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青拍攝的那件薄薄的校服不頂事， 當時拍攝的教室開了空調， 剛剛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冷，下樓的時候感覺自己混身仿佛進了冷水，一只手臂抱了抱胳膊， 他走的很快， 她小跑跟著。

小錦追出來的時候， 許秋平的車已經走了， 她就給沈冬青發了條微信說衣服她先帶回去， 明天再給她帶過來。

沈冬青不知道為什麽許秋平會突然來探班， 而且還突發奇想地說帶著她去吃飯。

這好像是第一次，不是在家裏，也不是去參加什麽宴會或是派對， 只是簡簡單單兩個人一起吃個飯， 倒有點像約會。

沈冬青坐在車上，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感到奇怪，上眼皮擡了擡，不自覺地打量著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從八歲起，和他認識已經十幾年了，還是頭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著他。

他閉著眼睛， 兩條腿交疊在一起，他在車上一般不工作的時候會閉目養神，或許是在思考什麽，沈冬青不知道， 也揣測不了，她只是看著他偶爾顫動的睫毛，想起小時候他睡著了也是這樣，讓人不忍心打擾。

他輕聲問了一句：“看夠了嗎？”

“……”沈冬青默默扭開腦袋，也沒有否認是在看他：“怎麽突然想出去吃？”

“心情好。”許秋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車窗外的寒氣刺骨，車裏卻是暖暖的。

沈冬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許總心情好，想去哪兒都行，別說是出去吃頓飯了，就算是現在要去北海道吃刺身，都可以隨時出發，有錢任性。

車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了下來，這家酒店的餐廳是很知名的中餐廳，聽說平常想要訂座位基本都要提前好幾天。

沈冬青仰臉看著外面，準備開車門下車。

“等等。”

身後的人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她感覺後背一陣溫熱，扯著西服的邊緣往裏面縮了縮，雖然也不是很管用，但是比穿著短袖短裙出去好多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入冬很久了：“謝謝。”

有人過來引導，他們乘電梯去樓上的VIP包間，他的衣服太大，披在她身上幾乎要到腿彎，可以把人裹的嚴嚴實實，只剩下瑩潤如白玉一樣的一雙腿。

沒人知道她裏面穿了一套校服，單薄，貼在綿軟的身體上，勾勒著他熟悉的曲線，和他的外套緊挨著，隨著她的動作發生細小的摩擦。

許秋平看著她的有幾縷頭發被外套壓住，伸手拉著她轉過身面對著自己，手從她脖子旁邊的探過去，幫她撩起被外套壓住的頭發。

他的手掌挨過她的臉頰，她感覺到自己臉上似乎像是有細小的絨毛豎了起來，不經意的觸碰似乎更讓人窒息，感覺像是過電，心裏短暫的麻了一下。

許秋平看著她的表情，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手從她肩頭滑落到胳膊，順勢牽了她的手拉著她出了電梯。

“這邊的甜點不錯。”許秋平幫她拉椅子，菜單在她的手側。

上次自己偷吃甜點被抓包之後，沈冬青也不用假裝自己不喜歡吃甜的了，所以就開始研究菜單，發現菜單上面印了冬至特餐——什錦冬至特定水晶餃，五彩斑斕的小餃放在好看的盤子裏，看著晶瑩可愛。

“今天冬至？”沈冬青沒怎麽關註過農歷，不過冬至要吃餃子這個習俗她很熟悉。

“嗯。”

之前爺爺奶奶還在世的時候，這種節氣總要打電話過來讓她過去吃餃子，或許是因為心疼她沒了媽，年紀又小，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對她格外關照，這興許也是為什麽當年爺爺會做主把她和許秋平的婚事定下來。

沈冬青想到這裏又想起有一年冬至她還在爺爺家碰見過許秋平，他爺爺奶奶那時候出門去旅行，他突然就跑來了，然後和沈冬青他們一起吃的晚飯，晚上回家的時候他們坐的一輛車。

記憶中那天下雪了，他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飯也沒怎麽吃，回去的路上好像他握了她的手……

過了那麽久，好像關於他的所有細節，她都記得。

“想什麽？”他擡眸看她。

“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冬至，你突然跑去爺爺家，然後……”

“然後？”許秋平饒有興致地聽下去，像這個故事和自己無關。

“然後我們一起在我爺爺家吃了餃子，然後就各自回家了。”沈冬青記憶中的畫面模糊不清，她當時興許是灌了幾口奶奶閑著沒事兒釀的果酒，腦子不太清楚，也可能是她記錯了。

大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見這個城市最好的夜景，服務員推著服務車過來上菜，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我記的好像不是這樣的。”他的聲音和盤子落桌的聲音一起響起。

“嗯？”沈冬青有點忐忑地想讓他繼續說下去，她想要知道那個晚上是不是她的記憶發生了混亂。

服務員盡數退下，包間裏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對面穿著襯衫的男人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璀璨：“那天我撞見了我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我沒有回家。”

“……”

那天在下雪，他或許在雪裏走了很久，最後發現無處可去，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裏有點發酸。

他爸媽感情不和沈冬青知道，這麽多年基本上都是各過各的，不過她也能理解，對於當時的許秋平來說，這種事情會對他產生多大的沖擊。可是他那天也不過是稍微沈默了一些，看起來幾乎和平常沒有什麽異常。

“我一路走到那兒，才想起來家裏沒人，然後剛要走的時候碰見了你們家老爺子，他笑著問我：‘小冬今天也在，一起到我家吃點餃子再走吧。’我就去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有人喝多了，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沒有，”沈冬青聽到這裏急著反駁，聲音倒是不大：“我記得明明是你抓著我手……”

“你覺得是，”許秋平舉起手裏的酒杯，慢悠悠說了句：“那就是吧。”

一句話又讓她無法反駁，沒有人能回到當時去調查真相，關於那次牽手，是誰先誰後，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冬青酒量這麽多年似乎都沒有進步，喝了一杯就上頭，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從電梯出來的時候哼哼唧唧地說熱要脫外套，裏面的校服露出來，剛好被旁邊的保安看到，然後用異樣又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她身邊的男人。興許是懷疑他拐騙未成年人，還灌酒。

許秋平把她的衣服裹好：“外面冷。”

滿面酡紅的小姑娘點了點頭，馬尾跟著在空氣裏抖動，喝過酒的眼睛水潤水潤的，伸出一只手，帶著醉意蹦了一句話：“牽，不然你會摔跤的。”

不知道是誰會摔跤，她一喝多了就愛撒嬌，興許是因為清醒的時候，無人可以依靠。

許秋平無奈伸手裹上她柔軟的手掌，又和她十指相扣：“那你要好好牽著我。”

沈冬青翹了唇角：“嗯。”

這回在車上倒是老實，回到家裏的時候要脫外套，她又死活不肯了，一路往階梯上跑，差點沒摔著。

他三兩步跟過去，撈著她的腰把人抱起來，她抱著他的脖子在他頸邊淺淺呼吸：“要走快點兒。”

保姆跟過來：“先生，需要給夫人煮點醒酒湯嗎？”

雪糕聽見動靜從樓上飛奔下來，在他腳邊打轉，但是不敢靠近。

“不用，把它帶到樓上去。”許秋平垂眸看了看略顯礙事的雪糕。

“好的。”保姆抱著貓去了三樓。

他擡腳上樓，感覺耳邊一陣溫熱，懷裏的人頭發蹭在臉側，癢癢的，托著她腰的手緊了緊。

一路上樓梯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先把外套脫了。”

沈冬青抱著自己的胳膊搖頭。

“乖一點。”他伸手拉她的胳膊，然後把外套脫了下來，屋子裏的暖氣太熱，她覺得舒服了不少，也就不再掙紮了。

“渴。”她喃喃。

許秋平趿著拖鞋去一樓給她倒水，過了一會兒上來發現她人不見了。

“沈冬青？”他手裏端著水杯，四處看了看，沒見人，他沒有伺候人的經驗，不知道一個醉酒的人會到處亂跑。

他端著水杯去臥室找。

“噓！”從櫃子旁邊的角落裏發出一個聲音，探出半顆腦袋：“別出聲。”

他走過去，兩條腿在她面前停住：“怎麽了？”

“一會兒白晴來了。”她皺了皺眉：“我不想讓她看見我。”

他頭一次這麽耐心地哄一個人，在她面前蹲下來，然後把水杯遞給她：“先喝水。”

她也的確是渴了咕咚咕咚喝了不少，水撒在她的襯衫上，透出內裏。

許秋平看著她紅撲撲的臉，穿著有點校服有點淩亂地蹲在那，突然覺得有點口渴，把她剩下的半杯水喝了。

她騰出一小塊地方：“你別出聲，我們藏起來好不好？”

他個子太大不可能擠進這麽窄的地方，只是看她這樣子覺得心疼又興奮，蹲在她面前，啞著嗓子說了聲好。

探頭去親了親她的唇，她發出不適的聲音，過一會兒又安靜了。

狹小的櫃子角落，她身體緊靠著墻，整個人縮著。校服料子不太好，隨手一扯，領口就裂了，她捂著衣服，抱怨似的看他：“破了。”

他沒了陪她玩躲貓貓的耐心，把人抱起來：“給你買新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會補更，可能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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