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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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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兇。”

大兇,還是大兇。

左淮扔了手中的東西,把地上的符文擦得亂七八糟,這才站起身來。

自從賈斯汀離開之後,左淮就覺得心緒不寧,索性就用了從林墨加那裏得來的能力占蔔了幾次,結果次次都是大兇。

最後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被喪屍進攻什麽的,怎麽著都得死傷很多人,不是大兇是什麽?就像上一次,不就損失慘重嗎?好在她身邊的人都沒有性命危險,林墨加有哥哥照顧,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就連鄭煉昨天也醒了過來。

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安慰,左淮長出一口氣,收拾收拾打算去洗個澡。眼看就要過年了,可是這一年一度的春節卻要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在浴室裏還沒待上多久,左淮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動作之後,浴室裏沒有了水聲,外面的聲音就格外清晰,然後左淮就能夠分辨出,外面有人在打架?

而且聽起來,就在她的院子裏。

左淮趕緊三下兩下把衣服穿好,頭發胡亂一披,拿毛巾包上,便走出了房門,一眼就看到兩個身影在院子裏翻上翻下,打得不可開交。

“停下!”左淮大叫一聲。

果然,兩個人都停下了。

徐沈舟和洛厄爾。

左淮的目光最先掃過洛厄爾,扯了扯嘴角,“你來了。”

洛厄爾看到左淮,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再沒掃徐沈舟一眼,頷首,“嗯。”

“......請進。”

洛厄爾被請進房中,左淮趁機給了徐沈舟一個眼神,眼看著路過廚房,順手就把廚房門一拉,把徐沈舟踹了進去。

徐沈舟:......為什麽每次來了客人都要把我往廚房裏踹qaq。

左淮:反正也不說話,在哪兒呆還不是呆,還不如順便做點飯菜。

於是徐沈舟乖乖地圍上了圍裙做起了煮夫。

兩個人都坐下了,洛厄爾才道:“出什麽事了。”

“沒有,只是聽說你身邊的賈斯汀失蹤了?”

洛厄爾目光閃了閃,“嗯。”

莫名的尷尬。以往洛厄爾雖然不多說話,但是卻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仿佛多了些隔閡,就連左淮都覺得開口不知道說些什麽,交流起來也就困難。

“呃,那你調查清楚了嗎,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他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洛厄爾的目光忽然就放空了,直楞楞的盯著左淮,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又好像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左淮。”

“嗯?”

“不要死。”

左淮楞了楞,隨即訕訕地一笑:“哈,我當然不會死。你也不會死。”

洛厄爾卻搖了搖頭,十分果斷地說:“不,我會死。”

左淮蹙眉,聲音低沈,“這是什麽意思?”

“感覺。”洛厄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卻好像欲蓋彌彰,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目光向旁邊一偏,低聲道:“記住,不要死。”

左淮沒說話,就聽到洛厄爾的聲音更低,如同囈語,“你不能死。”

之後便是長久的沈默,左淮終於忍受不住,一把扯住了洛厄爾的衣領,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洛厄爾沒有反抗,整個身體好像不屬於人,更像一個破敗的布娃娃,輕飄飄的就被左淮揪了起來,似乎只要左淮想,隨時都可以把他甩開,撞在墻上,或者丟在角落。

“你他爺爺的究竟想說什麽!”

洛厄爾抿唇,淺淡如天空的眸子看著她,卻什麽話都沒有說,任由左淮扯著他的衣領,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力道不停地搖晃,帶其他的發絲都飄動飛揚起來。

“洛厄爾!你說啊!說出來!”

洛厄爾忽然笑了,像是融化的冰川匯成清澈的流水,“我喜歡你。”

左淮的動作一頓,洛厄爾卻自顧自說了下去,“我不想你死,哪怕死的是我。”

“扯淡!”左淮偏過了目光,甩手把洛厄爾扔在了地上,抹了一把臉,最終跌坐在沙發上。許久,心緒似乎平靜下來,才終於擡頭,看到依舊躺在地上的洛厄爾,平穩地道:“你真的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洛厄爾空茫地看著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最終機械地說:“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你......”

“說了又能怎樣?”洛厄爾忽然前所未有地打斷了左淮的話,扭頭看過來,眸光如水般清亮透徹。

左淮語塞,“......我只想要一個交代。”

“交代。”洛厄爾慢慢坐了起來,盤腿坐在地上,“你知道,它沒有意義。”

“是啊,我知道。”左淮捋了一把頭發,“那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洛厄爾卻起身,更走近了幾步,在左淮的註視下,找到了她的左手,無名指上。目光向廚房投去短暫的一瞥,回過來時,低頭便是一吻。

左淮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戒指下,”洛厄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像笑,“是我的吻。”

說完,緩緩起身,向門口走去,直到門前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左淮,“我從不用親吻作為禮儀。”

“所以,我只是愛你。”

左淮楞了一瞬,又猛然回神,“.等等!”

洛厄爾停下腳步。

左淮跟上幾步,“你愛我?”

洛厄爾無言。

左淮繼續問:“此時的你?”

洛厄爾定定地說:“全部的我。”

像是得到了某個答案,左淮眼睜睜看著洛厄爾最終關上了門,也沒能回神。

徐沈舟終於拉開廚房的門,走了出來,抱住了左淮。

左淮卻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你說,剛才那一刻,我能否打敗他?”

徐沈舟的下巴墊在她的肩窩,聲音帶著些委屈地嘟囔,“一定可以打敗他。”

左淮卻是輕輕笑了,“不。”她說:“我已經沒必要殺他了。”

“為什麽?”

“因為......”左淮笑,“他會死。”

“可是他會騙你的!”徐沈舟為左淮的信任不高興了,手上加了力道,把她勒得更緊。盡管沒有呼吸,卻還是張大了嘴,做出大口呼吸的模樣,仿佛這樣就可以吸進她身體周圍全部的空氣。

帶著她的氣息的,她的甜美的,她的回憶的空氣。

“乖。”左淮摸摸他的頭,“別吃醋。”

徐沈舟埋著一張臉,聲音因此有些不清,“我知道你很難過。”

“又讀了我的心思?”

他搖了搖頭,“不用讀,很明顯的。你不開心。”

左淮嘆了口氣,“怎麽可能開心?”

“所以......”

“所以?”左淮挑眉。

徐沈舟沒有接話,卻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也堵住了她其它想要說的話。

一個綿長熾烈的吻之後,左淮一把將徐沈舟推到了廚房的門上,伸手摸進了他的褲腰。徐沈舟也開了竅一般,雙手在左淮的身上摸索著,胸膛起伏之間,仿佛有灼熱的氣息互相交纏繚繞,恨不得燃燒起來。

廚房的門發出了晃動的聲響。

轉瞬又被刺耳的鳴叫聲掩蓋。

左淮一把推開了徐沈舟,把頭一偏,眼一眨,俏皮一笑,“親,自己解決吧。”

徐沈舟幽怨地看了左淮一眼,而左淮已經快速整理好裝備,內衣拉下,外套整好,拉鏈拉上,緊跟著拉好褲腿,穿好皮鞋,插上小刀,扛上大刀,架上槍械。

短短一分鐘之內,左淮已經整裝待發,最後,拉開大門。

警報聲響徹雲霄。

喪屍攻城。

此時,“大兇”兩個字已經在腦中淡去,洛厄爾來訪時的覆雜情緒也全部淡化成了激情。她甚至可以扭頭對跟在身後的徐沈舟笑笑,挑起他的下巴在上面輕輕一吻。

“活著。”

徐沈舟笑了,“活著。”

太多人已經做好了準備,仿佛早早預料到這一天的來到,城墻處,紀明謹和施泓有條不紊的安排好防禦,緊張而有序。

“來了。”紀明謹笑著打招呼。

左淮也笑著點頭,“早啊。”

“早。”施泓回應。

向外看去,更多的喪屍集結於此,暫時還看不到昔日交鋒的智慧體。也始終沒有人在紀明謹面前提起那個禁忌的名字。

“還記得安排?”

“當然記得。”左淮把槍械交給紀明謹,“這些我用不上,給需要的人吧。”

她踩上城頭,對身後的徐沈舟比了個手勢,隨即便跳了下去。

上一次,喪屍攻入了城內他們才選擇反抗,事實證明,結果並沒有什麽不同。而這一次,按照部署,左淮當先沖出。

徐沈舟卻依舊留在原地,看著左淮的身影混入喪屍群中,再也分辨不清,但是他卻依舊可以確定,她就在那個方位。

奇怪的是,與上一次不同的,那一只喪屍並沒有在最後關頭現身,而是最開始就瞄準了目標,沖了城墻上,那個最中心的位置而去,它的一舉一動牽制著許多人的視線,左淮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遠遠看去一眼,確定徐沈舟就在紀明謹身邊,便索性轉頭繼續屠殺。

當然是屠殺。

無論是喪屍,又或者人類,大片大片地倒下,沒有人顧得上去思考,本能就已經教會你如何揮刀。

而那只智慧體也沒有讓左淮失望,經過之前一次的試探之後,竟然大體掌握了幾個主要任務的戰鬥力,其中就包括了左淮。對於這些人來說,語言體以下純粹送死,於是,包圍著他們的,居然是大量的類人體。

大量,其實也不過是十幾只,僅僅左淮身邊就有了兩只,而徐沈舟那裏,紀明謹那裏,施泓那裏,還有......洛厄爾那裏,都圍上了類人體。

左淮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小指,聽到了骨傳導後進入耳中的話,那是林默生的聲音,此時顯得十分鎮定,好像同樣的絲線沒有同時超負荷地纏繞在很多人手上一樣。

此刻,全場的智慧都由他來維持。

“智慧體在逼近,一組準備。”林默生停頓片刻,等待時機到來,隨即果然下令,“爆!”

“轟”“轟”“轟”!

接連的爆破聲響,全部圍繞在智慧體所經之處,一團團火焰沖天而起,周圍所有人類全部撤退,唯有喪屍被波及大片。

但是——

“智慧體躲開了。”林默生接著道:“匯總類人體情況。”

接著,是按照每個人的序號稟告,左淮是1號,周圍兩只類人體,處於城外,而她正在努力將類人體引向事先布置好的爆破點。

類人體的防禦實在太強悍,近乎無懈可擊,就連之前還能夠起到作用的精神系攻擊異能,此時都因為智慧體的操控而攻擊力大大下降,剩下的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攻擊方式,便只有熱武器。但是為了保證可持續性,又不能大規模投入殺傷性武器,最終的選擇就成了,炸彈。

那麽,炸彈真的能夠炸死類人體嗎?

至少,李子琦的那一次,對付智慧體,被規避了,而這一次,炸彈竟然又一次被智慧體規避。只有高高在上觀察全局的紀明謹和林默生才能夠看到,那只智慧體竟然像是有了預知能力一般,提前躲過了爆炸點。

“不可能是未蔔先知。”紀明謹緊緊抓著面前的扶手道。

林默生控制著許多根絲線,額頭已經隱約有了汗意,扭頭對紀明謹道:“左淮已經到達4號爆破點。”

紀明謹點了點頭。

“爆。”林默生一聲令下,城外又炸出了漫天雲煙以及燃燒而起的熊熊火焰。

與爆炸聲混合的,是守衛在他們周圍的,負責保持周圍環境安全的軍人們手中不停響起的射擊聲。

“智慧體有動靜了。”紀明謹轉動著手中的望遠鏡,沈著著說:“已經趕向0號面前,準備爆破。”

林默生向城墻正中那裏站著的女人看過去。那就是0號,是代替紀明謹站在那裏吸引智慧體的人。而那只智慧體竟然真的就目標明確地沖了過去,一往無前,就連爆炸都未能止住他的腳步。

紀明謹是如何知道的呢?就好像,這麽多喪屍之中,紀明謹為什麽能夠輕易的分辨出那只智慧體呢?

林默生什麽都沒有問,只是按照紀明謹的吩咐,下達每一個命令。

左淮終於暫時擺脫了類人體的攻擊,趁機多殺幾個語言體,並且快速向下一個類人體包圍處聚集。那是鄭煉所在的位置,同他一處的,還有李子琦,而不遠處,是徐沈舟。

這是林默生隨時匯報坐標的結果,以便周圍人員能夠快速伸出援手。

鄭煉和李子琦共同對付一只類人體,徐沈舟一個喪屍面對兩只類人體。權衡之下,左淮還是選擇先去幫鄭煉。

而鄭煉與李子琦也在努力地將喪屍引過去,眼看就要到達爆破點,林默生甚至都接受到了鄭煉要求準備的消息,然而下一刻,類人體像是忽然接受到了什麽消息一般,四散分離,居然一起向城墻靠攏,完全不顧努力將他們引開的人的牽引。

唯有向前,再向前。

“所有類人體全部依照固定方向向城墻匯聚,無法調動。”林默生匯報了這個消息。

“還有幾只?”

“九只。”林默生道:“徐沈舟身邊兩只,鄭煉李子琦身邊一只,洛厄爾身邊兩只,施中校身邊一只......”

“取消a計劃。”紀明謹的手重重的落在了扶手上,“這只智慧體......必須首先拿下。”

林默生點了點頭。

“啟動b計劃。”

“不,智慧體轉換了方向!”紀明謹忽然擡高了聲音,“他在向左淮那邊靠攏!速度很快!”

而左淮身邊,竟然又圍上了兩只......類人體!

林默生手指一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立刻通知左淮,並且要求所有人向左淮處聚集。

所有手中纏上絲線的,都是異能者,但是這些異能者為了保持距離,大多分散,而目前離左淮最近的,便是鄭煉等人,以及徐沈舟。

眼看智慧體已經沖了過來!

“吼!”

久違的嘶吼!

徐沈舟竟然同時閃過,直接擋在了智慧體的身前!

而此時,左淮剛剛牽制住兩只類人體的腳步!

智慧體與智慧體,差距如何?

只是一次交手!

拳,對拳。

強大的沖擊波將周圍排斥成一個真空,範圍之內,喪屍全部後退,只有這兩只喪屍,短兵相接之後......

徐沈舟猛然後撤,連退數步!

智慧體根本不管,又或者不屑於與叛徒爭鬥,轉身又要按照原計劃追逐而去,但是徐沈舟卻大步上前,纏鬥上去。

但是,如何能敵?

徐沈舟與尋常智慧體的差距啊......

不,那根本不是智慧體!

紀明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抓著望遠鏡的手猛然握緊。

他與上一次不同了。具體哪裏不同,或許無法明說,但是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周圍的氣場。如果說上一次的他還帶著人的氣場,那現在,就是喪屍的氣場。

如同君王。

“通!”

徐沈舟不知道是多少次被摔了回來,但是,他不會痛,因此,他只會不停地向前沖,糾纏著,堅決不能讓它離開半步。

“徐沈舟!”左淮大叫一聲,竟好像沖破什麽,一腳踹出,直接將類人體踹退幾步,緊接著一刀揮出,又好像是無數刀光從手中流出,自天空中劃過,最終匯聚成一道。

數刃歸一。

“嚓。”

聲音很輕,瞬間湮滅於周圍嘈雜混亂的環境之中,但卻響徹左淮的耳畔。

一刀,入肉!

左淮覺得自己的大腦在作痛,但是越痛,越是清醒,越是拼命的希冀著發洩,期待著能夠沖破閘門,全部宣洩出來,把自己心中所有窒悶的情緒,全部揮灑!

沒有溫度的血噴射在臉上,眼前的視線也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疼痛。

身上受了多少傷?她不知道。

除了腦中的痛,除了手中的刀,她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那一聲淒厲的叫喊卻劃破重重噪音,突破所有阻礙,傳到了周圍所有人的耳中。

沒有人多想人類究竟在什麽情況下會發出這樣震耳欲聾的聲音,因為根本不需要猶豫,便知道其中包含著多少情緒。

直振心際!

“他大爺的。”鄭煉一道逼退身前的喪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抹一把滿臉的血,沖旁邊的李子琦喊了一嗓子,“你行不!”

李子琦右手一握拳,小規模爆破,又炸開一只喪屍的頭,回臉瞅了鄭煉一眼,“少廢話,幹活去吧。”

鄭煉再次逼退一只喪屍,拖著刀開始慢慢向徐沈舟靠近,眼睛卻是看向了左淮的方向。

“老大,你等著,就為了你,我怎麽也得把這小子給揪出來!”

左淮卻已經聽不見了。

鄭煉的嗓子已經沙啞,他的聲音並沒有多少人聽見,就連徐沈舟也不知道,竟然還有人敢往兩只高級喪屍的決鬥中摻和。

他是不會痛的,雖然現在已經覺得痛了,他依舊這樣告訴自己。然後爬起來,再戰。

不能倒下。

“你這是在找死!”喪屍王終於玩膩了這樣的游戲,一腳將徐沈舟踹開。

徐沈舟無力反抗了。喪屍王的武力相比於智慧體,也高不了多少,但是徐沈舟與智慧體的實力相比,依舊差了一點,僅僅是那一點......卻也在此前和太多喪屍的戰鬥磨去了耐力。

喪屍並不是不知道累,只是知道的時候,已經太累。喪屍也並不是不知道痛,只是知道的時候,已經太痛太痛。

徐沈舟就覺得這樣,倒下之後,竟然很難再爬起來,他撐著地,想著自己怎麽會站不起來了呢?可是慌忙擡頭之後,發現那只喪屍王竟然還沒有走,忽然就覺得放心了。

自己還有有足夠的時間爬起來戰鬥,拖住它的步伐。

而喪屍王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記憶中,有誰這樣掐過他的脖子呢?除了左淮,還有誰敢,還有誰能?

可是現在他只能徒勞地握住喪屍王的手臂,掙紮著試圖松緩一些,可是,他沒有力氣。

他竟然沒有了力量,還拿什麽來戰鬥,那什麽來保護她?

手在漸漸縮緊,被徐沈舟激起了怒氣的喪屍王終於決定先處理掉這個叛徒,沖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了,可是他分明不會喘氣,但是,他始終還是沒有擺脫人類的慣性啊,總覺得,這時候他應該是喘不上氣,臉脹得發紅,眼中布滿血絲......但他真正感受到的,只有大腦的疼痛。

和左淮一樣。

左淮覺得那種針紮般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了,帶動著她的潛意識,不知不覺間向一個方向靠攏,而她的手卻維持著機械的殺戮,盡管眼前的類人體無論怎麽砍都不會倒下,但是,同樣也擋不住她移動的步伐。

她在向徐沈舟靠攏。

可是,徐沈舟可能,已經等不到她的來到。

力道越來越強,感覺自己的喉結在作響。而這時候,徐沈舟竟然放空了腦子,忽然就想到了左淮。

喉結碎了,對他來說並不致命,但是左淮看到了,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了呢?

他是一個人類,如果想讓左淮喜歡,他就必須像一個人類,像人類那樣會說話,會思維,會愛她護她,當然,還會像人類那樣和她做.愛,不過......或許不能像人類那樣生出一個漂亮的孩子。

但是,如果他沒有了喉結,沒有了心,即便他還活著,她也不會要他了吧......不會要他了吧......

“厲於臻!!!”

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至少,徐沈舟聽到了,而那只喪屍王,也聽到了!

這聲音如此的近,以至於瞬間將徐沈舟從迷茫的思緒中拉了出來,同樣令喪屍王渾身一震,完全不受控制的,像是遵循著某種本能一般,向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然後,對上了一雙眼睛。

異能·回憶殺。

紛雜混亂的碎片忽然湧入了它的腦海,如同上一次進攻時那樣,面對同一個人的同一種目光,它竟然被瞬間侵入了腦海,侵入了已經進化成喪屍王後,同樣衍生了“記憶能力”的腦海。

然後,便是萬千被塵封的畫面,猝不及防,像是忽然被人揭開了遮羞布,它自己竟也不知為什麽會突然暴躁起來,甩手將徐沈舟扔了出去,一腳踹上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鄭煉飛出去十幾米,倒在地上,連噴幾大口血,最終癱軟在地,無力地看著天。

上一次的時候,他用這個異能找到了它的破綻。

這一次,那個破綻竟然還在。

鄭煉笑了。

老大,你不是一直說我的異能太廢材嗎,你看,我竟然能夠勾起厲於臻的回憶呢......

“咳咳咳。”鄭煉嗓子發癢,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恨不能把心肝肺全部吐出來一般,又好像要把整個大腦全部掏空。

他有些茫然,感覺有人在耳邊喊自己,眨眨眼睛,已經模糊的視線隱約分辨出一個女性輪廓,連忙伸手在虛空中抓了幾下,喘不上氣似的說著:“老大,老大......”

“鄭煉!”左淮的聲音。

她的確來了,親眼看到鄭煉被喪屍王踢出,而那一幕,也猛然將她從虛無中拉了出來。有那麽一瞬,近乎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可是,環境不允許她過多的沈湎,只能圍在鄭煉身邊,一邊戰鬥,一邊觀察他的情況,而那邊,喪屍王竟好像受了刺激一般,被鄭煉這忽然一聲叫喊刺激的大叫一聲,沒頭沒腦的一頓沖撞,向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也算是解除了這裏的危機。

而徐沈舟卻只是呆楞地坐在那裏,直勾勾地盯著來到這裏的左淮,被腦中的疼痛撕扯著,竟然也像方才的左淮一般,進入了某種虛無的狀態。

左淮知道他沒有死,甚至感覺到他全身上下膨脹的力量。

因為她還在痛,頭痛。

但是鄭煉......他抓了幾下,沒有抓到意料之中的手臂,便支撐著身體,慢慢坐了起來,他已經完全看不到東西了,只感覺雙眼疼痛,卻看不到眼中鼻中耳中口中流出的血。

七竅流血。

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快要崩塌。

左淮心中一陣悲愴,卻只能化悲憤為力量,奮力殺死每一個試圖攻擊鄭煉的喪屍。

終於,被鄭煉一把扯住了衣袖。

“老大。”

“......嗯。”

“徐沈舟......我給你救下了。”

左淮右手揮刀看向一只喪屍,“謝謝你。”

“你欠我......情。”他說話有些不清楚,左淮聽到耳中,便也是模模糊糊,只能胡亂應和,點了點頭,“嗯,我欠你的。”

“左淮......”

左淮動作忽然一頓。

“其實我......”

刀光閃過!左淮逼退一只試圖鉆空子攻擊她的喪屍,卻也因此沒能聽清他的話,“你說什麽?”

鄭煉松開了手。

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妨礙左淮一般,松開了手,重新癱軟在了地上,聲音輕得,風一吹便散了。

“沒什麽......”他重覆著,聲音更低了幾分,“沒什麽......”

“你和,和他好好......你要活下去......”他勾了勾嘴角,卻沒有人能夠看到,左淮也顧不上聽他的話,再回頭的時候才發現,鄭煉躺在地上,再也不動。

眼睛閉上了,嘴角勾起了,像是沈淪於一個溫柔的夢。

可是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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