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七章 破鏡重圓(九)同門

關燈
陪侍在顧凝身邊的四個藥香谷女弟子中除了年歲最大的相瑞外,餘下的三個都是與她相伴長大的,年紀也與她差不多,都是二十上下待嫁閨中。

相瑞是她們的大師姐,約有二十□□歲,協助她打理著藥香谷,做事雷厲風行,為人有些嚴厲,眉目間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倨傲,似乎讓剩下幾人有些懼怕。

雖然包括排行第二的顧凝在內,藥香谷的弟子均自小習武,但她們中武功最高強的便是她的三師妹喬石鈴,但她的右臉在一次意外中被利劍所傷,傷疤從右眼眉梢蜿蜒至唇角,細看之下的確有些猙獰可怖,所以她經常以輕紗遮面,也最為寡言,經常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顧凝身邊默然守護。

與顧凝最為親近的是她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五師妹馮韻,顧凝的那姑娘尚不滿十八,長相也最為嬌媚,性情開朗,好笑愛動,笑聲總是最悠長而動聽。

排名最末的七師妹施徹是最晚入門的,但她醉心醫術,一直苦心鉆研,卻是她們之中醫術最佳的,而且她為人低調又溫和有禮,據說也是顧凝父親最為賞識的弟子。

這四個人的性情各有特點,大師姐相瑞冷肅,三師妹喬石鈴端重,五師妹馮韻靈動,七師妹施徹溫和,倒是不難辨認,只是睿王卻也只為她提供了這些最淺顯的線索。

春水榭裏面雖只住著她們五人,但在莊外的暗處卻也有數十東宮護衛在保護,只要有風吹草動便會被立刻察覺,所以那夜的火源既來自顧凝的閨房中,便極有可能是內鬼作案。

當時最先發現火勢的是喬石鈴,她的住處就在顧凝隔壁,而她又生性敏銳,在半夜察覺到異樣時被驚醒,隨後便發現了大火。她沖進顧凝房中時,門並未鎖,火勢正從床榻向四周迅速蔓延,而顧凝卻昏睡不醒。

根據輕衣司的案卷,喬石鈴的確沒有說謊,火源是從她床榻的木腳燃起的,應該是有人故意縱火。

能在悄無聲息中將顧凝迷暈,又在縱火後功成身退的,應該是春水榭的人無疑。但輕衣司經過一番探查後,並未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們並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來指證她們,這四人都是追隨顧凝多年的同門,情深義重自不必說,連顧凝也不相信下手的會是她們其中的一個,甚至不允許被用刑逼供,更重要的是,倘若她們其中的任意一人有心要置她於死地,那可用的很多手段顯然都比縱火更直接有效。

所以,雖然她們幾人仍身負嫌疑,卻還是在顧凝的堅持下並未被下獄,反而一如往常般與她同住一處。

可如此一來,事情卻更為覆雜了。

如果她們其中之一是兇犯,如今定然有如驚弓之鳥,而且又忌憚她的出現,必定不會再有所行動,想尋出其中破綻卻是更難了。

蘇薔在紫淩軒住了幾日,每日除了觀察她們的動靜外便無所事事,時日一長便覺無趣,心下也不免有些焦急難安,長久以往也總不是良策。

第五天,紫淩軒如往日一般安靜,顧凝的藥草已種得差不多了,她們忙了半晌之後開始歇息,在藥田旁邊設了茶會,邀了蘇薔一起來座談。

那日有陰雲遮日清風陣陣,倒是難得地清涼,再加上藥香清幽鳥鳴婉轉,這裏仿若田野鄉間般幽靜舒適,倒能讓人忘了她們置身在繁鬧的京都之中。

幾人安靜地喝茶吃餅,像是早已習慣席上的寂落無聲。

最後落席的馮韻喝了口茶,側頭對身邊的顧凝蹙眉道:“凝姐,這睿王府的水可沒還沒有春水河畔的秋露好喝。”

相瑞斜了她一眼,不虞道:“這裏是睿王府,切記謹言慎行,難道還嫌你惹出的麻煩還不多嗎。”

撇了撇嘴,馮韻滿腹委屈,嘟囔了一聲:“我哪裏惹麻煩了。”

顧凝淺淺一笑,對相瑞恭敬道:“韻兒嘴刁,尤其是在吃茶時,師姐莫怪。”

“還是二師姐對韻兒最好,”馮韻笑得更是燦爛,但很快便又消沈起來,“可是,韻兒好悶啊,藥香谷不讓去也就罷了,還得留在睿王府中,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春水榭啊?”

看了一眼對面正安靜飲茶的蘇薔,施徹溫和撫慰她道:“來了也不過十日,藥草也剛種下,韻兒切莫心急。”

“可韻兒覺得,如此被關著也和坐牢沒什麽分別吧。”馮韻顯然沒有明白她的提醒,依舊抱怨道,“睿王到底想要將我們關押到什麽時候,難道那縱火案一日不破,我們便一刻都不能出王府了嗎?”

見她口無遮攔,相瑞不由緊皺了眉頭,低聲叱道:“還有蘇姑姑在場,休要胡說。”

“無妨。”一直沈默的蘇薔順勢道,“馮姑娘方才所言,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馮韻似是突然想起了蘇薔的來歷,清亮的眸子裏湧起幾許興致來:“蘇姑姑也在紫淩軒幾天了,究竟有沒有查到那夜縱火的是誰?”

雖然她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但明了直接地詢問她結果的馮韻還是第一個。

方才還閑適自在的氛圍在無形間凝重了幾分,連正在細品茶點的顧凝也擡眼望向了她。

蘇薔笑了笑,平靜道:“馮姑娘說笑了,於我看來,幾位雖無血脈相通,卻親厚如家人,那夜縱火之人,也不一定就在你們當中。我暫住王府,更多地是為了防備意外,以免又被犯人逃了去。”

“不是吧……”馮韻一怔後臉上露出驚懼神色,不由挽住了顧凝的胳膊,驚魂未定地道,“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會善罷甘休?”

相瑞卻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這裏是睿王府,想行兇哪有這麽容易,只怕能讓他有來無回。”

顧凝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好了,都已經過去了,待春水榭修葺完畢,我們自然就可以回去,不要壞了蘇姑姑吃茶的好興致。”

“對,蘇姑姑果然與那些自以為是的輕衣衛不同,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認定縱火的人是我們,兇得不行,險些就要嚴刑逼供呢,”馮韻心有餘悸地道,“我們和二師姐不僅是同門,還曾結過金蘭,這些年不知道一起受過多少苦遭過多少罪,可是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怎麽會舍得傷害彼此?那些人自己無能也就罷了,還胡亂冤枉好人,臭名昭著的輕衣司果然名不虛傳。”

相瑞的雙眉似乎未曾松下來過,看著馮韻的神情無奈到了極點:“老五,這裏不是春水榭,你……”

“這裏是睿王府嘛,”馮韻朝她吐了吐舌頭,拿起一塊點心塞進了嘴裏,“好了好了,都憋了好幾日了,什麽都不讓說,那就不說了嘛。”

那個沈重的話題就此戛然而止,沈寂再次卷土重來,偶爾有人說一兩句話,卻也只是與她們經營的藥香谷相關。

半個時辰後,茶會尚未結束,便有侍女回報,說是輕衣司有人來訪,睿王請蘇薔到前院一趟。

眾人的神色皆有些驚訝,馮韻畢竟年紀最小,瞬間便變了臉色。

看來,輕衣司為了查出真相,估計也曾用了些讓她們難忘的手段。

前院的正堂中,洛長念正坐在主座等候,蘇薔入內後,餘光掃見廳堂中的餘下三人,微微有些意外。

除了雲宣外,還有一男一女,男子容光煥發頗為精神,正是斬殺千軍萬馬後成功上任的輕衣司右衛肖子卿,那女子卻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妹妹,明鏡局女史肖玉卿。

寒暄過後,洛長念挑明了他們的來意:“這件案子由肖右衛負責查辦,這次他前來,一是為了與春水榭的四位姑娘親自一見,二來是將肖姑姑送來協助你查案,這也是卓司鏡的意思。”

與春風得意的兄長大不相同,肖玉卿神色寡淡,毫無表情的臉上讓人瞧不出半分悲喜,仿若眼前人眼前事都與她不相幹。

蘇薔心中明白,肖子卿既是逸王的人,定會認為自家妹妹會助他一臂之力,但他身為兄長,卻太不了解她的為人與心思。

“雖然這件案子仍是輕衣司主審明鏡局輔佐,但因顧小姐的緣故,四個嫌犯既不能重審,也無法下獄,只怕還要多多依仗兩位姑姑。”已經接連幾日都未曾安然休息的雲宣難掩疲倦,聲音也略有沙啞,對她們彬彬有禮道,“輕衣司已經派了輕衣衛守護王府,倘若紫淩軒有何變故,還望兩位姑姑隨機應變權宜行事,無論以後有任何需要,肖右衛都會竭力相助。”

自從上次相見,到此刻已與他有兩個多月未見,蘇薔留意到了他眉宇之間的疲憊不堪,也看到了他那被白色紗布纏繞的右手手背,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他雖然語氣溫和,神色卻清冷如霜,眸光中似乎沒有落下任何人。

一如曾經初見。

可也許這才是真實的感覺,他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你們且放心,那兇犯定然是她們其中之一,過不了多久我便能將她緝拿歸案,不會讓你們叨擾睿王殿下多長時日,”一旁的肖子卿志得意滿地保證道,“一會兒我便要借著睿王府提審她們一次,說不定刑訊之後咱們就可一同回宮了。”

睿王微然而笑:“肖右衛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出手定然非同凡響,那本王便先設下慶功宴,只等你凱旋歸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