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外面的地上又不知道躺著幾具屍體，子妍感覺更冷了些。很顯然，這次來的人也是失敗了，他們甚至連門邊都沒到呢。

天亮了之後，子妍沒有像頭次那樣出去，就躺在床上沒動。湯藥難喝，效果卻好的很，現在雖然仍舊沒力氣，好歹不會感到暈了。那個婢女來了，扶起子妍，幫她穿上外衣。

子妍沒有跟她打聽外面的情況，她也沒說。但是從她眼底青色來看，很顯然，昨晚她也是一夜未眠。其實這也很正常，外面打的驚心動魄的，誰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的睡覺呢？沒有被嚇得大小便失禁就已經很不錯了。

子妍都覺得這個婢女好可憐，才十五六歲，就要承受這樣驚險的事。這年紀擱在現代，就是讀讀書，看看漫畫，吃吃零食，上上網啥的。

因為對這個婢女比較有好感，所以呢，她跟子妍商量，洗澡什麽的，子妍也沒有再拒絕。子妍也想過了，自己目前的環境來看，人身安全其實也是沒什麽保證的，還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待遇。

先洗了頭發，頭發已經亂得打了結，但是婢女的動作很小心，沒有讓子妍感到疼。

“這是什麽啊？”在婢女幫自己洗頭的時候，子妍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奇的問。

這回，婢女回應的很爽快；“皂莢塊啊，怎麽，姑娘以往沒用過？”邊問著，邊用幹爽的棉巾把子妍的長發裹了盤在頭頂，又伸手試了試浴桶裏的水溫，往裏加了點熱水，才示意子妍可以進浴桶了。

“興許用過吧，我都沒怎麽註意。”子妍自己動手脫掉身上的衣物，含糊的說到。

在子妍進入浴桶之後，婢女輕輕的幫她避開鞭痕的位置搓洗著，忍不住的感慨；“姑娘的皮膚真好。”

聽婢女這麽一說，子妍才低頭，用手撫摸著身上，不由得苦笑。這個肉身的皮膚真的很好，白皙嫩滑，可是這有什麽用？

見子妍沒有做回應，婢女不敢再說什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待水溫涼了些，她又往裏小心的添了些熱水。子妍身上還挺幹凈的，就是喜歡泡在熱水中的感覺，暖暖的讓她稍微的放松了些。

等洗好出了浴桶，婢女拿起早就準備的衣衫，幫她穿了起來。不是原來的那套，都是新的。細心的婢女還給烘了下，穿在身上帶著溫度，很舒適。

“姑娘想梳個什麽頭發呢？”絞幹了子妍的長發後，婢女試探的詢問。

子妍想了想，古裝劇看過不少，可是裏面女人的發髻都是個什麽名堂，她根本就不知道；“無所謂，你看著辦吧。”

婢女只當她沒心情，微微想了下自己做主就動起手來。

“姑娘的頭發極好，長得又美，梳什麽樣式都好看。”梳好之後，婢女退後一步欣賞著自己的手藝，一邊笑著說到。

“你可真會說，依我看，頭發這麽長，又礙事兒每日裏又要浪費時間打理，不如剪去的清閑。長得美有什麽用呢，自古紅顏多薄命啊。”沒有鏡子，子妍擡手摸了摸發髻，想著自己今後若是有幸逃出去，卻連個頭發都不會整，隨口說到。

“姑娘莫要胡說，長者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婢女一聽就著急了。

盡管子妍不是古代人，卻還是聽懂了婢女所說的大致意思。差點就開口告訴她，沒事，這肉身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別說把頭發剪掉些，就是剃個光頭也跟自己的父母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又何來的孝與不孝。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子妍看她認真的樣子，覺得很可愛，笑著問。

“我叫小晴，晴天的晴，嚴婆婆說我進府那天，原本是陰天的，我一來天就放晴了，就給我改名叫小晴。”說到名字的問題，婢女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是，很快的神情又黯然下來。

子妍猜想，小晴定然是想到賣身為奴，連本來的姓氏都不能再用，所以才傷感。

好奇小晴的身世，卻也知道不該打聽，因為那樣的話等於是在揭開她心上的疤痕。小晴是可憐人，自己又何嘗不是。想到這裏，子妍站起身，伸開雙臂擁抱著小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也不能幫她改變什麽，能給的，也只有一個擁抱了。

面對子妍的舉動，小晴有些發懵，身子僵硬了片刻後，倆手猶豫了下，也回抱住子妍的腰。

“姑娘莫要害怕，我娘說過好人會有好報，你一定會沒事的。”小晴想了想，覺得自己也只能這樣給對方點安慰了。

子妍聞言，再次苦笑，松開懷中的人；“說什麽好人有好報啊，都是騙人的。我從來沒做過害人的壞事，結果呢，你看我現在如何？這叫好報麽？依我看啊，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那才是真的呢。”

“不會的，我覺得我家主子不會對你怎樣的。說句姑娘可能不愛聽的話，主子想知道的，姑娘早點想通告訴了他，應該就沒什麽事兒，姑娘一臉的福相，好日子都在後頭呢。”小晴有些著急，忍不住的勸說著。

來這裏的時候，小晴謹記大管家的話，不該說的別說，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伺候好這位姑娘就行了。可是現在，她有點做不到了，真的開始替這位姑娘擔心起來，希望能勸說她，告訴主子要知道的。

不是為了得到主子的打賞，真的只是因為，替這位姑娘擔心，尤其是剛剛被她擁抱之後，感覺自己沒來由的想跟她親近，想幫她。

“主子，老奴這次挑的人怎麽樣，夠聰明吧，居然知道幫著做說客。”墻內的夾層中，楊管事得意的跟主子邀功。

“哼，我看未必。莊景山這個女兒不僅僅會裝瘋賣傻，還善於使手段，你看，她不費一文錢，就能輕而易舉的把這丫頭給收買了。還真是不能小瞧了她，本座倒想看看，她還能挺多久。”淩雲逍對自己大管家的話，半點都不讚同。

接下來的三天，子妍都是在同一種狀態下度過的，白天平平靜靜，除了小晴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出現。一日三餐準時的很，夥食標準也都差不多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但是到了晚上，外面又開始重覆午夜武俠專場。

接連的幾天如此，子妍也好奇自己的承受能力，沒有被嚇瘋，相反的讓她感到有些麻木了。

這裏的主人就是把她當成一個誘餌，放在陷阱裏，然後把吸引來的獵物一一獵殺掉。

也正是因為這樣，子妍覺得自己的處境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壞。每晚前來的人不罷休前仆後繼的架勢，足以證明，這個肉身的存在價值有多重要。

接連幾天都是如此，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應該覺察到，這就是一個陷阱了，那些人卻仍舊不罷休。外面的環境究竟如何半點也不了解，眼前想動動腦筋自救逃離，那就更是異想天開了。

所以啊，子妍也不得不讓自己稍安勿躁。子妍其實也好奇，先前那個婢女怎麽會死呢？聽見外面的打鬥聲，她不躲在屋裏，跑出去看熱鬧麽？

看她死的位置就在門口，那是不是說，來的人已經闖到了門口呢？好可惜啊，就差那麽一點點了！

這天的午後，小晴很是慌張的跑進進屋，看著子妍的神情有些緊張。

“出什麽事了，把你緊張成這樣？”子妍坐在火盆旁，好奇的問。

“姑娘，我家主子過來了，等下你要好好的說話，莫要惹怒了他。”小晴擔憂的提醒著。

“我當什麽大事兒呢，你放心好了，我現在還有利用價值，就算惹怒了你家主子，他現在也舍不得要了我的命。”子妍神情輕松的說到。

這可不是她故作淡定，也不是過於自信，反正心裏就是這麽感覺的。不過，居然有人會真心為自己擔心了，這還事讓她很感動的。

“你就這麽肯定？”淩雲逍一腳邁進屋內冷冷的問。

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那位仍舊坐在火盆邊，見到自己時即不緊張也不害怕，完全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梳洗過的她，臉龐再沒有散亂的發絲遮擋。

發髻上沒有什麽發飾，臉上也沒有塗抹胭脂花粉的痕跡，那麽幹幹凈凈，清清爽爽的。倘若不是對自己的那份自信，淩雲逍真的會懷疑，眼前這個跟草堆裏的那個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幾天，他偶爾會站在墻的夾縫中，觀察著這個女子。除了第一次她看見院內那些血淋淋的屍體，嚇得發燒昏迷的反應比較正常之外，後來的幾天就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每天夜裏都要發生的事，她的反應卻好像越來越適應了，就她此時的神情吧就好像那些事，那些死去的人都跟她完全無關似的。

“難道不是？那你幹脆把我解決了吧，省得浪費你家糧食。”子妍重新把視線移到火盆裏，盯著一塊木炭邊看邊反問到。

“你就不好奇最近每個夜晚在這個院子裏死掉的那些人，為何會送命？”淩雲逍不惱不怒，接著問。他真的不信，這個女人的心可以麻木的這麽快。

就算她的心夠狠，完全不會因為那些人為她送命而感到自責。可是，她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性命麽？

“還是，你原本就是個心腸夠狠，視人命為草芥的狠毒女子呢？”淩雲逍語氣更冷了些，狠毒的女人他見識過，年紀如此小的卻是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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