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蔣氏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

地點就定在四季酒店。

對顏書來說，除了忙，沒有更多感覺了。

蔣雲寧也忙，她已經一連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福老倒是每日過來，給她送些吃的，有時候是小糕點，有時候是新鮮的水果，有時候是海鮮什麽的……

蔣雲寧把她養得很好，以至於她在外面奔波勞累，最後還胖了一些。

家族聚會，蔣雲寧沒有通知她。

大概是放棄她了吧。

顏書也沒有多想，反正想不想結果都一樣，何必自討煩惱。

這晚上，顏書忙得人仰馬翻，最後終於酒會開始的時候，她忙裏偷閑到後臺休息了一下。

福老照例給她送吃的。

顏書搞不懂了，都已經是棄子了，為什麽還在投餵？

到底哪裏不對勁了。

福老把飯盒遞給她，同時又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顏書。

“小夫人，少爺讓我征求你的意見，要不要出去亮個相？不過……你在這邊上班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顏書抱著飯盒，目光落到那個禮品盒上，搖搖頭，“算了。我不太習慣。”

福老看了她一眼，“那行。小夫人你註意身體，別累壞了。”

“……”她分明還胖了。

捏著腰上的贅肉，顏書往樓上走去。

電梯滴了一聲，在她面前打開。

她真是倒黴，電梯裏全是熟人。

前面的是衣冠楚楚的蔣雲寧，身邊跟著的粉色禮服長卷發妹子是秦珊珊，後面的一對是蔣寧淵和小黴。

這……

還讓人怎麽上去了。

偏偏蔣寧淵這人還唯恐天下不亂，“顏書，進來呀！”

“不用了。我不上去。”

“不上去，那這次電梯是誰按的？”

蔣寧淵存心不讓她好過，顏書正要說話，蔣雲寧已經走出來，抓住她的手往電梯走去。

“……”

顏書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秦珊珊，面色……好難看。

錐子臉更加錐子了。

一雙胸起伏得快要跳出來一般。

顏書想把手收回來，但蔣雲寧捏住了她的手，往口袋裏一塞。

等到上了一樓，蔣雲寧直接帶她出了電梯。

身後的秦珊珊不服氣地喊：“雲寧哥，酒會已經開始了，你還去哪裏？”

蔣雲寧的反應……

沒有反應。

他抓住顏書，走得飛快。

顏書伸出另外一只手，戳了戳蔣雲寧，“她在叫你？”

“……什麽？”

蔣雲寧一臉茫然，好像還真的沒有註意一般。

顏書想笑，忍住了。

“你沒聽到嗎？雲寧哥……”她學著秦珊珊的聲音。

“沒有。”蔣雲寧蹙眉，“什麽亂七八糟的，怪惡心的。”

顏書沒說什麽了，收回了手，“樓上不去嗎？今天的日子，不是很重要嗎？”

“等會兒去應付一下就行了。”

“可以嗎？”

蔣雲寧點點頭，“反正，那群人只在乎賺錢不賺錢，至於誰是他的老大，他們不會在乎。”

雖然這是事實，但由蔣雲寧說出來，還是顯出幾分蕭瑟酸楚的意味來。

這樣一看，顏書才發現，這段時間的蔣雲寧的確是瘦了。

想來，站在那個位置，高處不勝寒，也並不太好受。

“我上去了。我還要忙。”

蔣雲寧捉住她的手，“別走，陪我去一個地方。”

顏書不明所以，跟著蔣雲寧，最後發現他們走到了酒店頂樓。

四季酒店在北城不是最高的，但據說是最豪華的。

站在八十八樓的最高樓，顏書腿腳一片發軟。

偏偏蔣雲寧還捉著她的手，往透明的窗邊走。

她嚇得一動不動，蔣雲寧把她抱到了窗邊，“看……”

遠處，一片燈海，萬家燈火在海洋中閃耀，像一顆有一顆接連的星星。

顏書忘了害怕，松開了拽住的蔣雲寧的手臂。

“很漂亮。”

“這個位置挺高的，但不是最高的。但大部分城市，都能被踩到腳下。”

蔣雲寧從後面抱了過來，“喜歡這裏嗎？”

“繁華的地方，當然喜歡了。”

“以後，我會爬到這個城市的最高處。到時候，能看到更高更遠，那時候風景更好。”

“可……究竟是風景。”

顏書回頭，擡起手，摸了摸蔣雲寧的下巴。

“我有恐高癥，更喜歡踩著腳下堅實的大地。”高處的風景是好的，但究竟太飄渺了。

“你不喜歡？”

蔣雲寧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

“不是不喜歡。是更喜歡踩著實地的感覺。”

蔣雲寧若有所思，“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大概，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比較喜歡普通務實的東西。”

這大概就是她和蔣雲寧的差距了，他們從一開始想要的東西就不一樣。他的野心，他的欲望，對她來說，就是這高處縹緲的雲，她向往的卻是腳踏實地的地面。

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風不知道從那邊吹來，她覺得有些冷，抱緊了胳膊。

蔣雲寧把她護到懷中，“走吧，下去吧。”

“嗯。”

一路上，蔣雲寧的電話都在響。

不過他一直都沈默，好像沒聽到一般。

顏書拽了拽他的手臂，“你的電話。”

蔣雲寧看了一眼，不耐煩接了起來。

“知道了……嗯……等會兒就來……”

他在她面前一貫好脾氣，在其他人面前，似乎脾氣不太好。

莫名的，她覺得有些壓抑，身邊的人，變得好陌生一般。

下了樓，顏書要回佳佳那邊幫忙，蔣雲寧拽住她的手，“晚上，出去吃餃子嗎？我上次吃到了一家很好吃的……”

“不用了。我有些困了。等過會兒你們走了我們還要好一陣子忙呢……”

蔣雲寧不放棄，“可是很好吃。”

蔣雲寧簡直是餃子殺手，愛吃餃子上了癮。

“嗯……但我本身就不太喜歡吃餃子。”

以前只是因為是他，所以能將就。

現在，不太喜歡將就了。

蔣雲寧這晚上很奇怪，也很黏她。幾次都不松手，直到陸陸續續有其他同事過來，顏書才使勁把蔣雲寧推開。

“別鬧了。你的主場不在這裏。”

“我忽然覺得沒意思。”

“在這邊，你更沒意思。還會妨礙到我。”

“……”

蔣雲寧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顏書松了一口氣。

酒會的酒少了一批，顏書跟著沈同學去庫房去拿。拿到酒，沈同學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臨走的時候她囑咐顏書把酒送到酒會。

顏書到酒會樓層的時候，隱隱能聽到音樂的聲音。

她沒想在那個地方去，在門口和同事交接了就走了。

漸漸的，她遠離了那些喧囂，那快要喘息不過來的心才慢慢平覆下來。

她在洗手間補了一個妝，用水拍了拍慘白的臉。

她今天很累。

剛出門，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秦珊珊的聲音。

很奇怪，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妖艷，時時刻刻都散發著勾引的氣息。

她沒空聽別人的墻角，正要掉頭換個電梯坐的時候，忽然聽到秦珊珊說道：“雲寧哥，你不信我嗎？我是真的想幫你，我嬸嬸那邊的股權，我會想辦法的，只要你……我只要你……”

顏書的腳步頓住了。

原來，秦珊珊和蔣雲寧還真是真愛呢。

為了蔣雲寧，秦珊珊都可以把蔣三妹那邊的股權想方設法弄過來。

蔣雲寧的聲音很淡，隱隱透著一絲不耐煩。

“辦法？是什麽辦法？”

秦珊珊以為蔣雲寧妥協了，音調揚了起來。

“我嬸嬸說過，等我結婚的時候會送我百分之十的股權。那個時候我全部贈送給你……”秦珊珊喜滋滋地說道：“那個時候，你我就是蔣氏最大的股東了。我那個堂弟這些年在外面吃喝女票賭早就敗壞了身體，活不了多久了，那時候嬸嬸的不就是我們的了，到時候整個蔣家都是我們的了……”

聽說，蔣三妹對秦珊珊很好。

原來是真好。

但蔣三妹知道嗎？秦珊珊在背後這麽肆意說她兒子。這麽野心勃勃。

蔣三妹的想法，顏書不在乎。她此時，有一絲在乎的是蔣雲寧的回答。

這麽好的一個棋子放在他面前，她幾乎可以看見他勢在必得的笑容了。

“我們？誰和你是我們？”

半晌，蔣雲寧的聲音響起了，帶著刺骨的冰冷和不耐煩，“你以為你是誰？你想嫁我我就得娶你？”

和顏書一樣，秦珊珊也沒有想到蔣雲寧會拒絕。

“雲寧哥，我手上有……”

“呵呵……”蔣雲寧冷笑一聲，“別說你現在沒有。就算有，我也不稀罕。”

“你……”秦珊珊的聲音有幾分怒意，“難道你不怕我幫寧淵大哥？”

“隨便你。”

“為什麽？”耳邊傳來了腳步聲，想來是蔣雲寧來離開了，秦珊珊不甘心地問道：“你不想娶我，是因為那個顏書嗎？”

腳步停了下來。

“和你沒關系。”

“她明明是個棋子。你在雲州的時候明明不顧她的生死……現在，現在我才是對你最有用的人……”

“你說的沒錯。她是棋子。但她是我的，我想用就用。而你……被我用的資格都沒有。滾一邊去！”

秦珊珊的聲音終於崩潰，“可她都沒用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一個毫無用處的人？”

是啊，顏書也想知道。

她都沒用了，為什麽蔣雲寧還這麽執著。

給她希望，轉身又利落給她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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