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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帶女人回家。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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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知道身體的疼痛一般……

忽然,姚可心的目光看向暮琛——

在那個緊要關頭,救她的不是暮琛,而是她的綠格子哥哥陸啟霍。

這是多麽的諷刺?

都說一個人在最緊要關頭,下意識的條件反射,就是救自己最愛的人。

那是完全不經過頭腦思考的行為。

因為時間刻不容緩,一秒鐘的思考時間都沒有……

沒想到,她和暮琛的感情,還比不上兒時的玩伴。

暮琛蒼冷的目光與她對上。

“琛,”伊琳娜站在他面前,“謝謝你剛剛救了我。”

暮琛垂下眼眸。

該死,在那關鍵的時刻,伸出去想要去抓姚可心的手,可伊琳娜擋住了姚可心的胳膊。

令他錯抓住了伊琳娜。

時間根本不容許他遲疑——和察覺是不是救。

姚可心遲疑了片刻,挽住陸啟霍的手。

心在瞬間,有種沈入谷底的感覺。

每扶著陸啟霍朝前走一步,她都覺得不真實……只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不管暮琛是不是真的喜歡伊琳娜。

可是在那種時候,他救了伊琳娜,他不管她的死活,想到那晚他在房間裏做的事,他對她說的話,明明可以吃藥的,非要她難堪,才肯。

是啊……

她已經不在他心裏,她又何必在意他。

在他心裏的姚可心,早就死了,她也覺得從前單純美好的自己,已經死了。

“那裏來的車。”暮琛冷冽地低吼,“查,立即徹查!”

“是。”傑森也是一副驚魂未定。

姚可心扶著陸啟霍坐上車,她將車直接快速開回陸府。

房間裏。

姚可心拿出一把剪刀,小心地為他把外套剪開。

盡管如此,碰到傷口時,他的身體還是繃起的痛……

姚可心一看到他流汗,就不敢動。

陸啟霍低聲笑笑:“怕什麽?你手在發抖麽……”

“……”

“見不得血腥就算了,讓醫生來幫我處理。”

“我以為你會要我為你處理。”如果是暮琛就是,除了瞿卞幾乎不肯讓任何人靠近。

陸啟霍悶聲笑了:“還是讓醫生來。”

醫生很快提著醫藥箱來了,帶著幾個幫手的護士。

姚可心也是門外漢,怕自己處理不好,就讓護士做……

誰知道陸啟霍冷聲說:“我妹妹的腳受傷了,幫她處理消毒,別感染了,患了破傷風。”

“我這點小傷算什麽,先給他處理。”

“給她處理!順便看看胎兒有沒有受驚。”

“你們兩個一起處理……”醫生派了個護士給姚可心看看。

姚可心的寶寶很好,小腿也確實是小傷,止血消毒,貼個OK繃,她自己都可以解決。

而陸啟霍就不同了——

當衣服剪開,露出他鐵青淤腫的背部,整個都腫起來了。

而現在鮮血流著很是觸目心驚。

姚可心只掃了一眼,就別開臉看不下去。

“我不痛,沒事。”陸啟霍的嗓音傳來。

他在安慰她麽?哈,這個時候他還在考慮她的心情?

姚可心捏住了拳頭,大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透氣。

她真的壓抑得快死掉了……

“少爺,我們現在要把這些傷口處理一下,”醫生的話在說著,“你的背部進了些小碎石片,拔出來會很痛,要不要打麻藥?”

“不需要。”

姚可心聽著每一塊小石片被夾出來,扔進托盤裏的聲音。

她用力閉了下眼,很感謝今天他救了她一命,還有她的寶寶。

翌日。

姚可心一臉憔悴地看著鏡子。

她昨晚狠狠哭過,而且一夜失眠,兩只眼腫得很厲害,她不停的清洗著手腕上的血痕,她又劃傷了自己。

陸啟霍看到她這個樣子,一定會為她擔心的,她不想他為她擔心。

她想表現出她很開心的樣子,讓他安心。

“小姐,要畫什麽妝?”傭人梳理著她的頭發,另外化妝師在調著彩妝盤。

姚可心眼眸黯淡:“濃一些,看起來精神的。”

“是。”

“讓人覺得我會很開心,很幸福的妝容。”

很幸福的妝容……呃?

“要宣告你的幸福,光一個妝容怎麽夠?”陸啟霍的嗓音突然出現在她頭頂上方。

傭人立即散開,恭敬行禮。

陸啟霍兩只手撐在靠背上方:“只要在你的脖子上留幾個激~情吻痕,我相信,他看到了會瘋。”

姚可心沒有反駁:“也好。”

陸啟霍挽唇笑了:“怎麽,你也想修理他了?”

“早就想了。”千方百計的想法子,氣死那個王八蛋。

“只要你開心,我都配合。”

姚可心特別收拾一番,並不是為了在暮琛面前展現自己多漂亮……

而是讓他看到自己過得有多好,只有她過得好,他才會悔恨。

出門的時候,她突然被摁在玄關口。

“別怕,在你脖子上留幾個吻痕。”

“多來幾個!”

“你夠狠。”陸啟霍想了想,隨即在她的脖子上,肩上落了幾個大草莓。

姚可心緊閉雙眼,剛剛答應的順口,做起來時她就覺得尷尬極了。

走到車前。

“你的傷能開車嗎?”

“已經痊愈了,不信你摸摸。”他捉起她的手,就放到她的背上摸了下。

他背上的腫傷是已經散瘀了,傷口也在生新的嫩肉……

姚可心低聲說:“這次出門,別帶保鏢了吧。”

“為什麽?”

“像坐牢的感覺,我真的受夠了。何況鄉下莊園也都是你的人,你怕什麽?”

“我沒什麽好怕的——聽你的。”

不過今天有他一起出門,他就是個強壯的保鏢……

只是姚可心沒想到,她要求單獨出門,恰恰讓一直暗中蟄伏監控他們的人手有了機會。

威爾斯接起手機,放下精致的咖啡杯。

“少爺,陸少爺和尹小姐單獨出門,沒有帶任何隨從。”

“陸啟霍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個性會這麽大意?你們再看看,小心一點。”

“我們查看清楚了,的確沒帶……”

威爾斯忽然想到一個好方法,借刀殺人,就算失敗了,他心裏也開心。

“盯著他們的去向,隨時向我匯報路線。”

……

皇乘雲端裏,保鏢經過一晚的尋找和打撈,終於從礁石的夾縫之中,找出相片來。

暮琛憑欄而立,看著天海相間的景致。

仿佛昨日的畫面重現……

第一次見到姚可心時,她妖嬈動人,求他救她。

所有的過去記憶猶新。

他從來沒有為女人做過的事,對她全都做了。

真的只差把心掏出來給她……

“少爺,”傑森輕聲喊道,“相片找到了。”

暮琛回頭。

認真的看了片刻照片裏的姚可心。

暮琛冷凝:“丟掉!”

傑森一楞,這不剛找了一晚嗎?又丟?

“少爺,真要丟嗎?還是……”

暮琛冷冷地看著海面:“燒了。”

既然他已經決定仇恨,就不想看見一切與姚可心有關的東西。

傑森遲疑說:“這是少奶奶的照片啊,留給您唯一的……”

“我叫你燒了!”他低吼的嗓音震響,那嗜血的瞳令人恐懼。

傑森轉身離開。

暮琛的心,卻莫名地開始驟痛——

他緊緊抓著護欄,猛地喊道:“滾回來。”

傑森剛走到門口,又悲催地走回來。

還沒靠近,暮琛松了手喊:“滾,去燒了。”

傑森:“……”

走到門口,暮琛如雷的嗓音再次響起:“滾過來!”

傑森再次倒回來,做好跟少爺周旋的準備——在暮琛身邊20幾年,他一向是個雷厲風行的男人,從未沒有為任何事這麽糾結過。

可想而知暮琛此時心裏的執念在打著多大的架。

最後,他還是從傑森的手裏接過相片。

仿佛是極其隨意地看著——

照片上被淚水打濕了好些痕跡……淚水幹透後,變成雨滴狀,是當年她死了,他為她傷心時而留下的。

暮琛閉著眼的一個側臉。

峻峭的臉,極其悠長的睫毛,仿佛惡魔和天使的混合體。

然而,在照片後面有一句話:

【琛,我好想你。】

暮琛的心,突然像被註進了一貫興奮劑,全身的血液立即狂躁起來。

他的緊緊抿著唇,之前他回皇乘時都沒有字,難道是可心來的那天寫的……?她什麽時候進他的房間裏寫的?

暮琛的呼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粗重帶著鼻音,淚水滴下來,落在照片上,姚可心美麗的笑容上……

暮琛繃著面容,緊捏著照片。

他的淚水就像加糖的咖啡……苦澀而甜蜜。

姚可心,為什麽?為什麽我們會愛的這麽苦?

如果不是他從相框裏拿出照片丟掉,陰差陽錯,那這句話就會變成永遠的秘密。

海浪突然變得兇猛,啪嗒摔在礁石上,碎成千萬朵浪。

剛剛還艷陽的天空,卻突然遮蔽了烏雲,顯示即將會有暴雨來臨……

就仿佛是某種宿命的齒輪,再次旋轉著開啟……

………………

姚可心一晚沒睡,上了車就開始昏昏欲睡。

腦袋靠著車窗玻璃,因為車的震動,頭就會不斷地在玻璃上磕碰著。

“不是吧,妹,跟我相處就這麽無聊麽。”

陸啟霍盡量把車速開慢,但這並不能阻止她車的震動。

姚可心努力打起精神:“開快點吧,這裏離鄉下莊園好像有蠻遠?”

“我不介意肩膀借給你靠。”

“專心開車,”姚可心尷尬的面色一變,估計是因為小時候的記憶,他只要和她親密一點,她就感覺很怪,很難接受。

車開出市區,走在通往郊區的大道上。

視野逐漸的變得開闊,現在離春天很近了,萬物覆蘇,田野間都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姚可心降下車窗,呼吸著空氣。

只有這種時候,她的心才會有些微的平靜。

忽然從前方的岔路裏沖出來一輛白色的跑車。

陸啟霍皺眉,急剎車——

吱!

車輪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姚可心因為慣性,身體重重朝前一傾。

“怎麽了?”姚可心緊張問道。

“前方岔路突然沖出來車。”陸啟霍第一時間檢查姚可心的安全帶,“遇見了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那輛白色的車轉了個方向,車頭對著這邊,一踩油門。

氣勢洶洶地朝這邊撞來!

陸啟霍直覺不對,立即倒車。

姚可心赫然看到白色跑車的主人是威爾斯的手下,卡斯。

她臉色大變:“是他!”

“你認識?什麽仇家,這麽狠?”

陸啟霍快速地倒車,而卡斯瘋狂而快速地追擊。

突然陸啟霍一個漂亮的後甩尾,倒車180°轉向,和白色跑車同向。

在車技上,陸啟霍是個專業的F1賽車手,游刃有餘,卡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突然,降下的車窗裏伸出一把手槍。

砰,砰,砰——

卡斯朝著陸啟霍的車一頓亂打。

“小心。”

陸啟霍第一時間摁住姚可心的頭,子彈穿過車玻璃,從陸啟霍頭上射過。

姚可心腦子一片空白。威爾斯是怎麽知道他們在這的?他怎麽要殺陸啟霍?!不應該是暮琛嗎?

他難道認錯了?怎麽回事?

想到這她擡頭伸出窗外,大聲疾呼:“卡斯,錯了,他不是暮琛,不是!”

趁著這時候,卡斯飛快地調轉方向,又變成跟陸啟霍的車對向。

卡斯目光仿佛帶著蝕骨的狠厲,加大了油門——

“槍……哥,你帶了槍麽……”

“沒有。”

砰!

重重的一聲撞過來,驚天動地的聲音。

兩輛車相撞,卡斯因為慣性,頭狠狠地撞在擋風玻璃上。

鮮血從他的額角留下來,觸目心驚……

他有片刻的迷暈,很快甩了甩頭,將車倒後。

威爾斯的命令,一般都是死令,他必須完成任務。

這邊,陸啟霍發動著跑車,因為剛剛那一撞,車熄火了。

他馬上護住姚可心,讓她屈身擡膝護住腹部和胸部。

“快,把雙手護在頭上,別擡頭。”

“……”

“放心吧……我在。”

又是一聲震天響的聲音,她模糊聽見陸啟霍在她耳邊這麽交代著。

副駕駛位是最危險的座位,因為駕駛員的本能反應通常都會先避免自身受傷害,這時危險就轉移到副駕上。

撞車的應急技巧就是抱住頭部躺在座位上,應該盡量蜷縮身體,保護臟器。

陸啟霍如果系著安全帶,身體根本護不過來……

所以……

姚可心目光向下,看到他什麽時候不知道松開的安全帶……

在最關鍵的時刻,陸啟霍放棄了自己。

又是一聲響徹天地的撞車聲!

陸啟霍整個是一把傘的姿勢罩著她。

車玻璃被震裂,好些碎片落下來,插到他身上……

姚可心腦子一片慌亂……驀然想起他在商城外護著她,也是這個姿勢。

如果當時稍有危險,陸啟霍就死了。

鮮血從他的身體裏流出來,他被撞擊陷入眩暈。

“哥,哥……”

姚可心大喊:“卡斯,你這個瘋子,你瘋了!威爾斯給你什麽命令了?你直接殺了我吧!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尹小姐,對不住了…”卡斯歉意的笑容滴著觸目心驚的鮮血。

兩輛車因為撞擊都整個前頭都癟了,卡斯再次將車後退。

“吱嘎——”

跑車氣勢兇狠,帶著瘋狂的決然。

刺耳的聲音第三次襲~來。

在即將相撞時——

眩暈的陸啟霍緩緩清醒,他帶血的手握住方向盤,腳踩油門。

熄火的車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音。

卡斯的車來勢洶洶。

“吱吱,哢哢……”猛地一個360°急轉。

那速度太驚險,慢一秒就會被卡斯撞到。

白色跑車因為過大的沖力擦過來,陸啟霍的車頭被撞去一大塊,迸射出火花。

卡斯瞪大著眼,看著跑車撞破防護欄,沖出去——

防護欄外是一個陡坡的梯田。

卡斯整個鮮血彌補的身體和破爛的跑車一起翻滾下去。

栽到一個梯田,滾到下一個梯田。

卡斯閉上眼睛,他的任務完成了。

跑車正面朝下翻倒。

滴答,滴答……

漏油的聲音越來越大。

·······

滴答,滴答……

姚可心聽到的,卻是陸啟霍鮮血滴落的聲音。

她回過神,看著他漆黑的,渙散的眼睛,正深沈地盯著她。

他的唇瓣被鮮血染紅,妖冶的紅,還有鮮血在逐漸的流出來。

姚可心大腦一片空白:“哥——”

“你沒事吧……?”他一開口,一口的鮮血湧出來。

這個時候,他第一時間關心的是她?

大掌撫著她的腹部,他摩挲了一下……

嘴角挽起,緩緩地笑了。

姚可心緊緊攥著他的肩:“為什麽?”

“如果有…下…輩子,我真…想…成為…你心裏的…暮…琛,可以嗎?”

姚可心楞住,她沒想到,他對她的感情,根本不是口中所謂的親情,居然是愛情……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陸啟霍完全可以擺脫卡斯的糾纏。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他及時采取防護措施,現在躺著奄奄一息的那個人會是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威爾斯,你一定要這樣窮追不舍嗎?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人。

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烏雲密布的,雷聲滾過……

所有的陽光都被遮蔽了。

“哥,手機,手機……”姚可心半晌回過神,“我現在就叫救護車。”

她在他的褲子裏摸索著。

摸到的都是粘稠的鮮血……

“上衣,口袋……”

她把手機從上衣口袋掏出來,發現手機被鮮血泡濕了,根本就不能用了。

“血,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血?”她驚喘著,這才發現他胸口血淋淋的一片。

“你還沒回答我……”

“你中槍了?”

“回答我……”

“你是不是中槍了?”

“嗯。”陸啟霍撫摸著她的頭發,“嚇壞了……”

眼淚猛地從姚可心的眼中溢出:“你中槍了為什麽不早說!?”

陸啟霍目光彌散地一笑:“你還沒回答我……”

他早就中槍了卻還在護著她。

他就算是暈過去了,卻突然清醒,避過卡斯撞來的那最後一擊。

而她,直到這時才發現他受了槍傷。

“會的,下輩子一定會的……”姚可心的淚水大顆滾下來。

陸啟霍欣慰一笑。

一向鎮定的她慌亂了,“怎麽辦,我沒有帶手機,怎麽辦……”

“別急…路邊,沿路,有公用電話亭……”陸啟霍說話就一直冒出血來,“能打緊急,電話。”

“你別說話了,別說了!”姚可心掩住他的唇。

生怕流的血更多一些,他就沒有血再流了。

陸啟霍擡手擦掉血水,拿出最後的力氣親吻她的唇……

姚可心皺眉,她沒有推開他,她忍不下心。

陸啟霍松開她,眼角笑出英俊的紋理:“你擔心我的…樣子……真美……”

姚可心更大顆的淚水滾下來:“我現在…就去……”

她輕輕移動著他的身子,觸手的都是鮮血和傷口。

打開車門,一陣冷風卷進來……雨點三兩點地砸在地上。

轟的一聲!

是卡斯的跑車爆炸的聲音。

姚可心看過去,滿目的火光沖天燃起,煙霧在雨中升騰。

姚可心的雙目被映紅了,就像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她真不該認識威爾斯。

牙關緊咬著,她告訴自己這個時候要堅強。

正準備下車,她的胳膊被攥住了,陸啟霍攥著她的手臂:“再多陪我一下……”

“沒時間了,我快去快回,你等我……”

“陪我,5分鐘?”

姚可心的雙腳像釘在地上,移不開。

陸啟霍伸出手:“來。把手給我……”

姚可心腦子空白的,把手給他。

他握住她的手,低沈一笑:“就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你不要當我妹妹好不好?”

“……好。”姚可心喉頭哽住。

陸啟霍握緊她的手,“答應了?”

姚可心用力點了點頭。

他又是笑了,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水:“不許哭鼻子。”

手上的血蹭到她臉上,跟淚水融成一體。

雨紛揚下著。

陸啟霍的目光越發的空洞,渙散起來。

姚可心用力地抽著手:“哥…不…啟霍,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一定要等我,你等我。”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放心吧,你活著,我舍不得死……”他努力牽唇笑了笑,“我不會嚇你……”

“等救護車也需要時間,我們不能等了!”

“別跑,顧著孩子……別著急……”

“嗯。”

“別摔倒了……”

“我知道!”

“去吧……”

是春天。

田野上的油菜花黃橙橙的……

陸啟霍看著她的背影,半瞇著眼:“五年前,我喜歡你,卻不敢打擾……我記得你那驚世無雙的碧夕沈,很美。”

跑到路的盡頭,她忍不住回頭,看到陸啟霍趴在副駕駛座上,鮮血迷糊。

那目光卻是看著田間的花……

一副神暇般的超脫。

雨逐漸變大,她沿著公路一直朝前跑,眼淚水不斷從眼睛裏滴下來,混著雨水。

她跑了十來分鐘,沿路哪有電話亭?

她的腦子猛然一炸,全身僵住。

就仿佛夢游的人突然驚醒般。

這一路她都看著窗外的田埂,哪裏看到路邊有電話亭?

他騙她,他騙了她——!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他等不了救護車,所以故意把她支開。

姚可心霍然轉身要往回跑,可是回去了然後呢?眼睜睜看著她的綠格子哥哥在她面前死去嗎?

她沒想到,他即將要死去的時候,還在憂心他的死亡會給她留下陰影……

【再多陪我一下……】

【陪我,5分鐘?】

【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放心吧,你活著,我怎麽敢去死?……我不會嚇你……】

她忽然像個走失的孩子,目光迷惘地看著附近。

只有大片的田野,沒有人家……

“來人啊,救命啊……”

“有沒有人……”

“誰能幫幫我……”

姚可心渾身猶如抽離了靈魂的木偶。

大雨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的聲音傳出去,就很快被雨水淹沒。

她緩緩蹲下去,全身無力,腦子一片空白。

大雨……

【我喜歡你。】

可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方式向她表白?

如果他因為救她死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寧,怎麽向陸夫人交代,該死的是她!

遠處,有車駛進的聲音——

姚可心渾身激蕩,隔著雨霧看著一輛小車駛來。

她立即起身,站在道路中心:“停車——救命!”

霧燈打在她身上,她一身帶血,頭發蓬松,邊走,身上的血水還邊滴在地上。

司機頓了下,猛地剎車。

姚可心擦了一把淚:“求求你救救人,我一個朋友車禍了……”

然而,她還沒有靠近,那車猛地後退,仿佛見到鬼打了個彎跑了。

姚可心身形一僵,沒有人肯幫忙。這麽偏僻的地方,偶爾才會有車輛經過……

等下一輛車來,陸啟霍已經死了!

她不能就這樣放著他去死——

姚可心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還是那個事發現場,觸目心驚的鮮血……

若是一般的女人都沒有勇氣再敢倒回來。

田埂裏是爆炸著火沖天的卡斯,而路道上是血肉模糊的陸啟霍。這可怕的畫面必然會成為姚可心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記憶。

但是,她勇敢回到陸啟霍的面前。

“哥,啟霍……”

她輕聲地叫他。

他的頭低垂著,一只手耷拉在車外面。

雨水將鮮血沖得很遠……

姚可心蹲下來,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雖然十分微弱。

她記得陸夫人說過,保鏢隨時都可以跟他保持聯絡……

那他必然有跟外界通訊的東西。

他隨身帶的除了手指的戒指,還有一塊手表。

剛剛腦子一片空白,沒想那麽多。

她拿出陸啟霍帶血的手,找到表,手在顫抖……

果然看到通訊的按鈕。

“救人啊……現在就來救人……”姚可心顫抖地喊。

“少爺,我們已經在趕過去的途中。”

看來在姚可心剛剛離開時,陸啟霍已經呼救了。

他還不至於那麽傻……

他支開她,只是怕自己隨時斷氣吧。

“你不是說等我回來嗎?我回來了……”

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著,不斷在地上匯聚。

“你睜開眼,別睡啊。聽見沒有?”

造成陸啟霍主要的致命傷就是槍傷,他背後被玻璃劃破的都是皮肉傷。

姚可心分析著,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給他止血。

她努力扳著他的身子,太沈了,她搬不動。

她的手指用力壓在他的人中上:“拜托你醒醒,你醒醒……”

雨聲中,似乎有車隊在駛近。

姚可心看著道路前方,霧燈穿過雨霧射來——

她驚喜:“哥,你看見沒有,他們來了,來人了……馬上就可以救你了……”

她跌跌撞撞地下車,再次站在路道中央,伸展著雙手。

一系列的車龍劃過雨水強勢而來。

打頭的車猛地停下,姚可心捏緊了拳頭,深怕他們也調轉車頭跑了。

“是陸少爺嗎?快來救人……”

一個司機打開黑色的傘下車,然而,從副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沒等傘撐過去,就大步朝她走來了……

邪肆囂張的氣息。

那一臉剛毅狠厲的面容……

他一眼就看到了姚可心全身的血水,看到那撞扁的跑車。

心霍然被抓住,就仿佛剛從死神手裏得到她。

暮琛邊走邊快速脫下身上的大衣,一把將全身是血的姚可心箍在懷中。

失而覆得地攥著她,擁著她,大衣罩在她瑟瑟發抖的身上:“你瘋了在這淋雨?!知不知道你懷著身孕!?”

“暮琛……?”

姚可心以為自己看錯了。

“上車。”

“救救他……”姚可心抓著他的袖子,“你來得正好,快救陸啟霍。”

暮琛深深凝視著她,一雙眼充滿了對她疼痛的憐惜:“先上車……有什麽事我們上車再說。”

“你救他,救他啊!”

姚可心劇烈地掙紮著,大吼起來:“他就快要死了,給他止血,他要死了……”

她的眼裏,一點也不關心他為什麽會來?滿滿的全是陸啟霍?

“救救他,我求你了。”

姚可心雙目空洞,抓著他的袖子仿佛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身體忽然折下去,跪在地上。

暮琛震驚!

“我是罪有應得,可求你救他……”

“你給我起來!他是我兄弟,我當然會救,你幹什麽!”暮琛的心如放在絞肉機裏分割一樣的疼痛,不由分說抱著她要塞進車裏。

這麽大的雨,她的身體這麽冷……

雖是臨近春天,雨水還是很冰冷。

姚可心的拳頭用力砸在他身上臉上:“別碰我,救陸啟霍……你不救他,我就去死……”

“我都說了,會救他!”

☆、我們重新開始。

身後的車隊裏下來無數的保鏢,冒雨列隊。

暮琛發號施令:“立刻救人,他死了,你們全提著腦袋來見我。”

保鏢步伐統一跑到事發現場,懂醫術的指揮怎麽救人……

“我救他了,滿意了?”暮琛箍住她的身體,“現在可以上車了?”

姚可心不說話,目光只是呆滯地看著陸啟霍的方向……

司機打著黑色的大傘罩在他們頭頂上方。

“寶貝,我答應你,我救他。”暮琛徒然軟聲下來,“我們回車裏?”

“沒有擔架……沒有搶救設備……”姚可心囁嚅地說,“他會活著嗎?”

“他會活。”

“你騙我……”

“他會活,你也會活——姚可心,我要你活著!”

“你終於滿意了……如你所願……我會永遠的痛苦,這就是你對我的報覆……”

每一個字,都是最鋒利的刀子割著暮琛。

他薄情的唇動了動,無從解釋,再也顧得其它,將姚可心塞進車裏去……

傑森看著事發現場,感到相當震驚,這顯然不是普通的車禍事故。

“查,立即徹查。”暮琛冷冷命令著,“拿毛巾和空調毯過來!”

姚可心目光依然是呆呆的,看著車窗外的玻璃。

眼前不斷閃過的都是陸啟霍護住她的畫面……

他沒說一句話,就血流不止的畫面……

為什麽事情會這樣……

暮琛飛快地脫下她的大衣。

還好姚可心穿的是水洗布的羽絨大衣,雨水並沒有濕到她的裏面去。

倒是她的頭發和領子處濕得狠了。

暮琛用毛巾擦拭著她的頭發,又脫掉了浸水的鞋子,濕掉的襪子。

空調毯緊緊地裹住姚可心瑟瑟發抖的身子。

暮琛又脫下大衣蓋著她,將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緊緊抱著她。

“可心,是我……”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是暮琛。”

“……”

“我來了。”

“……”

“寶貝,看著我。”暮琛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對視著他。

她的雙目卻是一片空洞的,透過他,仿佛看著很遙遠的地方。

暮琛的心空得像失去了一座城池:“寶貝,寶貝,姚可心。”

她一向勇敢,卻從來沒見過她被驚嚇得完全失掉魂魄的樣子。

暮琛搓著她的手,車窗被敲了敲,傑森報告說:

“陸少已經被救起了,現就立即送往最近的醫院……不過陸少的情況不容樂觀……”傑森遲疑地說,“恐怕兇多吉少……”

暮琛暗眸:“回城。”

車玻璃升高,車隊往回走,留了一些保鏢在案發現場調查事故過程。

現在陸啟霍命在旦夕,卡斯死了,姚可心驚嚇過度,根本沒有第四個人目睹現場過程。

暮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來晚了。

“可心,有我在,再也不會讓你受苦……”

暮琛抱著她,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不回應讓他的心不斷下沈。

“可心,你看著我!”

暮琛捏住她的下巴,害怕她這游離的樣子。

姚可心仿佛是驀然回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暮琛——

“暮琛?”

“是我。”

“我在哪……”她轉過頭看了看四周,她在車裏,車在運行,而外面下著大雨。

他握住她的手:“你在我的車裏。”

“我們去哪?”

“醫院。”

“去醫院幹什麽?”姚可心用手壓著頭,似乎是腦袋很疼痛的樣子。

暮琛握住她的手:“頭很痛?你傷到頭了……”

她的反應讓他擔憂,才發生的事,她轉眼就忘了麽!

“全程加速!”他沖司機低吼。

長龍的車同時提速,嗖嗖,在磅礴的大雨中強勢前行……

暮琛快速地檢查著她的頭部,沒有外傷。

他又檢查著她的身體,雖然血跡很多,卻一塊割痕都沒有。

相較而言,陸啟霍在這場車禍中可悲慘多了。

究竟是怎樣的車禍會讓姚可心安然無恙,而陸啟霍這麽機警的人反而差點喪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忘了?”

姚可心輕輕顫抖的,腦袋裏都是鮮血,撞車的畫面,卡斯,不,威爾斯猙獰地面容出現在她腦海裏。

陸啟霍鮮血如註,護在她身上……

如果能忘多好,可是她忘不掉!

那鮮血漫流著,一滴滴落在她身上,她伸出自己的雙手:“血……”

“……”

“都是陸啟霍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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