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卉檸楞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這顛覆了她對她的認知。印象中她是個性格內向的女孩，跟眼前這個鋒芒畢露的女人大相徑庭。

高卉檸定定看著她：“我確實沒什麽立場和資格。”

韓斯瑾沒說話。

“韓斯瑾，想來你可能不知道，浚絡心裏一直有個人，很多年了。”她笑了笑，“沒有誰能取代那個人的位置。”

韓斯瑾微楞，右手微微握緊。

高卉檸兀自說道：“他們高中的時候認識的，中間過程很曲折，結局也挺虐心。”她扯唇一笑，“後來那女孩不告而別。浚絡瘋了一樣全世界找她。就因為當初女孩的家人和朋友說了句她去南方念書了，七年來浚絡跑遍了南方每一個城市，走遍了當地的每一所大學，就為了找她。”

韓斯瑾面色依然平靜，右手卻已經緊握成拳，五根手指白的嚇人。

高卉檸嘲諷一笑：“當初他為了她放棄高考，去了自己最討厭的部隊。回來後好像一切都恢覆如常了，他又變回曾經的顧浚絡。可我知道，他根本沒變好，只是病得更重了。”

韓斯瑾頰邊的皮膚微微顫抖，眼白發紅。掩藏在平靜面容下的是洶湧翻滾的心緒。

高卉檸直視她的眼睛，不屑地笑：“聽到這些你會不會有哪怕一絲的心痛，韓斯瑾？”忽而一頓，笑道，“或者，我應該叫你，韓一？”

韓斯瑾雙眸睜大，神情有些驚訝。

“你怎麽知道的？”韓斯瑾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麽溫度。

“很驚訝是不是？”高卉檸扯唇，“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害怕了？”

“害怕？”韓斯瑾挑眉，“你想得有點多了。”

高卉檸表情微僵，嘴角顫抖：“韓一，你離開了七年。一回來就跟浚絡走到一起，我知道，你想報覆他。”她下巴微顫，“讓他愛上你再甩了他？”

“你電視劇看的太多了。”

“就是這樣！”高卉檸音量一下拔高，“你真的以為你會成功？呵，顧浚絡他誰也不會愛。不管你是韓斯瑾還是韓一。”

韓斯瑾雙臂環胸，眸光淡然，像在看小醜一樣看著兀自跳腳的高卉檸。

高卉檸越說越激動，眼眶都在微微泛紅：“沒錯！對他來說你可能確實是最特別的。要不然也不能到現在還保留著當年那本畫滿你的草紙本。”她深呼吸，“可他不是會為任何人改變的人，哪怕是你。”

韓斯瑾覺得她就是個愛情的可憐蟲，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神志不清了。她不耐地看了眼墻上的表，不想再應付她。

“你要沒什麽事就請離開吧。” 韓斯瑾淡聲道，“我沒時間陪你發瘋。”說著便轉過身坐進自己的辦公椅。面色冷如寒霜，逐客的意味很明顯。

高卉檸挺直了脊梁，一瞬不瞬看著女人。忽然她輕笑了下，微微顫抖的右手拉開挎包的拉鏈，扯出一張照片甩到桌面上，滑到韓斯瑾眼前。

“這是在C市拍的，現在你還覺得他是你玩弄於鼓掌間的傻男人嗎？”

韓斯瑾拿著筆的手頓住，微冷的視線瞥到相片上的人，似乎要冒出冰碴。

照片裏光線昏暗，看起來是在酒吧夜店之類的地方。背影曼妙的女人俯趴在男人雙腿間，姿勢暧昧。那半靠在卡座裏的男人她再熟悉不過，手機裏還躺著他傻氣沖天的自拍。

韓斯瑾放下筆，擡起頭。盡管內心極其煩躁和厭惡，臉上卻仍掛著三分半真半假的笑容：“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作聰明的人。喜歡一個男人而已，搞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她嘲諷一笑，“最後不過只把自己感動的夠嗆。好像你這樣做顧浚絡就能回到你身邊一樣。你很好笑你知不知道？”

高卉檸身體顫抖，咬緊牙，額頭青筋微凸。面容緊繃。

“你錯了。比起得到顧浚絡，我更想看到你不如意。”她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七年前那個叫韓一的丫頭又胖又醜，平凡到輕易被人忽視。我哪一點比你差？輸給任何人我都可以接受，唯獨你！”她冷笑，“是我的恥辱！”

高卉檸死死盯著韓斯瑾，渾然不覺淚滴已經順著眼角滑了出來：“我能查到你的真實身份，顧浚絡一樣也會。所以勸你在被發現被厭惡之前自己主動離開。畢竟我是那麽討厭你，必要的話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把你趕出B市。趁現在自己主動些大家臉上都好看。”

韓斯瑾坐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微微一笑：“我要是聽你擺布，這七年不是白活了？”細長的手指輕撫下巴，忽而一笑，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我對你來說是恥辱一樣的存在啊？”

高卉檸臉色緊繃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氣得捏緊了雙拳。

韓斯瑾上身微微前傾，雙肘支在辦公桌上，眼眸含笑看向她：“其實我不介意讓你背著這個恥辱到死的。”

女人臉上故作鎮定的表情開始龜裂、破碎，漸漸浮上猙獰的深情：“你信不信，七年前的一切我會讓它重演？”

韓斯瑾神情微凝。

“韓一，七年前你們那些惡心到讓人作嘔的圖片我還保留著。你最好不要逼我，不然你就不是灰溜溜滾回美國那麽簡單了。”

韓斯瑾牙關咬緊，面皮微顫。她緊緊盯著高卉檸，氣息有些不穩。七年前那場浩劫般的事件，與她來說與災難無異。那些痛苦、恥辱、難堪的過去被一雙大手從心底扯了出來，連著肉帶著筋，血淋淋的。

忽而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時光。那種被扒光一般曬在人們眼前的羞辱感一瞬襲上心頭。

她的臉上笑意盡失，連著眼神都變得冰冷。慢慢站起身，幾步走到高卉檸面前。如蛇一般冰涼的視線投向她。

高卉檸挺直了脖頸，心臟砰砰亂跳。那種感覺很詭異，好像一條蛇吐著信子圍繞著她，隨時準備咬下一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韓斯瑾微微扯起唇角，那算不上是笑容，卻充滿危險的意味。

“激怒我並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她微揚眉尾，“七年前我都能挺過來，如今那幾張截圖對我來說更不算個問題。我從來都不是個大度的人，你讓我不爽。這氣，我總要撒出來。你說，能夠徹底打擊到你的是什麽？”

高卉檸略顯驚慌，嘴唇顫抖，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麽？”

韓斯瑾緊凝著她的眼：“你不是把顧浚絡看的比命還重要嗎？那我就讓你看看，他在我這有多不值錢。”她擡起下巴，眼神冷漠，宛若一個不可一世的女王，“你渴望而得不到的他的愛，其實在我這連垃圾都不如。等我把他的心踩碎碾成肉泥扔掉之前會拿來給你看一眼的。”

高卉檸面容震驚，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一絲血色都沒有。

“你……你少說大話了！真當顧浚絡在乎你嗎？！”

韓斯瑾彎唇一笑：“那我們就一起看看，我在他心裏有多重要。正好，我也挺好奇的。”

高卉檸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是個瘋子！”說罷她便轉身跑了出去。關上門，靠在走廊的墻上撫了撫不停跳動的心臟，那種恐懼的感覺似乎越來越甚了。

韓斯瑾在高卉檸走後立在原地良久。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撫了撫眼角，自嘲一笑。真夠沒出息的，還流淚了。

撚了撚手指，那微微的濕潤瞬間便蒸發在幹燥的空氣中。

她微有些踉蹌地走回辦公椅，一下坐了進去。脖頸後仰，把頭靠在座背上，閉上眼。握著把手的手指顫抖且白得嚇人。

不知過了多久，胸膛裏翻滾的情緒平穩了些。她睜開眼，看天花板。失神了有三四秒才直起身。

視線瞥到桌上的照片，她拿了起來，看著。

起初面無表情，慢慢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照片上被手捏住的一邊有些發皺。她猛然站起身，把照片揣進兜裏，連衣服都沒換就出了辦公室。

小李正好跟她走了個迎面，楞到：“韓老師，您這是去哪？”

然而韓斯瑾就像沒聽見一樣徑直走出鑒定中心的大門，直奔停車場。

她打開車門，把車開出停車場，一腳油門。深黑色的捷豹如一支離弦的箭，風馳電掣。

韓斯瑾面無表情地開著車，速度儀上的指針轉動的角度越來越大。

車子最後停在顧浚絡的公寓樓下。她下了車徑直上了樓，在門前按了幾個數字解開密碼，堂而皇之地進去，直奔書房。

韓斯瑾把車鑰匙扔在書桌上，拉開桌下的大抽屜，搬出裏面的小型密碼箱。

上次她無意間發現，並沒在意。而現在，她想知道裏面鎖著什麽。

在鍵盤上按下跟外面房門的密碼鎖一樣的四個數字：0812。“哢噠”一聲，密碼箱彈開。

她冷冷一笑。0812，她想她知道了這四個數字代表了什麽。

七年前的八月十二號，是他們最後一次通電話的日子。他要是不這麽懷舊，她都快忘了。

她沒有一絲猶豫拿出裏面的本子，平放在桌面上。

本子的邊角卷了起來，紙頁也泛黃，很舊的樣子。她輕輕翻開，表情有些僵硬。她又繼續翻了幾頁。果然，每一張都是她。學習的、聽課的、睡覺的、吃飯的……滿滿的全是她。

她覆在紙頁上的手指蜷縮起來，另一只手拿出兜裏的照片，擺在本子旁邊。有些諷刺，也很好笑。

照片這個東西真神奇，總是能記錄下最不堪的場景。七年前如此，如今亦是。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顧渣渣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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