：“這裏有很多人，不過員工都走員工通道。”
她問：“那來度假的人呢？我怎麽一個都沒見到？”
他說：“現在不是飯點，見不到人很正常。”
她嗯了一聲，這種與世隔絕的荒涼，有點壓抑。
兩個人吃完飯，去湖邊散步。
湖堤很長，平橋，亭子，水榭，一應俱全。
紀元走了半天，累了，憑欄站著。
岸邊大葉紫薇遮蔭，紗一樣的花瓣落向湖面，隨波逐流，輕輕沖回堤岸，像一條紫色綢緞。
杜鵑花墻兩米多高，曲曲折折，那樣繁茂，密不透風，可以想見春天的盛景。
花墻那邊似乎是網球場，不見人，但能聽見有人打球的聲音。
李茂問：“要不要打網球？”
紀說：“不要。”
他笑著說：“不喜歡運動，這是個壞習慣。”
她說：“我不喜歡打網球，你說個別的。”
他說：“那試試這個？”
他指著臨岸一個平臺。
平臺上橫放欄桿，豎放鐵馬，鋪著幾塊綠草防滑墊。水上斜斜設置著一列浮動標靶，標著50米、100米、150米……
她也不想打水上高爾夫。
他笑著看她，說：“元仔，我怎麽覺得你馬上就要鬧著回家了。”
她笑了，說：“我們看電影好不好？”
他問：“你想看什麽電影？”
她說：“怪獸片怎麽樣？我看怪獸都是溫情脈脈的，很懂得知恩圖報。”
他調侃：“元仔，你跟怪獸還挺有共同語言。”
“……”
他伸出手，遞在她嘴邊，笑著說：“給你咬一口，怪獸應該都喜歡。”
她沒有下嘴咬，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說：“我現在很開心呢，不想咬你。”
他笑了，用手輕輕擦了擦她額頭的汗。
她望著他，他眼神裏的溫情是值得收藏的。
湖堤曲曲折折的，兩個人走得太遠，李茂打算開岸邊的小快艇，直接走水路回別墅。
紀元覺得不用走路很好，上了賊船才想起來問：“你會開的吧？”
李茂很自然地說：“不會。”
“啊？”
“反正我們都會游泳。”
“……”
李茂研究了半天，鑰匙發動小快艇，試著控制方向，說：“跟開摩托車很像嘛。”
她聽了一驚，坐在晃動的船上，感覺船馬上就要失控。
他說：“放心，元仔，我開過更大的。”
說著，小快艇就轟隆隆飛駛出去，在湖面劃出一道長長的浪花。
李茂忽然笑出聲，她抓他胳膊的手太用力了。
這樣他反而來興致了，跑去追湖上的綠頭鴨。
紀元叫他：“你開慢一些，慢一些。”
李茂開慢了，幹脆連發動機都關了，讓船晃悠悠停在湖邊。
湖水碧綠清涼，竹林垂下梢頭，傍晚鳥叫聲此起彼伏，水音宛轉。
幾只綠頭鴨游過來，他笑著說：“元仔，看我。”
她看他又要使壞，果然，他拿著船上的網兜，眼疾手快，兜住一只振翅要逃的綠頭鴨，三下五除二撈上船來。
她服了，這也能抓住……
鴨子也是夠傻的，逃跑都不會，在那慌亂地叫。
李茂捉緊綠頭鴨的翅膀，笑著說：“元仔，你抱著它玩一會。”
她伸手接過來，鴨子撲騰個不停，莫名很開心，又覺得太壞了，說：“我們放它走吧？”
他說：“好。”
她將綠頭鴨放到船邊，小心地松開手。綠頭鴨撲通一聲落進水裏，扇著翅膀，嘎嘎踩水亂飛，落荒而逃。
兩個人都在幸災樂禍。
綠頭鴨躲得遠遠的，才收住翅膀，落回湖面，向同伴鳧游去了。
他說：“我本來打算用它當雁禮呢。”
她問：“什麽雁禮？”
他微微一笑，不往下說了。
兩個人玩了一會湖水，雙手清涼，膩了。
他開動船，載她回別墅看怪獸片。
兩人上了岸，進屋，紀元開投影儀，找遙控器，找片庫裏的怪獸片看。
李茂拉上房間的窗簾，光線很暗。
他提著空空的寵物盒子，說：“絹姐不見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伸手給她看，玉米蛇盤繞在他手臂上，還吐信子呢。
“讓絹姐也看看怪獸片。”
“……”
他笑著問：“要不要把絹姐煮熟了，再加點切碎的雞絲，做成龍鳳羹。”
她說：“我不吃蛇肉。”
“是嗎？那中午你喝的那個降火的湯是什麽？”
“金銀花龍眼排骨湯啊。”
“少了一樣。”
紀元記得自己喝到碗底，是有幾塊鴨脖子一樣的肉段……
李茂放絹姐回寵物盒子裏，笑著說：“元仔，水蛇湯清涼降火，我看你挺喜歡喝的。”
“……”
紀元忍無可忍，這次一定要揍他了。
李茂看情形不對，笑著從沙發跳開了，說：“元仔，你的暴力傾向很嚴重啊。”
兩個人隔著沙發，她夠不著他，問：“你是不是還吃穿山甲？”
他笑著說：“我沒有特別愛吃的東西。應酬的時候，餐桌上有什麽吃什麽。”
她下意識地說：“你少應酬一點。”
他頓一頓，笑著說：“元仔，你說話的口吻，像和我做了很多年的夫妻，連應酬都要管。”
紀元一怔，這句話情味太深，反而有點蕭索，兩個人明明不是夫妻呀。
她不圍著他轉了，說：“我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回去了好不好？”
他說：“不好。”
她有點詫異，望著他。
幕布反射的光影閃爍，映著兩個人的臉，怪獸們又在破壞地球了。
他說：“元仔，今天是我生日，不要太早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水晶在李茂生日這天要婚禮費用，所以李茂心情覆雜，打算過了這天再給。
……
雁禮，雁禮，古代結婚下聘用的。
綠頭鴨換元仔，有誰比他更會算賬。
生日應該有一些美好的回憶呀，比如和元仔滾床單……
☆、chapter 22
紀元神色微微變化，望著他，說：“生日快樂。”
李茂問：“還回去嗎？”
她說：“晚一點再回去。我想到一個謎語，給壽星猜。”
他笑著問：“什麽謎語？”
紀元說：“誰從小考到飛行駕照和潛水資格，愛穿漂亮羽絨服，愛住山水露天別墅，每年參加一次環球團體旅行……”
李茂笑了，問：“謎底不會是候鳥吧？”
紀元說：“這麽快就猜到了！你怎麽這麽聰明！”
李茂忍俊不禁。
她哄他高興的手法也太拙劣了，太隨意的謎語，還把候鳥遷徙，說成是環球團體旅行……
他調侃：“元仔，你也是個奇才。”
紀元笑著說：“我知道我不是。”
李茂笑了，問：“你小時候想當什麽？”
她說：“我小時候想當大數學家。”
他問：“後面呢？”
她說：“後面發現數學拒我於千裏之外。”
他輕笑出聲。
兩個人又坐著看電影。
紀元說：“怪獸回海裏了，嫌人類太無聊了。”
李茂笑著說：“元仔，為什麽你看怪獸片，代入的不是人類，而是怪獸？”
紀元一楞，說：“是啊。”
李茂笑了，他時時聞見她身上柔美的氣息，心裏微微一動，環抱她在懷裏。
紀元不覺得什麽，擡頭望著他，眼神有笑意。
他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住她。
那是很漫長的一個親吻，漫長得令人窒息。
紀元終於意識到不同，但她一點也不想躲開他。
兩個人熱情似火地吻著對方，吻過頭，一路吻到床上去了。
他伸手解開她的衣服扣子，她不害臊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被子裏的她是一條光滑的魚，他的手在魚身上游走，游到他想去的每一個地方。
房間裏的光線越來越昏暗，兩個人的肌膚是溫的，抵貼的地方是燙的。
紀元很想記住什麽，腦海卻一片空白，只有身下是真實的，沒有地方去。
她攬住他脖子，手放在他背上，他是背脊起伏的野獸，她的手心全是汗水。
他有點野蠻，弄疼她了。她想咬他一口，她真的下口咬他了。
李茂停住片刻，輕輕一笑，安撫似的摸摸她的臉頰。
紀元心想，他完美地接近了斯文敗類、衣冠禽獸這一類的詞匯。
李茂溫柔一些，放緩了動作，俯下身吻住她。
她臉上很熱，心跳得很快，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體。
他終於放棄了忍耐，怎麽舒坦怎麽來。
黑暗中，兩個人互相折磨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做完了，累得睡著了。
半夜兩三點，紀元睡醒了，下床，去看紫藤蘿臺燈。
臺燈亮了，每一片彩繪玻璃都在折射著光華，像一朵朵小小的紫藤蘿花，疊成一串串小小的紫瀑布，令人屏住呼吸。
她看了半天，無意看到落地窗外的月亮。
她輕輕拉開玻璃門，趁著遍地月色，走過花木掩映的臺階，走到白色涼棚下。
湖邊的路燈是堅果形狀的，和松鼠們愛的橡子很像，昏黃的燈罩裏，悄悄爬過一只小小的壁虎，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
她站高了，隔著燈罩，輕輕叩了一下壁虎的影子。
那只壁虎受了驚嚇，爬著爬著就不見了，像從沒來過一樣。
紀元撿起一個石頭，丟湖心裏的月亮。
那一汪暈黃的月，晃漾著，晃漾著，呼應著天上亙古不變的月亮，反射著清澈的亮光。
這裏不像人間。
紀元正這麽想著，身後傳來玻璃門拉動的聲音。
她回頭，看見李茂站在燈光裏，像站在一架紫藤蘿花樹裏。
他在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輕得迷蒙。
紀元回過神，踩著臺階，走到他身邊。
李茂怕她冷，伸手抱她在懷裏，騰出手輕輕拉上玻璃門，將房間溫度調高了。
他問：“大半夜，你在那裏做什麽？”
她調侃：“我思考人生呀。”
他忽然說：“我也是拿你沒轍。”
她頓了頓，平靜地說：“我也拿你沒辦法。”
他微微一笑，問：“困嗎？”
她說：“不困。”
他又問：“餓嗎？”
她說：“有點餓了。”
兩個人都沒吃晚飯。李茂去冰箱找吃的，只有零食和酒水，全部堆在桌上。
他真像打獵歸來的獅子。
紀元坐在沙發上，吃著海苔，喝一口他剛倒的紅酒。
李茂調侃，問：“海鮮配紅酒怎麽樣？”
紀元找了一包牛肉幹和一袋番茄薯片給他，說：“你快試試這家的西冷牛扒，還有意式番茄焗土豆。”
李茂笑了，看見海苔沾在她嘴唇上，拿手指替她輕輕蹭沒了。她吃著吃著，又沾了新的。他索性湊近了，用舌尖舔了舔。她忍不住一哆嗦。
李茂自顧自笑了，坐在沙發上，喝了一點紅酒。
他說：“元仔，我怎麽覺得你很特別呢。”
紀元不覺得自己特別，他現在是意亂情迷。
李茂說：“我的底牌都在你那裏了，但我還沒有看穿你的。”
紀元頓了頓，說：“我的底牌就是工作，領工資，交男朋友，花光男朋友的錢。”
李茂笑了，輕輕拉她過來，讓她坐在他懷裏。
紀元溫馴地挨著他，靠著他的肩膀，臉兒貼著他脖子。
李茂說：“有一個稀世珍寶，正坐在我懷裏。”
紀元淘氣地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