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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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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賈赦這般完全為張氏母子做主,甚至不惜家族臉面的樣子,自然是贏得了張家的敬重,張家兄弟自然是願意拼盡全力的幫忙,為自己妹妹和外甥討個公道回來,但是賈家卻高興不起來,這年頭都講究同宗同族,一榮共榮、一損共損,家族裏的齷蹉,關上門怎麽說都行,但是對外面,那是必須胳膊折了往袖裏藏,一切以家族榮耀和宗族榮耀為主,而賈赦這般不顧大局的行為,就很讓人惱火了。

更何況,賈赦這次對賈史氏的說話態度,早就構成不孝了,不說別的,單就賈史氏是瑚哥兒的祖母,就算是賈史氏真的弄死了賈瑚,官府也不會真的太過追究的,頂多就是,賈史氏的名聲徹底臭了。

這時的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父母賣出、甚至打死兒女,法律都是不管的,可是子女毆打、辱罵長輩,那就要判刑,甚至斬首,還要被世人所唾罵。但是,這必須是父母,還有,作為母親,原配嫡妻可責打唾罵自己的子女或者妾室所出的庶出子女,而妾室卻不能以長輩自居,否則就是犯法。

繼室因為要對原配靈位執妾禮,原配的子女相當於祭祀的小主子,同樣不能責打原配所出子女。

當然,正常教導子女,這是妻子的職責,這無論是自己本身的母親還是繼母,都得行禮問安,口稱母親給予尊重,否則,傳出不孝,那名聲就完了,沒有名聲,這輩子也就別想前程了。所以,賈史氏從未想過,賈赦真的敢拋棄孝道,這般對她。

賈赦醒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昏暗下來,賈赦現在的腦袋裏就好像有一只小手在不停地撥弄著他的神經一般,精神力耗盡的疼痛讓他想要崩潰,這時,一只小小的小手附在他的眼角,幫他拭去眼角的生理鹽水。

小手的主人還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爹爹別哭,娘親就是去很遠的地方了,過段時間就回來了啊~”賈赦呆了一下,自己這是被個孩子當做孩子哄了?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很快就清醒過來轉頭對著身邊的孩子道:“瑚哥兒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賈瑚搖頭道:“瑚哥兒沒有哪裏不舒服,爹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沒等賈赦說話,燭臺處有人開始掌燈,房間霎時亮了起來,張磊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個拎著食盒的丫鬟,丫鬟規規矩矩的去桌子上放食物,張磊過來抱起叫他小舅舅的賈瑚去旁邊洗漱。

張磊特別稀罕這個異常聰慧懂事的大外甥,難得的對賈赦也和顏悅色的道:“恩候,現在感覺怎麽樣?要是沒有大事兒,就起來洗漱一下,吃點兒東西吧。”賈赦拱手道:“多謝小舅兄,赦現在並沒有什麽不妥,勞舅兄、嫂子們操心了。”

兩個丫鬟很有眼色的過來,扶著賈赦起床梳洗,眼睛都不敢亂瞄一下,賈赦用青鹽漱口之後接過溫濕的帕子擦臉,然後起身來到飯桌處,心裏不由得暗嘆一聲,這果然是腐敗的生活啊,難怪世人都想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人那。

因為張氏新喪,而賈赦父子皆是大病初愈,所以桌上餐食很是簡單,只是平平常常的白粥配著幾樣鹹菜,其中一名為鬼子姜,百姓稱其姜不辣的鹹菜,腌制的又鹹又脆,因腌制時加入了辣椒使其味道更好,讓人很有食欲。

賈赦看了一眼認真吃飯的賈瑚之後,就問張磊道:“那懷袖,小舅兄問出了什麽沒有?”張磊嘆氣道:“那賤婢死活不肯招供,只說自己是因為愛慕你,這才弄了助興的香,意圖爬上你的床,那個換香的丫頭也只是被她收買的,別的什麽也不肯說。”

說來,張氏四個陪嫁丫頭,其餘三個的都是張家的家生子,雖然三家人的賣身契都在張氏的陪嫁莊子上看莊子,但是,畢竟還有不少姻親故舊留在張家老宅,這些人自然是不敢背叛張家,也不敢對張氏有二心。

唯有這懷袖,乃是張氏小的時候從外面給她買來的玩伴兒,當日,張氏出嫁,張家並不想將這丫頭做為陪嫁的,只是張氏很舍不得這丫頭,所以,張家告訴張氏,到這邊之後,就給這丫頭找個人嫁了,這樣,有了男人和孩子,才能控制住。

只是二人雖為主仆,感情卻近乎姐妹,府裏的管事下人,懷袖都沒看上,再加上她還比張氏小兩歲,而張氏又比賈赦小兩歲,所以,張氏也沒著急,再加上之前瑚哥兒小,她正好幫忙顧著點,誰知,這懷袖十六歲了,拖不了的時候,張氏正想從管事裏挑個有能力、好人品的給她,哪知道老太太蘇氏沒了。

賈赦用手敲著桌邊沈思了一下之後,又問道:“那個之前去前邊造謠的人抓住拷問沒有?”張磊嘆氣道:“晚了一步,我們去的時候,那小丫鬟已經掉進了荷花池斃命了,據說正是當日瑚哥兒掉進去的那裏。”

不用說,這自然是被殺人滅口了,賈赦冷笑道:“那荷花池這季節,早就凍冰了吧?沒想到我這東大院的人,還真就這麽喜歡這枯敗的殘花敗柳,這一個個的,孩子、大人都喜歡繞一大圈去看殘花敗柳啊!”

張磊冷笑道:“對了,晌午的時候,你家老爺子叫來的小子押解的時候,王夫人剛好暈倒,畢竟也是六七個月的身孕了,據說好像還流了血,好像是差點兒早產,但大夫稍微給穩定後還是被送回他們自己的聽竹軒,不過聽說,剛剛王家來人了,你父親將人叫去了榮禧堂。”

這王夫人生下的長子賈珠只比賈瑚小半歲,現在兩歲半,挺聰明的一個孩子,只是身體有些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整個小藥罐子,相比於自幼聰明伶俐,健康活潑的就差上房揭瓦的賈瑚,賈代善自然是偏心長孫的,這也是王夫人想要除掉賈瑚的一個原因。

賈赦看著兒子,又問道:“太醫來了?怎麽說的瑚哥兒,以後可有什麽後遺癥?還有,那碗藥可留了證據?”張磊點頭道:“你爹哭求聖上,聖上憐惜老臣,特派太醫院兒科聖手孫禦醫來給瑚哥兒看診,只是禦醫來了之後,一把脈說,瑚哥兒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受到了驚嚇才發燒的。”

想了一下之後,張磊又道:“那碗藥,我也讓孫禦醫給看了,問這藥若是給瑚哥兒服下,會是什麽情況。孫禦醫當即大怒道,這根本就是毒藥,別說單獨加入的海芋毒汁兒,就是那本身的藥性,就可以要了孩子的半條命,僥幸活下來,那也是終身藥石相伴。”

賈赦喝了一口粥之後問道:“胡太醫的家人,現在在誰的手中?”張磊道:“我家和你父親的人一起看管著胡家人呢,之前被王夫人派去監視看管胡家人的王夫人陪房,也被二哥派去的人控制在了手裏,恐嚇之後,胡家人已經將王夫人控制、收買胡太醫的人證、物證都交了出來。”

吃完飯之後,賈赦問賈瑚道:“瑚哥兒,跟爹爹去前邊送你娘一程吧?”賈瑚現在還小,其實並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意思,只是隱約的知道,以後娘親不會再溫柔的與他聊天,細心安排他的飲食起居了。

張家兄弟自然不忍心讓賈瑚這麽小就承受喪母的悲痛,於是就騙賈瑚說,張氏因為生了重病,需要去很遠的地方治病,短時間不會回來,賈瑚也就這般安慰著賈赦,只是,賈瑚雖小,卻懂事的猜到,事情大約並不像舅舅、舅媽們說的那般簡單,卻也不願大人再為他操心,這才裝作懵懂的樣子。

可是,再怎麽聰明懂事,他畢竟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這會兒聽了賈赦的話,眼圈當即紅了,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賈赦心疼的抱起賈瑚,親了親他的小臉,心裏酸疼的難受,可是卻又不得不將賈瑚抱到前邊給張氏守靈。

之前賈瑚昏迷不醒,這自然也就沒人說閑話,如今賈瑚已經沒事兒了,做為長子若是不去給張氏披麻戴孝,將來必然會被人說成不孝。張磊做為正統清貴人家的子弟,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同樣不曾阻攔著。

再說,那個躺在外面大廳的乃是他的妹妹,他不忍心妹妹走的時候,卻沒有兒子為其送行,怕張氏走的不安心。只是到底不放心這對兒父子,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好在,賈代善夫妻還在,張氏的喪禮並不能做的過大,這來吊唁的,也只是一些同輩交好的親朋好友,餘下的就是張家人了。

而此時,已經天黑,更是已經沒有了吊唁的客人,賈赦看著簡單卻莊重整潔的靈堂,趕緊帶著賈瑚過來給張家人行禮道謝,張家人趕緊側身避過,言道:“都是自家親戚,何必這般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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