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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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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處女。

我出生在伊犁,父母都是從喀什噶爾被抓到伊犁耕種田的塔蘭奇人。在我年幼時,阿大、阿娜雙雙患病,無錢醫治,最終皆不幸病亡。

我成為了孤兒。

葉爾羌地區的喀什噶爾城阿奇木伯克霍集斯,在伊犁準備前往喀什噶爾赴任時,相中了我,買我回去給他女兒萊麗做仆人。

小姐萊麗真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孩。

她不懂如何整理衣物,不懂如何打理發飾,更不懂男女之情,簡直就像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蓮花。

我服侍小姐洗澡時,她常常讓我和她一起洗。這對於仆人來說是僭(jiàn)越之舉,但禁不住她百般懇求,我答應了她。

我們倆泡在浴盆中,小姐有一絲慌亂,然後眼睛禁不住的盯著我的胸脯看。說我的身體不光帶有異香,脫光了竟然也那麽美,她一邊說,一邊撫摸向我緊滑的腹部。

我看著她可愛的嘴唇和清澈的眼睛,忍不住捧起她的臉,親了她,空氣中漸漸彌漫著情欲的味道。

萊麗小姐真的什麽都不懂。

她不懂她是要嫁人的,她是要嫁給男人的,與仆人暧昧不清,尤其還是女仆,這在葉爾羌地區是大辟之罪,是要被絞死的。

我有意疏遠她,然而越是疏遠,越是想念。反覆逃離、躲閃、勾引、挑逗、試探之後,我倆最終雙雙淪陷。

借服侍小姐之名,我常常流連於她的閨房,我們兩個人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偷嘗屬於我們的歡愉禁果,緊張而又興奮。此刻我們不再是主人和仆人,而且完全平等的兩個愛人,兩個單純相愛的為了探尋真正的快樂而進行靈肉交融的人。

有時我不禁驚嘆的說,小姐真的什麽都不懂嗎!小姐每次在高潮之際,都會楚楚可憐地問我真的喜歡她麽?永遠不拋棄她麽?我不說話,緊緊擁著她的身體。

沒錯,我是喜歡女人的,但並不代表我對男人也無感。我常常為我迥異於常人的狀態苦惱不已,不過後來也釋然了,能夠同時享受男歡女愛,未嘗不是上天對我淒苦身世的補償。

和所有女仆一樣,我被指定了對象。是霍集斯家的一名男家丁,芒力克。芒力克高鼻梁,深眼窩,長相還算英俊,只是言談粗鄙,我對他並無好感。無奈主人指婚,我也只能聽之任之。

她說她一見到我赤裸的身體,就禁不住的想象到以後我被芒力克壓在身下的景象,她說這讓她嫉妒,讓她憤恨,也讓她越發迷戀、不舍我。

有一天晚上,芒力克醉酒闖進我的房間,說想要我,說他已經忍了很久了,身體都要爆炸了。他說我遲早都是他的人,讓我索性早點讓他享受享受,他也會讓我快活快活。

我推開撕扯我裙子的芒力克,逃出屋外,直奔向小姐萊麗的屋子。

萊麗讓大受驚嚇的我進屋藏好,她來擋住芒力克,讓他醒醒酒,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抄了把水果刀出門,說早已忍芒力克很久了。

我讓萊麗不要沖動,她讓我呆在屋裏,把門反鎖好,然後她扭頭就出去了。

我聽到屋外激烈的爭吵聲,然後爆發了打鬥,我嚇得躲在墻角瑟瑟發抖。片刻之後,屋外安靜異常,我趴在門上聽,沒有任何動靜,便悄悄打開門縫向外觀望,我看到小姐倚坐在墻角,一動不動。

我試探著喊了聲小姐,她沒有反應。我打開門,慢慢的走過去,我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小姐嘴角淌著血,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小刀,那把小姐從屋裏拿出去的水果刀,刀口縫隙處還在汩汩的往外冒著血,鮮血染紅了她,也染紅了地。

萊麗小姐已然沒有了鼻息,我癱坐在地上,捂面痛哭。

痛失愛女的霍集斯大怒,當夜提審我,我告訴他是芒力克殺害的萊麗小姐。

芒力克卻不這麽說。他說是我殺害的萊麗,說萊麗美麗高貴,引起了我的嫉妒、憤恨,於是懷恨在心的我殺了萊麗。

我氣急敗壞大罵芒力克,說出了當晚事情的經過,然而有幾個關鍵點,我卻解釋不清。

第一,芒力克要與我發生性關系,我為什麽會拒絕。雖然婚前發生關系為大家所不齒,但實際上很多人也就嘴上說說,身體卻都是很誠實付諸實踐了,因此我並沒有拒絕芒力克的充分的理由。

第二,我為什麽跑到萊麗小姐那裏尋求庇護。主人是無需管仆人間床笫之事的,這點我解釋不通。

第三,殺死萊麗小姐的小刀,是萊麗小姐自己屋裏的,她如果要阻止芒力克,出門一聲怒吼即可,為什麽要帶刀出去呢?他區區芒力克還敢翻天不成。

我啞口無言。

難道要我說,我與萊麗小姐是真愛,我們身體心靈早已屬於彼此,所以我才會拒絕芒力克的求歡,所以我才會尋求萊麗小姐的庇護,所以萊麗小姐才會帶刀出去。她帶刀出去,不是要阻止芒力克的,而是一時氣急,就想殺了芒力克,因為她嫉恨他。

這是誤殺。

更是情殺!

孽緣啊!

我一聲長嘆,一陣苦笑。總之芒力克是我引到萊麗小姐那裏去的,總之小姐是因我而死的,就算是我殺的她的吧。反正萊麗小姐死了,我也無心茍活。

我大聲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就讓我用死,來掩蓋我和小姐這段不倫之戀吧,也為她的家族留有下一些尊嚴,不至於因我們的百合之情而蒙羞。

我被判處了絞刑。

刑前,我被帶上了頭套。他們告訴我,被絞死的人面容猙獰、形容恐怖,所以要帶上頭套,以免觀刑的人看了做噩夢。他們還說,我身材這麽苗條,會遭一些罪,因為胖子身體重,在絞離地面的瞬間,會身首分離,死的痛快,像我這種體態輕盈的就不免要多遭一陣罪了。

本來視死如歸的我,有些害怕了。我承認,我怕死,我貪戀活著。還有,像我這種美麗的女子,都希望死也要死的美美的,涕泗橫流、大小便失禁的死態,是極難接受的一件事。

我心跳越來越快,等待腳下的踏板被抽離,等待脖頸上的繩索勒緊。

片刻時分如同過去了整年。

我被救下來了,當我被扶下時,我幾乎癱軟在地。

救我的是葉爾羌城的伊什罕伯克,艾尼。他路過此地,被邀請觀刑,他看到我的樣貌後,向霍集斯提出要求,他要買下我。霍集斯十分不願,但也無可奈何。葉爾羌地區誰都知道,艾尼在伊犁有大靠山,得罪不起。

我被送往了伊犁城,賣給了一位衛拉特富商,方哲成。

方公子告訴我,像我這樣美麗的女子,十分難得,應該要好好活著。

我告訴他,像我這樣美麗的女子,十分難得,做妓女的話還不如死了。

我見過他院子裏的另外三個和我一般大小的姑娘,各個含苞待放,各個國色天香,也猜想到了我即將面臨的命運。

他笑了,說他比我更懂得如何做個娼妓。他說他如果是副女兒身,有好身姿,他早就去賣身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既要出賣身體,還要出賣靈魂。

接著,他讓隨從牽出一個人,是芒力克。他脖子上拴著鐵鏈,像一只狗一樣被人牽了出來。

我說想不到方公子對我的過去還挺上心。

他說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無法脫離過去單獨存在,他把鐵鏈交給我。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著怎麽報仇,怎麽折磨芒力克,但機會真正來臨時,我卻興味索然了。

我想了想,說把他關到死囚牢裏吧,等我想好了怎麽處置他,再來找方公子。

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也許就是等待著死亡隨時可能降臨的時候吧。

我與莎琳娜、楚婉兮、吉雅,四人都成了入雲閣的妓女,不對,是宮妓。

正式成為宮妓前,我們都需要接受寶石夫人為期一年多的培訓。她說與入雲閣普通妓女不一樣,我們不是以身侍人,一切隨我們意願,這是方公子特別交代的。她強調道,但若有想一品芳澤的人,則必須支付一筆費用,一筆昂貴的費用,作為支付我們初夜的費用。

初夜!我心中苦笑。與萊麗小姐之間的交往,我的初夜還算在麽!

宮妓對於我來說,倒也新鮮。

我們需要經歷嚴格培訓,舉手投足皆講究。我們在入雲閣專心學藝,全然不顧人間世事。穿精致的衣衫,化精美的妝容,**細的食物,我們以國色天香著稱,完美的不似人間客,而是像從畫中跳出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我們就如同一件盡善盡美的藝術品,被窮人遠處觀望,被富人近處把玩;從一人傳至另一人手中,從一處府邸抵達另一處宅院。

歡聲笑語中,隱藏著各自寂寥。

莎琳娜金發碧眼,風情萬種,極其招男人喜歡。她就像一個欲求不滿的發情的小母狗一樣,處處留情。我知道,她是用這種醉生夢死的方式,試圖遺忘那些痛苦的過往。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也是個苦命的姑娘,招人喜歡,惹人垂憐的姑娘。

甚至連我,也都愛上了她。

有時候,夜裏我會找她一品魚水之歡,她也並不會拒絕我,反而笑嘻嘻的說我真會玩。但事後,她會冷峻的告訴我,她並不喜歡女人,讓我以後別再來找她了。

末了,她又補充說,讓我以後別再經常來找她了。

我笑了。

楚婉兮膚若凝脂,笑若春風,看似柔弱的樣子,實則內心剛強。與我們不一樣,她一門心思只在方公子身上,她的所有精力、感情、身體都獻給了方公子,我也看出了方公子對他的迷戀。試想一下,一個為了誘惑天下所有的男人而專門培訓出來的女人,專心只為誘惑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不為她神魂顛倒,廢寢忘食,才是怪事。

楚婉兮每天早晚,由阿悌接送來入雲閣,她慵懶紅潤的神色,惹得吉雅嫉妒非常,吉雅甚至向寶石夫人狀告楚婉兮的種種“僭越之舉”,而寶石夫人只是笑笑,並不幹涉。她說方公子是老板,他哪一天要求我們四個都去陪他,她也會欣然送我們前往的。

楚婉兮,也許是我們四個人當中的幸運兒吧。

吉雅明眸皓齒,面容姣好,稍事打扮,姿色最為嫵媚,但這並無法掩蓋她鄉下女子的氣質。買什麽東西,她首先關註的是價格,雖然現在她並不缺錢,但近20年物資貧乏的生活,已經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難以消除。

吉雅野心很大,一心想嫁入豪門。不過我並不看好。貧苦家庭的出身,如今又是妓女,如何嫁入豪門呢。也許男人們貪戀她的美色,許下諸多承諾,但當他們渾身一哆嗦之後,就會恢覆理性思考:取個妓女回家,這是需要付出極大代價,下定很大決心的。

對於妓女來說,很多東西不是我們可以奢求的。有愛情和希望,有對命運的掌控。

妓女的一生,其實充滿了蜉蝣其人在浩渺時代的無可奈何。

我曾有些心疼的開導吉雅,但她不以為然,她說宮妓不是妓女。

我笑笑,說人人都是娼妓。

人們常誇讚我有多年前香妃風貌,我年少時也曾聽說過香妃,也曾在伊犁香妃的冊封禮上,遠遠的一睹天顏,可惜之後再無緣得見。

倒是有個人常常說見到我是三生有幸。這個人是個喇嘛,很重要的喇嘛,因為他是策零汗的長子,達爾紮。

達爾紮雖為長子,但卻是庶出,因而並無繼承大汗的資格,於是他索性出家做了喇嘛。

在策零汗的葬禮上,我遇見了他。他全程佯裝誦唱佛經,實則有意無意的偷瞄我。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他是不是對我有意,直到後來他來入雲閣找我。

聽說他支付了一筆巨款給寶石夫人,請求她代為保密。

達爾紮換上了便裝來到了入雲閣。在包間裏,他請我彈唱,請我獨舞,他坐在一邊默默欣賞。他說看我翩翩起舞樣子,常常讓他忘卻煩惱。他說父汗去世,弟弟那木紮爾即位,他常常有旦不保夕惶惶之感,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是握著他的手,靜靜的聽他訴說。

後來,他更加頻繁的來找我談天說地,一訴衷腸。令我感到驚訝的一點是,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欲望,對女人身體的欲望。這是壓抑了30多年的男人的欲望,但他從未向我要求什麽,事實上他繳納的錢,足夠讓他對我做任何事了。

我一時有些恍惚,這不符合我對男人們的一貫認知,莫非當喇嘛念經久了,都不知道如何重振男人雄風了?我不相信。我見過不少喇嘛,年輕的,年老的,嘴上清心寡欲,實則利欲熏心,對女人往往有著變態的渴求,這種渴求是壓抑了多年欲望的集中爆發,沖毀了理智心理,甚至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關註著達爾紮,後來發現了一件趣事。每次他來和我幽會後,都會單獨找普通妓女發洩一番。

我不禁苦笑,我把自己當他的身體伴侶,他卻把我當做他的靈魂伴侶。

生活的光怪陸離,超出我的想象。

今年的除夕夜,格外寒冷。

除夕,在衛拉特是閉合之日,是團圓之日,同時還是舉行祭祀祖先儀式的日子,我以為入雲閣今夜會格外冷清的,不想卻熱鬧非常,尤甚平日。

達爾紮來了,他說除夕格外無聊。在寺裏誦經,他完全靜不下心來,心裏全是煩惱,腦海裏滿是我。他說他面臨一個重要抉擇,有個大人物來找過他,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很猶豫,也很害怕,邁出這一步,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榮華富貴,反正無論怎樣,都是不能回頭的。

我隱約猜想到是什麽事,從某些貴族口中,我已經得知高層都在私下裏議論著大汗的種種失智的舉措。

達爾紮握著我的手,不再說話。

但我還想知道更多的細節,我需要撬開他的嘴,我也知道如何撬開他的嘴。

我伏在達爾紮的胸口休息,思考著他告訴的種種信息。

他摟著我的腰上下摸索,閉目回味著剛才的巫山雲雨。

突然屋外傳來了躁動聲,薩喇爾竟然來了。

薩喇爾是金帳大臣,我的初夜就是被他花重金買走的,他也成為了包養我的恩客之一。

薩喇爾不顧寶石夫人的勸告,大發雷霆,說今天就要我陪他,他是花了錢的,如果我不出來陪他,他就要帶兵踏平入雲閣。

寶石夫人冷冷的,說他可以試試看。

屋外薩喇爾依舊罵罵咧咧的,見什麽砸什麽。達爾紮十分生氣,起身欲出門與他一爭高低。

我拉住了他,說此時與薩喇爾起沖突,並不明智。我勸他先行離去,畢竟他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不好逞一時之快。

達爾紮穿好了衣服,說他不會放過薩喇爾的,然後恨恨的走了。

我建議他走的後門。

我穿好衣服,款款的走出,迎著薩喇爾走過去,牽了牽他的袖子。

薩喇爾一把甩開我的手,說他知道剛才屋裏是誰,說我現在榜著新的恩客,可以不再顧及他了。

我望著他,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他內心過意不去,問我哭什麽。

我說:“達爾紮是策零汗的長子,又是那木紮爾的哥哥,他來了,我又有什麽辦法。好不容易頂著他的怒火,把他勸走了,以為可以好好陪陪你,你卻又在這裏和我生氣。左右都是我不對,左右都是我為難,左右都是我委屈。”

說著,我越發哭將起來。

薩喇爾癟癟嘴,嘆了一口氣,把我攬在懷裏,說達爾紮是個喇嘛,喇嘛怎麽可以狎妓呢。

我輕輕嗔打了他一下,說他不也是個金帳大臣麽!

不久後,我又多了一名恩客,一位讓我耳目一新的人。

胡攸之帶著侍女,慢悠悠的坐下,四處打量著房屋,上下打量著我。

被他的柔和而又充滿威懾力的眼神盯著有些慌亂,我目光躲閃開,看了看他的侍女。

他說我要是對他的侍女感興趣,他可以讓侍女陪我。說著他在侍女的屁股上拍了拍。

我突然意識到胡攸之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我之前對他略有耳聞,只是一直未見其人罷了。

侍女笑盈盈的走過來,攬住我的脖子,遞舌頭到我嘴裏供我品咂。

良久,我推開侍女,說胡公子今天來到,不會是單純送侍女給我的吧。

他笑了笑,說是的。他說世人皆以為男人就該喜歡女人,女人就該喜歡男人,殊不知,這樣無疑是錯過了另一半的趣味。

他說像我這樣的,才能真正品嘗到人生的全部的樂趣。

我笑了,說胡公子真是明白人。

他說沒有男人不喜歡我們。只是討喜的我們,命運多令人唏噓。他說我們最初只不過是自己故事裏的主角,無數個幻影中的渺小一員罷了。這些同時代的故事加起來,什麽主角不主角的,都不過是各講各的故事罷了。但千萬個故事裏總有傳奇。在某個時代,漂在潮起潮落的歷史長河中,星星點點轉眼湮滅,不過都是表征的傀儡,不算傳奇。

真正的傳奇是不朽的,是跨越歷史長河依舊為人所銘記的。

他盯著我看,說我註定是個傳奇。

我有點受寵若驚,說我就是個妓女而已。

他說我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笑笑,不再言語。

他抽出一張紙,遞給我。是金帳會議下達的一紙行政令,免去霍集斯喀什噶爾城阿奇木伯克之職,霍集斯妻子巴哈爾,在伊犁造謠惑眾,著處以絞刑。

我看了看日期,驚訝的喃喃自語,巴哈爾已經被處死了。

萊麗的母親,巴哈爾,見我被艾尼救下,極度的不甘心,不顧霍集斯的勸告,一路追趕到伊犁,意圖置我於死地。只是我身在入雲閣,她也拿我無可奈何。

於是巴哈爾想出了更為惡毒的方法。她知道我在伊犁長大,有很多當地的塔蘭奇人都認識我,於是在當地人中造謠,說我如何如何淫蕩,如何如何與下人通奸,又如何如何殺害她的寶貝女兒,又如何如何逍遙法外。

我雖然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我自小在伊犁塔蘭奇人群中長大,吃百家飯,穿百家衣,對他們還是有著美好的回憶,充滿了感激之情的。

巴哈爾的妖言惑眾讓我十分痛心,但礙於故去的萊麗面,我只有多番隱忍,熟視無睹罷了。

我盯著手中的紙令,喃喃的說一定要這麽決絕麽。

胡攸之淡淡笑了笑,說拿愚蠢的人犯的愚蠢的錯誤,懲罰自己,這無疑是更大的愚蠢。

他說萊麗之死,是情殺意外致死而已。他說我多年隱忍,保護他們家族的名聲,已經仁至義盡,聰明人不應再心存愧疚。

他反問我是聰明人麽。

我笑笑,沒有接話。

我一直認為,男人們對我獻殷勤,不過是想貪圖與我共享雲雨之歡罷了。

然而,方公子替我解決了芒力克,胡公子替我解決了巴哈爾。

然而,他們都沒有與我朝雲暮雨。

他們更貪婪,他們想要的更多。

我把他們當老板,他們把我當妓女。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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