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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真真假假(作者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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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商賈明白了什麽,其實柳乘風說出來的時候大家便已經心中了然了。一開始,商賈只是知道江氏與人有染,這個人定是在江府之中,可是到了後來,種種跡象才表明,這個奸夫極有可能就是江氏的堂兄江炳,如此一來,事情就說得通了,這也是商賈逃跑的原因,這件事實在太聳人聽聞了,一旦讓江炳知道商賈知道了此事,必定會殺人滅口,商賈於是立即將這江氏休了連夜逃出京師。

柳乘風已經有了人證,商賈已經被北鎮撫司控制住,這江炳就算想要抵賴,也是無濟於事。

柳乘風幾乎是用嘲諷的口吻道:“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江炳得知自己要做駙馬,知道一旦公主下嫁遲早會暴露此事,這件事一旦暴露他江炳就是萬死之罪,所以他忍痛之下,便如往常一樣將那江氏叫去那座人人誤以為是鬼宅的院落,江氏以為是自己的堂兄也是情郎相約,自然欣然赴會,她化了妝,穿上了合體的衣裙,隨即進了那宅子,結果等來的卻是被她的情郎活活掐死,江氏死後,江炳將她的屍體處理一番,隨即便悄無聲息的離開,第二日等人發現了江氏的屍首,他便向衙門報了案,他一面催促順天府告破此案,可是又怕順天府從江氏的屍首裏發現出一點什麽,所以便又催促順天府交還屍首,以入土為安的名義取回屍首之後,便又假惺惺的將江氏下葬,可是他留了個心眼,卻是只下了一個空棺材上去,因為他害怕官府悄悄開棺驗屍,想必這具屍首應當還留在江府,埋葬在某處的院落裏。”

朱佑樘先是深以為然的點頭,那江炳的臉色也不禁變了變,正要說什麽,反倒是朱佑樘不禁狐疑地道:“且慢!”

柳乘風道:“陛下有什麽見教?”

朱佑樘道:“方才你對朕說,這江氏的死亡時間是在七八日之前,七八日之前,江炳又如何知道自己會做駙馬,既然不知道他會做駙馬,又何必要殺死江氏。”

這就是柳乘風一番推論的最大漏洞,人家根本不知道會做駙馬,又怎麽可能會殺死江氏?柳乘風去告知江炳宮裏意思的時候,江氏已經死了好幾天了。

柳乘風道:“陛下問的好,這也是微臣要檢舉這江炳的第二大罪狀,他私通寧王,圖謀不軌。事實上,微臣一開始也確實想不通,可是後來卻是豁然開朗了,因為宮裏選他來做駙馬,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後早已預謀好了的。敢問陛下,張皇後為何突然想尋個翰林做駙馬?”

對於張皇後的想法,朱佑樘並不知情,一頭霧水道:“也就是十幾日前突然聽她提起。”

柳乘風卻是笑了笑,道:“其實早在十幾日前,宮裏就有不少流言,說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當今公主乃是陛下獨女,比任何公主都要高貴,要嫁自然要嫁給天下最有學識的人,這天下最有學識的自然是翰林庶吉士,張皇後聽了這些消息之後,自然就動了心思,於是便四處打聽。其實這些人早已料到,一旦張皇後聽信了這些話,那麽這駙馬的人選就定是江炳無疑了,因為翰林庶吉士之中,只有他尚未娶妻,只要張皇後想將公主下嫁給庶吉士,除了這江炳,天下再沒有第二個人選。所以,其實張皇後未下定決心的時候,其實這些人就已經知道,江炳必定要做駙馬了。”

“這一切都是寧王的計謀,微臣曾派人調查過,江炳乃是高安人,高安距離寧王的封地不過咫尺之遙,江炳家境貧寒,是寧王對他頗有資助,供他讀書才有了今日,而且他江炳中了進士之後,雖然入了翰林,可是陛下可曾想到,一個貧寒的書生突然高中,做的官雖然清貴,可是朝廷的俸祿只有這麽幾個,江府的宅子卻是那麽大,又是從何而來?”

江炳的財富確實令人起疑,若說他是貪瀆而來,可是翰林庶吉士這種官雖然清貴卻無實權,沒有實權誰來給你送賄?若說是友人相贈,可是這友人未免也太大方了一些,更不必說要維持這麽大宅子的運轉,所需的奴仆更是不少,這麽多張口,單憑他一人的俸祿又從哪裏來?

柳乘風斷然道:“若是微臣所料不差,這些錢,定是寧王資助,寧王之所以資助他,便是想到會有一日用到他,而這一次,果真是用到了,寧王之所以想讓江炳迎娶公主,便是希望借此控制公主,陛下只此一女,太子也唯有這個兄妹,控制住了太康公主,能勝十萬精兵。因此他事先在宮裏買通人去造謠,故意讓張皇後聽見,張皇後聽罷,自然有些心動,畢竟大明開國以來還從來沒有下嫁給庶吉士的公主,張皇後一向認為自家的女兒獨一無二,要嫁自然要嫁的風光體面,要比所有公主的駙馬都更加出眾,在這些流言的推波助瀾之下,果然生了這個心思。”

“而江炳那邊收到了寧王的命令,想必定有什麽把柄落在寧王手裏,不得不從。因此為了迎娶公主,不得不殺人滅口,先將他的堂妹殺死,以絕後患。”

柳乘風的推論,實在是大膽到了極點,朱佑樘不禁深吸了口氣,他實在不敢去相信,可是柳乘風的推論幾乎沒有任何的漏洞,倒還真像這麽一回事,再加上柳乘風自稱已經有了人證,這人證便是那休了江氏的商賈,到時候叫來對質,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江炳的臉色忽明忽暗,冷冷地看著柳乘風,眼眸中已經掠過了一絲殺意。

柳乘風所說的罪名若是坐實了,他江炳便是有一百個頭也不敢砍得,不過此時江炳倒還沒有完全崩潰,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反擊了。

江炳冷冷一笑,道:“是嗎?柳大人的故事倒是說的頗有意思。柳大人喜歡講故事,其實江某人也喜歡講故事,現在柳大人的故事講完了,那麽就該江某來講故事了。”

他不屑地看著柳乘風,一字一句地道:“當朝錦衣衛指揮使柳乘風柳大人,表面上似乎對宮裏忠誠無比,其實卻是包藏著禍心。他家中已有兩個妻子,可是此人垂涎太康公主久矣,那一日,張皇後將他召了去,告訴他,宮裏有意將公主下嫁庶吉士江炳,柳乘風聽罷,五內俱焚,很是不安,他表面上按著宮裏的意思去撮合此事,卻是仗著他錦衣衛指揮使的便利,去栽贓陷害,意圖借此將我整垮,而後才能給他可乘之機。為了這個,他編了一個胡話,便是想汙蔑江某,柳乘風,你以為你這些花言巧語,會有人相信嗎?陛下聖明,豈會看不清你的伎倆,你心裏對太康公主垂涎已久,所以便想故意挑撥離間,令我做不成駙馬是不是?”

柳乘風冷笑道:“江大人的故事太平淡無奇了,能不能換個新點的花樣?”

朱佑樘此時也不禁看了柳乘風一眼,柳乘風對太康公主有情義他是知道的,可是對柳乘風因為這事兒從中作梗,他卻是有些不信。

江炳卻是笑了,道:“那麽,這封信是怎麽回事。”

江炳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封書信,如變戲法一樣送到了朱佑樘面前,道:“請陛下過目,這是柳乘風悄悄送給太康公主的書信,只是不巧,卻是為微臣得了,微臣一開始還蒙在鼓裏,現在看了這信,再看這柳乘風在陛下面前這般血口噴人汙蔑於微臣,微臣方才醒悟,這柳乘風不但包藏禍心,更是狡詐至極,用心之險惡,令人齒冷。”

柳乘風看了那書信一眼,卻是依稀記得,這封書信,分明是自己寫下後讓席超凡交給太康公主的,不過他沒有吭聲,只是很冷靜地看著這江炳的表演。

朱佑樘狐疑地看了柳乘風一眼,將這信接過,隨即拆開了信來,裏頭的字跡確實是柳乘風的沒有錯,與柳乘風這麽多年,朱佑樘這個做‘老師’怎麽會不認得柳乘風的字跡。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頓時臉色變了。

這是一封很露骨的情書,裏頭赤裸裸的道出了自己的思念,甚至告訴公主,讓她不必不安,柳乘風一定會想盡辦法雲雲。

朱佑樘的臉色已經顯出了怒色,這封信的出現,頓時將局勢扭轉了過來,江炳的臉上,甚至已經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用輕蔑的眼眸掃了柳乘風一眼,似乎是在說:柳乘風,你完蛋了!

第七百零一——七百零二章:還想抵賴嗎?

眼下的問題,是皇帝相信誰,柳乘風說了這麽多,可是這一封情書的出現卻是徹底打亂了柳乘風的陣腳,想想看,柳乘風與公主眉來眼去,分明是想取江炳而代之,在這種情況之下,柳乘風訴說江炳罪狀,又有幾句能輕信?

一封信,徹底地將柳乘風的信用擊了個粉碎,證據,嚴刑逼供獲得,所謂的推論,也可以是含血噴人,人家江炳即將迎娶公主,你卻與公主卿卿我我,現在說江炳的壞話,換做是誰,都不免會想到柳乘風是早有預謀,故意栽贓陷害。

朱佑樘看著這書信,一言不發,此時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而江炳眼見局勢逆轉,臉色不禁露出幾分勝利的笑容,於是做出一副羞怒之色,瞪著柳乘風道:“廉國公,你對公主有情,我可以不計較,可是你要知道,公主即將是我的妻子,你卻與她暗通情信,你可有一點將禮法,將江某人放在眼裏嗎?若只是這般倒也罷了,現在竟是變本加厲,妄圖陷害江某,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朝廷大臣,朝廷大臣做出這等無禮不義之事,我倒是想聽聽看,你作何解釋,今日若是不說清楚,不給江某一個交代,江某絕不答應。”

他一副滿是悲憤的樣子對柳乘風說完,隨即正兒八經地朝朱佑樘作了揖,朗聲道:“陛下,既然公主與柳乘風暗通曲款,二人又有情誼,這駙馬,微臣是萬萬不敢做了,還請陛下開恩,只當是微臣犯了萬死死罪,配不上公主,更是高攀不上這門親事,取消這門親事吧。”

他表面上一副不敢高攀的樣子,滿是誠惶誠恐,可是諷刺意味卻是十足,什麽公主不守婦道,與人眉目傳情,還鬧出情書這麽一檔子的事,這樣的女人,誰敢去娶?其實江炳之所以做出這個舉動,也是在逼迫朱佑樘表態。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賓客都已經臨門,旨意也已經傳出,一旦取消了婚事那還了得?只怕權天下人都要笑話,更重要的是,這個時代禮教極嚴,公主即將要過別人門,若是新郎跑了,這公主的名節只怕也完了。

所以江炳早已料定,皇上必定會想盡辦法安撫自己,而安撫自己其實也簡單,就是將這汙蔑自己,與自己未來妻子眉目傳情的人治罪,嚴懲不貸。

朱佑樘的臉色變得猶豫不定起來,不得不說,江炳這一手確實玩得漂亮,在朱佑樘心目中,柳乘風固然重要,可是公主又何嘗不重要?他忙道:“江愛卿,此事尚未水落石出,還需從長計議,至於這種賭氣的話,往後就不必再說了。”他板起臉來,對柳乘風道:“柳乘風,這是怎麽一回事?”

柳乘風卻是笑了,他自信滿滿地道:“陛下,微臣現在要狀告的正是江炳第三條大罪,江炳喪心病狂,刺殺朝廷大臣,微臣遇刺,便是這江炳指使。陛下,微臣這裏也有一封書信,請陛下觀看。”

柳乘風一面說,一面也如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封書信來,這封書信和江炳的書信可以說一模一樣,朱佑樘接過之後,仔細辨認,才發現出了一些不同,信裏的文字明顯是有人偽造的。只是這個偽造的書信很是高明,若不仔細辨認,根本就看不出區別。

朱佑樘一頭霧水,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柳乘風沈著地道:“陛下,這件事還得從微臣遇刺時說起,微臣遇刺之後,一開始並沒有懷疑到這江炳身上,而是將目標放在指揮使同知陳讓以及前工部尚書徐貫的弟弟徐宏身上。”

柳乘風頓了頓,緩緩道:“陳讓與微臣一向就有嫌隙,在衛所裏頭也是勢同水火。至於徐宏,則因為其兄長的事,只怕對微臣早已懷恨在心,因此他們行刺微臣倒也情有可原……”

柳乘風隨即將調查這二人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又將徐宏別院的事也一並說了,最後道:“微臣後來才發現,徐家的別院另有隱情,這徐宏不孝,竟是將其母安置在別院中不相往來,而那別院中只有其母和一個老嫗,二人都是老眼昏花,因此,刺客們便悄悄藏匿在別院之中,躲過了錦衣衛的搜查。”

“既然不是他們,那麽微臣就開始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直到後來才終於豁然開朗。微臣被召入宮中的時候,江炳這邊就已經預料到微臣極有可能是要入宮奉詔,去江府打聽江炳的心意了。所以他們事先埋伏下了人手,專等我來。之所以我一口咬定這是江炳的圖謀,正是因為從江炳能提早自己要做駙馬,從而殺死自己的堂妹而得到啟發,當時根據錦衣衛調查,這一夥刺客早在正午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陛下想想看,正午之前的時候,連微臣都不知道張皇後召微臣入宮有何吩咐,可是這些刺客就已經知道了,這些人必定與江炳有關,因為只有寧王和江炳才知道這個計劃,公主下嫁庶吉士的事也本就是他們散播出流言去引誘張皇後上鉤,他們自然知道,張皇後一旦心動,就肯定需要讓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撮合此事,這個人自然就是微臣了。他們之所以上演這麽一幕行刺的鬧劇,其實並非是想殺死微臣。當然,能殺死微臣是最好不過,就算殺不死,也可以讓錦衣衛將註意力全部關註到指揮使遇刺的案子上去,從而遮掩住江氏的案子。”

錦衣衛指揮使遇刺,這麽大的事發生,這錦衣衛自然而然會放下手頭裏的事專心關註遇刺一案,其實不只是錦衣衛,便是東廠和順天府都會將註意力全部轉移到柳乘風的身上,在這種情況之下,自然就沒有人理會江氏的案子了。

江炳冷笑,反駁道:“這又是廉國公的異想天開?”

柳乘風卻是笑了,道:“你的刺客現在已經被我拿了,他對此事已經供認不諱,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嗎?江大人還記得席超凡嗎?”

聽了席超凡三字,江炳不由打了個冷戰,他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不可置信的樣子。不由道:“我……我並不認得。”

柳乘風卻是朝江炳冷笑:“刺客之中就有這個席超凡,你們所有的好事,他都已經交代了,你真以為我跑到這宮裏來只是和你空口虛談,沒有實證如何定你的罪名?”

柳乘風聲音高昂起來:“席超凡已經招供,他家乃是世襲的錦衣衛,他一向熱衷功名,所以自幼便送去了讀書,原本他是想考個功名,一輩子也能衣食無憂,因此他的父親見他讀書用功,便讓他的雙生兄弟席超群借了他的名義頂了他的世襲差事,若是這席超凡考取了功名倒也罷了,可是誰知,這席超凡不但沒有考中,到了現在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以至於家中一貧如洗,反觀他的兄弟席超群在錦衣衛如今的日子是越來越好,又被選為了侍衛,每月不說俸祿,就說每月的獎金都有十幾兩銀子之多,將來前程也是不小,現在雖然只是個小旗,可是總旗、百戶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席超凡自然是後悔不疊,心中便生出了怨氣,認為這本該是他的,現在卻被他的弟弟占了去,他書讀不下去,只得在街上閑逛,漸漸也練出了幾分氣力,可是後來,卻有人尋到了他,問他想不想博個前程,席超凡走投無路,自是應了,隨後,他們襲擊了柳某人,侍衛席超群為了掩護我,被他們刺死,為了表彰席超群的功績,我便將席超凡補入了侍衛裏頭,仍舊給與他席超群的待遇。”

柳乘風淡淡一笑,慢悠悠地道:“只是誰曾想到,這個席超凡便是刺客。其實一開始,我便看出了端倪,因為席超凡的右手拇指處明顯有帶了扳指的痕跡,一個自稱是自幼讀書的人怎麽會帶扳指?需知這扳指是射手用來開弓拉弦的,只有經常操練弓箭射擊的武士才會佩戴扳指,而扳指笨重,戴在手上很容易被人瞧出來端倪,當時我看了席超凡拇指上的異樣,心裏就有了些奇怪,不過我卻沒有真正地懷疑上他,畢竟他是烈士的兄弟,他的兄弟對我有救命之恩。”

“只是到了後來的一件事才讓我起了疑心,那一日,我帶著一幹人前去查驗江氏的屍首,最後卻發現這江氏的墓穴竟是空空如也,於是我定下了計劃,讓人散播流言,把江氏的墓穴被盜的消息散布出去,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借著這個流言,來試探江府的反應,看看江炳到底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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