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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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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呆了半晌,黑煙面上的黑霧魂元突然翻滾起來,驚呼道:

“這小子…究竟使了什麽魂術!?發出的威能竟是如此強勁,甚至都達到了掌魂初級!”

眼見添墨二人也不接話,黑煙也知趣沈默下來。只是面上依舊翻湧不定的黑霧之魂,出賣了他內心的的不平靜。

嘴角掛著血跡的聶流野狠狠瞪著半空的微微喘息的少年,若是目光能夠殺人,魁木孤卿早就被他那種險些凝成實質的仇恨目光淩遲致死了!

換成聶三出聲之前,他肯定早就不顧自身傷勢沖了上去。可現在清醒了許多的他,怒火焚心之餘、心內也不禁升起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莫名驚駭。

在他聶家諸多記錄中,除了韓家那位初代家主,無人能把那道傳世九印發揮至如此境界!啟魂初級,竟是生生打出了掌魂境才能達到的空間震顫。

場中不知無上山魂存在的眾人,包括此時擡眼盯著魁木孤卿身側灰霧發呆的聶三,都不自覺把少年打出的掌魂威能歸功到了那道韓家傳世九印上。

猶豫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聶流野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樣,扭頭對聶三咆哮道:

“你個賤女人!明知那小雜種怪異非常,你為何不早點出手?非要等到山衛死絕了你才甘心嗎?嗯?!”

魁木孤卿一直未曾看清的黃袍女子聞言明顯一楞,體會到聶流野話中的意思後竟擡手摘掉了一直戴在頭上的黃色兜帽。

一張白的不似人間該有的精致面龐就這般暴露在眾人眼中,冰肌玉骨,姿容傾城怕是也不過如此。只是在魁木孤卿眼中,卻顯得有些…老了!

青絲雖如墨,但眸中的滄桑疲憊,比之耄耋老朽也不遑多讓!是以哪怕姿容絕世,給魁木孤卿的第一印象,卻是老了許多。

但現在的他,可沒有心情仔細思量!在聶三摘掉兜帽的瞬間,魁木孤卿便像是身著單衣薄衫立身寒冬的凡俗一般,渾身緊繃,汗毛倒豎!

被無上山魂強行拘來的山之魂元迅速貫穿全身,即將魂散的他僅有一擊之力,殘酷至極的現實讓他不得不打起全部精力關註著場中隨時可能出現、也可能不會出現的那條生機大道!

不曾想摘下兜帽的聶三並未理會魁木孤卿,那雙死寂明眸一瞬不瞬盯著後退了兩步的聶流野。

“你…說什麽?”

聲音清冷悅耳,但其中蘊含似能冰入靈魂的至極寒意,卻令聞聲之人皆是後背發涼。

聶流野更是不堪,那雙斷臂之前依舊滿是桀驁的陰狠眸子,此時竟出現了一絲不該出現的懼意。

那張傾城容顏,曾經也是他勾心鬥角、努力修行的唯一動力。可現在僅僅一句話,便讓他肝膽皆顫!

“我說,你明知山衛對我聶家來說是何意義,為何不早點出手!”

“怕你是想問在他打殺聶芳壁的時候,我為何不出手吧?”

聶流野神色一僵,好不容易聚起的少家主威嚴瞬間崩塌。整個聶家,除了他那不理俗事的父親大人,怕是只有眼前的女子最了解他了!

那種了解,讓他連簡單質問都做不到。因為,其中蘊含的深意,她都能推算出來。

之所以為聶三扣上聶家那頂大帽子,實在是因為那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山衛,於他父親,乃至整個聶家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但更多的,卻是對她眼睜睜看著聶芳壁被魁木孤卿打殺的怨憤!

即便那是他在貪杯之後與族中侍女生出的兒子,即便誕下聶芳壁後他親手結束了侍女的性命。

但聶芳壁,依舊是不惑之年的他膝下唯一的兒子!

“聶英!!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二弟的齷齪心思!你今日定是因為我執掌聶家後未曾有所動作而公報私仇!”

本就寂靜的殘破小院因為聶流野紅著眼睛、不顧後果喊出的一番話而變得更加安靜了。

即便是那五名相互攙扶才能站穩的五名山衛,也是噤若寒蟬,氣不敢喘。

整個聶家乃至諾大淵魂誰都知道,聶流野口中的“二弟”是絕對不能當眾提出的禁忌!

而隱隱知道些內情的五名真王,皆是一副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惶恐模樣。

他們不想聽,也不敢聽!

一直面無表情的聶三,終於在聽到那聲“聶英”之後變了面色。“二弟”兩個字,更是讓她滿頭青絲無風自動,連黑煙都為之忌憚的冰之魂元瞬間爆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聶流野,你若不是少家主,我早在十年前便親手取了你的狗命!

你竟還有臉提他?!你與戮宮之間的種種糾葛,當真以為能瞞住天下人不成?”

聶流野面色狂變,方才因為喪子之痛與忌憚此時魁木孤卿身側依舊是半步掌魂的山之魂元,心有不吐不快的悶氣,一時控制不住便把聶三當成了出氣對象。

但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心內便暗吼一聲不好,卻已經,收不回來了。

與他不過五步之距的聶三,瞬間爆出的強大氣勢讓本就被魁木孤卿重傷的聶流野踉蹌急退。

待他捂著胸口停下來的時候,卻是眸光急閃,瞬息之間,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

“聶英!你莫要在此胡言!大長老是讓你來助我抓人,不是讓你來與我談論二弟的!”

強撐著說完連添墨都能感受到其中色厲內荏意味的話,聶流野不著痕跡的往後退著,企圖拉開與聶三的距離。

他身後站著的,赫然便是那五名神色驚慌的重傷山衛。

聶三似聶流野被勾起了什麽一樣,明眸含煞,冰魂激蕩。對聶流野的小動作也不以為意。

“你這是在,用大長老壓我嗎?”

不等面色慘白的聶流野說話,她猛然提高聲音,半空不明所以的魁木孤卿甚至能在她面上明顯看出“豁出去”三個字。

“聶流野!我以女子之身修至如今的境界,山衛大半族人也是每天拼命修行,為了什麽,我不信你不知道!

老家主創立山衛的原因初衷,我不信你不知道!

聶三爺為何如此醉心劍魂一道,我不信你不知道!

聶四小姐,也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才去學的醫術吧?

而你,在成為聶家少家主之前都做了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

場中局勢轉變之快,連已經打算拼死一搏的魁木孤卿也是目瞪口呆。

暗中窺視的諸多魂者更是相視無言,就別提從那位黃袍倩影針對聶流野爆出尊境冰魂時,就已經滿頭霧水的池墨淚三人了。

聶三、或是說聶流野口中的聶英更為適合,說話聲越來越高,到最後已是近乎嘶吼!

渾身緊繃的魁木孤卿聽到這裏神色一動,世人不知他與聶山的關系。他可是清楚知道這裏是聶山所在的家族!

山衛…二弟…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心念於此,魁木孤卿暗尋能讓他打出這最後一擊機會的同時,心內悄然留意下方兩人的對話。

聶流野後退的腳步突兀頓住,口鼻中粗氣不絕,那雙早已不覆桀驁沈穩的眸子,也變得越來越紅。

聶英接連三個“不信你不知道”,像是當初戰天晨逸練出的剎那芳華一般,吞噬了他被中年喪子沖擊後僅剩的點點理智。

“呵呵…哈哈哈…二十年!從聶山身隕至今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你竟然還忘不掉他!?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那又怎樣?你們所有人眼中,都只有他,可他們,我不在乎。我痛心的是無論我做出怎樣的努力、付出多大的代價,你始終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在他身隕後竟然還加入了山衛!?你一個聶家旁支的普通女子,竟然能為了他修至掌魂巔峰!我真是,好羨慕啊,好羨慕啊!”

一番瘋話,場中無人不為之色變!

包括暗中窺視的無數淵魂魂者,甚至有幾人控制不住心內湧起的激動掠上屋頂,遙遙望著那間在南城普通至極的小院。

聶三面色無波,冷冷看著此時已經明顯失去理智的聶少家主。

只見他渾身顫抖,雙眸泛著癲狂紅色,真王巔峰的冰之魂元四處亂射。

“所以,你就為了這些,害死了他!?”

聲音灌註魂元,絲毫不差的傳入了聶流野耳中。

“你亂說!你亂說!我沒有害死他,是他自己要去找那熊嫣的!”

說到這裏,聶流野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突然大笑起來,被那個他在意了二十年的女子戳破秘密的他,像是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一般。

“你還不知道吧?你傾心三十多年的男子,也是從未正眼看過你!哈哈哈…哈哈…”

笑聲猖狂肆意,他那連親子身隕都未曾濕潤的眼角,此時卻緩緩淌出了淚水……

聶三呼吸急促,四名同為掌魂的聶氏族人布下的冰魂力場,卻突然顫動起來,一股比之魁木孤卿見到周光也不遜絲毫的至極殺氣從天而起!

“山哥被人稱作最強尊者,帝境不出,無人是其三招之敵!而他的行蹤,為何能如此輕易的被戮宮之人知曉?聶流野,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吧?”

聶流野止住笑聲,卻任由眼角淚水滑落,眼中閃過一絲不合時宜的溫柔,呆呆望著前方殺氣沖霄的黃袍女子。

本來瘋癲欲絕的神色卻緩緩平靜下來,聲音沙啞道:

“你隱忍二十餘年,無數次借著任務之名明察暗訪,真以為發現了什麽嗎?

其實這些,他在閉關破鏡之前就知道了,而換來的百餘斤純凈魂晶,也都盡數用在了他身上。你當真以為,他創立山衛的初衷是為了踏平戮宮的嗎?

別傻了,那只是為了讓聶家更強而已,讓他的家主地位更加穩固而已…若不是掌創死關,你真以為以他的性格會讓我接手聶家嗎?”

聶三嬌軀一震,明眸大睜、檀口微張,似想說些什麽。呆楞半晌,卻又重新閉上了嘴巴,那股殺意也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死寂。

看著小院的眾人,在與二十年前那位同樣號稱最強的山衛女子身上,仿佛看到了“心死”二字。

聶流野卻不管那番話會對女子造成怎樣的影響,依舊自顧說著。

“你守了他二十年,我也等了你二十年。不入帝境,終究逃脫不了凡俗僅有的百歲壽命。二十年,你能想到意味著什麽嗎?

我知道,當初他是怕我那缺一根筋的三弟傳不了聶家嫡系香火才在酒裏下藥。但我卻未曾說過,酒醒後也只是親手殺了壁兒的生母。

但壁兒身上,流淌的是我聶流野的血脈!你竟眼睜睜看著他被殺!?你就,如此恨我嗎……”

低沈說完,聶流野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一般,踉蹌四顧。

無人知道,方才被聶三話語激出的癲狂惶恐是假,告訴女子真相是真!

但最後話中的怨念悲涼,卻也是真的。

即便山衛只是聶世遠的山衛,在知道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後,想來也不會對他怎麽樣。

在外人看來,都是認為他是承受不住喪子傷痛才變得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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