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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吾家有女太頭疼(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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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當時……………”黃兆生哭著把事情的經過全全交代。

原來當時他追上小蘋果,並將小蘋果捉住了,把她帶回嶺雲村。

小蘋果不驚不慌,還給他出主意,說什麽綁架了她,要勒索孟茯苓的話,得寫信通知孟茯苓。

黃兆生想想,覺得有道理,可他不會寫字啊,只好拿了家裏僅剩不多的幾個銅板,到城裏請人幫他寫。

送完信,他就把小蘋果綁到荒山上,豈知,小蘋果假裝肚子疼,要拉粑粑。

小蘋果還說什麽她拉粑粑的時候,不能讓人看,特別是像黃兆生這種老男人。

不然,她寧願憋著,要是憋出個好歹,他就換不到好價錢了。

黃兆生見她捂住肚子、一臉難受的樣子,不像作假。

他心想,小蘋果再精,也不過是小孩子,應該不可能會演戲,便把她身上的繩索解開,讓她自己去拉。

而黃兆生守在不遠處。覺得離得這麽近,他一聽到小蘋果逃跑的動靜,就可以追上去。

結果,他莫名其妙被打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打暈的,醒來的時候,他附近就著火了。

“這麽說是妹妹把他打暈的,放了火之後,她就逃跑了?”小冬瓜猜測著,他寧願相信真相是這樣。

“如果她有機會逃跑,為何不把背包帶走?”孟茯苓情緒未緩,臉色愈發蒼白了。

“小蘋果雖然淘氣,但心地善良,絕不可能縱火燒人,可能是有人趕到,縱火之後,帶走小蘋果。”祁煊說道。

唯有他這個解釋比較說得過去,不然,小蘋果也不會落下她的小背包。

黃兆生卻傻懵懵道:“不可能!當時只有我和她兩人,根本就沒發現有其他人來。”

“呵!就憑你這蠢樣,發現得了才怪!”小冬瓜嗤笑道。

也是,若是來了一個武功高絕的人,像黃兆生這種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自然是發現不了。

孟茯苓因祁煊的話,而燃起了希望,深吸了口氣,道:“搜村!”

“娘親,要怎麽處置這個人?”小冬瓜冷瞥了黃兆生一眼。

“這還用問?自然是將他泡在糞水裏,讓他聞聞香、凈凈身!”孟茯苓冷聲道。

眾人聽後,表情都很怪異,糞水越泡泡越臟、越臭,偏就孟茯苓能一臉冷然地說聞香、凈身。

“不、不要啊!我錯了、我錯了,茯苓姑奶奶,求你放過我——”黃兆生一聽到要讓他泡在糞水裏,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一個勁地求饒。

孟茯苓聽了更加煩燥,就讓人把黃兆生的啞穴、與定身穴都點了。

黃兆生整個人被泡在裝著糞水的浴桶裏,糞水剛好沒了他的肩頭,只露出一個頭。

他無聲地大哭著。被惡心的臭味熏得不斷幹嘔著,偏偏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孟茯苓卻不再理會黃兆生,反正時辰差不多了,他的定身穴就會自動解開,出不了人命。

說到黃兆生,當初因黃二狗的死,他為了敲詐,故意把汙水潑到孟茯苓身上,又曾給前來嶺雲村奉旨傳祁煊回京的魏公公跑腿。

要不是後來見他安分了許多,孟茯苓早就讓他在嶺雲村待不下去了。

這幾年,嶺雲村的村民大都安分守己,皆到孟茯苓的作坊幹活,除了少數品性不好的人。

黃兆生沒能進作坊,前兩年他婆娘跟人跑了,他也無心種地,收成越來越差,便時而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孟茯苓雖然沒在嶺雲村住了,卻清楚嶺雲村的人和事,因為作坊的管事每次去忘憂島對賬,都會和她說起。

嶺雲村兩間作坊的管事,正是李珊瑚和王大柱這對夫妻,而原來的管事林楠,在前年時,被孟茯苓調到留山縣的新作坊。

說曹操、曹操到,李珊瑚聽到孟茯苓來了,立即從作坊趕過來。

“茯苓!茯苓!”李珊瑚人還未走近,就大喊道。

李珊瑚這幾年,因為久待作坊,不必種地,皮膚白了許多,性格愈發開朗。

因為要當上作坊的管事,她和王大柱都學會寫字、記賬,每個月都會到忘憂島對賬,倒不是很久沒見孟茯苓。

“珊瑚!”孟茯苓見了李珊瑚,也扯不出半點笑容。

“茯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李珊瑚見孟茯苓滿臉愁色,擔心不已。

但她也覺得奇怪,明明不久前,她才到忘憂島對賬,孟茯苓怎麽突然回嶺雲村了。

“小蘋果不見了。”孟茯苓把事情大概說了下。

“那趕緊找啊!”李珊瑚也著急如焚,加入了尋人的行列。

直到天黑,都沒能尋到小蘋果,孟茯苓心力交瘁,祁煊等人勸她到嶺雲村的宅子休息。

一行人要去位於離作坊不遠的宅子,經過李珊瑚家時,看到一道小黑影,不知提了什麽東西,鬼鬼祟祟地走到門邊,準備推門而入。

李珊瑚一看,那小黑影就是她家的渾小子,他手裏提著的是一只雞,她家可沒養雞。

“王小川,你偷誰家的雞?”李珊瑚沖過去,揪住她兒子。

近看,李珊瑚才知道兒子手裏不止捉著雞,還有一袋子烤地瓜。

“娘、娘,我沒有…………”王小川今年五歲,在村裏是小霸王,最怕的人卻是他娘。

“沒有?被老娘逮住了,還敢狡辯?你晚飯吃飽嗎?怎麽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李珊瑚又氣又疑惑。

她和王大柱每天都要到作坊上工,王小川的三餐都是早上出門前溫在鍋裏,他餓了,就自己拿去吃。

留的量都很多,他每次都有吃剩,不可能吃不飽的。

孟茯苓也知道李珊瑚家的情況,看了看王小川手裏的雞,突然想到小蘋果喜歡吃雞肉。

她心下一動,急步上前,握住王小川的手,“小川,告訴孟姨,小蘋果是不是在你家裏?”

王小川跟李珊瑚到忘憂島玩過,因為性格、年紀相仿的關系,他和小蘋果玩得極好。

如果小蘋果到嶺雲村,遇到王小川的話,真有可能躲到他家裏。

“沒有、沒有,雞是我自己要吃的!”王小川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下子就知道孟茯苓是因為雞。才懷疑小蘋果在他家,便急忙否認。

殊不知,這便有此地無銀之嫌,讓孟茯苓更加確定心裏的猜測了。

“珊瑚,小蘋果可能在你家裏。”孟茯苓對李珊瑚道。

“那趕緊進去看看!”李珊瑚一聽,立即把門推開。

一行人全進了李珊瑚家裏,卻空無一人,倒是桌上放了許多零嘴兒和水果。

其中一個蘋果只啃到一半,看樣子,在他們進屋之前,有人在屋裏啃蘋果,聽到他們在外面說話的聲音,便急忙放下。

祁煊走到桌子邊。拿起那個蘋果,見蘋果上的牙痕很小、還缺了一個小口子。

顯然啃蘋果的是個缺了門牙的小孩子,不巧,小蘋果因為愛吃甜食,蛀壞了門牙。

孟茯苓也發現了,不禁松了口氣,但又很火大,小蘋果知道他們來了,還故意躲起來,害他們擔心著急,真是欠扁!

“小蘋果,我知道你在這裏,還不快點滾出來!”孟茯苓手臂一擡,侍衛立馬搜屋。

“娘親,沒有啊!屋子就不大,妹妹不可能躲得搜查。”小冬瓜疑惑道。

孟茯苓卻不急,勾了勾唇,看向被王小川捉在手裏的雞,大聲道:“沒事,我現在要做黃燜雞,小蘋果要是不出來,我們就吃光,一根雞毛都不留給她。”

祁煊和小冬瓜相視一笑,皆認為孟茯苓這招高,小蘋果最喜歡吃黃燜雞,若看到別人吃。她哪裏忍得住?

孟茯苓說做就做,借用了李珊瑚家的竈臺,李珊瑚自告奮勇要幫她打下手。

“這麽晚了,大家都沒吃飯,不如我將大家的飯都做了,多做幾個好菜。”孟茯苓說道。

在場的侍衛聽了很惶恐,他們身為屬下,哪敢勞動主子做菜給他們吃?

都很自覺地表示他們吃點幹糧、或者自己隨便弄點吃的就好,可孟茯苓執意要連他們的飯食也做了。

目的嘛!自然是飯菜越多,香氣越濃,若大家全都吃著美味的飯菜,唯獨躲在暗處的小蘋果吃不到,結果可想而知。

知女莫若母,孟茯苓最了解小蘋果了。

“你們幾個去河裏打幾條魚…………”

李珊瑚家裏一下子多了這麽多人,備在家的食材肯定不夠用,孟茯苓就指派侍衛到河裏打幾條魚。

再去自家藕田挖些藕,喬婆子一直在嶺雲村看宅子,閑時種了不少菜,也可以摘些來湊菜。

“娘親只做點心,很久沒做菜了,我今日有口福了,全沾了妹妹的光。”小冬瓜興奮道,故意說得大聲。

說完,小冬瓜又四下看了一番,對祁煊說,“葫蘆,我們來打個賭,就賭妹妹能忍到幾時才出來。”

祁煊讚同道:“行啊!就賭你這個月的零花錢!”

“我用我這個月的零花錢,你用什麽作賭?”小冬瓜同意後,又問。

“我自然用與你同等的銀子!”祁煊理所當然道。

小冬瓜卻搖頭,“那多無趣啊!不如這樣吧,你要是輸了,就一個月不得和娘親同房。”

他一個月沒零花錢,還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弄些來花用,祁煊要是一個月不和孟茯苓同房,非得憋死不可。

“不行,如此一來,我豈不是虧死了?一個月零用錢的價值,遠遠低於與你娘親同房的樂趣。”祁煊不肯。暗罵小冬瓜狡猾。

“我說葫蘆,你是不是沒信心能贏得過我?不然,怎麽都不敢應下?”小冬瓜采用激將法。

祁煊不上當,“臭小子,別激我!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不過,我只賭半個月。”

“行!半個月就半個月!”小冬瓜笑了笑,就算祁煊輸了,只半個月不和孟茯苓同房,他也會憋得慌。

正在腌制雞塊的孟茯苓,聽到祁煊和小冬瓜的話,無語極了。

這一大一小都沒羞沒臊。在場可還有其他人,居然拿同房一事出來打賭。

沒一會兒,侍衛已將食材帶回來了,孟茯苓在李珊瑚的幫忙之下,先做了黃燜雞。

她把幹辣椒、蒜片、姜絲爆出香味,再將腌制好的雞塊倒進鍋裏,煸炒到雞肉表面微金黃後…………

最後,收濃汁,再放上一些幹辣椒和蔥段,翻炒均勻,才將雞塊裝盤。

在她做菜之時,不止祁煊和小冬瓜,侍衛們也時刻留意周圍的動靜。

耳力絕佳的祁煊,聽到從橫梁的方向傳來一陣吸氣、咽口水聲,面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故意說道:“茯苓,這雞塊可真香啊!待會我可要多吃點。”

小冬瓜何其聰明,立即明白祁煊的意思,接口道:“我也要多吃點!”

說完,小冬瓜還假戲真做,不等孟茯苓把其他菜做好,就奪過先做好的黃燜雞,直接用手抓著吃。

祁煊也不示弱,不過,他取了雙筷子,才和小冬瓜爭吃雞肉。

突然,掛在橫梁下的大竹籃裏發出憤怒、且又稚嫩的童音,“爹爹、哥哥,別吃小蘋果的肉肉!”

那只竹籃又大又深,是李珊瑚為防老鼠,專用來放著熏肉、和一些幹貨的。只用麻繩綁在橫梁下面,小蘋果身子小,才藏得住。

許是躲在竹籃裏的小蘋果動得太大力、或者是那根麻繩太老舊了,居然斷了,整只竹籃直直往下墜落了。

孟茯苓聽到小蘋果的聲音很高興,轉頭,見竹籃墜落的一幕,魂都差點嚇沒了,“小蘋果!”

祁煊眸色一凝,身形疾閃,下一刻,已經穩穩接住了竹籃。

小蘋果從竹籃裏探出頭,卻不見半點懼意,還發出咯咯的笑聲,甜甜地喚了一聲爹爹。

祁煊的臉都黑了,瞪著不省心的閨女,也不應她。

孟茯苓丟下大鐵勺,走過來,揪住小蘋果的衣領,將她從竹籃裏提出來,照著她的小屁股,啪啪啪地連打了好幾下。

小蘋果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不斷地扭動著小身子,“娘親、娘親,別打小蘋果了,小蘋果屁屁痛痛!”

她在孟茯苓和祁煊面前極愛撒嬌,特別是為了逃避孟茯苓的‘魔掌’,更會裝可憐,哪有耍騙黃兆生時的鬼精?

“你這死孩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敢不敢躲起來…………”孟茯苓這次真的被小蘋果嚇壞了,打起來也沒有留情。

“娘親,我再也不敢了,爹爹救命、哥哥救我,娘親要打死我了…………”小蘋果哭得好厲害,一直喊著要祁煊和小冬瓜救她。

平時小蘋果一闖禍。被孟茯苓教訓時,祁煊和小冬瓜都會護著她,這次卻站在孟茯苓這邊。

他們皆想,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不好好教訓一頓,定不會長記性,下次指不定會更出格。

孟茯苓停罷手,又扳著臉,將小蘋果訓責一番。

待小蘋果保證以後會乖乖聽話,再也不敢時,孟茯苓又好聲好氣地給小蘋果講道理,問出了事情始末,與黃兆生所說的相符。

不過。小蘋果太大膽了,居然真的是她將黃兆生打暈的,用原來捆著她的繩索,把他捆綁住、並蒙住了他的眼。

火不是小蘋果放的,她更沒想過要燒死他,她走的時候,並沒有著火。

小蘋果下山後,在村裏亂逛,剛好碰上王小川,就跟他回家了。

回來之後,她嚷著他家的東西不好吃,想吃雞肉,慫恿王小川去偷雞。

不過,這兩個小家夥只想著偷雞,卻沒想到他們都不會把雞弄熟。

“你靠近黃兆生時,他怎麽沒察覺?你又為什麽把背包留下?是怎麽爬上竹籃的?”

孟茯苓提出這三個疑點,既然是小蘋果自己跑的,為何不把小背包帶走?竹籃吊得那麽高,她是怎麽爬上去的。

“我是忘了拿包包,那個、那個我是從那裏爬上去的。”小蘋果指著不遠處的木架子

那木架子一層一層的,很高,是專用來放食材的,頂端倒是離橫梁不遠。

小蘋果是慢慢爬上橫梁後,小心翼翼地向竹籃挪動。

那麽高,小蘋果又這麽小,要是不小心掉下來。可怎麽辦?孟茯苓越想越後怕,又訓了小蘋果幾句。

*******

次日,便查明縱火燒山的是另一個村民,這村民剛好到山上砍柴,恰巧見到暈倒的黃兆生。

巧的是,他和黃兆生有過節,想趁機嚇唬黃兆生,就升了個火堆,本意是想讓煙熏熏黃兆生。

誰知道,他一走,火堆無人照看,當時又有風,被風一吹。火勢就蔓延了。

虧得黃兆生命大,火沒燒到他身上,又被趕去救火的村民,及時救出來。

這事過後,孟茯苓等人覺得既然出來了,就玩一段時間,再回忘憂島。

是以,他們便在嶺雲村住下。

這一天,孟茯苓一家子去城裏的天源酒樓,從酒樓出來後,又在街上逛了一會。

突然,小蘋果指著不遠處的巷子口,“爹爹。就是那個老爺爺罵爹爹是小畜生的。”

那天她就在那巷子口遇到一個老乞丐,這會子,老乞丐又窩在那裏。

祁煊神色一滯,他確實聽小蘋果說過老乞丐的事,他隱隱猜到是誰,卻不敢肯定。

“葫蘆,你說會不會是——”孟茯苓沒說完,她也猜到是誰,會口口聲聲罵祁煊是小畜生的人,也只有那個人了。

“可能是吧!”祁煊淡聲道,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直直地望著那個老乞丐。

“要不要過去看看?”孟茯苓問道。

“不了!”祁煊搖頭,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可能是察覺到有人在註視他,老乞丐猛地擡起頭,看向祁煊他們所在的方向。

他沒拔開遮住臉面的亂發,透過亂發的縫隙,看到了祁煊,他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老乞丐發出痛苦的嘶吼後,扶著墻緩緩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進巷子裏。

如孟茯苓和祁煊所料,這老乞丐確實是失蹤已久的祁佑銘。

當年祁佑銘瘋魔,跑出京都城後,淪為乞丐,顛沛流離。

雖然他的神智時清、時混亂,但他卻深刻地記著對祁煊的恨。

他半年前還在一個窮縣,不知為何就流落到岐山縣,也許是天意,讓他在有生之年,再次遇到祁煊。

可他再恨祁煊,也抵不過對祁煊、那份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他只能狼狽地躲開。

小蘋果看了祁佑銘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問祁煊,“爹爹,你認識那個老爺爺嗎?”

祁煊怔住了,從老乞丐的反應、與嘶吼聲,他已經確定老乞丐就是祁佑銘了。但,他總不能告訴小蘋果,說那是她的親爺爺。

孟茯苓了然,抱起小蘋果,笑道:“小蘋果,你覺得你爹爹會認識什麽乞丐嗎?”

小蘋果搖頭,她爹爹長得那麽好看,又有很多錢錢,怎麽可能會和乞丐沾上關系?

可她還是覺得奇怪,“那為什麽老爺爺認識爹爹?”

小蘋果過於聰明,不管什麽問題都要弄個清楚,不然,她會纏著人,一直問不停的。

所以,孟茯苓沒想含糊帶過這個問題,笑答:“你忘了?娘親說過。你爹爹以前是了不起的大將軍,整個大楚國沒有人不認識他。”

“可是老爺爺為什麽要罵爹爹?現在見了爹爹,又嚇跑了。”小蘋果歪著頭,不解道。

閨女太聰明也麻煩,孟茯苓暗暗搖頭,才繼續道:“可能他以前是惡人,被你爹爹教訓過。他懷恨在心,卻打不過你爹爹,只能在背後罵,見了你爹爹就跑。”

呃?小冬瓜愕然,以眼神問祁煊:娘親真會瞎掰,這樣糊弄小蘋果,真的好嗎?

祁煊回以一記不屑的眼神:有什麽不好的?如此一來。小蘋果會更加崇拜你們爹爹我!

真不要臉、真無恥!小冬瓜白了祁煊一眼。

祁煊卻不以為然,經孟茯苓和小蘋果的對話,心情又好了起來。

******

孟茯苓他們又玩了幾天,本打算回忘憂島了,卻收到一則消息,下個月十五是敬國寺住持繼任大典。

敬國寺不單是大楚國最大的寺廟,因為空遠大師的緣故,聲名遠播於各國。

當年假圓凈制邪屍的事,皇上看在空遠的面上,沒有洩露於外界知。

所以,百姓都不知道真相,在他們心裏,敬國寺依舊是神聖的存在。

此次,新住持繼任,許多善男信女都聞訊,趕往敬國寺觀禮。

“葫蘆,你可知新住持是何人?”孟茯苓問祁煊。

不知為何,孟茯苓聽到這消息,心頭突然沈重了起來,好像被大石壓住了一樣,壓得她幾乎要窒息。

“據說是空遠大師的關門弟子忘塵。”祁煊有些擔憂地抱住孟茯苓,輕撫著她的背。

祁煊底下的探子,每隔一段時間就向他稟報本朝發生的大小事件,加上聽到酒樓有食客在議論。

“忘塵、忘塵!”孟茯苓低念著這個名,嘆了口氣,方對祁煊道:“我們也去敬國寺觀禮!”

她這話是肯定的,而不是詢問祁煊的意見,就算祁煊不同意,她也要去。

祁煊眉頭微蹙,想了一下,現在離大典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敬國寺位於京都城外,從岐山縣趕去,時間是足夠的。

他明白孟茯苓為何一定要去湊這個熱鬧,自是不會阻攔她,點頭道:“好,我們收拾一番,便啟程。”

☆、番外三 再見故人,往事已成空

孟茯苓等人趕到京都城外時,距離敬國寺住持繼任大典,還有幾天。

他們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一處宅院落腳,這處宅院是祁煊的產業。

期間,小蘋果鬧著要進城玩,孟茯苓自然不允,京都城內,誰不認識她和祁煊?在耳目眾多的情況,必定會傳到皇上耳裏。

皇上這些年身體每日愈下,卻遲遲不肯退位,經常傳信讓小冬瓜回京。他還一心想把皇位傳給小冬瓜。

但小冬瓜無心於皇位,更不想再踏足京都城。

任憑小蘋果如何央求,孟茯苓怎麽都不允她進城,把她看得牢牢的。

好在時間過得極快,轉間,就到了繼任大典之日。

這一日,孟茯苓等人衣著皆很素雅,除了初次現世的小蘋果,其他人都戴了帷帽,遮住了面容。

他們剛到山下,便見聚滿善男信女,一個個都很自覺地排隊徒步上山。

孟茯苓他們也不例外。將馬車寄放在山下臨時搭建的車馬棚,帶了幾個侍衛,排於隊伍後面上山。

“娘親,人好多、好熱鬧啊!”小蘋果從未一次性見到這麽多人,非常興奮,時不時東張西望。

“乖!說話別太大聲。”孟茯苓見小蘋果引得眾人註目,急忙捂住她的嘴。

小蘋果發出唔唔的悶聲,連連點頭,孟茯苓這才松手放開她。

眾人到了山頂,全站在寺廟下面的臺階,說是來觀住持繼任大典,其實大典是在寺中正殿舉行過了。

從各地趕來的善男信女,不過是來聆聽新住持的佛授梵音,據說聽後,可洗去自身罪惡、凈化身心。

這些,孟茯苓是上山之前才知道的,現站於人群裏,她心情很沈悶。一直在猜想忘塵會不會是那個人。

“茯苓,別想太多,即便是他,這個選擇未嘗不好。”祁煊把小蘋果交由侍衛抱,自己則摟住孟茯苓。

“若他真的忘卻塵間俗事,確實是好。”孟茯苓壓下煩亂的心情,神色淡淡的。

說完,她不再出聲,與所有人一樣靜靜望著臺階上,已有僧眾分立於臺階兩邊。

突然,一道從未聽聞過的清泠幽泉碎玉流瀉般的聲音,傳於這古剎佛院四周,恍若直入人心般。

未著力,卻仿佛擲地有聲,未有痕,卻好似入木三分,感染了佛院中一草一木、與在場所有人。

緊接著,佛音四起,一道身穿袈裟的挺拔身影映入孟茯苓的眼界。

忘塵真的是洛昀皓,離得那麽遠,孟茯苓也能感覺到他的黑眸,深邃得好似一潭望不到盡頭的湖水,又沈靜得沒有一點起伏。

此刻,縱是一身袈裟、即便頂上無青絲。他依舊是令人移不開眼的存在。

洛昀皓站於臺階的最高處,整個人沐浴在璀璨的陽光下,周遭的青山黛色、恭敬立於他兩側的僧眾,在他的映襯下,赫然裹上了一層朦朧的霧色,唯有他在孟茯苓眼裏依舊那麽清晰。

孟茯苓記憶中的洛昀皓雖俊朗不凡。為人大氣,性情亦是爽直,未被南宮玦控制前,他面上整日帶笑,樂觀得好似不為任何事煩心。

多年後的今日再度重逢,他渾身散發著一股靜雅、不容褻瀆的氣質,他的眸光清澈、眼神更是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樣的洛昀皓,對孟茯苓來說無疑是陌生的,陌生得令她心口發悶、更加愧疚。

若不是她,洛昀皓依舊可恣意度日,更不會拋下塵世的一切,步入佛門。

孟茯苓始終覺得這些不是洛昀皓想要的。無拘無束的江湖,才是他渴求的歸宿,可惜造化弄人。

就在孟茯苓思緒繁亂之時,洛昀皓擡目於人群中望去,他站於高處,卻一眼就看到孟茯苓,但眼神平靜無波,又匆匆移開。

“茯苓!”祁煊見孟茯苓的神色,倏地恍惚,擔憂不已。

“我沒事!”孟茯苓回過神,才發現臺階上已無洛昀皓的身影。

原來,在她失神之際,已滑過不短的時間。

“娘親,你剛才在想什麽呢?我們叫你好多聲,你都不應。”小蘋果不明所以,小臉上盡是不解。

孟茯苓搖頭,沒有說話的心情,小蘋果難得沒有纏著她問個不停。轉頭,問祁煊:“爹爹,是不是因為那個年輕的和尚長得好看,娘親被迷住了?”

“不得胡說!”祁煊沈聲訓道。

祁煊很少會訓小蘋果,小蘋果委屈地扁了扁嘴,沖小冬瓜張開雙手討抱抱、討安慰。

可小冬瓜雖抱過小蘋果。卻也不讚同道:“妹妹你還小,很多事是你不懂、無法理解的,所以不得胡說。”

“人家才四歲!”小蘋果更加委屈了。

祁煊和小冬瓜都被小蘋果這話噎住了,是啊!她才四歲,跟她較什麽真?

沈默許久的孟茯苓,突然道:“我想見他一面!”

******

孟茯苓摘了帷帽,獨自一人緩步來到寺廟的後面的竹林。

一片蒼翠中,洛昀皓站在竹林間,有風輕送,竹葉微拂,他一身袈裟悠然飄動,凝望著孟茯苓。俊美無鑄的面容卻平靜無波。

“洛昀!”孟茯苓明知不該,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四年了,當初洛昀皓為了給他爭取逃跑的機會,抱著南宮玦的畫面,仿佛昨日,歷歷在目。

後來得知他被空遠大師帶走,她曾多次尋找他,要確定他是否無恙,不然,她於心難安。

但是空遠大師行蹤莫測,根本難以尋找,就連伊千重。也是靠空遠大師主動聯系,卻不知空遠大師所在何處。

空遠大師也不曾跟伊千重提過洛昀皓的事,好似這世間再無洛昀皓這個人。

不成想,洛昀皓會成為空遠大師的關門弟子,從此遁入空門。

忘塵、忘塵,從此忘記塵世的一切嗎?孟茯苓向他走去,一直望著他,企圖從他臉上找出平靜以外的情緒,可是沒有。

“施主,貧僧忘塵,既入佛門,已拋忘俗家姓名。”洛昀皓念了一句佛號,便退開一步。

孟茯苓怔住了,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問他過得好不好,那是廢話。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洛昀皓看了她一眼,“施主要見貧僧,可是有不解之惑,需要貧僧點拔?”

“是,我有不解之惑。”孟茯苓強扯出一抹笑意,點頭道。

“施主請講!”洛昀皓不疑有它,問道。

“你的身子可是大好了?”洛昀皓遁入空門已是事實,孟茯苓現在關心他的身體。

要知道。當時洛昀皓是生生挖去心口的蜈蚣,情況十分兇險。一般來說,是沒有活命的可能,但是他沒死,不知有沒有留下後遺癥。

“已大好,勞施主掛念!”洛昀皓合十的雙掌微動。神色不變。

洛昀皓客套地稱她為施主,語氣有淡淡的疏離,讓孟茯苓很不習慣、亦很不自在。

如今的洛昀皓確實變了,是因為身份不同?還是?反正孟茯苓覺得很陌生,有種他不認識她的感覺。

這想法剛起,孟茯苓忍不住問:“你不記得我了?”

果然,洛昀皓搖頭,“不記得,倒曾聽師父說過貧僧未出家前為情所困,因一孟姓女子差點魂歸西去。”

孟茯苓的臉色寸寸灰白,已說不出此時是何種心情了。

她動了動唇,又問:“因為我姓孟,你才肯見我?”

孟茯苓投帖見洛昀皓之前,聽寺中的僧人說,要見洛昀皓一面不易。

所以,當僧人告訴他同意見她時,那個僧人也很驚訝。

現在看來,洛昀皓是看到她寫在貼上的姓名。才同意見她。

想歸想,洛昀皓承認又是另一回事,他點頭道:“正是!”

******

孟茯苓不知她是怎麽走出寺門的,耳邊一直回蕩著洛昀皓的話,“世間俗事已與貧僧無關,施主勿為往事所縛,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祁煊一直在外面等孟茯苓,現在見她出來後,神色有些茫然,喚了她一聲,“茯苓!”

“葫蘆,洛昀皓被抹去記憶了。一個人若沒有記憶,過去一片空白,那多可怕?”孟茯苓緊緊握住祁煊的手。

原來是因為這問題,祁煊暗嘆一口氣,反問道:“茯苓,我且問你,如果過去的記憶很痛苦,記著有何用?”

孟茯苓震了一下,過去的洛昀皓愛她,她只將他當成朋友,他更是因為中了蜈蚣喪心蠱飽受了諸多痛苦。這樣的記憶,要之有何用?

再看他現在,雖然出家為僧,心境一片淡然,有何不好?

她一開始以為出家非他本意,但仔細想來,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新生?

想通了之後,孟茯苓心境豁然了起來,難怪洛昀皓要她勿為往事所縛,便是要她拋下愧疚的包袱。

孟茯苓舒了口氣,笑容頓開,“葫蘆,是我一時迷障了。”

祁煊溫柔地看著她,一手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抱著小蘋果。

孟茯苓則牽著小冬瓜,一家人步往下山之途,陽光投於他們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極長,繪成一副極美的畫卷。

而他們卻不知,洛昀皓出現於不遠處的臺階上,幽深的目光緊隨著他們。

最後,移到孟茯苓身上,眼中是抹不開的眷戀、與釋懷。

他是該放下了,只願她一世無憂、事事且安好!

☆、昀皓篇 紅塵已逝,心如寂

我一次次地想跟茯苓說實話,可每次話一到嘴邊,就被無盡的痛苦所吞噬。

每當我面對她不理解的眼神、與控訴時,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極其怨恨南宮玦。

這樣的痛苦日子,還要持續多久?我怕會瘋、會完全被南宮玦所用、會做出更多對不起茯苓的事。

我真的恨不得自我了斷,好結束這令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可南宮玦的威脅,令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他說,“你若敢死,我便要孟茯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我怕了!怕南宮玦將我眼下的痛苦。轉移到她身上。

在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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