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離思一開始想要傷害司凰的前例，五寶看到李離思伸手的反應，很自然擔心司凰會被她給傷到。

尤其是司凰現在的狀態，似乎有點走神。

只是有五寶的提醒，司凰還是沒有要阻止李離思的行為。

因為她有自信，就算李離思真的是為了傷害自己，在極近的距離下，她也能反應過來，做出自救的措施。只要，李離思不是把爪子伸向能一擊致命的脖子或心臟的位置。

之所以形容李離思的手為爪子，因為這會兒李離思的手指，的確都長得畸形，前端尖銳得有著明顯的殺傷力。

面對這樣的一雙利爪的靠近，司凰沈默著，直到肩膀感受到來自另外一人的冰涼溫度。

這是個輕柔又艱難的擁抱，明明沒用什麽力氣，輕得幾乎要感受不到，司凰卻楞是感覺到一種要壓痛她心臟的重量。

冰冷的溫度，顫抖的手指，好像要費盡李離思渾身所有的力氣和理智，一觸即放的擁抱。

司凰看到李離思臉上露出個難看的笑容，就好像是硬擠出來的笑，扭曲地破壞了她唯一還能看的美人臉。

從正常的審美來說，這樣的李離思不但不漂亮，還很詭異的難看。司凰卻跟著她笑起來，意外的理解了李離思此刻的心情，她的媽媽很高興，高興她沒有排除害怕她，相信了她對自己的母愛能戰勝未知嗜血控制。

也許就是司凰的這份無動於衷的信任，才讓李離思成功的完成了這個擁抱。

司凰望著眼前笑得扭曲，已經看不到記憶裏那份美麗的女人，嘴角的微笑更柔和。

——如果這是你所想要的，我可以給你。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讓你變成這樣，甚至冒出求死的心。

——是你選擇的話，我都成全你。

哪怕讓這些日子的努力都變成泡影。

司凰看到面前的李離思突然往後退了一大步，她伸手準備去扶，卻被李離思張嘴露出尖牙‘嘶嘶’嘶吼著恐嚇，眼神裏也透著拒絕。

然而李離思的視線卻一直死死盯著她，那眼神似乎視她為最危險的天地，又像是舍不得離開視線。

［……媽媽的寶貝。］次聲波突如其來，這回共振出準確的意思，讓司凰眼睛稍微瞪大了一點，心臟狠狠一跳。

像是最後的告別，光是這個準確的次聲波就消耗了李離思大部分的力氣，她身體痙攣得厲害，卻手腳（尾）並用的往外爬著，撲騰著，急不可耐的靠近潛水艇的出口。

這一路她走得並不輕松，還非常的焦躁，用尾巴不斷的拍打著，弄得一路上都是鮮血。

羅所思心疼的追上去，想要攔著李離思，卻在靠近李離思的時候，被她一爪子差點要了命。

按照羅所思對李離思毫無防備的態度，那麽近的距離下，李離思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肯定是有自我控制的結果。

這讓司凰明白，李離思留下的三句血字的第二句，說的不要傷害他，那個他真的是羅所思。

不要傷害羅所思嗎？

按羅所思說的話，李離思應該已經失去了對羅所思的記憶，又怎麽會在最後向自己提出這個要求。

司凰想到這些天來的次聲波。也許，在羅所思對李離思治療開始，雖然李離思沒有醒來，但是依舊能感應外界發生的事？

這一路，李離思走到了潛水艇投放廢物的門。她的行為讓跟來的司凰和羅所思都明白，這是打算離開潛水艇，進入未知的海洋裏。

為了逃跑，還是為了死亡？司凰覺得是後者，因為她一開始就感受到了李離思求死的意圖。

只是明明已經決定了，不管李離思做什麽決定，她都會接受。可眼前一幕，還是讓司凰往前走了兩步，更靠近了李離思。

李離思再次想她暴躁的呲牙，尾巴更用力拍打金屬面，結果是那條已經血肉模糊的尾巴更慘烈不堪了。

司凰聽到旁邊羅所思的抽氣聲，仿佛那種疼痛直接傳達到他身上一樣。

一種莫名的沖動，讓司凰微微張開嘴唇，“媽媽。”

柔和的聲線，把血腥味氣都能化散。

“你想活下去嗎？”司凰問，目光靜靜看著李離思，溫柔的輕笑，“我會保護你。”

這是個能安撫人心也蠱惑人心的笑容，那種打從眼底散發出來善意溫軟，可以軟化任何猙獰的尖刺。

司凰不會輕易下承諾，一旦下了就是已經做好絕對會拼命做到的決心。

面對這樣的司凰，李離思表情有片刻的仲怔，然後僵硬的搖頭，張嘴又喊了幾聲。

［……海……歸宿……］

“我明白了。”司凰垂眸，往李離思走過去，一只手擡起就捏住了李離思揮過來的爪子，另一只手去打開了通往外面艙門。

手裏的李離思在掙紮，司凰看著她，低啞的笑道：“很高興能親眼再看到你，我不記得上一次你是怎麽離開的，這回我送你。”低頭在李離思的額頭親吻了一下，能感覺到屬於李離思吐出的劇烈喘息，就在脖子邊，但是並沒有感覺到危險。

這時候司凰就像個優雅的紳士，尊重美麗女人的任何決定，並為她完成。收回身子的同時，司凰也果決的松開了對李離思的束縛，並把門完全打開。

幾乎她松手的瞬間，伴隨著羅所思的嘶喊，李離思就直接跳出了門外。

“莉莉絲，我的莉莉絲！”耳邊傳來羅所思又哭又笑的聲音，“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你別走那麽快，這回我不會再丟下你了，不管你去哪裏，我都陪你一起。”

下一秒，司凰就聽到跑步的聲音，然後是羅所思一起沖出艙門的身影。

司凰不是來不及拉，但是她的手動了動，卻沒有伸手。眼睜睜看著羅所思的身影被深海吞沒。

這樣深海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肯定得步入死亡。

羅所思肯定也看出來，李離思是抱著求死的心跳出去，以李離思那種狀態無法在海裏活下去，所以他亦無妨的跟著把命陪進去了。

艙室內漸漸就被海水填滿，由於來這艙室的時候並沒有做嚴格的措施，使得海水漸漸湧入整個潛水艇內。

司凰的身體在漸滿的海水裏漂浮起來，對於普通人來說能殺死他們的深海和海水，給司凰帶來的只有如魚得水的輕松而已。

【陛下……】五寶擔憂的聲音在司凰的腦海裏響起，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才好，口氣光是聽著就能感受到它的糾結。

司凰無聲嘆息，張口準備跟五寶說讓它不用擔心，李離思這件事，對於她的打擊並不大。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太大的希望，畢竟李離思是從造神實驗室裏出來的。

堅持了快一個月的結果，只是和李離思有了親身的接觸？值得嗎？

司凰覺得值得，夠了。那畢竟是她記了兩輩子的人，能真正的見一面，說一句話，感受來自她的感情，這樣就夠了，滿足了她心底埋藏的某個願望。早在前世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東西都需要自己去爭取，但是有些東西卻不能強留。

若說她對李離思的感情，真的有深到能因失去她就痛苦不堪嗎？那不可能，畢竟李離思給她的記憶，一直都只有那個視頻和一些信息罷了。只是，從視頻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李離思始終都是她心底埋藏的一份凈土，她願永遠保存那份美好，一想到李離思就是她擁有過最純粹的母愛。

這近一個月來的努力得到今天這幾分鐘，給司凰帶來的這份母愛的記憶更實質了，所以一切都值得。

比起傷心難過，讓她沈默的更大原因是對造神的厭惡憤恨。

然而一直以來，她都跟造神有仇，現在再多點怨恨也沒有什麽差別，反而沈溺在這種情緒裏不過是讓自己難受，所以司凰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麽。

她畢竟已經不是小孩子，拿得起放得下，一向都是司凰的優點之一。

這些心情和想法，五寶可不知道，它只知道陛下多愛惜自己的身體，拔鱗片的時候有多疼了。可為了太後娘娘，陛下還是無私的奉獻自己了，還不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媽媽好嗎？還有一直守在太後娘娘身邊，下承諾要保護太後娘娘，這些不都是說明陛下想和太後娘娘一直在一起嘛！？

陛下現在肯定可傷心可難過了，有個超級討厭的渣爹就算了，連媽媽都不顧陛下的挽留，竟然去尋死！還是死在陛下的面前！

五寶小心臟都跟著一抽一抽的，覺得作為第一寵臣，必須和陛下感同身受，為陛下排憂解難。

這會兒見司凰一動不動看著艙門，就怕司凰一時想不開，就跟羅所思一樣跳下去殉情了。——它完全忘記了，以司凰的能力，就算真的跳下去殉情也絕對死不了。

【陛下！不就是媽媽走了嗎，不就是沒有親人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陛下威武霸氣、天下無雙……呃。】五寶一邊說一邊覺得，怎麽好像聽著更氣慘了，一時腦子沒轉彎兒，把一直藏心底某些秘密順嘴兒給漏了，【沒了媽媽，啊恩，大不了陛下自己生一個自己做媽媽，肯定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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