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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我和他你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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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靖衣握住段飛白的手, 他的虎口處長著一層薄薄的繭, 是常年握劍留下的。武功盡毀,經脈重塑, 世人只看得他的榮耀, 卻看不到他背後的付出。

十年如一日的苦寂和清寒,才換來這一身無人能敵的劍法,換作他人,未必有這個耐心。

陶靖衣輕輕撫著他手上的薄繭, 沈默了片刻, 忽然說道:“飛白哥哥, 我有一事想問你。”

“你說。”

陶靖衣猶豫著, 狠了狠心,咬牙道:“蘇夕顏是你的仇人, 你看著我這張臉的時候,會不會覺得膈應?”

段飛白先是一怔,接著唇角綻開一抹溫柔的弧度, 捧起她的臉,在她的眉心處印下一吻。

陶靖衣呆住,黑亮的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飛白哥哥, 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在親吻你的靈魂。”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幾乎和這夜風融為一體,“不過是一張皮相罷了,若這皮相下的靈魂汙穢不堪, 這皮相自然令人生厭;若這皮相下的靈魂純美善良,這皮相便是錦上添花。”

陶靖衣咕噥:“我還是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記住,我愛你,是愛你的靈魂,無論你是頂著蘇夕顏的皮相,還是路邊乞丐的皮相,只要我們相遇,我還是會愛你。”

陶靖衣震驚:“原來飛白哥哥已經這般超脫了。”

段飛白沒聽錯,她喊“飛白哥哥”的時候,的確是帶著幾分調戲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嗯?”

“如果風臨止沒有修煉《花神訣》,你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陶靖衣看了看他的眼睛,想回答“不會”,但欺騙的話又說不出口,只好老實地搖頭:“我不知道,因為他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

得知他摒棄七情六欲,化身為神的時候,她的心裏很難過。也許,她對他動過心,只是尚未明晰自己的心意,他便決絕地將一切連根拔除。

初時,會覺得痛徹心扉,時日一久,傷口竟也慢慢愈合,再次想起時,更多的是遺憾。

聽到這個答案,段飛白的眼底不知是失落,還是別的情緒。因為早有預料,並非那麽難以接受。

就像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和風臨止之間是一場公平的競爭。但命運總喜歡開玩笑,他親手逼死過她,而風臨止親手推開她,是他們的選擇讓他們的情路變得異常坎坷。

一切不過自作自受、自嘗苦果罷了。

“假設你我之間從一開始不是敵對關系,假設風臨止沒有推開你,我們同時追求你,你會選擇誰?”段飛白還是有些不甘心。

“你。”這個答案陶靖衣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若她沒有穿成蘇夕顏,見了真正的段飛白,一定會喜歡他。因為,他還只是一堆文字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他。

“那還是我贏了。”段飛白輕聲地笑了起來,擡起手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漫天星子錯亂,交織成一片璀璨的光芒。

陶靖衣倚在段飛白的懷中,段飛白的胸膛很暖和,夜風寒涼,撲在她的面頰上,但因被他抱得緊緊的,陶靖衣非但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有幾分燥熱。

“飛白哥哥。”

“嗯。”

“從前你還會問我從何而來,如今為何又不問了?”

“不管你從何而來,都是我段飛白的妻子。”

陶靖衣仰起頭:“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你願意和我回去嗎?路程很長,也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你所熟知的世界。”

段飛白默了一默,溫聲道:“千山萬水,我都陪著你。”

“不,比千山萬水還要遙遠。”陶靖衣搖頭,眉心微微蹙起,不知道該怎麽同他解釋。

“世人都說夫唱婦隨,可我段飛白願‘婦唱夫隨’。你想去哪裏,我都跟著你去,哪怕是碧落黃泉。”

陶靖衣心頭淌過暖流,卻嘴硬地說道:“不要臉,誰跟你是夫婦!”

段飛白在她的頭頂親了一下:“你我拜過堂成過親,龍鳳紅燭前,‘夫君’二字可是你親口喚的。”

陶靖衣想起紅楓山莊成親那夜,她站在燭光裏,喚段飛白“夫君”,不由得臉頰微熱。

“我還想再聽你喚一遍。”段飛白貼著她的耳畔低聲說道。

“不要!”陶靖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夫人……”

“誰是你夫人!”

“誰應了誰便是。”

“段飛白,你真幼稚。”

……

……

陶靖衣倚在段飛白的懷中看了大半夜的星星。

段飛白懷中沁著一股梅香,胸膛又泛著一陣暖意,為了怕她著涼,他還脫下自己的袍子裹著她。

到了後半夜,陶靖衣趴在他懷中,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段飛白將袍子裹緊了一些,背起她,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怕吵醒了她,他的步伐走得極輕極慢,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穩當。

陶靖衣近日在他的身邊養胖了一些,臉頰也圓了不少,不過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哪怕她再胖個五十斤,背在身上也沒什麽感覺。

陶靖衣醒來時,發現自己正伏在段飛白的背上,她的身上還裹著段飛白的袍子。

四周靜寂,連風聲都聽不見,漫天星輝籠罩著大地。段飛白背著她,踏著星輝,一步步往山下走。

陶靖衣貼著段飛白的後背,輕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梅香。

“醒了?”段飛白十分警覺,呼吸節奏的變化都瞞不過他的耳朵。

“嗯。”陶靖衣打著呵欠應了一聲,她剛剛醒過來,神志還有些迷糊,段飛白的身上又如此暖和,一時半會兒懶得動彈。

“還有一段路,再睡一會兒。”段飛白聽出她聲音裏的睡意,不由得失笑。

“你累了吧,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不累,就這樣背著陶陶,走上個一生一世也不累。”

陶靖衣輕哼一聲:“等我老了,腿腳不便,有你背的時候。”

“那樣啊……”段飛白想象了一下兩人頭發蒼白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也挺好。”

段飛白將陶靖衣送到了門口,夜風將掛在長廊上的燈籠吹得晃晃悠悠的,清淺的光暈灑落下來,罩在陶靖衣的面頰上。

“早點歇息,夜裏睡覺不許踹被子。”段飛白定定的瞧了陶靖衣一眼,擡起手,溫柔地理了理她鬢邊有些亂的發絲。

陶靖衣輕輕地點了一下腦袋,“嗯”了一聲。

“我走了。”段飛白輕笑著說。

“夜色已深,你小心一點。”

“知道了。”段飛白轉身沿著長廊離開,沒走幾步,忽聽陶靖衣在身後喚了一聲,“飛白哥哥!”

甫一轉身,便見她提起裙擺,迎面飛奔而來。

段飛白楞了一下,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經飛奔到他的身前,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腳尖一踮,一個略帶著涼意的吻印在臉頰上。

很淺很輕柔的一個吻。

“晚安吻。”她的臉頰有些紅,聲音小小的,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你的衣服。”她低著腦袋解下身上的外袍,披在他身上,“你的病才好,別著涼。”

段飛白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夫人之命,莫敢不從。”

***

自枝頭的枯葉落光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夏明淵裹緊了身上的衣裳,催促著座下的小毛爐快點走。

這一路走來,用了快大半個月時間,眼看著出門時帶的衣裳都快不夠用了,夏明淵心想,得趕快點到天山派,陶靖衣那邊應該也等急了。

可是越急越沒用,夏明淵發現自己迷路了。四周都是荒野,一眼望去半個人影都尋不著。

他嘆了口氣,從小毛爐的身上爬下來,牽著它往前走,邊走邊望,企盼能找到一戶人家。

夕陽沿著山脈的輪廓一點點地沈落,天色越來越晚,走了大半天,一點人跡都沒見到,夏明淵不禁有些著急了。

就在他急得瞎轉悠時,一道人影映入他的眼簾。

那人雙手枕在腦後,倚在樹下,靠著樹幹,雙眼合起,沈沈的睡著了。

是個容顏俊秀的青年,約莫二十來歲,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口一截白皙的肌膚。

他的懷中抱了一把劍,劍刃出鞘三分,銀白的劍刃映著夕陽,不染血卻自帶七分殺氣。

像是個不太好招惹的。

夏明淵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找他問路。

問的話,萬一對方窮兇極惡,自己不是趕著上去找死;不問的話,他在這裏打轉半天也沒能找出一條路來,再不離開這裏,等天色完全黑沈下來,遇到狼群就死定了。

好不容易遇著一個大活人,就這麽錯過,實在不甘心。

夏明淵松開小毛爐的繩子,一步步朝著青年靠近,尚未來得及開口,青年猛地睜開眼,掃了他一眼。

他的眼底像是浸了一層寒冰,透著冰冷的光芒,看他的瞬間,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

夏明淵被這股殺意給嚇著了,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但青年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未有所動作,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因為他發現,面前這個書生打扮的少年腳步虛浮,半點內力也沒有。

見青年沒有動作,夏明淵的膽子大起來,沖他打了個招呼,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禮貌地笑了笑,道:“你好,請問,往天山派的路怎麽走?”

青年掀了一下眼皮,懶懶地看他一眼,問:“你去天山派做什麽?”

青年的聲音是沙啞的,聲音像是被什麽磨過了似的,聽起來有些難受。

夏明淵著實意外,因為好看的人,嗓音多半也是好聽的。這副沙啞的嗓音,應該不是這青年本來的聲音。

他的心裏存了一絲戒備,隨便扯了個謊:“我有個親戚在天山派當弟子,我去投奔他。”

青年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知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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