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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生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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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下。擺了這樣大的一番陣仗後,二位壇主一揮手,橋上所有人都退下橋去了。也如鬼魅一般,沒有一點聲息。只剩下顧弱文等三人和二位壇主。

雨越加大了,再看身後橋的北面,也是密密的毒冢門弟子,還在往後撤,終於站住了。兩面若幹的邪派弟子圍住了這拔地而起的長橋,下面是漆黑的木洞河,頭上是一個憂郁的雨夜。

顧弱文和晏平也不覺得有什麽害怕,因為他們經歷過月樓城那場惡戰,更因為和胸有成竹的顧掌門在一起,顧掌門是今日蜀山武林最後的高手了,和他在一起,就像和孔九思在一起,覺得安心。

顧峰林三人站起身來,肖壇主輕聲笑道:“顧先生受委屈了。”

顧掌門道:“要成大事,這點委屈算什麽?”

“令愛已經找到,顧掌門也可以放心了。可喜可賀。我們也已經稟過聖主······”那趙壇主聲音更輕了,看了看顧弱文和晏平,又道,“我們說顧掌門乃是識時務之人,棄暗投明,忠心可鑒。聖主自然要追問令愛當日去月滿城之目的,我們就說原來月滿城下果然是蜀山地牢,二小姐一行來的目的就是要勸說那孔九思棄前嫌,助青衣城和我聖山作戰。卻沒有提及內丹的事。”

“你們已經找到那地牢了?”顧掌門問道。

“那日令愛和孔九思從地牢中出來後,我們就在月樓城下找到了地牢入口,只是機關太多,至今只進了幾道門。怎麽?那活屍內丹你還沒有拿出來麽?”

顧掌門笑道:“趙壇主總是多心,放心,就在我身上。”

“很好,”肖壇主道,“夜長夢多,那聖主和其它三道神壇可不是等閑之輩,我們可以開始了,時日久了,難免不透出風聲。對了,聖主說,他身邊缺了一個得力的女文書,二小姐冰雪聰明,蜀山誰人不曉,聖主說,就將二小姐送去聖山,在他老人家身邊做事,日後也好提拔使用。”

顧弱文和晏平一聽大驚。

更讓顧弱文吃驚的是爹爹的回答,“這樣也好。聖主還是懷疑我,卻要我將女兒送去做人質,我便將女兒送去,也好讓他去了疑心,我們才好做正事。”

趙肖二人大喜:“我們還怕顧先生舍不得送女兒去呢,如此最好。”

顧掌門道:“我本有此意,我這寶貝女兒在聖主那兒,我倒放心,跟著那孔九思終究不是辦法,如今江湖,哪裏還有聖山更安寧的地方?等我們事成之後,那時再要打到聖山,取回女兒,卻也容易。”三人一起笑了起來。

肖壇主又道:“本來顧先生也要去親自拜見聖主,我們只說如今要利用顧先生在青衣城的聲望地位,去勸說青衣城的頑抗之敵投降,如若不成,也可以利用顧先生對青衣城外十道深溝,十層箭樓的熟悉,好奇襲青衣城,一舉殲滅頑抗之敵,聖主聽了很是高興。”

顧弱文和晏平面面相覷,卻不知道顧峰林唱的是哪一出。

那肖壇主又向顧弱文一再叮囑,到了聖主面前如何說話,切記不要提起內丹之事,否則你爹爹的性命不保等等。

顧弱文看著爹爹,十分著急,只是不知爹爹到底是何打算,又不敢胡亂發問。

顧掌門見女兒著急,對二壇主道:“我和小女說幾句話。”

“正是,顧先生卻要和令愛說妥當了,令愛也是知道這活屍內丹的,萬不可再聖主面前漏了嘴。”

“這個二位壇主放心,我自有分寸。”顧林峰說罷,將顧弱文拉倒一旁。顧弱文還沒有聽父親怎樣說,她看見晏平獨自站在雨中橋邊,心中突然感到一種說不清的恐怖。

“文兒,你看······”顧掌門指著那橋的兩頭,毒冢門的門人上千,夾著許多活屍,燈光漂浮,照出一個噩夢般的夢境,“我們如今要和毒冢門打,怎樣打?毒冢門若是精英全出,傾五道神壇、三千靈使、七百二十洞、六千活屍之力,就是十個孔九思也敵不過,如今只有智取,只有忍耐······”

顧弱文急得流下淚來,顧掌門也慘然,又道:“聽爹的話,不管爹是好人壞人,爹都不會害你,你去聖山,不會有危險,現在毒冢門也用得著爹,又有兩道神壇的壇主給我們撐腰,在聖主面前說好話呢,等爹的大事成了,那時再來找你,保證沒事的。”

顧弱文還是看著孤零零地站在那邊橋欄的晏平,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怖是什麽了,那就是晏平的命運。從二位神壇壇主上橋以來,就沒有看過晏平一眼,他就是一個多餘的人,偏偏又知道那麽多。

“晏大哥呢?”顧弱文說話的聲音在發抖,她知道爹爹的一句話就能決定這橋上的晏平的命運了。然而她馬上就知道,爹爹也不能決定晏平的命運。

“好吧,就這樣,二小姐這就啟程去聖山,二小姐只管放心,一路上,就是黑衣靈使也要對你退讓三分的。”肖壇主對顧弱文親切地笑道。

“晏大哥呢?”顧弱文還在問。顧掌門很是為難,看著二位壇主。

“他就用不著了。”趙壇主嘻嘻笑道。

用不著是什麽意思?

晏平這時看著顧弱文,臉色變了。他怎麽能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本以為顧掌門會像他說的那樣,一通謊話騙過了二位壇主,就帶著自己和顧弱文回青衣城了。

誰知顧掌門也不回青衣城,還是和二位壇主商量他們的大事,又要送顧弱文去聖主身邊。而這一切密謀安排中,好像只有自己是局外人了,而自己這個知道太多秘密的局外人,在毒冢門的陰毒中,處境就有些不妙了。

這時橋下毒冢門的弟子中有人在打著三更的梆子。和著那打更的聲音,這雨夜也如一面冰冷的黑鐵,壓在晏平的胸口。

“三更了。”肖壇主道。這是在催促顧掌門。“顧先生當日殺了那姓葉的,這才得了聖主的信任,立下大功,立足於今日蜀山五道神壇,今天也不用顧先生動手······”

“你殺了葉伯伯?”顧弱文只覺得這雨夜到了三更,越來越冷。

“文兒,死的人太多了,有時候要讓更多的人活,就要讓少數人死。這位晏兄弟也要死。這是沒法子的事。”爹爹是這樣說的,顧弱文簡直不敢相信這話出自爹爹之口,自從制毒以來,這蜀山江湖的人到底怎麽了?

顧弱文知道,她不能哭了,人在哭的時候,確實很軟弱。

“晏大哥什麽也不會說的。”顧弱文看著二位壇主。

二位壇主搖搖頭,看著的是顧掌門,“顧先生,活屍內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不是?”

顧先生笑笑,“是。”

橋欄上雖然掛了許多骷髏紅燈,照得一橋燈火通明,但顧弱文還是沒有看清雨中爹爹的笑容,那笑容太陌生,陌生得好像爹爹在很遠的地方笑著。

顧弱文知道和毒冢門的人講仁慈卻也沒用。

“好,既然爹爹能殺了葉伯伯,我也能殺了晏大哥。讓我來吧。”

“好。”二位壇主笑道,那笑中的殘忍顧弱文能體會到,便是這個江湖她所熟悉的那種味道。

顧弱文搶過父親身上的劍,便向晏平走去,晏平想和顧弱文最後玩笑一回,卻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顧弱文笑。好吧,死在二小姐手上,也是好的。晏平一直站在橋欄邊,這時笑著說。

顧弱文也在笑。笑著走向橋欄,借一劍刺去之勢,撲在晏平懷中,二人借勢撲出橋欄。

下面是湍急的木洞河。

還沒有落到水裏,但顧弱文抱著晏平,心中覺得踏實,終於可以離開這江湖了,不管要去哪裏,是死還是地獄,都比這江湖要好。

一根什麽東西纏在顧弱文的腳上,還沒有落到水裏,其實就是顧弱文和晏平跳出橋欄的一霎,那根白練似的東西就已經飛了出來,就在二人入水的一剎,纏住了顧弱文的腳踝,顧弱文反手一劍,割斷了那軟軟的白練似的東西,和江湖最後的維系斷了。湍急的水流,流在另一個更黑的雨夜裏,水中晏平緊緊抱著顧弱文,顧弱文無端地覺得自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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