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an跟著溫心回到姚家，住進了原來姚瑉瑉的房間。她剛一進門便在床上滾了兩圈，溫心就靠在門邊笑意盈盈地看著她，joan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床邊撓了撓頭，“跟我在柏林的家裝修風格好像，一時沒控制住。”

溫心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上前幫她整理起行李來。joan手忙腳亂地幫了不少倒忙，被氣惱的溫心趕到了一邊，joan也就乖乖在房間裏轉悠起來。

姚瑉瑉的房間並不大，除了一張雙人床，就只有一套壁櫃和一張連著書櫃的書桌。joan在書桌前站定，翻看著書架上的書，不外乎是些外文的小說之類的。joan的手指從一本本書上掠過，最後停留在藏在書本之間的過塑相片上。

“這就是姚瑉瑉？”joan兩根手指夾著一張相片，另一只手指著相片裏和她幾乎一樣的人，好奇地問衣櫃前的溫心。

照片裏筱麥穗左手攬著溫心，右手攬著姚瑉瑉，在三中的櫻花樹下笑得極為開心，陳爾東在旁邊皺著眉佯裝難過，照片右下角寫著“高三畢業留影”的字樣。

溫心偏了偏頭，看著照片頗為懷念地笑著，“嗯是啊，和你很像是不是？”

joan點點頭，轉過頭繼續翻看著其它照片，不外乎是他們四個到處游玩的照片，多以高三結束的暑假裏的照片比較多，後來去軍區看陳爾東也拍過幾張。

“你們關系很好的樣子，照片裏都是四個人。”joan不知何時已經抱著照片在床上擺了一圈。

溫心也湊了過來，和她一起翻看著那些許久不曾見過陽光的照片，“對啊，瑉瑉和麥子關系很好，他們三個還是發小。”

“joan，你有想過自己過去是什麽樣子嗎？”溫心突如其來的詢問讓joan有些措手不及，她迷茫地看著溫心，似乎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溫心擡手在她軟軟的發心揉了揉，帶著寵溺的笑意，“就是你忘記的過去，也許有個很喜歡的人，你們曾經在茫茫人海裏擦肩而過，你心疼她過得辛苦，她嫉妒你對另一個人溫柔呵護，後來有一天你們走到一起，她的人生因為你而改變，而你也因為她變得成熟勇敢，諸如此類啊，有想過嗎？”

“那……你和姚瑉瑉呢？”joan抿了抿唇，有些難過地看著溫心，小聲問道。

溫心怔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樣，不過片刻她又恢覆了溫暖的笑臉，悠悠地訴說著那些過去的故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偶爾和她在書店裏碰到，她帶著陽光一樣的笑臉，會對我說謝謝辛苦了……後來，她說要為我撐起一片天，就入伍啦，然後再也沒回來，他們說，她死了。所以你看，她多不負責任，明明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最後卻把她爸爸丟給我，把她發小丟給我，把所有的一切都丟給我，自己逍遙自在，是不是很可惡？”

“是啊，很可惡。”joan低著頭，聲音細不可聞，溫心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也看不到溫心的表情。

若是joan可以擡頭，她會在溫心臉上看到惡作劇一樣的笑意，若是溫心能低頭去看一眼此刻的joan，或許她會早點知道結果。然而，她們都保持著自己的動作，沒有去探尋對方此刻的心情。

姚家平因為筱麥穗的提前通知，在見到joan之後只是怔塄了一會，接著便熱情招待著joan，好像是在招待什麽久違了的老朋友。

休息了兩天，筱麥穗和溫心帶著joan開始了尋找記憶之旅。joan說她除了腦子裏反覆出現過的煙城兩個字之外，什麽都不記得了，早已認定她就是姚瑉瑉的筱麥穗和溫心默契地帶著她重走當年的路。

兒時居住過的家屬大院，一起爬過的樹，一起跳過的水庫，初遇的29路公交車，偶爾碰面的書店，同桌三年的高中教室，接吻過的天臺，吃午飯的小操場。

如果說最初是幫joan回憶過去，那麽之後筱麥穗和溫心更像是在回憶自己的青春。那時的胖子筱麥穗，被所有人歧視著的筱麥穗，那時候一個人苦苦掙紮著的溫心，一個人自卑懦弱著的溫心，所有酸的甜的苦的，一一從眼前掠過，才驚覺已經過了這麽久。

joan在床上翻來覆去，窗外的月光清冷明亮，透過白色的半透紗簾盈滿整個臥室，隔壁溫心的房間靜悄悄的，似乎已經熟睡。joan煩躁地坐在床邊，從抽屜裏摸出一盒煙，坐到了窗臺上。

她來煙城已經兩個月，跟著筱麥穗和溫心將煙城大大小小的地方轉了個遍，然而記憶依然是一片空白，從哪裏來，叫什麽，做什麽，統統不知道。其實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承認吧，你就是姚瑉瑉，就是溫心等了那麽多年的姚瑉瑉，是筱麥穗找了那麽多年的姚瑉瑉。

可是joan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承認這件事。她聽過溫心和姚瑉瑉的故事，明明她也喜歡著溫心，卻生不出半點嫉妒或者憤怒的心情，只是有些難過，難過溫心沒能等回姚瑉瑉，難過明明是很美好的感情卻沒有一個美好的結果。她試圖分析此刻自己的心情，然而卻得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答案就在那裏，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只要她再往前走兩步，撩開那層紗，一切都會有個結果，她的過去，姚瑉瑉和筱麥穗的等待，所有的所有都會得到一個定論。可是她害怕，站在薄紗前踟躕著，不敢上前。

溫心倚靠在床頭，手裏拿著她和姚瑉瑉的合影，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裏姚瑉瑉的影子，像是過去五年裏的每一個寂寥深夜裏，她做過的那樣，回憶著過去，將那些有限的記憶反覆從腦海裏翻出來，品味著，和記憶裏的人一起笑一起哭。

“月光很好呢，你在隔壁，不認識我。我很難過，可是我不能哭，你會回來的，我會把你找回來的。”溫心無比虔誠地在照片裏姚瑉瑉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將照片貼在胸口，沈沈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筱麥穗坐在姚家的餐廳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坐她對面的joan看，直把joan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停變換著坐姿。

三個人已經訂好了今天下午飛帝都的機票，煙城走了那麽多地方joan依然什麽都記不起來，筱麥穗有些頹然。思來想去，在和溫心joan商量之後決定再去帝都試一試，為此還特地找了小學妹借來了程宓這個頭號情敵。

吃過早餐，筱麥穗幫著溫心整理著行李，joan手裏抓著個兔子玩偶坐在床邊垂著頭，如瀑長發隨意地散在胸前身後，有點像貞子。筱麥穗看了她一眼便低了頭假裝看不見，長頭發這樣太可怕了！

“別弄了。”joan突然出聲，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溫心手頓了一下，擡頭看著她，不解裏帶著點期待，“怎麽了？不想去了嗎？”

joan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著筱麥穗和溫心，眼圈泛紅，“我知道你們一直把我當成姚瑉瑉。”她看著溫心有些維持不住的笑臉，吸了吸鼻子，“但是你們也一直尊重我的意願，其實，我們都明白的不是嗎？只要做個dna，所有的故事都會有結局。”

“joan……”溫心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她無數次希望joan可以提出做dna，可是當她真的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溫心才發現，她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著，腦子裏有個聲音在瘋狂大喊：不要去，不去至少可以一直騙自己，去了就沒有機會挽回了。

joan勉強地對著溫心笑了笑，聲音也有些沙啞：“我們去做dna吧。”說完，joan放下手裏的兔子玩偶，率先出了門。

“麥子……我害怕……”溫心無助地靠在筱麥穗身上，喃喃著。筱麥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別害怕，joan就是姚瑉瑉，以我和她一奶同胞長大的默契向你保證。”

不管什麽時候，醫院裏永遠都是人來人往的地方。筱嫣和筱麥穗將姚瑉瑉夾在中間，細聲安慰著，科室裏joan和姚家平一人一邊正在抽取血液樣本，陳爾東站在科室外的門邊，不時皺眉看兩眼裏邊的joan和姚家平，不時又擔憂地看著溫心。

本該一個星期後出來的結果，因為陳爾東這個體制內的人，下午下班前就可以拿到結果。午餐回了餐廳，一行六個人都有些沈默，老林出來打了招呼之後就躲回了後廚給姜維發短信訴苦：麥子和溫心臉色都挺差的，陳爾東更是板著一張臉生人勿近，這家人幹嘛呢？

短信的結尾還附帶了一張偷拍的照片。

姜維本來在和筱文意一起哄寶貝女兒吃飯，看到信息內容的那一刻，臉色大變，顧不上女兒嚶嚶求投餵，直接回了電話過去，老林剛接通，便是姜維有些破音的質問：“照片裏那個穿白襯衫的黑長直女人正臉照有嗎？”

老林不明所以，疑惑地啊了一聲：“你是說joan？好像是叫joan……聽說是溫心從帝都機場撿回來的德國華僑追求者……怎麽了？”

“我問有沒有她的正臉高清無碼照片！”姜維有些暴躁地重覆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等會啊，我再去偷拍一張。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吧？”老林一邊念叨著一邊往外走。

“那個人是姚瑉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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