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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花開彼岸(十一)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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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涉及到一大堆時間,為方便理解,第二段是用古代時辰描述,第三段是用現代時間表示,所以可跳過第二段直接看第三段哦。

當這件案子的副審由梁辰紫換成蘇薔的消息在明鏡局傳開時,很多人都吃了一驚。但其中的內情很快便明了了,因為在莫承打算帶著蘇薔她們前去太醫院時,梁辰紫竟主動要為程少林作證。

“盧晶離開緋煙宮是亥時左右,從緋煙宮到槐林,大約需要半個時辰,而白秋是在亥時下一刻發現虞善被殺的,他精通驗屍,既推斷出那時她已經死去至少兩刻鐘應該不會有錯,也就是說她亥時離開緋煙宮,亥時上四刻前到了槐林並被害,亥時下二刻被白秋和虞善發現。而白秋和虞善離開槐林時是在亥時下二刻,那虞善被害應該是在亥時下三刻左右,所以兇手至少從夜裏亥時上四刻到亥時下三刻之間都在槐林附近潛伏,倘若他是在緋煙宮附近將盧晶誘騙至槐林,那上場的時間便更要提前一些,”梁辰紫的語氣冷靜而條理清晰,“但從戌時上四刻到戌時下二刻,程少林一直在西鸞殿為眾位太妃請脈,而子時上一刻時我到太醫院時他已經在那裏了,倘若他是真兇,如何能在亥時下三刻殺了虞善後於一刻鐘內從槐林趕到太醫院?”

(現代時間版:“盧晶離開緋煙宮是在晚上九點左右,從緋煙宮到槐林,大約需要一個小時,而白秋是在十點十五發現虞善被殺的,他精通驗屍,既推斷出那時她已經死去至少半個小時應該不會有錯,也就是說她九點離開緋煙宮,十點前到了槐林並被害,十點半被白秋和虞善發現。而白秋和虞善離開槐林時是在十點半,那虞善被害應該是在十點四十五左右,所以兇手至少從夜裏十點到十點四十五之間都在槐林附近潛伏,倘若他是在緋煙宮附近將盧晶誘騙至槐林,那上場的時間便更要提前一些,”梁辰紫的語氣冷靜而條理清晰,“但從八點到八點半,程少林一直在西鸞殿為眾位太妃請脈,而十一點時我到太醫院時他已經在那裏了,倘若他是真兇,如何能在十點四十五殺了虞善後於十五分鐘內從槐林趕到太醫院?”)

梁辰紫所言不無道理,從槐林到太醫院至少需要一個時辰,更何況他的腿還受了傷。

議事廳中,得了這個消息,蘇薔不由得有些氣餒,但其他人更留意的顯然是梁辰紫竟然與程少林私下會面的事。

“原來梁姑姑竟然與程太醫相識,還在半夜去太醫院與他私會!”王子衿興奮不已,卻又難免失落,“這麽大的事情我竟然一無所知,讓人羞憤難當啊。不行,我回頭便要去查一查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相識的。”

宮女私會太醫已違反宮規,莫承帶著梁辰紫去向司鏡請罪,所以議事廳中除了蘇薔與王子衿外,便只剩下了錢九凝、吳蓬與李大衡,她便肆無忌憚地感嘆了幾句。

錢九凝有些遲疑地問道:“這件事會不會是梁姑姑為了給程太醫脫罪給做的偽證?”

“應該不會。太醫院當值的又不是只有程少林一人,只要稍一打探便能清楚程少林究竟是什麽時候回到太醫院的,而梁姑姑之所以主動作證,應該是不希望明鏡局去打擾他,也不想讓我們從旁人口中得知她去見程少林的事,”蘇薔微微搖了搖頭,並不認同錢九凝的質疑,“更何況,那天我出宮去大理寺,回來的時候已近子時,的確聽見梁姑姑在房中梳洗,應該是剛剛從太醫院回來。”

“那這就奇怪了,倘若真兇不是程少林,那虞善的帕子便不該是他掛在上面的,可那天早上去過尚衣局的人也只有他啊。”李大衡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難道兇手是尚衣局的人?!”

原以為很快便會真相大白,沒想到反而一無所獲,蘇薔愁眉緊鎖:“看來我們還是忽略了什麽重要的線索,如今也只能從頭開始了。”

晚膳後,蘇薔正在鏡書房翻閱卷宗,正一籌莫展時,去暗查程少林行蹤的王子衿和吳蓬來報,說是梁辰紫所言的確不假。

那晚,程少林照例去西鸞殿為各位太妃請脈,以往他都會在戌時上四刻(晚八點)離開太醫院前往西鸞殿,戌時上四刻(九點)到,但他的腿受了傷行動不便,所以那一晚便提前了一個時辰出發。他到達西鸞殿的時辰與往日差不多,而且在診脈時也與平日並無異樣,回到太醫院的時辰的確是在子時,不過一刻梁辰紫便去太醫院找他,但只與他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如此說來,他的確沒有作案時間,但也許是因為繡帕的緣故,蘇薔總覺得他與此案脫不了幹系。

在就寢前,她思來想去,還是在熄燈前披著外衣出了門去。

敲開梁辰紫的房門,她見梁辰紫並未要讓她進去的意思,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梁姑姑,我想知道那天你見到程太醫後,可曾發現他有什麽異常?”

廊下懸吊的宮燈隨風搖曳,燈光昏黃,梁辰紫的眸光深沈而冰涼:“沒有。”

蘇薔似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厭惡與不耐,又問道:“那他可曾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梁辰紫雙眉微蹙:“沒有,這件案子顯然與他無關,你為何還要窮追猛打?”

她微微一笑,未作回答,反而又問道:“那他可曾認識連妃娘娘?”

眸子驀地一緊,梁辰紫默了一瞬後才道:“你這話問得奇怪,他是太醫,如何能不認識主子。”

隨後,也不再與她啰嗦半句,直接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蘇薔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唇角的微笑漸漸收起,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間。

聽到她離開的聲音,坐在桌案前的梁辰紫松了口氣,但目光落到桌子上攤開的一方帕子時,神色又是一沈。

那帕子上繡著大紅怒放的牡丹,但最顯眼的,卻是上面安然輕放的一片槐樹葉。

第二日清晨,莫承將蘇薔喚到掌鏡房,問道:“今天便是皇後娘娘設下的最後期限,你有什麽打算?”

蘇薔想了想道:“既然從證據上沒有突破,奴婢想從頭開始,找到盧晶與虞善被殺的動機。”

莫承淡然地嗯了一聲,道:“柳妃娘娘要聽故事,召司鏡與我前去白瑜宮,這件案子今日你全權負責吧。”

一怔之後,她便明白了柳貴妃的意思。

宮中一夜之間有兩名宮女被害,皇後又親自下了懿旨限期責令明鏡局破案,柳貴妃不可能沒有聽說過,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將司鏡與掌鏡都傳喚至白瑜宮,顯然是為了讓明鏡局找到延期結案的理由。

柳貴妃與逸王本是同氣連枝,而在沈熙一案中她害得逸王痛失了沈公與劉家的支持,原本柳貴妃也該對明鏡局頗有微詞才是,可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皇後想做成的事,她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送走掌鏡與司鏡,她與李大衡一同去了緋煙宮。

與之前不同,這次她們是從正門進去拜訪的,而緋煙宮的氣氛也與以往大不相同,也許是因為宮人更多了些,已經少了許多清冷與孤寂。

一入正門,便是一條夾道,兩邊是高聳茂盛的竹林,夾道的盡頭便是正殿,兩邊各有一間耳房,通向後院的門洞在耳房後面。

東邊的耳房正在熬藥,草藥味彌漫了整個前院,從窗戶中飄出的白煙將院子弄得雲煙繚繞。

帶路的小宮女推開了正殿的門,門開了大半時,正好碰到從屋檐垂落下來的兩只鈴鐺,叮叮作響悅耳動聽。

進了正殿,連妃已經等在正廳等候,旁邊站著隨身侍奉的阿欣。

那是蘇薔第一次見到連妃。

她的臉色略白,坐在貴妃榻上,左手肘枕著旁邊的扶手,手輕輕地撐著頭,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瘦弱,柳眉細目間反而暈染著淡淡的清爽之氣,有若竹韻一般。

“為了讓阿晶死而瞑目,還要勞煩兩位姑娘親自前來,實在辛苦了。”她微一擡手,示意正在請安的她們起身,聲音清冽如泉水,煞是好聽,“難道是已經結案了嗎?”

“啟稟娘娘,人命關天,若無足夠的證據,明鏡局不敢妄斷。”蘇薔恭敬地道出來意,“奴婢此次前來,是想去阿欣姑娘的寢居中看看,還請娘娘應允。”

阿欣有些奇怪道:“之前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在發現盧晶屍體的那天明鏡局的確已經派人來緋煙宮將她的房間搜查了一遍,但連妃還是同意道:“無妨,只要能為阿晶昭雪,這又算得了什麽。”

阿欣帶著她們到了後院,解釋道:“以前我和阿欣交替輪班,誰當值就睡在前院正殿西邊的耳房裏,但我們的私人物品都在這後院的寢居裏。”

後院不大,很是幽靜,有個花草稀疏的小花園,東西各有幾間廂房,她們曾去過的竹亭就在墻外。

因為人少,阿欣與盧晶各自有一間屋子,一應用度倒也齊全。

盧晶的房子似是被打掃過,她的東西也已經被收拾到了一處,全都在床榻上放著,除了幾件衣服和書信外,也就只有幾味草藥而已。

那些信都是盧晶與宮外的家人聯系的,阿欣觸景生情,有些難過道;“盧晶她雖愛財,卻不舍得花錢拾掇自己,把掙來的錢和娘娘的賞賜都想辦法送出宮給了家裏人瞧病,連個首飾都不舍得留下。”

蘇薔收了信,心中亦是惋惜,靜默片刻問道:“這些東西是什麽收拾出來的?”

“那天你們走後不久,娘娘就要找阿晶,我見實在瞞不過,只好實話實說。娘娘她不信,偏要來後院看看阿晶在不在,結果在這裏坐著哭了很久,”阿欣哽咽著嗓子道,“後來娘娘聽我說起明鏡局可能要來搜查,便讓我把阿晶的東西都給收拾了出來。”

蘇薔覺得有些奇怪,目光環視一周後,見李大衡並沒有什麽收獲,又問阿欣道:“那你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可曾發現了什麽奇怪的物件?”

細想片刻,阿欣搖了搖頭:“沒有,就只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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