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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這是一個大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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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彌環顧著四周,本以為黑漆漆的山洞,不想進來卻是別有洞天。

凹凸不平的石壁裏嵌入了一顆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它們散發著不同色澤的光芒,反射在石壁上讓整個山洞都顯得十分漂亮。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喜歡嗎?”紅衣女子溫柔地撫摸著司彌的後腦勺,一步一款地走過數米長的小石橋,石橋很小,小到幾步路就能走完。艷紅的裙擺在石橋上拖行,發出沙沙聲響。躺在美人懷中聽著橋下流水發出悅耳輕響,司彌不僅毫無危機感,反倒露出好不愜意的享受表情。

走過石橋,又是一大片荷塘。荷塘中央是只高出水面半手掌的青石板,一塊一塊如同虛線連成一條在荷塘穿行的路。碧荷之中夾雜著或含苞待放或半遮半掩又或大大方方展示自我的荷花,清香彌漫在整個洞中,叫人心情舒暢。

而紅衣女子的裙擺雖在水面拖行,卻不染半點水漬。

再往裏走了一會兒,一張鮮紅的大床赫然映入眼簾。

遠處看著只覺鮮紅無比,湊近來司彌才發現,那床是罕見的紅玉石床,對修行者而言是上好的寶物。

它雖只有紅衣女子的腿彎高,但卻大得可以容納六、七人在上面翻滾也不覺得擁擠。不止是石床紅,連裝飾石床的,上接數米高山洞頂,下垂至紅玉石床四周的圓形帷幔也是紅的艷麗。

帷幔看著便不似凡物,它的表面不時反射出點點熒光,在整個山洞中都十分奪目,這倒與紅玉石床有些像了。

司彌不禁心中感嘆,這女子也是神奇,紅衣、紅床、紅帷幔,在這般艷紅的環境下竟也能睡著?

紅衣女子將司彌放到紅玉石床上的羊絨毯上,這大概是唯一的一抹別的顏色。她食指在司彌唇邊一劃,道:“我解了你的封印,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司彌聽她的,嘗試發出一個音,果真恢覆了正常可以說人話。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司彌仰頭問。

紅衣女子笑得魅惑眾生,斜坐在床邊一手撐在司彌面前一手搭在腰腹,道:“你猜。”

“……不曉得。”她若知曉還會問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不似要害她的樣子。

“你若好好待在這兒,我自然會好好待你。”

司彌眉頭輕挑,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你看,反正你現在也走不了,倒不如坦然地接受現實,這樣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你陪我幾十年,我好好照顧你如何?

往日炎淵說出的話突然司彌耳邊響起,連帶著他做過的事也被勾起在回憶裏。其實他人還挺好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醒了沒有。

她甩甩頭把炎淵從腦海擠出去,不行,炎淵那小子關了她許久,可別對他心軟。

紅衣女子看她搖頭模樣有趣,問她:“你在想什麽?”

司彌擡頭問道:“我還不曉得你叫什麽,到底是誰,抓我來到底要做什麽?”

“日後你便知道了。”

司彌很是疑惑地看著她,搞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麽。

“日後?你也要一直關著我?”

“放心吧,我沒那麽無趣。”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

“我叫……”紅衣女子話語一頓,像是在回憶,“雲煙,陳雲煙。”

還以為她名字裏也有個紅,沒想竟然跟紅沒用關系。雲煙……嗯,倒是個不錯的名字,就是跟這艷麗奪目的紅十分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她說出“雲煙”兩個字的時候,眼中好似閃過一抹司彌看不透的情緒,就好像……皎潔的月色下突然浮現一抹烏雲,雖然頃刻間便沒有了,但卻叫人覺得整片天都清寒了許多。

“你知道我叫什麽嗎?”司彌問。

陳雲煙挑挑眉道:“你啊,不就是靈貓?”

司彌不太高興了:“靈貓可不止一種,凡人見識得多的靈貓是細頭黃毛長尾,我可不同,我是仙界來的靈貓,同他們不一樣。”

陳雲煙道:“看出來了。”這語氣,好似司彌叫什麽與她全然無關。雖然確實也沒什麽關系。

司彌被她這話說得沒了興致,想趴在羊絨毯上打盹,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我得回相府。”

“相府?”

“對,此次我離開雲……離開原來的地方是為了一件要事而來。”司彌面露嚴肅之色。

“是仙境嗎?”

司彌點點頭:“是。”雲芝境也卻然是仙境。

“你想讓我放你走。”陳雲煙湊近道。

“是。”

“我為什麽要放你走?”

“……”這倒是個問題。司彌想了想,道,“此事人命關天,救人一命……”

“行了。”陳雲煙擺擺手打斷她,道,“無需說這些,我送你去便是。”

“真的?”司彌有些意外。

“自然。”

“那你能把這根繩子給我解開嗎?”

“還有你身後的鎖靈符?”陳雲煙補充道。

司彌猛點頭,這人上道就是快啊!

“不行!”陳雲煙一口拒絕。

“???”

陳雲煙道:“我曾發過誓,這座山洞只能出現一個女子。你是貓倒沒什麽,你若是化成了人形便是我食言了。”

司彌覺得奇怪,誰會發這麽奇怪的誓言?便道:“這是你的山洞,還不是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陳雲煙挑起她的小腦袋,直視她道:“說了不能就是不能,你什麽都不知道。”

司彌之所以敢說出方才那番話,是因為她看得出陳雲煙沒有想對她下黑手的心思,更像是想養只會說話的靈貓玩,不然她為什麽解了自己的貓語卻不解開封印。

可方才她的眼神卻是不容置喙,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帶了些……被觸怒後的狠厲?

陳雲煙為什麽這麽重視她說的誓言?為什麽說是她的誓言而不是山洞規矩?

事實擺在面前,真相只有一個!

到底是什麽呢?司彌的小腦袋瓜子自然是想不通的。

陳雲煙收回手道:“你要回相府我便送你回去,不過,你可要欠我一個人情了。”

司彌眉頭皺起:“是你把我捉來的。”

“沒錯,我確實施了點小伎倆把你捉來。”陳雲煙倒不避諱,“但你別忘了,若不是我,你怎麽能逃的脫炎淵的控制?”

司彌道:“你這話雖然有點道理,但是……你莫不是一直盯著我?”

若不是一直盯著她,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這些呢,你莫要多想,說到底我能把你帶回相府,炎淵會嗎?”

這點不用想,炎淵自然不會,否則也不會在封了她靈力後連她說人話都不讓了。

眼下情況特殊,還是示弱些比較好,否則,萬一,說不定……

她可不想遇到什麽意外。

“行了,今兒天也不早了,你還是早些歇著吧。”說完起身便要離開。

“你去哪兒?”

陳雲煙身姿婀娜,步子不緩不急,也不回頭:“我的事你就別管了。”

“你不睡覺?”司彌還沒跟這麽個大美人一起睡過,雖然她身上脂粉味熏得她鼻子難受,但也不好把主人趕走鳩占鵲巢。

“你睡你的,莫管我。”

“你就不怕我偷偷跑了?”

陳雲煙這回終於停下腳步,回頭對著司彌淺笑道:“哦?你能嗎?”

不是“你會嗎”而是“你能嗎”,一字之差,所要表達的意思卻差了千裏。司彌低頭認栽,看樣子她是不能了。

不過是一個低頭的瞬間,擡頭再次看時陳雲煙便沒了蹤影。

司彌輕輕叫了一聲,可是沒人回憶。

她到底是誰?是人是妖?為什麽把她抓來卻什麽都不做?甚至把她丟床上自己卻走了。丟了靈力,司彌甚至連她是人是妖,修為如何都看不出來。

不過單憑猜測,也知道她的修為必是不低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奢華的山洞如此上等的紅玉石床。

可她到底要做什麽?

司彌孤零零地躺在羊絨毯上,想不明白。

這紅玉石床足有炎淵臥室那張木床的三四倍大,遠遠瞧著奢華無比,可她睡在上面時卻因摸不著床的邊沿而在心中升起一陣失落。

明明她以前在雲芝境也是一個人睡的,怎麽才到這裏沒多久就變了?總不能是炎淵抱著她睡了幾晚她便習慣了吧?

不行不行,怎麽又想起炎淵這個笨蛋。他簡直就是最最討厭的人,還把她關在籠子裏過了幾天。日後一定要把他也關籠子裏關上幾天幾夜才過癮。

不想他了,還是想想陳雲煙,她怎麽不睡覺走掉了?

陳雲煙一個人睡在上面會不會跟她一樣覺得孤單啊?上次在街上遇見陳雲煙時,她手裏明明還抱著一只貓的,這回怎麽不見了?難道是那只貓丟了,所以她想重新找一只貓來養,但是又不想做出背叛那只小貓咪的事情,所以把她這只貓丟到床上自己躲開了?

這麽一想也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道陳雲煙會不會像炎淵一樣摟著她的貓睡覺?

炎淵……

又想起他了,那個討人厭的家夥怎麽又在她腦子裏冒了出來!

司彌翻了個身想揮去在她腦子裏打轉的炎淵,可又忍不住想,那個笨家夥發現她不見了會怎樣?會不會很著急的開始四處尋找她?

洞中無日月,司彌一覺醒來發現陳雲煙還未回來,心中一慌,唯恐睡久了錯過時辰,連忙跳下石床開始叫陳雲煙。

偌大的洞穴只有她的回音,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清冷。

司彌順著來時的路往外走,在路過荷塘時沒註意腳下,一個沒踩穩從青石板滑了下去,前爪已經入了水,司彌連忙穩住身形這才沒能掉下去。

心存僥幸地看了眼水面,嘆了口氣繼續走,過了石橋沒一會兒便到了洞穴口。

肆意生長攀附山石的藤蔓將洞穴很好的隱蔽起來,若不是陳雲煙帶她進來她還真看不出這裏有個洞穴。如今從洞內往外看,外面依舊黑漆漆的,偶爾晚風吹過,透過綠葉看出星光點點。司彌很是焦急——她被封了靈力,眼下連時間都無法推算。

司彌試著探出前爪,還未碰到洞口便被看不見的屏障彈了回來。

司彌摸摸爪子,看來她是真的出不去。

心中又是失落又是著急,往回走的腳步都有些亂了。有了方才的遭遇,再次走在荷塘的青石板上,司彌顯得格外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荷塘過了大半,水面突然反射出一束光在她眼前劃過。司彌定住往下看,那道光突然消失不見。正以為是錯覺,想要繼續往前走時,那道光再次出現。

司彌停住看著水面因她方才行走的動作蕩起的漣漪正在慢慢淡去。她提起前爪用力摁下前爪位置的青石板,水面再次蕩起的漣漪散向四周,原本長在兩側半人高的荷花碧葉隨之晃動,而在側上方正好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將光芒撒下投入水面。

再次看向水面,發現底下清澈了許多,隱約間,荷塘底下似有什麽東西。司彌又多踩了幾次,這會終於看清楚了——塘底躺著一個人!

“你在做什麽?”陳雲煙的聲音從岸邊傳來,司彌立馬小跑過去,這回很慶幸沒有踩空。

“我在找你。”司彌坐在陳雲煙腳邊乖巧坐好。

陳雲煙看著荷塘道:“是嗎?我方才看見你趴在青石板上。”

司彌提起前爪給她看上面留下的水漬:“找你的時候我沒看路,差點跌進去。”

陳雲煙沒再追問,只是帶著她往某處走去。司彌看著洞中洞驚喜道:“好大的水池,還冒著熱氣!”真是會享受。

“這水溫度適中,你洗好之後自己去睡。”說完轉身便走。

司彌叫住她:“我還不知道我睡了多久。”

“不多,個把時辰罷了。”

“這麽點時間?”司彌有些驚訝。

“誆你做什麽。”

“我想明天回相府。”

“明兒晚上。”

“好!”

搞定了這個事,司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睡覺。至於池塘裏的那個人……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她還是別管的好。

陳雲煙也不食言,到了第二日夜裏就帶著她回了相府。

相府門前她再次說道:“可還記得我囑咐過你什麽?”

被解去鎖靈符與縛靈繩的司彌一臉憋屈地摸著左手腕:“知道的。”

“嗯?”

“處理完了手頭的事便去找你,不告訴旁人我是被你從炎淵手中救下的,最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欠了你一個人情。”

“不,是兩個。”陳雲煙比劃著手糾正道。

“嗯?!怎才過了一夜又多了一個人情?”

陳雲煙緩緩收回手道:“這頭一個呢,是我助你解脫炎淵的人情,這另一個嘛,自然是我護送你到這兒的人情咯。”

陳雲煙說的如此理直氣壯且十分有道理,竟叫司彌無法反駁。

“怎麽,你後悔了?”她問。

司彌忙擺手道:“怎會怎會,我哪敢。”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她真的不敢。在幫她解開炎淵施下的枷鎖前,陳雲煙在她的手腕裏塞了只蟲子,沒想到這人還會用蠱蟲,她現在是半點不敢亂來。

別了陳雲煙往相府走,站在門口的守衛立馬認出她來。

“司姑娘,許久未見你終於回來了。”

司彌點頭笑道:“是啊,多日不見府中可是一切都好?”

守衛左右看看,附耳低聲道:“好像老夫人不太好。”

果真如此,司彌急問:“可有大礙?”

“這……小的常年守在門外,裏面的事並不是很清楚。誒?司姑娘你慢點兒跑……”

穿過長廊亭榭,司彌直接穿門而入進了老夫人的房間。

“臨川,你怎在此?”

不僅臨川在,還有臨風、炎軒、翠兒,和幾個老麼麼,全都安靜地站在一旁不說話。在見了她那一刻,所有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氣。

唯獨炎淵不在。

臨川站起身走過來,對著她道:“司姑娘,祖母病重怕是時日無多,但她一直念著你,說你會來幫她完成最後一個心願。”

司彌走到昏睡的師姐跟前,坐在床沿拉起她的手把脈,一會兒之後她才放下嘆道:“時間不是今晚,但也沒多久了。”

她說的時間是什麽,眾人都清楚。

臨風雙眼早已紅的不成樣子,他上前一步問道:“司彌姑娘修為頗高,必定是有辦法的。”

司彌搖搖頭:“我此次來相府,只是為了圓師姐一個念想,做不得別的。”

“可……”臨風還要說什麽,被炎軒一把攔住,最後只是神色痛苦地咬咬牙,不再說話。

這些司彌自然看在了眼裏,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世間萬物都無法與之對抗。即便是大羅金仙,想要逆轉人之生死,也要遭遇數不盡的折磨。世人總以為成仙之後便能與天同齊萬壽無疆,所以對修仙一事趨之若鶩,實際上,神仙也有壽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天,只是他們的壽命比尋常人要常上很多很多罷了,不然何至於天上的天帝都換了幾任。

世間生靈終有湮滅的那一日,不單單是師姐,炎淵臨風是,炎軒臨川是,陳雲煙是,甚至她和老狐貍也有湮滅的那一日。

如今也算是盛夏了,可夜裏的風依舊很涼,吹在臉上叫人十分清醒。

相府修建得精致,水榭自然也是。司彌坐在上面屈膝撐著下巴,看著湖面月的倒影在清風拂過時泛起褶皺,如同十來歲肌膚光滑的少女轉瞬間便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太太。

“哎,真是歲月不饒人,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靈力越強,術法越高,自然能活得更久,看來為了多活上幾千幾百年,她得好好修行才是。

“看來姑釀感慨頗深。”司彌回頭,便見臨川提著衣擺走上水榭。

“你怎麽來了?”司彌問。

“這是相府,我自然能來。“他在司彌身旁站定,看向湖面道,一聲嘆息像是追憶,”倒真是許久未曾好好相府景致。”

今日相府氣氛屬實壓抑,她又是見不得美人皺眉的性子,不由打趣:“怎麽,遲英重舍得放你出宮了?”

“此話何意?”他轉過頭,好看的眸子望進私密眼底。

司彌歪頭道:“他不是總把你看得勞勞的?看你在王宮他對你的架勢就知道。”

臨川再次看向水面:“他是為了保護我。”

“保護?”

臨川話鋒一轉:“國君的事你還是莫要管太多,倒是你,宮人說你被炎淵帶走了。”

一提起這個司彌就生氣:“那個壞家夥,哼!”

“這兩日炎二少爺在醉花陰丟了只貓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你可知道?”

司彌定住睜大眼睛看著臨川,果斷搖頭:“這兩日我都不在。”

“今日他本該在場,只是宗莫找了她他許久都未找到人。你可知為何?”

“不知。”

“將府人說他去找貓還未回。”

司彌不大開心道:“好端端提他做什麽!”

“看來,他丟的那只貓就是你了。”

司彌恨恨地揪著袖口,臨川看著被她□□得不成樣子的袖口,什麽也沒說走出了水榭。

他一走,司彌回過神來,連臨川都知道那貓是她,更別提其他人,尤其是宗莫,指不定上回早就看出桌上被炎淵困住的貓就是她,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一點司彌氣得跺腳。說不定他已經跑去給炎淵傳話了!

不行不行,她得趕緊跑,不能被炎淵抓住。她想要逃跑絕不是怕炎淵,而是怕他手裏的那些寶貝啊!

誰知道他又能掏出什麽對付她。司彌一邊往外跑一邊暗自在心底罵著炎淵。

等等,不能往門口跑,萬一正好撞上怎麽辦?司彌掉個頭繼續跑,還差幾步路突然停下。她一拍腦門,暗罵自己太笨,眼下往沁竹軒跑這不是上趕著被抓嘛!誰不知道沁竹軒就是她暫住之處。

有了,那個地方絕對不會錯——師姐的屋子。

再怎麽說師姐也是這裏地位最高的人,再怎樣也沒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她到師姐屋子裏化成原形縮在角落,誰能看得到她?

不不不,不化成原形炎淵也不敢當著師姐的面放肆。

打定主意,司彌再一轉身,開始往師姐房間跑。

炎淵坐在屋頂看著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跑得賊歡的人,心中暗道:這蠢丫頭怎麽突然夜跑了?鍛煉身體?

可憐的司彌哦,被關了那麽久,竟連自己能飛會隱身一事都給忘了?

眼看著一腳就要踏進屋內,司彌還沒來得及高興,身後突然伸出一只罪惡之手,一用力,把她提溜了出去。

司彌看著原本觸手可及,眼下卻愈漸遙遠 屋子,還沒來得及驚叫,眼前立馬換了個場景。

還是方才的湖面,還是方才的水榭,只是身旁的人卻換成了——炎淵!

“你怎麽在這裏!”司彌氣憤指責。

炎淵抓住她指著他鼻子的手,道:“同樣的話問了臨川再問我,能不能換個問法?”

他背對著月光,臉上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喜怒。

聽他的意思,他早就在了,不僅早就在,還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司彌伸腳一踹,被鎖住了靈力變成貓時所積壓在內心的怨憤隨著這一腳穩準狠地踹向炎淵肚子。

看著後者因一時不防而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的樣子,司彌痛快地拍去手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得意道:“差點忘了我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炎淵疼得五官都要錯位了,他捂著肚子哀怨道:“枉我對你情真意切,你擅自逃跑也就算了,現在竟還隊對我下如此狠手。”

“你可真能編,還情真意切呢,別以為我會忘了你給我關籠子裏的時候。”

炎淵緩了緩,正要站起來,司彌右手一擡,腕間唰唰飛出一道長繩直朝炎淵飛去,炎淵躲閃不急及,再次被綁住吊了起來。

從前是小孩時倒也罷了,如今變回大人模樣還是被她給綁了吊起來,這炎二少爺積攢了近二十年的臉面頃刻間化為烏有。

“你,你快給我放下來。”

“放你下來?”司彌搖搖頭,“放你下來是不可能的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你這種人愛空有一副好皮囊,做的事卻實在叫我惱怒,把你放下來指不定又會背著我耍什麽陰招。”

“鎖靈符跟縛靈繩全都用在了你身上,你又沒還給我我還能耍什麽陰招。”炎淵被吊在半空不敢動彈,就怕晃得太有力摔地上,人還沒跑就把府中人招了過來。

司彌聳聳肩道:“那你好好呆在這兒吧,說不定一會兒府中的小丫鬟還是誰看見你就把你放了下來,那不挺好。”

司彌才不怕有人把他放下來,她用來綁炎淵的繩子可是用了特別的術法,除了她是沒人能解開的。只要炎淵被綁住,管他會蹦跶到哪裏,她都不帶怕的。

解決了一大隱患,司彌叉著腰蹦蹦噠噠地走了,留下炎淵在後面喊她也不理。

原本還想著怎麽隱瞞陳雲煙把她帶走一事,現在看來,完全不用管了,炎淵肯定以為是她自己逃走的。

這一晚,司彌在沁竹軒睡了個大飽覺。連帶著第二日都神清氣爽的。不過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畢竟相府現在還沈浸在一片陰雲中,她也該辦正事了。

先去水榭發現炎淵不在,雖不知人去了哪兒,但她能感應到繩子還完好無損,也就不計較那麽多了,轉身去了花圃。

數月前見過的人依舊在勤勤懇懇地做著手頭的事,她上前打招呼道:“花老伯近來可好?”

老人一擡頭,見是她,便道:“是你啊小丫頭,好些日子沒見過你,這是打哪兒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老夫人身體不好,花老伯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

司彌上前蹲在他身旁道:“老伯你幫我個忙,我把這個送給你。”說著,司彌遞給他一個小布包。

花老伯看著她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問:“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見他還不接,司彌解釋道,“放心,這不會是壞東西。”

“哦,那我先聽聽你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就是幫我擺幾盆花草。”這幾盆花草擺放與布局有關。相府的花草向來由花老伯一人打理,老夫人很是信任他,什麽花草擺放在什麽位置全都由他決定,半點不幹涉。這事交給他做再合適不過。

花老伯停下手中的事湊過來問:“你要這幾盆花草做什麽?”

“你放心,我不是做壞事。”司彌說的信誓旦旦。

花老伯擺擺手:“我知道,老夫人之前吩咐過,無論你要做什麽我們都要聽的。我幫你擺就是。”

“既然如此,自然再好不過。”花老伯朝她伸手,司彌立馬會意,將小布包放到他手掌心道,“吶,給你。”

布包裏是幾顆靈花靈草的種子,都是她從雲芝境帶來的。這東西在雲芝境再常見不過,但凡塵卻實打實的罕見,用來送給花老伯再適合不過。指不定這些小東西長大以後能一直陪著這相府,長啊長,千百年都在,滋潤著這一方土地。

“你腰間的手帕怎麽不是上回那一條?”花老伯突然問她。

司彌看看腰間,回道:“上回的帕子不小心弄丟了,所以換了一條。”

自打來了赤陰國,司彌都快數不清自己掉了多少帕子,丟成了習慣她都懶得在意了。

跟花老伯說清楚布局之後,司彌再次去了師姐房中,卻被守門的炎軒攔在外面。

司彌撐著膽子道:“我要進去。”覺得底氣不足,又說了一句,“是辦正事。”

炎軒白了她一眼:“臨風在裏面。”

“我當然知道他在裏面,他在裏面跟我要進去又不沖突。”

炎軒依然不放行:“等他出來。”

司彌正想質問憑什麽,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臨風低著頭從裏面走了出來,長睫毛半遮半掩住他紅腫的雙眼,卻越發顯得楚楚可憐了。

“你沒事吧?”司彌先一步問出口。

臨風搖搖頭什麽也沒說,炎軒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我帶你去洗把臉。”

就這樣,目送兩人走遠的司彌再次慘遭被無視。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來這兒本就不是因為臨風。進了屋子,見師姐依舊昏睡,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把裏面的東西灑在屋子的四角。

師姐很愛她的丈夫,為了能與她的丈夫在一起,毀了好不容易養起的靈根仙骨。師姐的丈夫也很愛她,一生只娶了她一個,本該美滿的一生卻在後來出了意外。

丈夫、兒子、兒媳,接連因自身或外在原因去世,甚至當時的臨川、臨風也跟著體質羸弱,比不上同齡人。

師姐心知事情恐不簡單,便回了雲芝境求問老狐貍,望他念在從前的師徒情分為她解惑。

老狐貍幫她看過也很意外,她竟招了煞氣。這煞氣說來也奇怪,不傷本體,只傷旁人。本想根除,怎料沒了靈根仙骨,又發現的晚,那煞氣早已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連老狐貍也只能將其封印在她體內,而無法根除。

在一番查探詢問之後,兩人才找到了原由,師姐在還未剔去靈根仙骨時曾為了救她的丈夫被不幹凈的東西纏上過。只是當時有靈力護體倒無礙,後來為了能與他長相廝守,剔去了靈根仙骨,也就拋棄了最後護住她的屏障。在她體內沈浸了一段時間之後,開始爆發它的危害。

沒了心愛的人,也沒了子女,但好在還有臨川和臨風。為了護住他們,聽說老狐貍還下了一番功夫。否則,他們也難長到這麽大還健健康康的。

而司彌這次離開雲芝境,便是趁師姐玉碎之時徹底凈化她體內的煞氣。

老狐貍說這煞氣跟著師姐年歲漸長,威力早已不如從前,但它若離體,鉆入旁人體內,那便不算好事。

記得臨走之前,司彌曾問老狐貍:“師父,若是我失敗會如何?”

“煞氣會鉆入你身體內,生根發芽。”他喝著杯中茶,說得雲淡風輕。

“真的假的?!”

“假的。”

“……”

就這樣,司彌離開了雲芝境,帶著玉珠來了赤陰國尋親。

想滅煞氣,擺陣布局自然不能少,有了花伯的幫忙,其餘的倒是不必愁,但也不能大意。

方才撒的那些東西就是為了抑制煞氣亂跑。做完手頭的事,正好雲姑姑來了,說接下來她伺候老夫人就好,讓司彌去歇著。

司彌心想,反正那煞氣現在還出不來,她方才又加了一層封印,目前而言不足畏懼。由是放心地走了出去。拍拍肚子,想到自己還沒吃東西,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廚房的方向去。

趕巧了,正好撞見翠兒在那兒添火。說了來意,翠兒卻說她:“我本端了吃食送到姑娘房中,等許久都未見人,這才剛回來,添個火的功夫你就自己來了。”

司彌忙說了兩句好聽的話,麻得翠兒直摸胳膊,說她才幾日不見,就這麽不正經,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司彌一想,這不正經要麽是跟炎淵學的,要麽就是跟陳雲煙學的。這兩日她就被困在這兩人身邊,剛巧,他們都不正經。

拿了東西,也不好意思就在廚房吃,司彌拿了個托盤打算帶回沁竹軒慢慢享用,半道上險些被人撞倒。

看清人,司彌挑眉:“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啊!”這話說得十分挑釁,而且一點也不給面子。

炎淵黑著一張臉道:“快給我解開。”鬼知道他今天經歷了什麽。

司彌看著他被綁得跟個毛毛蟲一樣,覺得十分好笑:“你不會……就這麽一路跳過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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