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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破鏡重圓(五)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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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養病,司鏡特批蘇薔暫住李大衡的房間,並在屋中加了張床榻讓李大衡與她同住一屋也好照應。

如此休養了兩日,她的身子已然大好,能下床時王子衿恰好帶來了有關尚宮局的消息。

據說,尚宮趙越已經同意待她休養好後可直接去尚宮局辦理檔籍調取手續,算是慰問,但於她看來,卻更像是息事寧人。

趙尚宮原本是想將她的死嫁禍給柳貴妃,但結果卻讓她的如意算盤徹底失算,畢竟既然自己安然無恙,明鏡局是不可能只因江芙的一句空口白話便將此次事故調查到柳貴妃的頭上,當然,更不可能挖出皇後這個幕後主使。

如今看來,這件事只可能止於江芙。

晌午時,鏡書房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洪亮有力,甚為清晰,是張慶的。

“喲,今天又不是西北風,怎麽把張左衛給吹過來了?”

“張姑娘這是什麽話,明鏡局的公務在下向來都是親自過來,交給旁人如何能放心。”

“張左衛如此客氣,八成是來逃難的吧,我可聽說你們輕衣司最近可不太平。”

“張姑娘聰慧非常,但在在下看來,你們明鏡局可也不清凈,前兩日不還險些鬧出了人命嗎。”

“你們輕衣司神通廣大,自然什麽都知道。好了,張左衛請稍候,我去去就來。”

張思衣走進了鏡書房,從門口經過時看了一眼與她擦肩而過的蘇薔,臉上有些不悅:“喲,蘇姑姑養病多日,是不是許久沒有見人了,怎地聽見了有人說話就巴巴地趕著出去。”

蘇薔神色不變地腳下未停,在門口時對院中的張慶略一頷首只當招呼,便即刻繼續向前。

張思衣見她沒有與張慶說話的意思,也不再計較,抱著從他手中拿來的公文進了鏡書房。

雖然不過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一眼對視,但蘇薔的目的已經達成。

無論張慶此次前來是否為了證實她平安無事,她都不想讓雲宣有所擔憂,最好借著張慶的親眼目睹來讓他安心。

朝著青鏡院而去的蘇薔不由得對自己的此番心思有些奇怪,明明躺在病榻上時自己還在為他的不聞不問而深感失落,可雙腳落地後卻又有些欣慰他未輕舉妄動以免又落人口實。

那晚與大衡她們夜聊,她隱晦地表示自己的意中人並非雲宣而是曾經的青梅竹馬,以王子衿的大舌頭,只怕這件事總會被有心人聽說,而輕衣司向來耳目眾多,只要雲宣有意探查,自然會明白她的意思。

思及此,她心中不由湧起難言的苦澀,恐怕以後連相見都要記得避嫌了。

回到輕衣司時,張慶拿著與明鏡局交接好的公文直接去了都統書齋,遠遠地便看見雲宣送了新上任的右衛肖子卿出來。

待到肖子卿走遠,他才舉步而去,與雲宣一同舉目望著遠去的背影,哼了一聲後低聲道:“這位肖大人倒是春風得意,剛來兩日便將司中的兄弟宴請了個遍,他這次過來,該不會是又想請將軍赴宴吧。”

“不錯,不過這次的晚宴還有逸王。”看了他一眼,雲宣示意他隨自己進去,“如何了?”

將門關上,張慶將公文奉到他面前,恭敬道:“一切順利,將軍也知道,明鏡局向來是很好相處的。”

神色有些疲倦的雲宣看也沒看那公文一眼:“肖子卿志向遠大,再升一級可就是左衛,你若是做得不開心,我可以……”

“蘇姑娘身子已然大好,神色也恢覆得不錯,而且是末將親眼所見,千真萬確。蘇姑娘聰慧,聽到末將的聲音便出了門與我看了一眼。”張慶忙縮回了手,也不再廢話,試探著道,“不過,她此次險些有性命之憂,將軍卻不聞不問,縱然蘇姑娘再通情達理,心中也會失望吧。”

如釋重負後,眸底掠過一絲陰沈,轉身坐回桌案後的雲宣揉了揉眉心:“在這深宮之中,沒有什麽比性命更要緊。”

張慶心中明白,暗嘆了一聲。

在得知蘇姑娘出了意外後,一向端重沈穩的雲將軍連筆都拿倒了,任誰都瞧得出他心急如焚,而他也一直準備前往明鏡局一探究竟,卻不想將軍將自己關在書齋近半日之久,出來後卻對此事一字不提,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睿王府。

一天後,睿王派人送來了線報,據說是蘇姑娘此次遇險,是柳貴妃懷疑她是將軍的心上人,想將她的死嫁禍給皇後,以此來策反輕衣司支持逸王奪嫡。

張慶知道,他如此隱忍,是在自責,也是為了保護她。

遲疑了片刻,他還是問道:“將軍難道真的相信睿王的線報?可末將卻覺得此事蹊蹺,無論柳貴妃是否是幕後主使,好像都與尚宮局脫不了幹系。”

雲宣緩緩睜開了眼睛,略染血絲的眸子清冷如霜:“待此事平息後你在暗中調查,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是。”張慶應下,正打算告退時又想起一事,道,“今日清晨肖子卿去了一趟末將那裏,明裏暗中地想詢問春水榭走水的案子詳情。”

春水榭是春水河畔的私人莊園,雖然位處京都城郊甚為偏僻,卻清幽十分雅致非常,雕梁畫柱亭臺樓閣有若仙境,原本不過是個富商用以藏嬌的金屋,後來被來歷不明的一個神秘人重金買下,更讓晉安城中的平民貴族心神向往。

兩日前的夜裏,春水榭突然失火,大火肆意蔓延,讓沈寂在傳聞中數年的春水榭又重新出現在了在街頭巷尾的茶餘飯後。

更重要的是,一次走水,幾條人命,卻驚動了輕衣司。

很快,京城中便有傳言說,那春水榭住著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已經被太子休掉的前太子妃顧凝。更有甚者,說太子休妃其實是被皇權所迫,他與前太子妃雖然沒了夫妻之名卻一直藕斷絲連,時不時便在春水榭恩愛纏綿。而春水榭走水的那一夜,太子也在,所以輕衣司才會懷疑有人蓄意謀害儲君而奉了皇命插手此案。

有些膽大的,甚至還推測說太子雖然恭順溫良,對當今皇上亦是百依百順,但唯對休妃一事心不甘情不願,所以一直想尋機與前太子妃破鏡重圓,而皇上得知他與前太子妃私自相會後勃然大怒,甚至決定痛下殺手命人放火暗殺前太子妃。

民間傳言向來不足為信,畢竟大都半真半假,但雖然縱火者身份不明動機不明,那夜也沒有太子在場,但春水榭中的確住著前太子妃顧凝。

巧的是,不久前太子已經決定與顧凝冰釋前嫌,甚至請皇上下旨召她重入東宮,皇上因此大怒,下旨將太子軟禁於東宮數日。

這場大火,顯然並不簡單。

皇上雖然不喜前太子妃,始終認為以她的卑微出身不配母儀天下,但卻還是命輕衣司詳查此案,在明面上也算是安撫太子。

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書案,雲宣沈默片刻後開口道:“既然他想查,那這件案子便交給他吧。”

張慶有些驚訝:“可是,那場火源起太子妃……顧小姐的寢居,顯然是有人欲加害於她,而且縱火者很可能便是她身邊的人,若是詳查,定然能找到顧小姐身邊的細作,倘若交給肖子卿,只怕不妥吧?”

雲宣擡眼:“這麽說,你認為春水榭中有逸王的人,而那場火也與逸王有關?”

“這……”張慶不敢妄言,但沈吟片刻後還是如實道,“末將認為,有人想將顧小姐的死嫁禍給皇上,從而挑撥太子與皇上之間的關系。眾所周知,太子雖然仁孝,但對顧小姐卻是一往情深,幾乎是他唯一的軟肋。而太子倘若誤認為皇上欲奪其命,必定會心生怨懟,那始作俑者便可趁虛而入。”

他雖未指名道姓,言語之間卻直指逸王。

從表面上來看,倘若顧凝葬身火海,太子的確很容易會懷疑皇上為了讓自己斷絕與顧凝覆合的念頭而斬草除根,如此一來不僅會影響他們的父子之情,更有可能動搖太子的東宮之位,最大的受益人自然便是逸王。

雲宣不置是否,只淡然道:“逸王是聰明人,他若是想要挑撥太子與皇上的關系,更重要的是要保證不會惹火上身。”

張慶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連他們都能猜想到此案有可能是逸王想坐收漁翁之利,皇上生性多疑,又怎會想不到。

逸王並非昏庸,不會不明白此中道理。皇上向來對太子寵愛有加,就算因此與太子疏遠,只怕也會將這筆賬算到他的頭上。

難道,此案另有內情?

他不敢再多言,只好道:“將軍所言極是,是末將疏忽了。”

雲宣神色平靜:“把案子交給肖子卿,倘若逸王當真是幕後主使,定然會指使他做些不可告人的事,不經意間總會露出馬腳;倘若此案與逸王無關,那他比任何人都想早些查出真相擺脫嫌疑。”

張慶恍然大悟:“將軍高見。”

雲宣默然片刻,突然問道:“現在顧小姐可還是住在睿王府上?”

雖然不明白雲宣此問何意,但他還是答道:“是,據說睿王在皇上與太子之間兩處奔走後才將顧小姐接到了睿王府,現在住在王府的紫淩軒。”

“顧小姐曾是藥香谷的掌門人,身邊的人都是追隨她多年的女子,若是其中有不可信之人,只怕她也難以辨認,”雲宣微瞇了雙眼,沈吟道,“給睿王捎個口信,想辦法讓明鏡局協助查辦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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