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劇組先前的意外, 《尋夢》的拍攝稍稍受到了影響。

這主要是因為劇組的靈魂人物之一, 蘇夢樓心態波動大，這才讓進度受了耽擱。

考慮到《尋夢》這個項目的地位, 林杉最終還是選擇性的向蘇夢樓透露了部分實情, 再加上她確實毫發無傷, 所以蘇夢樓的心態很快便調整過來。

只是他堅決反對林杉再親自上陣拍攝一些高難鏡頭, 即使林杉再三保證不會有意外也不行。

“我知道你的目標，你以前和我說過，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蘇夢樓看著她的面龐, 黑曜石般的眼瞳裏不含一絲雜質,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一點也不關心。”

“之前的意外，即使是你刻意設計的，也不可否認, 它確實提醒了我們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而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要避免。”

“你不能有任何意外。”他如是說道。

蘇夢樓的態度不容拒絕, 加上葉歸鶴也委婉的表達了類似的想法, 林杉便沒有堅持。

只是兩人在對張遲的要求上，卻是不約而同地愈發嚴格起來。

“卡！”

“這裏再來一遍。”

“再來！”

“……”

今日，片場上一直回蕩著蘇夢樓冷肅的喊卡聲。

而拍攝進度的不順利, 也導致現場的氣氛, 從一開始的輕松愉快，到鴉雀無聲。

沒有人敢觸蘇夢樓的黴頭，尤其是在最有資本的林杉都認真配合的情況下, 就更沒人敢抱怨了。

作為導致大家集體加班的罪魁禍首，張遲無疑是承擔壓力最大的人。

即使閱歷相比新人要豐富許多，可在林杉加蘇夢樓的全明星陣容下，張遲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冷靜。

到最後，他的演技甚至出現變形這樣的低級失誤。

眼看蘇夢樓的神色越來越陰沈，張遲臉上的汗越來越多，林杉心中暗嘆口氣，在又一次重來後對蘇夢樓說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會兒吧。”

蘇夢樓神色不悅：“既然這樣，那今天就到這裏好了！”

說完，他轉身就向大門走去。助理小何忙不疊拿起他的外套，抱在懷裏小跑追了過去。

得，蘇導生氣了。

劇組沒停工一日，耗費的都是大量的資金，所以為了控制成本，任何導演都會盡力避免卡鏡頭這種情況的出現。

能像蘇夢樓這樣發脾氣扭頭就走的，屬實罕見。

但誰讓不是每個老板都像林杉這樣財大氣粗呢？

林杉對蘇夢樓的冷臉不以為意，轉而走到心不在焉坐在場地邊，儼然陷入自閉狀態的張遲身邊。

“喝點水吧。”林杉遞上礦泉水。

“謝謝杉姐。”張遲借過礦泉水，卻沒有半分要喝的意思。

林杉沒有勉強他，而是說道：“你是我選到劇組的，這你知道吧？”

聽到這裏張遲臉上方才浮現些許慌張——或許他早便因為這種情況可能出現而心慌不已了。

“對不起杉姐，我明天一定——我現在就重新思考我的問題在哪，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你不要瞎想。”林杉笑著揮了揮手，示意他想多了，“你知道我當時推薦你的理由是什麽嗎？”

“什麽……？”

“我說你的身上有某種特質，如果能發掘出來，或許在出演貘的時候，會有獨一無二的奇妙效果。”

“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張遲懊惱地說道。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但現在國內，林杉在這方面就是頂尖權威，沒有人會質疑她的結論。

“不不不，沒發掘出來，我和蘇夢樓都有責任。”林杉輕松地說道，“所以我這不是來負責了嗎？”

林杉全然一副開玩笑的語氣，總算讓張遲漸漸放松下來，露出了一個略顯拘謹的笑容。

“剛才一直讓您陪我重來，對不起。”

“沒事，”林杉說道，“那來討論一下問題？”

“嗯……說實話，今天蘇老師一直說我感覺沒到位，理解不夠深入，但是這有點抽象，我實在理解不了……”

“他是希望給你壓力，讓你自己能領悟，那樣發揮會更自然一點。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標準答案，但是想做到完美，標準答案是不夠的。”

“但至少可以給一點啟發吧。”張遲做出哀求的手勢。

“好啦好啦。”林杉說道，“你先回憶，今天的戲份是什麽。”

張遲回憶起劇本上的文字。

今天卡的一幕是全片感情戲的高潮，貘找到了陳幽被奪走的夢，但是一旦陳幽找回了夢，就無法再保留身處夢境中時的記憶。

也就是說，即使陳幽和貘可以在夢中相遇，但是每一天，陳幽關於貘的記憶都會清零。

而這時，他們已經成了彼此不可分割的存在了。

“你也看了錄像了，你覺得你的演出有什麽問題。”

張遲舔了舔嘴唇：“有點單薄……”

單薄、蒼白。

這是今天蘇夢樓批評張遲用的最多的詞語。

“對，張遲，我們選你不是因為你的長相是最出眾的，而是對你演技有期待。那你覺得，像這樣單純皺眉裝酷合適麽？”

張遲尷尬地笑笑，搖頭：“當然不。”

只是他在演技上著實有些平庸，演出網劇時尚且稱得上細膩的水平，放在大屏幕上，就粗糙得有些過分。

“你不妨自己代入一下，你孤獨了上千年，終於遇到了可以交流的人類，你們是彼此的唯一，而這時候，有個機會可以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代價是忘記你，你會怎麽樣？”

在張遲開口前，林杉強調道：“說實話，不用有顧慮。”

“我會猶豫……大概會有些不情願。”張遲實話實說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記不記得那個童話，就是漁夫和魔鬼的故事？”

“啊？”

“就是那個，魔鬼被封印在瓶子裏，第一百年時他決定給救出來的人金幣，但是沒人救他。第二百年他決定給財富，結果還是沒人來。最後他非常生氣，決定誰救他他就殺了誰，大概是這麽個故事。”

“哦哦哦，我知道。”這麽一講，張遲便回憶了起來。

“對，貘不是聖人。如果想要他的人設豐滿起來，你是要補充他在劇本外的人設故事的。”

“你覺得他對陳幽還有什麽感情？”

張遲喃喃自語道：“占有欲……？”

林杉微微一笑，拍拍他肩膀道：“下去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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