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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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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士程正式上任後,京城一片風平浪靜,連來報案的人都少了,一時之間,他都有種錯覺,這知府似乎也不是那麽難當。

然而這樣悠閑的生活不過維持三天,京城竟然發生了一樁血案,門下省的錄事大人被人發現慘死在暗巷,屍體體無完膚慘不忍睹,雖然錄事不是什麽大官,但也結結實實是個京官,此事轟動了整個京城。

由於上回搶劫趙士程的匪徒還沒抓到,現在又發生了這種慘事,京城的百姓很自然的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於是江洋大盜流竄京城的謠言不脛而走。

只有趙士程知道,上回那三名劫匪,絕對不可能是錄事大人兇殺案的兇手,光是氣勢那三個人就不知差了幾條街,還被唐琬打成了豬頭,這樣的孬種絕對不可能犯下如此重案,不過此事他有口難言,一這麽說一定會被認為是避重就輕,所以他很快找了仵作驗屍,希望能瞧出一些蛛絲馬跡。

只可惜仵作雖然驗出了錄事是刀斧加身,卻也沒有更明確的證據。

趙士程只好命捕快們在京裏搜查,然而此舉也猶如大海撈針,徒勞無功。

就在案情陷入膠著時,居然又一樁大案發生,皇宮內的太監私自出宮,被人發現一樣死在宮外,死狀與錄事大人一樣淒慘。

先不論這名太監出宮做什麽,但他確實有官在身,堂堂五品的通侍大夫,死者的層級拉到這麽高,右丞相楊文昌為之震怒,責令趙士程盡快破案。

接下來便是朝廷舉行鎖廳試的時候,此時京城治安更形重要,偏偏又風聲鶴唳,趙士程這下頭大如鬥,幾乎要以衙門為家。偏偏他這破爛衙門要什麽沒什麽,撥下來的經費也已經拿去修繕大牢了,所以捕快們的裝備依舊簡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因此趙士程初上任,便廣受批判,鎖廳試的士子們更有以此大書特書者,令趙仲湜連帶受到不小的影響,幾乎日日都有諫書在抨擊他,原本朝中文武對立,武將還略占上風的,這下子被文官壓得幾乎擡不起頭來。

郁悶的不只是趙士程,唐琬比他更加郁悶,沒有他陪伴在身邊,她在趙府裏只能做個安分守己的乖媳婦,行為舉止要端莊有禮,連吃飯都不能太大口,尤其是那驚人食量不能洩露出一點一滴。

如果只是幾天也就罷吧,她的虎性讓她能吃一頓飽就撐好幾天,可是現在都快一個月了,她每日餓得兩眼發昏,常常懷疑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回天庭見玉帝了。有一次看到趙仲湜由她面前走過去,她都能看成是只大豪豬,差點沒沖上去把他串起來烤,由這個教訓她深刻的了解到一件事——她真的想念趙士程了。

她想念在他面前可以自由自在無偽的做人,吃得飽飽的;她想念每回自己親近他,他就驚喜交加的儍樣;她更想念兩人越來越親密的肢體接觸,對於自己只吻過他一次,她真的很怨嘆,那種意亂神迷、欲罷不能的感覺,她好想再體會一次。

她不知道,這就叫做相思之情。

於是顧不得天已經黑了,唐琬就想去衙門找趙士程,不過她也明白她不能告訴小春,更不能驚動公婆,他們是不可能允許她現在出去的,所以她只能偷偷的走出房間,再偷偷地翻出圍墻……

同一時間,在衙門書房之中,趙士程正靜靜聽著曹師爺的稟報。

「根據仵作驗屍的結果,劉太監同樣是刀斧加身,全身共三十一道傷痕,但目前尚未能查出劉太監與錄事大人有什麽關連,他們認識的人大多是京官,也做不得準,所以疑犯尚未能確定……」

趙士程煩躁的揉了揉額際。「對方敢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密集做案,就有不被找出來的把握,我本來就知道這事不會這麽簡單。」

曹師爺愁眉苦臉地道:「要不,我讓捕頭們再出去打探打探?」

這麽晚了能打探到什麽呢?趙士程原本想搖頭,但心頭突然一陣不明悸動,令他的眉頭狠狠糾皺起來。

果然,不待他多猜疑,一名衙差領了一名女子到書房門口,他的書房都是不關門的,門外有人影,自然引起了他的註意,此時擡頭定睛一看,他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小春?你怎麽突然來了?琬兒呢?」趙士程離座起身,沒看到唐琬令他很不安。

小春強忍已久的淚水潸然落下,一進門便跪倒道:「大人,少奶奶、少奶奶沒來找你嗎?少奶奶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會不見了?!」趙士程急得臉色大變。

「這幾日少夫人愁眉深鎖,小春認為少夫人是在為大人擔心,沒想到今天晚上少夫人突然不見人影,小春心想少夫人大概是不想驚動大將軍,欲自行來衙門尋大人,小春也不敢對大將軍稟告,連忙出來找,以為少夫人會在大人這裏,結果、結果……」小春邊哭邊道,她不敢告訴老爺,自然也是為了少夫人的名節著想。

趙士程一聽,便知唐琬必然是找自己來了,她那奔放率性的性子,在府裏是待不住的,這些日子,他確實太忽略她了,然而來找人的小春都到府衙了,唐琬卻還沒到,這不代表著……「糟了!近日京城裏不太安寧,琬兒這麽晚了還一個人在街上,太危險了!」他馬上轉向曹師爺吩咐。「命捕頭們分頭出去找……我也去吧!」

唐琬下落不明,趙士程不可能坐得住,他親自領著一隊捕快,猜著她可能走的路線,沿路搜查起來。

自然,一路上的暗巷死角他更不會錯過,因為門下省錄事及通侍大夫都是橫死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一方面擔心唐琬想要快些找到她,另一方面又怕找不到她。

突然,他敏銳地聽到了前方的暗巷有些動靜,顧不得身後的捕快們,他一馬當先沖了過去,一會兒身後的人全趕了上來,幾支火把照亮周遭,就見到唐琬臉色慘白地立在暗巷之中,她腳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人。

「琬兒!」趙士程驚慌大喊。

唐琬一見到他,立刻一臉悲戚地奔了過來,一把撲進他懷裏,瑟瑟發抖道:「相公……琬兒……」

「你沒事吧?」他微微放開她的嬌軀,急忙上下打量她。

「我有事。」她扁著嘴,模樣好不委屈。

「你怎麽了?」趙士程緊張地問,要拉開一點距離看看她。

「我……」唐琬又是不依地硬要抱著他,因為她真的好想念他的懷抱。「我肚子餓死了……」她餓到發抖,還打了好幾個人,能不臉色蒼白嗎?

他差點沒一頭栽倒,見那地上七八個大漢,唐琬顯然是遇襲了,這時候還能管肚子餓不餓,她也算世間奇才了。

「那些人是你撂倒的?」他小聲問。

「是啊,我走得好好的,他們突然圍了上來,把我逼到暗巷,我肚子餓死了他們還要攔我,我一生氣就把他們……」唐琬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不過這麽晚還攔阻她這個良家婦女,顯然非奸即盜,她相公現在不是京城知府嗎,就當她替他抓幾個小賊好了。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趙士程高懸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你突然不見了,小春很擔心,你知道嗎?幸好她夠機伶沒有告訴爹娘……」

「相公,我想你了。」她突然擡起頭,秋波盈盈地望著他。

她這句話,讓他瞬間軟得一塌糊塗,更是用力地將她擁入懷中,仿佛要將她揉入身子裏。她說她想他,是不是他在她的心中,所占據的分量又大了那麽一點兒呢?否則怎麽會因為想他,就魯莽地跑出來要找他?

這一瞬間,他忘了自己身上那沈重的責任,忘了京城的血案,滿腦子只有他摯愛的妻子,謝謝上天將她賜給了他,更謝謝上天給了她一身的怪力,沒有讓他失去她。

這端兩人深情相擁,看在其它人眼中,便是唐琬遇襲,餘悸猶存的尋自己的相公哭訴去了,像她如此柔弱的女子,有此反應也是自然,沒有人會為了他們夫妻倆公然的親熱而置喙。

至於這七、八條大漢怎麽被撂倒的,曹師爺這等心眼通透的人,直接就解讀為大將軍府的家眷,或許時刻都有人暗中保護,說不定連唐琬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這七、八條大漢算是自投羅網了。而這樣的解釋,也博得了一幹捕快們的認同,沒有人想在這時候去打擾趙士程夫妻倆,問這不解風情的笨問題。

終於,夫妻倆慢慢的分開了,趙士程抹了把臉,有些尷尬自己方才的忘情,他轉向曹師爺、正想解釋那群大漢為何倒地,卻沒想到屬下連理由都幫他想好了——

「大人,夫人不愧是你的福星,京中百姓的傳聞確實沒錯啊!」曹師爺指向那幾個倒地的人,笑道:「這群匪徒,恐怕與錄事大人及劉公公的案子有關,只是他們這次倒了黴,居然連夫人都敢下手,才會被大將軍府暗中安排保護夫人的護衛給拿下。」

趙士程聽得啼笑皆非,什麽時候大將軍府還會埋暗衛了?依他小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每個家眷都派個護衛暗中保護,他的錢可是要花在刀口上的,不過既然曹師爺這麽說了,他也樂得順水推舟道:「太好了!將那幾個人帶回衙門候審!本官就不回衙門了。」他輕摟著嬌妻,轉身就要走。

「大人與夫人要去哪兒,要不要讓幾個捕快護送?」曹師爺問道。

「不必了,我只是到迎風閣,不會有事的。」在趙士程的認知裏,怪力唐琬可是比這一群捕快都好用。

「大人這麽晚去迎風閣做什麽?」曹師爺一呆。

趙士程還沒回答,唐琬卻悄然瞪了曹師爺一眼,老娘都快餓死了,這麽晚還能做出食物給她吃的,自然只有她相公開的迎風閣了,這死老頭問那麽多做什麽,耽誤她吃飯的時間。

曹師爺卻徹底誤會了她的眼神,以為她是在責怪他這個做屬下的居然敢刺探上司的意圖,連忙話鋒一轉,「既然大人說不用人護送,那小人先和捕快們帶人回府衙了,大人和夫人慢走。」

趙士程點點頭,急忙帶著嬌妻前去吃宵夜。

至於曹師爺則是盯著唐琬的背影,若有所思。

果然,趙大人這位妻子,不簡單啊……

唐琬遇襲一事,由於看到的都是自己人,趙士程成功地將消息掩蓋,在審問深夜落網的七、八條大漢還沒有結果之前,最好先勿洩露消息,因為他發現這群人不是普通的盜匪,而是一個組織,最好能一氣呵成地將他們一網打盡,否則後患無窮。

不過經過這件事,他再也不敢把唐琬一個人留在大將軍府了,索性把她和小春都接來官舍,既不會影響他的工作,也免去了夫妻分離日夜思念。

此時京城的鎖廳試剛結束一陣子,或許是上回抓了幾個人,沒有再發生新的血案,趙士程也能稍稍松口氣。

這日發榜,往年有不少落第士子瘋狂傷害他人的前例,他早在皇榜處安置了許多人手,負責控制秩序。

他身為知府,前去皇榜處察看也是理所當然,不過他這次特地帶著唐琬和小春去看熱鬧,免得她在衙門裏悶壞了。

兩人立在一個較沒人的地方看著榜單下仍有大批士子及百姓們駐足觀看,得意大笑者有之,呼天搶地者亦有,更多的是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甚至連賣吃食的小販都來了。

唐碗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個賣烤肉串的小攤子,口水幾乎都要流下來。

趙士程不解她怎麽突然怔在那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看到那方向正是榜單的最前端。「頭名是他啊,難怪……」他臉色微變,語氣也有些凝重,望著她欲言又止。

唐琬還沒來得及開口要他買個十來串烤肉給她吃,幾道影子驀地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擡起頭來,就見陸游、唐氏與王氏,後頭還跟著一群護衛奴仆。

趙士程雖然很不想遇到他們,但仍然保持了風度,淡笑道:「陸公子,恭喜你了。」

他如今可說是陸游心中的一根刺,陸游根本不相信他這話是真心的,微諷地回道:「比起趙大人不必寒窗苦讀便能坐擁權力,陸游仍是自嘆不如。」

「你……」

趙士程皺起眉,只說了一個字,陸游卻不理他了,轉向唐琬,雙目中立刻漾出滿溢的柔情。「琬妹,你看到了嗎?我考上了,我考上頭名了!」

所謂鎖廳試,簡單的說就是特地開給宗室後裔、權貴之子的一門科考,陸游前陣子蔭補為登仕郎,所以有資格應試,而他錄取進士之後,明年就可以再參加禮部會試,若再拿個頭名,從此之後平步青雲。

「喔。」唐琬不鹹不淡地回道,目光的焦點甚至不在他身上,而是越過他看向那香噴噴的烤肉串。

「接下來只要明年的會試能進三甲,我便實現了我們兒時的承諾。」陸游直覺地想牽住她的手,但她恰好一個錯身,閃過了他。

這陸游怎麽那麽吵啊!她正在望肉止餓,他卻一直擋在她前面,像只蒼蠅般噏噏叫個不停,她寧可聽烤肉在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也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見唐琬閃過了陸游的手,趙士程心裏好過了些,但也只是一些,因為她那迷離哀怨的表情,出賣了她的心情。

她選擇了他,離開了陸游,他也知道她盡力的想和他交流相處,把他當成真正的夫婿,如今看來,還差那麽一點點,只要陸游一出現,他似乎就節節敗退啊。

唐琬看起來有些愁苦的原因,卻與趙士程所想的差了十萬八千裏,因為她肚子越來越餓了,陸家的三個人因為看起來著實難吃,很是影響她的食欲,令她有些不耐煩,而她的長相原就柔弱美麗,這一不笑,柳眉微顰,就顯得更加楚楚可憐了。

「喔。」她再次以一個字想打發陸游離開。

「你、你沒有任何表示嗎?」陸游多麽希望她能告訴他她很欣慰,她很想念他,或是她就等著今天與他重修舊好之類的,雖然不太可能實現,但是聽著聽著也能安慰他幾分相思之情。

想不到唐琬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道:「那恭喜了。」

她這副冷淡的態度,照理說趙士程應該感到欣喜,然而她眼中的落寞卻逃不過他的眼,原本今日陪在陸游身邊共享喜悅的,原本應該是她啊,想到這裏,他頓時像吃了好幾顆石頭似的,覺得心中沈甸甸的,幾乎要呼不過氣了。

但這方的三角戀情,讓一旁的唐氏與王氏越看越不順眼,尤其是王氏,見自個兒的夫君一看到唐琬後就徹底忘了她,教她如何能忍?

她深吸了口氣,故作溫婉地道:「娘,你說我是不是陸家的福星呢?一進門沒多久,夫君就中了頭名,總比某個掃把星要好。」

陸游聽出她的嘲諷,不滿的道:「你說什麽?」

「她有說錯嗎?唐琬就是個掃把星!」唐氏看到唐琬就生氣,當然相挺自家媳婦。「有這樣的掃把星在身旁,趙大人你可要小心了,你好歹也是個官,雖然只是靠父蔭混上的,也別讓唐琬給克倒了,沒瞧趙大人才上任沒多久,京裏就死了兩個大官。」

「這與唐琬沒有關系。」趙士程臉色一沈。

唐氏冷笑一聲。「難道大人要把這事攬在自己身上?是啊,兩樁血案查這麽久了,連點線索都沒有,弄得整個京城風聲鶴唳,趙大人當的好官啊!兒子啊,以後你當官,千萬要以趙大人為誡。」

陸游根本來不及阻止母親那張快嘴,果然,趙士程已經完全不給唐氏面子,直接擺出官威喝道:「唐氏,你們婆媳倆真以為本官不會生氣?」

唐氏囂張慣了,被這麽一喝,才想起趙士程現在是有實權的官,暗罵自己真是一時氣昏了頭,才會忘了如今的情勢。

「告訴你們,本官不管陸游以後如何飛黃騰達,但他現在只是有功名在身,封不封官還不知道,而本官已經是四品知府,你們居然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詞,句句羞辱本官及本官的妻子,是不想要腦袋了嗎?」趙士程平時脾氣是好,但唐、王兩人顯然踩到了他的底線。

唐氏與王氏吃了癟,縮著脖子不敢再吭一聲,但怨毒的目光仍舊不時的瞪向唐琬。

陸游很焦急,他自己有功名在身,不怕趙士程對他如何,但母親及妻子只是平民,激怒了趙士程就不好了,他看向唐琬,希望她能替兩人求求情。「琬妹……」

唐琬一心只惦記著烤肉串,根本沒在聽他們在說什麽,再加上急著想打發這幾只煩人的蒼蠅,便不耐地揮揮手道:「相公,讓他們走吧。」

趙士程心頭一揪,臉色益發難看,他為她出頭,她卻如此心軟,雖然可以說是大度,但轉念一想,何嘗不是對陸游的特別寬容呢?

但是他絕對不會讓她不開心,於是他努力隱下心裏的不舒坦,沈聲道:「爾等還不速速離開!」

陸游一揖,忍著氣帶著母親和妻子離開。

看到他們走了,唐琬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趙士程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琬兒,陸游勾起你的憂思了嗎?」

「啊?沒有啊,我只是在想……」去買個百八十串的烤肉。

「沒關系,你不必告訴我,你今日原諒陸游和唐氏的出言不遜,是你的氣度,我不會有意見。」他硬是擠出一抹微笑。

「你怎麽笑得怪怪的?」看到他不自然的笑臉,她本能的想摸摸他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趙士程卻偏過頭,躲開了她的觸碰。「沒關系,你不必顧忌我,我說過我可以等你完全接受我,你不需要逼自己……我去前頭看看,好像有人鬧起來了,讓小春送你回去吧。」說完,他像是怕她會對他說出什麽令他傷心的話似的,拔腿便走。

唐琬要喚住他都來不及。「餵……這個呆子,心裏的小劇場未免太多了吧。」

她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太好,但究竟是為什麽呢?她難得的用了腦袋,仔細的想來想去……啊!會不會是因為陸游?

一定是了!陸游與唐琬有舊情嘛,趙士程這呆子一定又誤會她對陸游餘情未了了。

今日他陰郁的表情顯然是為了她,又怕她令她難受而強顏歡笑,她仿佛能體會他的無奈與掙紮,心突然一揪,這才赫然發現他的情緒居然能牽動她,他高興她也高興,他傷心她也傷心,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難過的表情。

他真的很愛她呢……唐琬有些慚愧,他為她做了許多,但她卻似乎無法為他做什麽,一再輕忽他的感情,終於傷了他。

看著他的背影,她莫名感到鼻頭微微發酸,心有些痛。

「小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回程,唐琬想東想西,對於男女之情極度缺乏經驗的她,始終不確定趙士程不高興的原因,腦汁都快被榨幹了,最後她只好請教與王強熱戀中的小春。

小春嘆了口氣,她剛才在皇榜那裏,可是把所有事都看得一清二楚。「少夫人,你錯得離譜啊!趙大人那麽疼愛你,對你溫柔體貼,你卻替表少爺求情,一副與他餘情未了的樣子,趙大人明明可以生氣的,卻又怕你不高興硬忍下來,我都替趙大人感到難過了。」

果然如此!唐琬相當無奈,她對陸游沒有那個意思啊,早知道就不去看那見鬼的烤肉串了,橫豎她最後也沒吃到。

「少夫人,你與表少爺雖然是青梅竹馬,但表少爺的愛太自私了,趙大人對你才是真正無私的愛,你要忘了過去,好好對待他……」

唐琬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小春,什麽是愛呢?」關於這一點,她真的很迷惑,她曾問過陸游,但他的回答她卻不甚滿意。

雖然小春覺得少夫人問這個問題很奇怪,因為少夫人明明深愛過陸游,又怎會不知曉,但既然少夫人都提出來了,她也很認真的發表了她的看法,「小春以為,愛,就是一種希望對方幸福的渴望,為了他的喜而喜,為了他的悲而悲。真正的愛情是不帶任何條件的,因為你愛那個人,所以想和他永遠在一起,而不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更不是因為對方的外貌或財富。兩人分離時,只要一想到能見到他,就會內心愉悅,但一見不到他,又是萬般想念……」

小春見少夫人聽得一臉茫然,只好拿自己做例子。「唉,我也說不清,就像我愛王強,就算他只是個小小護衛,長得也不稱頭,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他高興我就高興,他難過我就難過。他剛才不是就站在表少爺後面嗎?我剛剛才和他見面,但現在就很想他了……」

原來……唐琬似乎有些懂了,一開始她接近趙士程,是因為他著實是個絕佳的隊友人選,但到了後來,她壓根忘了比賽這件事,只是純粹的喜歡和他相處,她嫁給他,也從來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或超有錢。

而在他忙於公事深夜不歸時,她總是滿心掛念,甚至獨自偷跑出去找他;方才見他難過,她的心也跟著沈重起來,除非看到他的笑臉,否則她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快活。

如果這就是愛,那她早就愛上他了啊!選他當隊友,日後即便回天庭了,她還是要和他永遠生活在一起,但她一點也不排斥,甚至慶幸身邊的人是他。她怎麽就那麽蠢,這麽晚才領悟這份叫愛的情感呢?

「小春!」唐琬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說,我今天犯了大錯,居然讓相公難過了,我要怎麽做才能讓相公開心起來?」

小春看著少夫人認真的表情,突然噗哧一笑。「少夫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解答了,把你自己給他不就得了。」

「什麽意思?」唐琬一下子聽不懂。

「唉,少夫人,你和大人還沒圓房吧?」小春日日服侍少夫人,又怎麽會不曉得。「大人應該是在等你全心全意喜歡他,如果少夫人願意與大人圓房,不就代表著你的心已經向著大人了?有時候男人鉆起牛角尖,什麽話都聽不進去,你身體力行他就明白了。」

小春見少夫人滿臉通紅,以為是因聽到這麽露骨的話,害羞不已,但現在的唐琬滿臉通紅,其實是興奮得不能自已。

「你說得好!回頭我就撲倒他……噢不,我晚上再試著和他「溝通溝通」。」

想到今晚她就可以體驗那所謂的人間極樂,飄飄欲仙,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人在街上拐了一個彎,走在前方一步的小春,立刻眼尖地看到前方大宅走出一名老人。「咦?這不是曹師爺嗎?」

「曹師爺?」唐琬也看清楚了那老者,友好地喚道:「你怎麽在這裏?你住這兒嗎?」

不待曹師爺回答,小春卻是笑了起來。「少夫人,這是林大學士的府邸,曹師爺怎麽可能住在這裏。」

曹師爺幹笑回道:「真巧,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夫人與小春姑娘。」

「你怎麽會在這裏呢?」唐琬記得臨出門前,趙士程才吩咐曹師爺坐鎮衙門的。

「呃,有些事前來洽公。」曹師爺簡單解釋,眼神卻有些閃爍。

唐琬定定地看著他,突然深沈一笑。「既然曹師爺你都出來了,今日就早些放你回家吧,反正衙門也沒什麽事,晚上我有些事與趙大人商量,你就不用再回衙門。」

曹師爺臉色一變,為難地道:「這怎麽可以。」

「我會幫你和趙大人說的,就這麽定了。」一想到今晚要辦的「大事」,她越來越興奮,眸光也更加深沈了。

她與小春心裏有數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還笑得很神秘,接著相偕而去。

她們主仆倆這等裝神弄鬼的模樣,讓曹師爺頭皮發麻,心都涼了一半,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是夜。

唐琬在房裏做好了準備,她參考了古今中外數千年來累積的經驗,準備好要誘惑自家相公,想不到那悶葫蘆像是鬧起了別扭,居然在書房挑燈夜戰,不回房了,不過幸好,她還有個好幫手。

書房內的趙士程,手持公文卻是腦袋放空,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些什麽。

今日他確實是很在乎唐琬與陸游的互動,明明他不該吃這個醋的,但這種微妙的不是滋味不是那麽好控制,不想讓自己的不開心影響到她,他只好選擇逃避。

然而顯然有人不想讓他逃,書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讓他回神過來,擡起了頭,就見小春氣喘籲籲地奔了進來,一與他對上眼,她便指著身後著急的道:「大人,少夫人她……」

她話還沒說完,趙士程已經坐不下去,匆匆忙忙就往房間的方向跑,直教想了一肚子理由要拐他回房的小春呆儍至極。

趙士程直奔回房,來到緊閉的房門前,也來不及敲,硬是闖了進去,只不過這一進去,卻見到他心愛的娘子端莊的坐在椅子上,但那身上的衣服,簡直、簡直……簡直太惹火了啊!

那不能算是衣服,只能算是裁剪過的輕綢,就這麽半掩著她柔美的身段,裸露出來的香肩美背還有修長玉腿,讓他不用想也知道,在輕綢之下,她必是不著寸縷。

趙士程猛地倒抽了口氣。「琬兒,你這是……」

「不這麽穿,你會想看我一眼嗎?」唐琬嬌瞋了他一眼。「你現在終於願意正視我了?我只是要告訴某個笨蛋,以後有事就說出來,老是擱在心裏,別人怎麽能懂呢?」

「你是說……」他的腦袋糊成一團,一雙眼兒直瞅著她若隱若現的美好胴體,口幹舌燥,卻又不敢造次。

見到她如此性感,他竟然還能杵在那裏動都不動?她在心裏被他氣到都笑了,有這樣呆頭鵝的相公,究竟該喜還是該悲呢?

不過她仍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唉,說你笨果然笨,你是我的相公啊,你不喜歡我和誰說話,討厭我和誰在一起,不希望我看到誰,明講就是了。就像我也不喜歡看你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誰要敢朝你拋個媚眼,我一定挖了她的……喔不,我一定好好教訓她,這種事是互相的嘛。」

「所以……」趙士程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暫時壓下心中激蕩的欲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是壯士斷腕般,橫了心道:「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再想著陸游呢?」

唐琬眼睛一亮。「嘻嘻!你終於說了,我也沒想著他啊,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個兒想太多了,我心裏從來只有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難道……」他的目光漸漸散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

「不用難道了,就是你呀,笨蛋!」在小春的開導下,她總算了解了自己的心,做事一向大刺刺、不拘小節的她,也沒打算隱瞞。「你給我聽好了,我早就愛上你了,趙士程。」

「琬兒!」

趙士程心中感動莫名,在激動驅使下,他邁步上前,伸手就想摟住她,恨不得好好疼愛她一番,怎料她卻輕巧閃過,起身退了一步,輕綢隨著她的動作搖曳,春光乍現,他覺得鼻內一熱,仿佛都要流鼻血了。

「等一下再抱。」唐琬欲擒故縱地伸出了一只手,使起了小性子。「雖然我知道你一定愛我,而且愛我很久了,不過我還是想親口聽你說……」

「我愛你,琬兒。」不待她說完,心中澎湃的感情已然讓他脫口道:「或許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又或許是在與你相處之中,情愫已滋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在我心中,你有如春日的和風撫慰我心,又有如夏「的艷陽那般耀眼。」

這什麽老土的臺詞啊?她差點笑出來,但為f不破壞情調,她硬是忍住笑意。

「好了好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秋天的月亮冬天的被窩?」

趙士程一楞。「呃,沒那麽俗氣,但意思差不多。」

還嫌她俗氣!唐琬好氣又好笑。「其實我要聽的只有你剛才說的第一句,剩下的都是廢話。」

他有些尷尬地道:「我是真心誠意……」

她清咳了一聲,止住了他的話,又故意一扭身子,輕綢飄揚,又露出更多她的美麗的身形。「還說不是廢話,我勾引了你那麽久,一般男人早就撲上來了,怎麽你還能撐那麽久?」

「琬兒……」趙士程受不了了,要是再說下去,連他都要瞧不起自己了,於是他大步一跨,長手一摟,將柔似無骨的嬌軀抱躺到床塌上,接著一記熱吻襲上。

唐琬極為想念和他唇齒交流的溫柔感受,更是熱烈的回應他。

他的手探進輕綢,在她凹凸有致的胴體上滑動,那柔嫩細膩的感受幾乎讓他愛不釋手。

唐琬沒想過他的撫觸竟會帶給她那麽大的刺激,全身像有把火在燒似的,不斷發熱卻又酥麻難耐,莫名的渴求他給她更多。

她的扭動惹得趙士程幾乎無法自制,但他極力維持著溫柔的動作,還怕力氣太大傷了她,想不到她竟反客為主,學著他探索起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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