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驍遠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樣子比當事人還傷心：“你說，一個定目標四十歲之前不結婚的人怎麽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呢？你可要好好待我們浚絡，別欺負他啊。不能辜負他……”

“疼……疼……疼！”顧浚絡的連聲痛呼忽然打斷了莫名難受的氣氛。

韓斯瑾趕忙收回越掐越緊的手，摸了摸臉：“不好意思啊……”

顧浚絡嘶哈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清醒了不少。迷蒙著眼看著眼前的人半天才認出來：“遠子？”皺眉，“我都他媽要睡著了就聽你在耳朵邊兒絮絮叨叨的，你丫欠揍是不是？”

顧浚絡說著還真要上前揍他。

吳驍遠趕緊抱頭鼠竄，嘴裏喊著什麽“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韓斯瑾嘆口氣，本來還想跟著感傷一下，這兩人真會破壞氣氛。她揚聲道：“你們慢慢玩吧，我走了！”

顧浚絡連忙停住追吳驍遠的腳步，屁顛屁顛地跑向韓斯瑾。

吳驍遠站在不遠處朝著兩人嘿嘿地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哈！”

韓斯瑾皺眉，真是不明白這家夥是怎麽做到掛著鼻涕泡還能賤笑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往外走，顧浚絡立馬跟上。

***

顧浚絡喝醉後一出出的比喜劇都搞笑。上次是智商退化，這回幹脆時好時壞。

出餐館的時候他思維還算正常，上了出租車就開始胡言亂語。

韓斯瑾無奈，見司機大叔一臉嫌棄地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哼唧的男人只好坐進去。報了顧浚絡公寓的地址。

“他不能吐吧？我這車清理衛生很麻煩的。”大叔邊開車邊說道。

韓斯瑾聽著大叔嫌棄的語氣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氣。就好像自家養的狗被一個路人討厭了一樣：

“你這狗不能隨地大小便吧？”

韓斯瑾冷聲道：“真吐了他也賠得起。”

大叔撇撇嘴。

到地方後韓斯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從車裏弄出來。

顧浚絡勉強還有點意識，她攙著他，承受著他半個人的重量。拽一拽他會往前走幾步。

“難受……我難受……”顧浚絡聲音帶著哭腔用臉蹭著韓斯瑾的脖子撒嬌。

韓斯瑾累得喘了好幾口氣：“難受也給我忍著！敢吐我就把你扔這不管了！”

男人的哭腔似乎更重了：“我心裏難受……”

韓斯瑾攙著他的手微頓，沒說話。

她一路無言，扶著顫顫巍巍的某人上了電梯。

出電梯後這家夥不知道又犯什麽病，說什麽都不要她扶，非要自己走。

韓斯瑾在他身後跟著，憋笑憋得肚子疼。那是走路嗎？跟小兒麻痹發作了一樣。

終於走到門前，這家夥鼓搗了半天也沒把門打開。還哭唧唧地打密碼鎖：“破東西！給我開開！”

韓斯瑾扶額，上前扒拉開某人，按了“0812”。房門應聲而開。

她拉開門，挑眉看了眼旁邊醉得兩頰通紅的男人。

男人微張著嘴，一臉驚訝看著她。眼睛裏盛滿了小星星，語氣滿是崇拜：“你好厲害啊……”

韓斯瑾翻了個白眼：“進不進去？”

“進！”

進到屋裏韓斯瑾才發現，房子裏很冷清。家具好像少了不少，零碎的東西都沒了，就連墻上的吉他都不見了。

“你房子要重新裝修？”

顧浚絡栽倒在沙發上，含糊了一聲。

韓斯瑾見他還沒清醒，嘆口氣去廚房燒了些熱水。

熱水很快燒好了。韓斯瑾拿著裝滿開水的水壺進了客廳，從茶幾上拿起一個倒扣著的杯子，緩緩往裏面倒了些水，把水壺放回廚房。

再次走回來某人還撅著屁股在那哼哼，跟個豬崽子似的。

韓斯瑾踢了踢他褲子包裹著的形狀飽滿很是挺翹的屁股：“一會兒水晾溫了記得喝，我走了。”說著拿起放在一旁的包。

“不行！”男人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眼睛還沒完全打開就要撲過來拽住她。

眼看著他就要碰到茶幾邊的熱水杯，韓斯瑾一聲驚呼：“小心！”

沒多想，就上前一把把顧浚絡推開，結果他的腿碰到茶幾角，杯子啪嗒一聲倒了，冒著熱氣的熱水灑了一地。

顧浚絡那家夥被她推得挺遠，沒啥事。她就比較倒黴了，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腳背上。

即使隔著棉襪子還是感受到了一瞬間鉆心的疼痛，她沒忍住痛呼一聲：“啊！”

聽見她的聲音顧浚絡的酒也醒了一半：“斯瑾你怎麽了？”說著馬上靠過來。

韓斯瑾皺眉，氣不過推了他一下。緩過剛開始鉆心的疼痛現在倒沒什麽感覺了：“我能讓你折磨死！”

顧浚絡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肩膀手臂：“是不是燙著了？是我的錯，是我笨！哪裏疼？嗯？”

韓斯瑾晃了晃右腳，覺得也沒什麽感覺了，一把推開他在她身上摸摸搜搜的手：“沒事了。”

顧浚絡看她晃著的腳，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韓斯瑾嚇得“媽呀”了一聲，不至於吧？這道歉禮有點大啊，她可承受不起。

“顧……”

還沒等她開口男人已經捧起她的右腳。身體一時不穩差點摔倒，她連忙扶住身後的沙發背：“你幹什麽？”

顧浚絡滿臉的自責加心疼，輕輕把襪子脫下：“讓我看看，燙的重不重。”

“你別……”

襪子脫離，白皙的腳背上只有幾個紅點。

男人似是舒了口氣：“還好。”他仰頭朝她笑了笑，頗有幾分天真的意味，“我有膏藥，你等我找來給你抹點兒。”

韓斯瑾的“不用”還沒說出口，某人已經一陣風跑去儲物室了。

她頭疼地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往後蹦了幾步一屁股坐進沙發。

很快他就拿著一管不知道什麽的膏藥，跪蹲在她身前，低著頭擠了些抹在右手食指的指腹上，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腳背的幾個紅點上，緩緩暈開。動作輕柔的很。

韓斯瑾只覺腳背涼涼的、柔柔的，很舒服。

她不發一語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因為低著頭，所以那張顛倒眾生的俊臉被掩埋在了柔順的頭發下，只留一個尖細卻很有棱角的下巴。他的頭發很柔順，很服帖。沒有刻意地用發膠之類的東西固定發型。

頭頂小小的發白的發旋隨著主人的動作在她眼前亂晃。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又矛盾。明明是那樣一個令人討厭的濫情的男人，除了好家世好皮囊一無是處，可有時候又溫柔得不可思議。比如現在。

她想她是腦子被驢踢了，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藥膏塗勻後顧浚絡還輕柔地揉了揉，最後像照顧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吹了吹，擡起頭笑得有些傻：“不疼了吧？”

韓斯瑾微微失神，眼神閃了閃，她撇開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轉移話題：“你家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顧浚絡也看了眼周圍，笑了：“這房子我準備賣了。已經在碧波湖畔買了一棟新別墅。”

韓斯瑾微楞。

顧浚絡看著她：“那裏一切都是新的，都是屬於你的。”他抿嘴笑了笑，“隨時等待你。”

韓斯瑾轉過眼看他，被他坦蕩蕩的目光震得心臟發顫。她低下頭，胡亂地把襪子套上：“很晚了，我先走了……”說著便起身。

顧浚絡連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就……”

“不行。”顧浚絡語氣嚴肅，“太晚了，我不放心。”

韓斯瑾頓了頓：“好吧。”

顧浚絡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最後他是打車把她送回去的，目送她上樓了，燈亮了才離開。

韓斯瑾立在窗邊厚重的窗簾後，看著樓下那輛遠去的出租車，視線深邃。

***

第二天清早韓斯瑾提著行李箱去了機場，跟查爾斯在機場會合，一起上了去往江城的飛機。

她不知道，在飛機上手機關機的四個多小時裏，B市的某人都快翻天了。

早晨顧浚絡早早的就醒了。想起昨晚就止不住想笑，開心地笑。精心收拾了一番，穿上了帥氣的衣服，好好打理了頭發，精氣十足地去了錦鈺佳園。

他整了整衣領和袖口，站在門前抿著嘴敲了敲門。

沒人。

他看了眼表，這個時間她應該起了啊。難不成還在健身房跑步沒回來？

他又敲了敲確定沒有人回應便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從褲兜裏掏出一把鑰匙，吹著口哨捅進了鎖孔，輕易地把門打開了。

進去後他有些楞。

沙發、電視、桌子都罩上了小碎花的塑料布。他心裏慌了一下，臉色都變了。幾步跑去臥室把門打開。果不其然，床也罩上了塑料布。

他手指有些發抖，走進去打開衣櫃的櫃門。然而看到裏面的情景心都涼了半截兒。空了，全空了。連著他的心也弄空了。

他瘋了一樣撲進衣櫃，拉開裏面夾層的小抽屜。嘴唇一瞬發白。

不見了。護照、證件，她曾經放在這裏的東西都不見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她，又一次離開他了。

他想要拿出手機，然而手指好像不聽自己使喚一樣不停顫抖。

終於拿出手機，勉強捏緊手指才不會讓它滑落。他的手指長按“1”，轉瞬屏幕上便顯示正在呼叫小狐貍……

等待的那幾秒極其難熬。他緊張得手心滲汗，喉結滾動。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顧浚絡臉色徹底白了。

他如墜冰窖，整個人由內而外發著冷。那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電話打不通，人找不到。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他不死心地一遍遍撥著那個號碼，一次次絕望。

每撥一次腦中都閃過這七年尋找她的點點滴滴。不行。他告訴自己。

不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不可以就這樣再次消失。他不知道自己撥了多少電話。

最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坐進車裏半天才把車啟動。然而一腳油門下去車子猛然沖向路邊的行道樹。他趕忙踩緊剎車，踩得死死的。

車子猛然停住，由於慣性顧浚絡整個人撞在方向盤上。胸口猛然一痛，他連著咳了好幾聲，眼前有些發昏。

顧浚絡驚魂未定，呆滯般慢慢坐回身體，感受著胸膛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胸口那裏很疼，每呼吸一次都疼得直抽氣。

他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緩了半晌，他打開車門下車。面色痛苦地按著胸口，擡手招了輛出租車。

他坐進前座：“去××鑒定中心。”

作者有話要說：

顧渣渣心理要是脆弱點這麽幾趟折騰下來都能掉半條命233~

顧渣渣：魂都嚇沒了好嗎？！我要見小瑾！

韓女神：（翻白眼）

木頭：采訪一下韓女神，對於目前的情況，請問您想說些什麽？

韓女神：能說臟話嗎？

木頭：（滴汗）我會酌情給您【嗶】掉。

韓女神：（冷哼）SB。

木頭：呃……

吳驍遠：搶我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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