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雲每天的事情就是給年家寨的山賊土匪們做吃的。

“小雲姐，這是楚牧打回來的獐子，今兒吃這個，他們下山買酒了，我來幫你打下手。”武刻說。

“嗯。你幫我把獐子皮剝一下。這鍋水燒好了就能好了。”

說幫忙打下手就吩咐上了，舒小雲和剛來的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那個時候她別說吩咐人了，就是端個飯菜都小心謹慎不敢假手於人，更不敢勞動這些大爺們。

兩個月一過去就變樣了。一則是相處來大家都熟稔了，二則這些山賊土匪都不是像她印象中那麽兇神惡煞殺人如麻，看起來都是些很有禮教的少年公子，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他們都是知情知理的，自從她到山上來，就備受禮遇，從沒有人對她有過不敬之舉，比她小的喊她小雲姐，比她大的叫她小雲妹子，都像是自家人一般。

就連兩位山寨的寨主都拿她當做自己人看待，從沒有對她起過歹意。

唉，在這兒呆著比在舒家舒服多了。

至少吧，在這裏她就負責煮飯燒菜，洗碗都不是她的事，在舒家還沒那麽輕松，燒菜洗碗不說，還得給那幾個嫡小姐做消遣玩物。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上面，得到的敬意都比不上年家寨的十分之一。

“小雲姑娘，我也來打打下手。”

“大當家的，你怎麽來這兒了。”舒小雲看著走來的蘇年年，手上的工作卻沒停。

“大當家、二當家。”武刻的行為不同，他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給走來的兩人行禮。

紅衣半倚在廚房門口，笑著看向裏面：“聽說今天有好吃的，我們來瞧瞧。”

“小雲姑娘你好厲害啊會做菜，”蘇年年進了廚房就看有沒有她會做的：“我也想學學。二娘，你不想學嗎？”

“不學。不會。”紅衣就兩個詞。

“虧你那麽喜歡吃，你都不願意學做的啊。”蘇年年說。

紅衣堅定搖頭，她就算會她也不願意下廚，她家的齊老大都說了不許下廚，她就是記得就是矯情。

“今天楚牧說，要買一個老媽子上來幫小雲姐做飯。”武刻插嘴。

紅衣點頭：“你們商量好了的？”

“他們跟我說過，我覺得可行，該囑咐的囑咐了就讓他們去了，忘記跟你說了。”蘇年年說。

“大當家覺得沒問題就好。”

舒小雲洗菜，不插話。

她覺得很奇怪，首先是兩個這樣小的女孩子做寨主，而她們手底下的這些能幹的男子都沒有一個不滿。其次就是她們之間的那種相處方式，下面人對大寨主是完全的尊重，對二寨主……尊重中又有點別的東西，像是對自己長輩的又愛又恨。

而兩位寨主之間也很奇怪。據說大寨主和二寨主是姐妹，可這看起來總是怪怪的，她看不到她們之間的親情，倒是互相尊重更多。無論大寨主說什麽，二寨主都不會反對。而二寨主的決定，有時候大寨主倒會幹預。比如下面人犯了些錯，二寨主肯定會不留情的懲罰，但如果大寨主出面求情，二寨主倒是會酌情從輕發落。

大寨主畢竟是大寨主，有時候二寨主會跟著下面人一起出去，而大寨主是一定留在山寨不親自出手的。

所以山寨裏面各人親和，一片和睦是沒錯，但是當中的規矩也是很清楚的。大寨主一定是最尊貴的一個。

尊貴。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個山賊而已，她卻用了尊貴這個詞兒來形容。

不過關她山賊什麽事情呢，在她眼裏，這些個山賊個個都比那舒家的小姐們尊貴多了。

“你們忙著，我先去前面練武場看看。”紅衣走了。

舒小雲松了口氣，雖然二當家看上去是山寨上最嬌小柔弱的，但是發起脾氣來可是最嚇人的。

她見識過，有一次是楚牧他們弄錯了消息，沒有劫到二當家指定要的東西，二當家就當場發脾氣了，不僅把他們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還罰他們沒有晚飯吃，還讓他們在練武場上踩雙槍踩了連著十個晚上。看得她都很同情，就踩在那細細的槍上站著，要換了她，她都站不穩的，更別說站在上面一晚上了。

“小雲姐，獐子好了。”武刻把撥了皮毛的獐子遞給舒小雲。

舒小雲接過，將其浸入滾開水中燙了燙。

餐桌上，看著豐富的菜色，紅衣心情大好。這幾個弟子又是任性又是傻，但好歹也是有機靈時候的，這把舒小雲拐上山就是個再機智不過的決定，現在的菜是色香味俱全啊。

兩個大長桌，吃得還挺開心。

這都吃完了，準備休息了，卻又聽見有人來稟報。

“二當家。這是山下送來的一封書信，說是……小雲姑娘的家人。”弟子呈上了一封信。

“給我的？”紅衣想著要是給舒小雲的，她就不應該接這封信了。

“山下人是說給寨主的。”

那紅衣就大大方方地拆信來瞧了，只是剛瞧完就有些眉角抽抽。

她以為是要贖人還是戰書之類的東西，誰知，卻是一紙買命書。買誰的命，舒小雲！這上面寫著，千萬別放舒小雲回去，趕緊地殺了，交易金兩百兩。

“你這是得罪誰了。”紅衣咋舌，將信遞給旁邊緊張巴巴看著的舒小雲。

這種事情讓她知道肯定難過，但是早知道了以後也好有個防備。

“我……”舒小雲看得手抖了抖，看完了，信紙從指間跌落在地，神情恍惚。

武刻從地上拾起跌落的信紙，拾起來看了一眼就和紅衣一樣表情，咋舌道：“幸好我們把你劫上來了，不然小雲姐你就危險了。這人是誰想置你於死地啊。”

“是我……姐姐吧。舒玉華。”

“不對啊。那位舒玉華是妖啊，舒家純血貂妖，怎麽是你姐姐？”武刻問。

“不要多話。”紅衣體諒著舒小雲，又開始告誡了。

“其實無妨。”舒小雲收拾了一下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我也姓舒，但我是人族舒家。”

“我們家對妖族舒家家主有救命之恩，後來我們家落敗了，八歲的時候，我父母便把我托付給舒家主，做了義女。舒玉華要殺我，應該是因為和江家的聯姻。

“那是舒家家主為我定下的親事。舒玉華看重這位江公子，又改變不了家主的想法，就只願能除掉我。”

“無恥。”蘇年年下了判斷。

“小雲姐你放心，我們護著你。”武刻說。

“多謝。”舒小雲低下了頭。

“嘿嘿，應該的。是不是啊楚牧。”武刻轉頭問楚牧。

“自然。”楚牧堅定地點了點頭。

舒小雲的頭埋得更低了。

“不搭理她。都散了回去歇著吧。”

三天後，又來了一封信，對殺舒小雲的賞金已經從百兩變成了千兩。

香餑餑啊。

“大當家，二當家。你們把我送回去吧。”舒小雲說。

“現在舒玉華這樣著急，肯定是舒伯伯快查到我在這兒了。”就是怕舒家主找到她，才要急著千金買兇下殺手。

“怕他做什麽！”武刻道。

紅衣點頭。

蘇年年也點頭深以為然，她走了，他們可吃什麽呀。不想再吃李虎做的東西了。

“小雲姑娘你且安心住下，我們既然能劫得你來，自然有那個留你的實力，這些你都不用擔心。”紅衣道。

“就是就是，管她來個什麽幺蛾子，你安心在這兒住下，好好做飯燒菜就是了。”蘇年年也應聲可勁兒地勸。

“再說這些小子做事都沒那麽盡心了，都是該練練的時候了，他能查上來打起來就最好不過。”紅衣說著還帶訓了下全體弟子。

打起來也不過就是這麽回事，紅衣是巴不得打起來的，但是卻沒有得償所願。後來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不知道是被什麽耽擱住了。

紅衣就暗中吩咐了一個弟子去打聽，反正是做情報的，打聽打聽也無妨，刷刷技能訓練度嘛。

打聽下來原來是妖界國都召開策論會，作為八大世家之一的舒家，家主自然要出席的。於是這就耽擱了下來。

漸冷了，魔界的冬天來得比較晚，這個時候人界早就穿棉襖了。

雖然不用穿也不冷，但是紅衣就想穿件綿綿的衣服，看著有些人氣兒。

於是她就帶著山寨中剩下的另一個人類舒小雲一起去沙羅縣上買衣服。

順便買了些炭，冬天會下雪，那時不好下山，便順手帶了一些過冬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冬天正式來了，紅衣又開始新一輪的折磨……不，是訓練人的方式了。

千度山後面有許多深潭，冬天下雪了就變成寒冰潭。在這些寒冰潭中挑著水紮馬步，一蹲就是一整天，實在是個鍛煉韌性的活兒。弟子們雖然心中不樂意，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反對意見了。對紅衣的決定是百依百順，叫紮馬步就是紮馬步，讓蹲一天就是一天。

紅衣沒事兒就看看雪，然後想著齊老大是不是也在看著同一場雪。

這個時候，明曉山也該是下雪的了吧？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給他買大棉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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