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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巧,我媽也姓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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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失蹤了。

以為她很快會回來的薛起發現突然就沒了柚子的氣息,這說明柚子離自己很遠,甚至已經不在小區裏。

他下了樓,果然沒有她的氣息。薛起緩緩閉上眼,再睜開,世界都已經變了一個模樣。一條紅線懸浮空中,那是昨晚他給柚子戴上的線。

既是能護她陽氣的,也是他能以最快速度找到她的東西。

紅線將他帶出小區,走入夜裏八點的街道。

八點已經過了飯點,又不到宵夜的時間,逛街的人居多,餐館的生意漸淡。

薛起穿過人群,不知道柚子為什麽突然跑那麽遠,而且還不跟他打招呼。

掠過一個又一個商鋪,薛起終於在一家燈火璀璨的珠寶店門口臺階上看見柚子。她抱膝埋頭,僵坐在那,一動不動。

“柚子?”

那坐在珠寶店門口的女孩驀地擡起頭,臉上的神情竟然是有些驚恐的。

薛起已經瞬間出現在她面前,見她害怕,笑問,“又見鬼啦?”

柚子真覺得自己見鬼了。

薛起蹲身在她面前,說,“小胖,你就這麽穿著一身睡衣出來,不怕被人當小傻子嗎?”

柚子還在看著他,想問,又怕他真的有什麽目的跟著自己,一會惱羞成怒怎麽辦?她是打不過他的。

可是不問,她又怎麽面對他,她的演技也沒出神入化到對著他可以跟以前一樣。

“祖宗……”

柚子想質問他,開口卻還是叫成了祖宗。

薛起看出她情緒不穩定,輕聲,“怎麽了?”

柚子細想從他第一次出現,哪怕是到現在他來找自己,他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她的事,甚至處處護著她,對她好,逗她笑,救她離開那場大火,帶她去見奶奶最後一面,現在還帶她去地府消除鬼瞳帶來的壞影響。

薛起沒有什麽事對不起她。

柚子緩緩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終於敢看他的雙眼,問,“你為什麽要騙我?”

薛起微微笑問,“我騙你什麽了?”

“你不姓薛,你也不是我的祖宗。”

薛起微頓。

柚子又低聲說,“你甚至不是鬼。”

路上行人還在走,人來人往,只看見一個女孩扯住男人的衣服,眼有些紅,像是在輕輕說著什麽。

看得出來女孩很難過,男人在很認真地聽她說話。

——噢,大概是一對情侶吵架了。

“是。”薛起沒回避她的眼神,說,“我不是鬼,也不是你的祖宗。”

沒有意料之內的繼續隱瞞,得到這肯定的答案,柚子有點回不過神。一會她才問,“那你為什麽要騙我你是我的祖宗?”

薛起說,“雖然我不是你的祖宗,但無論是神還是鬼,都想找個棲身之所。我喜歡你奶奶做的白色餅子,這幾十年來,幾乎每隔三年就回來一次,你奶奶似乎也能看得見我,每次祭祀祖先,總會在桌子上多放一碟祭祀我。”

柚子搜尋了一遍記憶,奶奶確實會這麽做,她忽然想起來,問,“那老宅起火那次,你並不是第一次見我?”

薛起說,“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就見過你。每隔三年回來時,都會見到你。後來你離開老宅,次數就少了。”他默了默說,“這次回來,是我察覺到你奶奶的陽壽已盡。”

柚子沒想到薛起已經認識她這麽久了,可她的記憶中,卻沒有他的所在。

所以……她實在有些難以相信他。

“祖宗,我能相信你嗎?”

薛起一笑,“還喊祖宗。”

“叫順口了。”柚子低聲問,“祖宗,你叫什麽?真名。”

薛起看著她,說,“風起。”

微涼夜色,有風起。

坐在臺階上的柚子看著薛起,想……相信他。

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他陪伴在她身邊只是因為報奶奶餅子的恩情,相信他不會害她,相信他……

既然相信,就不能再疑有它。

“那祖宗,你的真身是什麽?”

“金光精。”

柚子愕然,小金人?

薛起忽然站了起來,指著她身後那排著隊扛著小鏟子慢悠悠從珠寶店出來的小金球,“金光精。”

柚子回頭一看,還真是那些小金人。

“餵——小財迷。”柚子急忙小跑過去,蹲在地上跟它們打招呼,“好久不見。”

小金球們擡頭看她,嘰嘰喳喳起來。忽然它們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塊金子來,要往她手裏塞。

柚子看見那金塊就覺得頭大,急忙擺手,“不要不要,我不缺錢,上回你們送的鉆石是哪來的,徐方舟家裏嗎?”

小金人可不聽她說話,嘰嘰喳喳舉著金塊往她這送。

薛起說,“收了吧,不收它們不會死心的。”

“萬一又是件棘手的寶貝可怎麽辦?”

薛起一笑,悠悠說,“那可能又會招來一個霸道總裁。”

“……”柚子硬著頭皮收下,又問,“上回那塊月光寶石你們是從哪裏……撿到的?”

小金人比劃一番,柚子完全沒看明白。薛起說,“向南路方向。”

柚子想了會,“那裏是我們市有名的富人區……徐方舟的別墅就在那裏。”

小金人又嘰嘰喳喳比劃起來,薛起說,“67號。”

“是徐方舟的家。”柚子在采訪徐方舟之前,做過他基本信息的調查,像別墅這種公開性的信息,稍微調查就能知道,“所以鉆石確實是從別墅失竊的,這點徐方舟沒有撒謊。”

柚子又問,“是從徐方舟手上拿的嗎?”

小金人齊刷刷搖頭,忽然神情有點嚴肅,交頭接耳一番,等柚子要再問,它們就不說話了,扛了小鏟子就走,任憑柚子怎麽叫它們都不停下來。

薛起拽住柚子的胳膊,說,“你問的太多,它們以為你要跟它們搶錢,這在它們的世界裏,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感覺得再去一趟徐方舟家裏,總會有一點蛛絲馬跡在。”

“等等。”薛起沒有松手,看看天色說,“很快就到去冥府的時間了。”

柚子問,“如果曠工會怎麽樣?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麽吧?”

薛起說,“現在都是法治社會,沒這麽不講道理。就是等你百年之後,會給你穿小鞋吧。”

“……”說好的法治社會呢?柚子想了想,問,“祖宗你可以帶我隱身去徐家的吧,像上次去我大伯二伯家。”

薛起說,“徐家別墅是由高人布局,我去沒有阻力,但你強行去的話,雖然能破,但破了的風水局以後就沒有防護能力了。一般像這種大富商,為了生意多少會和別人有利益上的沖突,容易招致怨氣。加上之前一些游魂鬼怪不能進入,沒有限制後,會一擁而上,到時候住在裏面的人恐怕會集體生病,時運差一些的,可能會死。”

柚子可不想草菅人命,轉念一想,大晚上的去了徐家也看不出什麽,明天白天再名正言順地去吧。

地府跟柚子昨天來的時候沒什麽變化,進了鬼市,依舊是滿滿的生活氣息感。

耳邊仍有人在搓麻將,油炸攤上還是有吃貨。

小販在吆喝,賣著奇怪的東西。

薛起帶著柚子穿過集市,進了地府的辦公大樓。黑無常已經在那裏等他們,見了柚子笑盈盈,“小姐姐好。”

柚子說,“不好,哪裏都不好。”

黑無常直接跳過她的回答,又對薛起說,“風哥好。我們老大問你什麽時候去跟他喝茶。”

薛起問,“你們老大是問我什麽時候再給他去送錢吧?”

“嘻,不知道。”

柚子問,“他們老大……難道是……”

薛起點頭,“閻王。”

“……”柚子看看他的大腿,嗯,超粗,掀開褲子大概還是閃閃發亮的那種,她要好好抱,死死抱住。

黑無常領著兩人往裏走,進了大堂摁下電梯,電梯開始往下走。每到一層就有鬼差進來,門一開,柚子就能聽見人,不,鬼的慘叫聲。黑無常解釋說,“不要怕不要怕,還沒到十八層,十八層的才叫可怕。”

“小黑哥你真是在安慰我嗎?”

“啊?這不是安慰嗎,我換個說法。那些都是惡鬼,以小姐姐你的資質,是不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別慌。”

柚子問,“小黑哥,你單身好多年了吧?”

“是啊。”

她就知道,這種超直男是不會擁有女朋友的。

電梯停在了負十八層,門剛開,無數惡鬼受刑的慘叫聲就震進電梯裏,轟炸著柚子的耳朵。

柚子不由抱住薛起的胳膊,那聲音不同於其他層數,其他樓層的叫聲大多悲切可憐,讓人忍不住有劫獄的想法,但這裏的完全不同。

叫聲很慘,聽得出很疼,但惡鬼的淒厲聲中,更多的是憤怒,滿嗓子的喊打喊殺,毫無悔過之心。

讓人聽了害怕。

黑無常領著兩人去前臺的牛頭那登記了兩人信息,牛頭給了兩人一塊骨牌,上面標記著房間號。

黑無常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祝兩位工作愉快。”

等他走了,薛起就帶著柚子去了骨牌房。如同上次在麻將館一樣,骨牌一掛上去,房間立刻沒有了門窗,也隔絕了外面的鬼叫聲。

但這次沒有麻將桌,也沒有牌。

對比出美麗,柚子有點想念搓牌時光。

“劈——啪——”

地上冒出一張大桌子,桌子上面堆滿了白骨,沒有一個成型的,全是碎骨。

白骨越堆越多,漸漸成山,等完全出來,已經是一座白骨山。

柚子瞪大了眼,問,“這是什麽?”

薛起說,“我們今晚要做的事,拼人骨。”

“……”

“有些人死的時候化作厲鬼,氣憤過度,就有可能當場魂魄自爆,於是骨頭也跟著碎成一地。這個時候就需要地府人員出動,把骨頭拼接好,才能送去轉生。通常他們會入畜生道,既是償還孽債,也是償還地府工作人員辛苦拼接的債務。”

柚子苦淒淒地說,“那我造的是什麽孽……我連一只雞都沒殺過,頂多吐過幾根雞骨頭,現在卻要我拼白骨……”她問,“祖宗,你是不是在考驗我什麽?你直接告訴我目的啊,我們直奔主題好不好,跳過考驗。”

薛起捏捏她的臉,“你以為你在修仙呢,非要說的話……先接觸厲鬼,以後碰見別的鬼,就都是小菜一碟了。”

“可通常按照劇本來說,厲鬼背後還有更大的boss,打完一個boss又有一個,無限循環,我只想做個安靜的小屁民。”

“小胖你振作一點。”薛起說,“現在就這麽慫,以後真碰見boss你可怎麽辦。”

“還真的有boss?”

柚子還沒追問出個結果,那堆碎白骨不知道誰吼了一聲,“憑你也敢壓在我上面,給我下來!”

一言激起千層浪。

“你給老子下去!”

“我還能再捅十個!”

“@#¥#¥…@#¥…&*&*!@#¥”

一時臟話滿屋飛,柚子耳朵都要聾了。

薛起等了會,見他們還吵個不停,冷眼一看,聲音更冷,“閉嘴。”

轟——

似有無形巨浪掃過,震得那堆白骨山一瞬動蕩,瞬間安靜下來。

薛起轉而面向柚子,親切說道,“拼吧。”

——仿佛剛才兇死人的不是他。

柚子挪了凳子坐下,拿起一根白骨,又很認真的問他,“祖宗,你真的不是精神分裂?”

“……”

在十八層地獄做的活實在不是什麽好活,到了淩晨六點柚子才回來。回到公寓就趕緊洗澡準備睡覺,躺下後才發現人竟然還挺精神。

精神得好像剛吃了一斤參湯,抖擻得不行。

她坐起身,看向在沙發上躺下的薛起,說,“祖宗,為什麽我這麽精神?”

薛起輕哼,“我是那種看著你晚上七點下班午夜又拉你去地府做黑活卻不采取任何措施的人嗎?”

“不是不是。”雖然如此,柚子看著這狹小地方一眼就能看見對方的構造,說,“祖宗,你不考慮搬出去住?”

“薛小胖,你良心呢,被胸吃了嗎?”

“……”柚子又躺下了,但太精神,睡不著,一點也不困,也不累,就是一閉上眼睛就想起桌上那成山的白骨,很是驚嚇。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敢閉眼,側身看著睡在沙發上的薛起,有種……奇怪的感覺。

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閉目的薛起忽然開口,“小胖子,別看我。”

“……哦。”

柚子翻了個身,背對他。屋裏太安靜,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隱約中,還有心跳聲,卻不知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幾乎一晚沒睡卻依舊精神的柚子早早起來了,今天放假,柚子準備去徐方舟家探個究竟。

她看看時間,八點,傳聞中又敬業又勤懇的有為青年應該起床了。

薛起見她一早要打電話,飄過來就倒在她的床上,問,“今天不休假?”

“休,我打給徐方舟。”

“這麽早。”

“早點約見,還可以免了一起吃午飯的尷尬。”

柚子撥了號碼,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早,薛小姐。”

“早,徐先生。”柚子說,“有件事要打擾您,上次的采訪我還有兩個問題想補充,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抽空回答,只要半個小時就好。”

“有空。”徐方舟又說,“我現在讓人去接你。”

“不用,我等會自己去,我去過的,不會迷路。”

“一會見,正好還可以一起用早餐,怎麽樣?”

一心要躲午飯結果連早飯都躲不過,薛起頓時笑了起來,柚子聽見笑聲伸手要拍他。

這床有點軟,被子又滑,手還拍了個空,整個人往前撲去,直接往薛起懷裏鉆。

這一窩,窩得柚子呼吸都停了停,急忙收回身,電話那頭“餵?”了一聲,柚子心煩意亂,說,“好。”

掛上電話,柚子才回神,問,“我剛才是不是說了‘好’字?”

薛起一手撐著頭,點了點頭說,“是,你答應跟徐方舟吃早飯。”他又笑了起來,“還說沒有對霸道總裁欲拒還迎。”

柚子嘆道,“耿娜要是知道了,可能會表演如何手撕柚子。”她坐起身,見他粘在床上不走了,又趁機拍了拍他,“老大你怎麽老往我床上跑?”

“床舒服,我這個月發工資後,你把那張沙發換成床吧。”

“祖宗,你知不知道你的實習工資是多少?”

“多少?”

“3500。”

“……”

柚子數著指頭算了起來,“刨除交通費、夥食費、水電費,你到手勉強能有一千吧。”

薛起站了起來,捋袖子,“我去找你們老板拼命。”

柚子噗嗤一笑,笑倒在床上,薛起從上往下看她,眉眼彎如月,晨光曦曦,好看。

他輕輕挪開視線,假裝沒看見。

徐方舟的車很快就停在了樓下,柚子接通電話下樓後,以為是徐家的司機,要麽就是那位風吹日曬馬管家,誰想都不是。

來的人是徐方舟。

車窗搖下,柚子看見一張成熟穩重的臉,富商多年,終變油膩。但徐方舟不是,有著極好的自律性,非但臉俊氣,身材也很結實。

柚子想,難怪徐方舟身邊女友不斷,卻沒有一個女人說他不好,全都死心塌地,說著愛他。

但柚子從他當著自己的面給耿娜打電話時開始,心裏僅存的好感就消失殆盡了。

甚至一看見他就在腦海裏啪啪拍出三個大字——偽君子。

要想對他繼續有好感或者喜歡他愛上他,是萬萬不可能的。

殊不知自己被貼了標簽的徐方舟下了車,親自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沒想到柚子自己打開後門坐了進去,一會還探頭,“哎呀,不好意思徐先生,沒看見。”

徐方舟笑笑,關上車門回到自己座位上,啟動車時才說,“我以為柚子小姐給我打電話,是願意陪我一起坐副駕駛了,沒想到真是補采訪稿。”

柚子禮貌地笑了笑,說,“徐先生該不會是以為我在釣魚吧?”

開著車視線一直在前面的徐方舟忽然說,“你願意釣的話,我也很樂意。”

薛起感嘆說,“果然是情場老手,我得學學。”

柚子飛快看了他一眼,壞祖宗!她緩了緩說,“不願意。徐先生還是好好開車吧。”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在欲拒還迎了——既然不願意,那為什麽不當面采訪,還非得坐人家的車去別人的家然後還順便吃個早飯?

柚子假裝腦子沒拐過彎來,但徐方舟這麽聰明,不會想不到。

只是他不嘲諷,也不吐槽,更不提這件事。

柚子想,如果她沒見識過他的渣本質,她大概真會被攻陷。

成熟男人的體貼總是充滿了吸引力。

到了徐家,柚子又看見了馬管家八人組和關懷小分隊,在這裏見到他們,她竟然覺得有點親切。

果然老祖宗說的一回生二回熟是沒錯的。

馬管家客氣地跟她問了好,又問,“上回徐先生送給您的驅蚊水用得好嗎?”

“挺好。”柚子說,“我體質容易招蚊子,用了那瓶驅蚊水之後就沒再招蚊子了。”

此時此刻柚子也不得不感慨,有錢真好。

可惜家裏一堆金銀珠寶卻不能找個合法途徑給賣了,還要時常擔心被人發現,當成盜墓賊。

馬管家說,“我明白了,薛小姐。”

“你明白什麽了?”

馬管家一笑,笑得神神秘秘。

就是不告訴你。

就是讓你心思思。

柚子跟馬管家說話間,薛起已經去屋裏各處游走。

徐家燈火明亮,不說裏面,外墻有壁燈,花園草地裏也埋了不少燈盞,但燈光並不太明亮,整個別墅在夜幕下幽靜祥和。

他圍繞徐家轉了一圈,沒有什麽發現。又進了裏頭,這裏房間很多,基本都冷冷清清,沒多少人住。

他轉著轉著,到了二樓,要繼續往上,忽然在樓梯那停住了,臉色微凝,低頭看去。

這裏,有死魂殘留的氣息。

——果然死過人。

薛起還沒回來,柚子等了會,徐方舟先過來了。

柚子見他比剛才精神了很多,額前還有幾根濕發,猜他剛才是特地去洗了個臉,這麽久,搞不好還用了洗面奶。

真是無論何時都要保持整潔的男人。

對比之下,柚子覺得自己簡直活得太粗糙。

徐方舟見她前面的茶還沒有動,說,“薛小姐不喝茶?”

柚子喝了一口,說,“那我們來補采訪稿吧。”

徐方舟擡了擡眉,緩緩倚著沙發,姿勢舒服目光卻有點鋒利,“這是你們說的做戲要做全套嗎?”

柚子一頓,本來在拿手機的手也停下了。

這真的很難解釋她不是在吊他的胃口。

徐方舟笑了笑,“薛小姐想要什麽?錢?”

“對,我要錢。”柚子說,“但我不喜歡現金,我喜歡鉆石,如果徐先生真的覺得我有趣,那可以送我那顆月光鉆石。”

徐方舟對她的突然轉變有些意外,柚子又說,“我喜歡鉆石的事徐先生一定很清楚,否則我也不會費那麽大的力氣去叫人造了一顆假的過癮。”

“我可以送你別的,世上比月光還要大的鉆石不算多,但也有,你要,我去買。”

……比月光還要大的鉆石。

柚子的心晃了晃,那都不叫鴿子蛋了,那得叫雞蛋。

“不,我就喜歡月光鉆石。”

“它已經丟失了。”

柚子做惋惜狀,“那就可惜了。”就是知道它丟失了,我才提這茬啊。鉆石在薛起手裏,要想找到它,難如登天吧。

柚子很放心。

徐方舟的目光漸漸變得鋒利灼熱,他又重新倚回沙發上,“薛小姐真是讓人看不清,讓人猜不透。”

此時薛起從樓上慢慢飄了下來,晃悠悠到了柚子一側,俯身說,“距離三樓保險庫50米的樓梯有殘留的死魂,死了不久,時間是五天內。”

“嗝。”

柚子被嚇得打了個嗝。

徐方舟見她臉色不好,問,“怎麽了?”

“沒……什麽。”柚子看著眼前文質彬彬又充滿魅力的男人,卻覺得毛骨悚然,弄不好那個人就是徐方舟殺的。

但徐方舟為什麽要殺人?

又會不會是這別墅的傭人下的手?跟徐方舟無關?

徐方舟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向馬管家示意了下。不一會馬管家就端來了一杯熱牛奶過來,柚子看著那花白的飲料,不敢喝,怕喝了人就暈了

“薛小姐看起來不像是身體不舒服,倒更像是……在害怕。”

柚子勉強一笑,“我怕什麽。”

徐方舟說,“對,我也很好奇你在怕什麽。”

柚子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徐方舟才說,“我輸了,我猜不透你在想什麽,看起來你有目的接近我,可你又屢屢拒絕我。薛小姐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卻又在明確拒絕我之後找理由接近我,這讓我有一種錯覺。”

柚子順口問道,“什麽錯覺?”

徐方舟看著她,緩緩開口,“你的目的不是做我的女朋友,而是……要做這個家的女主人。”

“……”

薛起當即笑了起來,差點沒笑倒在柚子旁邊,“小胖子,你不如從了他吧。”

從個屁!柚子站起身,說,“徐先生誤會了。”

徐方舟十分淡定,問道,“那薛小姐可以解釋一下自從我們二次見面之後,你的那些舉動是什麽意思?”

柚子苦惱地想了會,說,“我……我就是對徐先生有種天然的親近感而已。”

徐方舟擡頭看她,滿臉不信。

柚子鎮定下來,強拽了一顆瓜過來,說,“你姓徐,我也姓徐,天然親切。”

薛起說道,“應該說是強行親切。”

“薛小姐姓徐?”

“我媽姓徐。”

徐方舟又看了她好一會,眼神太過堅定,又讓人猜不透她的用意。

柚子說,“我得回去了,快吃晚飯了。”

馬管家在一旁禮貌提醒說,“現在還是早上,薛小姐。”

“……我得回去準備晚飯。”柚子只差沒抱個拳然後直接離開,好歹還有個告辭的過渡。現在只能直接轉身走,留下一身的尷尬。

慶幸的是徐方舟沒有留她。

等她走出花園到了門口,馬管家又追了上來,將一個小禮盒遞給她,說,“徐先生送給您的小禮物。”不等柚子拒絕,他已經截了她的話,“薛小姐就別為難我這位風吹日曬老人家了。”

“……”柚子收下,認真說,“馬管家,你怎麽不去說相聲?”

馬管家一笑,回到花園裏,讓傭人把兩道大門關上。

柚子看了看小禮盒裏的東西,赫然是兩瓶驅蚊水。她感嘆說,“我就說了,要不是徐方舟是個渣男,我真會陷進這溫柔鄉裏。”

“我下樓的時候聽他說,要送你一顆比月光寶石還要大的鉆石?可你卻拒絕了。”薛起不明白了,對鉆石她無動於衷,對兩瓶驅蚊水卻感嘆起來。

“是啊,女人很奇怪吧。”柚子收好這份禮物,準備離開這別墅小區再好好跟薛起說說那死魂的事。

而此時還在客廳裏的徐方舟還在監控器裏看著站在門口的柚子,直到她離開,才說,“她像不像是在跟人交談?”

馬管家恭敬答道,“有點像,要不要叫陳先生過來看看?這位薛小姐確實有點古怪。”

徐方舟說,“叫吧。”一會他又說,“我渣嗎?”

馬管家說,“這得薛小姐來解釋。”

徐方舟想了會說,“渣吧,我以為她跟別的女人一樣,當面打個分手電話會高興,結果成了她討厭我的開端。”

馬管家難得見他後悔一件事,看來徐先生是真的喜歡那位柚子小姐了。

徐方舟又想起剛才柚子說的話來,說,“你去查查薛小姐的母親。”

“是。”

從別墅小區出來的柚子打了一輛車,等回到市區才下車。

憋了一路不能跟他交談的柚子下車就問,“別墅那個死魂是怎麽回事?”

“上次我只是在別墅外面,沒想到死魂的氣息全被這裏的風水局給阻擋了,所以別說黑白無常,就連我不進來,也發現不了。”薛起忽然覺得有趣,“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總覺得像是位故人。”

“那你那位故人一定也是個特別厲害的人。”柚子說,“我記得徐方舟的別墅是十二年前建的,也就是說,設計師可能還活著,想知道是誰的話,可以跟徐方舟打聽。”

“不急,現在先把鉆石的事解決了。”薛起擡頭看看,說,“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這裏風水格局布置得很好,出自大能之手,非一般鬼怪可以進入,但是要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想出去,就需要借助容器,而且還不能是常年在這裏工作的人,否則一樣無法離開。”

“但徐方舟不喜歡賓客來家裏,所以來的人不多。”柚子忽然想起來了,“祖宗,耿娜脖子上的那團黑氣,是不是那個死去的人?徐方舟不喜歡別人來這裏,但據我們雜志追蹤的情況來看,他會帶女朋友回這裏,耿娜那個時候還沒有被分手,來過夜也是很正常的事,走的時候死魂也跟著她走了?”

“要想知道那個死去的人是不是纏住耿娜的邪靈,抓住邪靈問問就知道了。”

柚子說,“你說那死魂的時間是五天內,也就是說,是在端午前後。小金人送我鉆石的時間是端午第二天,那徐家死人的時間,就是在端午那天晚上。有人在徐家偷了鉆石,不知道什麽原因死了,然後恰好被找寶藏的小金人發現,於是偷走了鉆石。但徐方舟趕來時,人死了,鉆石不見了……徐方舟不是兇手,否則小金人沒辦法在他的面前拿走鉆石。”

“但徐方舟可以在殺人後離開再回來,或許是拿東西處理屍體,就在那離開的時間裏,小金人出現了。”

“也有這個可能。”

所以現在他們要快點找到那個死魂。

柚子趕緊給耿娜打了個電話約她在餐廳見面。

耿娜很快就過來了,妝容依舊精致,人依舊漂亮,但是精神不太好,像是病了十天的人。

柚子沒有繞到她背後去看那團黑氣還在不在,因為今天在她的正面已經能看見那黑氣。邪靈將她的脖子環繞了一圈,像根繩子,似乎隨時要將她勒死。

坐在一旁的薛起掃視她一眼,說,“看來她沒有去徐方舟的家裏。”

耿娜聽不見,她的面前只有柚子一個人。

柚子開口就問,“這幾天耿小姐沒有去徐先生家裏?”

耿娜聞聲立刻擡頭盯著她,“你很得意?薛小姐不是很清高嗎,為什麽問這種話,你很高興吧,徐方舟不見我。”

“我沒有……”

“他是認真的。”耿娜有些怔神,“他不愛我了。”

柚子看著她失落的神色,也有點難受——從同為女人的角度替她難受,真心錯付。

“可是我聽說你去了他的家裏。”

柚子一頓,“耿小姐怎麽知道的?”她忽然明白了,“你派人跟蹤我?”

否則剛發生的事她怎麽會知道。

耿娜冷冷一笑,默認了。

柚子不能再撒謊,但總不能說自己是去為了鉆石的事情去的,“我是為了采訪。”

耿娜目光灼灼,原本的沮喪忽然就變成了警惕,冷冷看著她,“我被你騙了,以為你是真清純,真清高,我還當真了。你奉勸我離開徐方舟,可你呢?口口聲聲說做采訪,可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手段,薛小姐。”

柚子真是跳進黃河都要洗不清了。

等等,她為什麽要洗清?

她為什麽要跟一個一開始就來者不善的人解釋那麽清楚?

想通後柚子不慌了,看著冷嘲熱諷的漂亮女人說,“沒有就是沒有,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解釋第二遍。”

耿娜冰冷的眼神忽然又變了,變得悲傷,無比的難過,“外面都在傳,他要用月光鉆石跟我求婚了……只有我知道,他沒有想那麽做,他身邊的女人也不是只有我一個……我看見了,他身邊還有個女人,可我不敢說穿,我怕說了,他更會加快結束我和他的關系……他就是這種人啊。”

薛起說,“何必呢。”

柚子也說,“何必在他的身上執著。”

“我愛他。”耿娜又氣又傷心,聲音哽咽,“我愛他的體貼,愛他的臉,愛他的錢,更愛他這個人。”

“哪怕是渣男一個,也愛?”柚子說,“我和他還沒有見五次面,他就直言我有趣。當我提醒他你已經是有女朋友的人時,你猜他做了什麽?”

耿娜遲疑問,“他做了什麽?”

“他打了一個電話。”

耿娜忽然明白過來,顫聲,“那個分手電話?”

“是。”

耿娜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緩緩搖頭,不想相信。柚子說,“換做別的男人,在熱戀期也會對你很好,只是或許長得沒徐方舟好看,錢也沒他多,地位也沒他高,但你卻偏偏執著在他身上。耿娜,你要想清楚,這種感情值不值得你繼續。”

耿娜怔了神,完全沒有在電視直播時那樣自信。

那纏繞在她脖子上的黑氣還在,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從脖子慢慢往臉上蔓延。

薛起盯著那股黑氣,手指往它指去,突然一根宛如妖獸的鋒利爪子探出,刺入黑氣。

那突然出現的利爪倒嚇了柚子一跳,好比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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