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搖頭癟嘴，突然正色道：“藺姑娘，我雲山聖教自發現蜀山老墳圖輿，用了百年時間找到十九處石墳，又找到這地下迷宮地牢，本教又經營數年至今，已是幾代人之心血了······”

藺小砧也搖頭癟嘴道：“本姑娘不過一夜之間便攻破了。”

“不錯，”教主笑道，“藺姑娘好像天生就是毒屍之克星，只是我現在要給藺姑娘看一樣東西······”

藺小砧看著這工場中忙碌的藥師們，也不理教主。

“這樣東西我們把它叫做屍王······”

藺小砧依然無動於衷。

“就在你身後······”教主指著藺小砧身後的石壁。

藺小砧頭都不回，問道：“屍王又怎樣，本姑娘就是專殺毒屍的，管你什麽王還是皇。”

教主道：“藺小砧，我是給你最後的機會，也是給蜀山江湖最後的生機了。”教主站起身來，走到籠子邊上，“也罷，藺姑娘，你我畢竟聯手做過幾件事，你也幫過我，我也幫過你。也是有交情的。我就把話說清楚，如果你還執迷不悟，也怪我不得了。”

“請講。”藺小砧知道，教主毫不心疼他那些毒屍，定然還有殺招，只是自己也有教主不知道的殺招。

“嗯，讓我慢慢說來，”教主也看著他那些忙碌的藥師，“你剛離開雲山，本教也就暗中來了這地下石牢。本來你在地上的月樓城招降蜀山江湖，我在這月樓城下的迷宮裏等你的好消息。你和蜀山江湖如能識時務，原是最好的結局。只是你卻要自恃武功才智，以為能再次攻破我聖教地下的毒屍之地。果然，又被你找到了······”教主大笑起來，“只是，奈何啊奈何，藺姑娘，你以為本教來這裏是不放心你？你以為本教來這裏是要用剛才被你殺的毒屍進攻蜀山？或者，你以為我還要利用蜀山江湖的人力物力來養元丹？”

藺小砧心中有點亂了，難道教主已經養成元丹了？

“藺姑娘，既然你和蜀山江湖不肯瓦全，也要玉碎，那好，本教給你講段古話。現在你我所在的這間石室，叫做花字房。也不知是前朝什麽門派，什麽江湖的人所建，內中天地你也看到了，絕非一門一派，一時一地之人可以建成的。今天我們可以猜想，那逝去的時代，何等壯闊，江湖的人都在地下制造一種新的人，那時的人可比現在的江湖人要有抱負，是不是？藺姑娘。”

“瘋子。”藺小砧說。

“嗯，在你們這些墨守成規的人眼中，他們自然是瘋子。就是藺姑娘說的這些瘋子，卻在這地下給後人留下了一樣寶物。這寶物不是金銀玉器，不是青銅重鼎，不是秘籍神兵，這些都不算寶物，而是留下了一具真正的毒屍，藺姑娘，你知道真正的毒屍是什麽麽？”

“你就是一具真正的毒屍。”藺小砧隨口應道。

“非也，非也，本教曾經自詡為絕世高手，遇到藺姑娘後，才知道，還不是。不過，遇到這具真正的毒屍後，本教才知道，藺姑娘也算天地造物之靈秀所鐘，絕世容顏，絕世聰明，絕世膽略，可惜，在這真正的毒屍面前，藺姑娘，你也不過就是凡夫俗子。那具真正毒屍才是這世間最美的生靈。”教主一臉陶醉，“天地混沌初開而後有人，人為萬物之靈，乃是出於造化無心，造化無心而人有心，人之有心而後再造出這樣的生靈，便是屍王。藺姑娘一定是很想看了？”教主嘻嘻笑道，“不忙，等本教慢慢給你講來······”

教主看著這石門後石窟的壁頂，一臉幸福，似乎沈醉在童年得到第一個玩具時的美好純凈的回憶中。

“數年前，當我親手打開這道石門時，那可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那具在苦痛中煎熬的奄奄一息的屍王就躺在這裏······”教主指著藺小砧坐的地方，“為了能捉到石隙中的蛇蟲，竟然將石壁撕開一道‘門’，但是，漫長的歲月，終於讓它‘死’在這裏。所有的人都以為它死了。只有我，雲山聖教的教主，我，相信它不會死，因為它已經死過一次了。正如它也不會活，不會活的東西自然不會死。活著艱難，死也可怕，不死不活更可怕。這具毒屍是前人的心血，或許毒屍就是那個被毀滅的蜀山江湖被毀滅的原因，因果流傳，果然此言不虛，這因留了下來，自然還要結果，而這‘果’，非是本教，誰人能采得？說遠了，回到正題。”教主志得意滿，一笑，說道：“本教用了許多藥師丹家，照著古方若幹，給屍王餵毒，毒乃是世間最好的藥，藥乃是天地草本之精粹，而這天地之精華一朝成丹，則丹藥中自有靈性，然後，服丹之毒屍也可通靈。只是這漫長的馴化之路，只怕要數百年的浸淫。然而這屍王，早已是被前朝馴化，又歷經地下不知幾百年不死不活的煎熬，又經過本教幾年的丹藥調養，所以，當本教用丹藥將它喚醒時，它卻已是通靈之物，不生不死，於生死之間卓然於天地了。半個月前，本教還想以毒屍震懾江湖，用蜀山之人力物力養成元丹，然而，就在七天前，我教丹家才告訴我，他們發現，以今日我教的毒屍，要養出元丹，只怕還要等上一百年，那時，我有多失望？我也不知道。然而就在四天前，這些丹家才發現，這具屍王歷經幾百年體內前朝屍毒之煎熬而能不死不活，便是因為體內之一息丹氣······已是養了幾百年的丹氣······如今本教輔以丹藥，則元丹養成，指日可待，那時，我有多高興？我也不知道······還有······”教主高興得像個孩子，“還有，這樣的毒屍，才是可以真正馴化的，再有幾日，本教便可徹底將這屍王馴化成功了。那時，我還要蜀山江湖何用？還要雲山教何為？”

教主一陣狂笑，那張臉已然扭曲。

“聽明白了麽？藺姑娘，有了這具屍王，蜀山江湖對於我雲山聖教，已是毫無用處了。有了這屍王，蜀山江湖的什麽大小門派，不過是擋車之螳螂。藺姑娘，你要看看真正的毒屍麽？哦，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你殺的那些讓江湖膽寒的毒屍，不過是沒有養成丹氣的毒屍，如同小女孩兒的布偶玩物，而這有丹氣的毒屍，如藺姑娘之快劍，在它看來，不過辦家家的小孩兒的木劍戲耍。藺姑娘，最後問你一遍，看還是不看？”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籠中的藺小砧。

藺小砧知道自己又要面對一個生死抉擇了。

“看了又怎樣，不看又怎樣？”藺小砧問。

“看了就是死，不看呢，還有活路。藺姑娘啊，你和蜀山江湖不過是本教手中玩物了，只是，本教真的舍不得殺你······只要你說不看，發誓再無二心，然後戴上本教為你特意做的寒鐵鏈子，以後跟在本教身邊，對了，等本教的元丹在屍王體內養好了，那時本教自會解開你的寒鐵鏈子，你我二人共霸天下，豈不是好？”

藺小砧倒是很感激教主了，“承蒙教主看得起，我也問你，為什麽你舍不得殺我呢？”

教主溫柔一笑：“天下女子，就藺小砧有趣。”

藺小砧淡淡說道：“我藺小砧果然有趣，有趣之人，怎能不看這有趣的屍王。”

“三思。”

“不用了。”

“也罷，我這屍王也該吃點新鮮的人肉了。藺姑娘，就此別過。”教主說罷，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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