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葉綠 第二十四章 第三類接觸

指揮塔。

“你說什麽！葉綠她——”海藍幾乎驚呆了，他瞪著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探險隊隊長低著頭不敢直視海藍的眼睛：“我們在接近目的地時突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規模的夜魔犬的襲擊。他們從四面八方出現，我們的槍手和葉綠互相配合作戰長達三十分鐘時我們已經損失了兩名人員……葉綠要求我們撤退尋求增援，自己殿後……五分鐘後我們便於葉綠失去了無線電通聯。我很抱歉……我們已經派出直升機全力搜救，但在此之前，我們不得不宣布……葉綠MIA（Missinginaction）”海藍伴隨著憤怒與驚恐用僅一米七多的身高抓住一米九的探險隊長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這混蛋！為什麽讓葉綠殿後！她可是——”這個探險隊隊長明顯是自然人，被海藍這麽拎著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海……海藍先生，我知道她是您妹妹，但是情況危急我們也無能為力——”海藍怒吼了一聲將隊長丟了出去，重重地摔向一堆桌椅，隨後大喊：“給我準備直升飛機！”

……十分鐘後。

伴隨著隆隆的響聲，直升飛機在出事區域上空持續地盤旋著。海藍將半個身子探出直升機艙外，絕望地嘗試從一片幽綠的雨林樹冠中分辨出任何消息。“拜托啊葉綠，我知道你不會那麽脆弱的，麻煩你放一個火柱也好啊！”海藍焦慮地念叨著。飛機螺旋漿攪起的亂風似乎是有意幹擾海藍，不斷地將海藍的頭發吹到他的眼前幹擾視線。這時海藍大聲命令機組人員道：“放下懸梯！就這麽飛一圈怎麽可能找得到，我要帶一組人下去找！”“開什麽玩笑！”駕駛員喊，“下面森林這麽密，貿然下去只會送死！我們不能失去更多的人！”海藍雖然心急如焚，但是最終理性戰勝了情緒。“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無可奈何的海藍只好下令返航。

一無所獲的救援隊被迫返航。

直升機落地的那一瞬間，海藍才意識到，他可能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葉綠。但是當其他人問及情況時，海藍卻堅定地說：“葉綠沒有死！她只是失蹤了！”盡管嘴上這樣說著，但是他的悲傷使得他幾乎難以站立，是馬克瑞在海藍的要求下扶著將她送回了宿舍。

海藍鎖上了門，郁悶而疲憊地趴在床上，嘴中念道著：“葉綠沒有死……葉綠沒有死……”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露西的聲音。“這是殖民活動不可避免的犧牲，你妹妹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就這樣消沈下去……”露西輕撫海藍的屋門說。

“葉綠沒有死！”海藍突然坐起來吼道。海藍盡管是軍人，而且又是立過功，最優秀的軍人。但是如此年輕的他還是難以承受在這麽一瞬間就失去親人的痛苦，以至於他完全不能相信葉綠失蹤甚至死亡的事實。

“海藍……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們也跟葉綠合作過，我們也希望他還活著。大家都和你一樣難受。”露西依然站在門外，“當我還在瓦爾基裏Guntyer隊的時候，隊長也是我們至親的親人，而我們沒有人會想過在那一次行動中會失去她。但是即便是有一位隊員為隊長擋了那一槍，恐怕結果也不會有什麽變化……請你不要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露西扶著自己的手臂，隔著門開導海藍說。

“葉綠還沒死！”海藍依然無法自拔，他甚至舉起了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墻上。“我知道你很悲傷，許多人也是如此，包括馬克瑞，雪拉他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快振作起來，雖然這可能需要很久。這個基地，我們，已經失去了葉綠，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們需要你。”露西說完，憂傷地嘆了口氣：“拜托了……”

……翌日。基地食堂。

海藍的三個隊友也一整天處於消沈的狀況，盯著面前的食物幹瞪眼。“看來這星球的危險真是不假。”馬克瑞哆嗦著。“即便是變革者在自然的面前也是這樣的脆弱……不僅是身體，感情也是。”雪拉與之遙相呼應著。只有露西：“已經一整天了。五十個小時……現在也沒見他從房間裏出來。但願不要產生什麽輕生的念頭就好。”

而就在這時——

“誰說我要輕生了！”眾人驚訝地看到，海藍頂著黑眼圈，扶著墻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趕緊圍了上去。“海藍！”“海藍！”“你還好吧！”幾個人關切地問著。“我已經恢覆了，只是餓得要死……”海藍強打精神說。雪拉聽完向櫃臺喊道：“老板！一份特大號鰻魚飯！我結賬！”

……水足飯飽之後。“不用擔心，我已經恢覆過來了。”海藍說著。“其實你不用這麽著急的。”馬克瑞說。海藍嘗試主動帶起節奏：“七天不吃飯倒是無所謂，但是三天不喝水也是要死人的。我已經兩天了。”海藍停頓了一番，“而且，我堅信葉綠不可能這麽脆弱，一定還有希望，只要堅持搜救一定會找到的！她或許只是迷了路而已！”

另外幾個人面面相覷。基於不了解，他們實在是無法相信葉綠能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但是為了不給海藍潑冷水也只得表示支持。

這時候，雪拉又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怎麽跟她那幾個閨蜜交代？”海藍瞬間楞住了，四下張望一番：“我們必須盡快訂制搜救方案，爭取在她們有任何不安出現之前將葉綠救回來！”海藍堅定地看著自己的戰友們：“我們必須成立特別行動小組，全力搜救！”馬克瑞拍了拍海藍的肩膀：“你放心，無論有什麽艱難險阻我們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嗯哼！”雪拉豎起大拇指；露西也對海藍露出信任的微笑。

而當時危險發生時，恩尤和大小米也是緊張得要死。葉綠所聽所見所想這幾個人都能分享到。當葉綠的視野在幾個人腦海中消失時，幾個人焦急地討論是否要啟動“替換程序”。然而這些人卻在數小時後接到了來自葉綠備用程序自動發出的數組感應通訊：“我沒事，自我恢覆中。替換程序終止。預計會發生有趣的情況，請暫時保持觀望的態度，假裝悲痛。”幾個人聽完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在問得葉綠失蹤的情況後便開始裝腔作勢地郁悶和哭泣，就如普通的閨蜜一般。完全沒有人意識到這裏存在一個詭異的精神共生體。葉綠還活著的既成事實被徹底掩埋。

這裏說到的替換程序是指整個精神共生體擁有一套保險程序，一旦其主機葉綠陷入危險或死亡，則會將不處於威脅中的一人“替換”掉——三人中的一人的身體和大腦將會在數分鐘內完全變成葉綠，將其保全。而被替換掉的意識則會持續存在於整個共生體中，直到獲得一個新的身體將這個意識植入。唯一的損失只是失去一個可以活動的作為工具的肉體以及一部分思維資源而已。

時間回溯數小時。

此時的葉綠正靜靜地躺在密林深處的一處溪谷，河流邊緣的泥沙上……盡管平安無事，但是她的頭部和身體上有明顯的血跡——顯然曾經受了重傷。

葉綠的大腦中一片混亂，已經不太記得清發生了什麽。“記得我被那群黑狗包圍逼到了懸崖邊，本來想放必殺的結果是腳下一滑……頭和背好痛，大概是撞在巖石上吧，我從多高的地方掉下去的？五十米？一百米？”

葉綠從懸崖上掉下來時因為頭部直接撞到了巖石，盡管有等效一千二百毫米均值鋼裝甲的覆合陶瓷頭骨，但是如此巨大的沖擊力還是使她瞬間失去了意識……隨後便落入下面的溪谷中被水流沖到了不知何方。

而此時葉綠盡管恢覆了大腦的思維但是還尚未建立與肢體和感受器官的聯系——有點類似於睡覺的人在將醒時的淺睡眠活動：似乎能夠感知但是不能操作。

葉綠也是這樣，能感覺到自己所在的狀況，但是完全沒有辦法站起來保護自己。就在這時，葉綠靈敏的耳朵偵測到了一組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是什麽？是野獸嗎？如果是熊這種該死的食腐動物就慘了……”虛弱的葉綠想著。她知道自己沒法反抗，但還是嘗試偵測，她調集一些思維資源開始處理這組腳步聲，就在這時，葉綠發現這組腳步聲是由一種雙足動物發出的：“鴕鳥嗎？”很快腳步停止了——在它離自己不遠時。

葉綠只得開始通過熱成像分析接近自己的生物——一個模糊的輪廓，和人類有些類似。但是就在這時，剛剛恢覆卻又使用了過量的思維資源導致葉綠又重新陷入了昏迷。圖像處理失敗。

不知過了多久。

當葉綠再次醒來而進入淺睡眠時，發現耳邊不再有湍急河流的潺潺聲，也沒有了血液的腥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悅耳的鳥語和一股植物發出的淡香味。背後也不再是泥沙和硌石，根據扭轉身體時發出的聲音，大概是一種類似於草席或墊的聲音。葉綠感到自己身體好了很多，頭上的傷口雖然依舊隱隱作痛但是卻似乎能感到一種類似藥草的成分流入自己體內。

葉綠緩緩睜開眼睛，發現面前是一頂由幹草和樹葉編制而成的屋頂——一個類似於涼亭的筒狀小房間內，側面則有一個被藍色的門簾所遮蓋的門。葉綠支撐著坐起來，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覆。她起身走到門邊，當她撩開門簾，並接受到第一縷陽光的洗禮後，簡直驚呆了——

這幾乎就是一片世外桃源！

在茂密古樹的遮蔽下，幾潭清澈的湖沼宛如落在草坪上的碧玉一般鑲嵌其中。樹陰倒影，波光粼粼。金色陽光透過枝葉一束束地打在幽暗的水面上，如夢如幻。

就在這碧玉之上，由木板棧橋和草木涼亭組成的小村落橫跨其中。一半坐落在水上，而另一半則沿著棧道攀樹而上。建築淳樸而自然，懸空或架水的棧道上下交通，雖然有些淩亂，卻恰巧與這自然融為一體。

而最令人吃驚的是這裏的居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精靈？”葉綠穿過門簾後看到了正在棧道上勞作的本地居民。其中一些在河中叉魚，另一些則在紡織。這裏的居民大約有與人類相似的身高，皮膚白皙，眼睛明亮。大多擁有黃綠色的毛發，而少部分則擁有和葉綠一樣的金色長發。耳朵向兩側延展而寬大，並在末端尖尖地收攏，無耳垂。這些類人生物的穿著則以樹葉，皮革之類的天然材料為主，而少部分則有出現類似於絲綢的結構。身著皮毛的男性雖然沒有某些人類般粗大和強壯，但卻有靈敏而緊致的四肢，釋放著一種陽光活力的青春氣勢；身著絲綢的女性則婀娜多姿，扭動著纖細的身姿，用頭頂著水壺扭動著身軀走在棧道上，引人駐足凝視。

更奇妙的是，綠色毛發的“精靈”背後都長著宛如薄紗一般的，與蜻蜓類似的翅膀，而金色頭發的精靈卻沒有相應的構造。

葉綠謹記當時會議的教誨，立即警戒起來，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卻發現——萊瓦汀不見了！葉綠瞬間慌了神，但就在這時，一個身高與葉綠相仿的雌性“精靈”走了過來。不知為何，這讓葉綠瞬間失去了敵對感——這個“精靈”的外貌除了耳朵幾乎與葉綠一模一樣——金色的長發，相似的發型以及亮綠色的雙瞳，再加上身高，這幾乎就是精靈版的葉綠。

就在葉綠不知所措之時，這個精靈開口了：“錐姆尤洛克。你好。”摻雜著一部分似乎是精靈語，而只有問候的部分是葉綠可以聽懂的。

葉綠有些緊張地嘗試著回應：“你……好？”“不用擔心，法丹恩，我們懂得你們的語言。”這個精靈友好地說著。

而就在這時，一個用厚實的類似於麻布的衣服包裹全身，帶著兜帽，看似十分年老的精靈從先前的年輕精靈身後蹣跚走來。

先前的年輕精靈向老精靈欠了欠身姿：“In（大師）——”“Tol－Kiir－Ni－Mu－Brod。（那孩子不是我們的族人）Lo－Ruz－Drun？（被相貌騙了於是帶回來？）”被年輕精靈稱為“In”的老精靈說著。年輕精靈：“Nuz－Oblaan－Dir！（但是她會死。）”

老精靈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似乎有些氣惱：“Boziik－Kulaaz。（大膽的公主）”

老精靈離開後。年輕的精靈笑著對葉綠說：“放松，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葉綠問：“是你們救了我？”精靈：“Geh，是的。我在溪谷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你，Jul，人類，外來者。於是帶回了村莊。”葉綠：“萬分感激。”葉綠四處觀望了一下，問：“但是我從指揮部……額，我們的其他人那裏聽說你們攻擊我們，是好戰和野蠻的……當地人？”精靈笑了笑：“我們愛好自然和Drem，和平。但是你們接近了我們的祖先聖地，我們不得不反抗你們。”精靈頓了頓，“我們到房間裏說吧。”

這個精靈帶著葉綠進入了另外一間稍大的草屋，同時恭敬地遞給葉綠一個由木碗承裝的湯或者是茶的飲品。“請用。”“謝謝。”葉綠接過後，謹慎地飲用了一點——

“超……超好喝！”葉綠從來沒有喝過這種看起來是似乎混合著檸檬味，蜂蜜味，又帶有一點油脂還有一些說不出的調料混合而成的湯。

“味道不錯。”“同意。”“好頂讚。”基地內的三個精神共生體也給出了好評。

這時，這位精靈開始做自我介紹：“我叫Arina，是這裏的Kulaaz，公主。”“我叫葉綠，是人類的探索者，也是戰士。”“戰士……Kendov，我們雖然不喜歡Kein，戰爭，但是Kendov確實是值得尊敬的人。Kendov在這裏叫Valohk，是守護者。”

……在二人的互相攀談中，葉綠一邊享受著美味的精靈飲料，一邊聆聽著友好的艾琳娜講述自己的族群。

葉綠從中得知，精靈是人類給予的統稱，而她們自己對自己的稱呼則是rin，盡管他們對人類給予的稱號並不反感。盡管這個種族的文明十分原始，但是他們卻有縝密的社群體系。而這個族群中分為兩個人種，一種叫Dovarin，就是金發無翅的人種。一種叫Monli，是綠發有翅的人種。譯過來就可以分別叫龍靈和莫靈。Dova在她們的語言中指代一種巨大的已經消失的類似於雙足飛龍的生物，而這種生物的埋葬地就是她們的先祖聖地。精靈對Dova有執著的迷信崇拜，認為Dova創造了他們所生活的大自然。為此他們也是熱愛自然的生物。

龍靈在她們的族系中從事薩滿的活動，除了采摘和編織以外，需要通過儀式來與先祖Dova溝通，獲得啟示或是幫助。是在精靈中十分受尊敬的人種。非常聰明，似乎擁有來自先祖Dova的某種奇妙的與大自然溝通的力量，能夠運用存在於空氣中的魔法元素並施展法術。這法術的使用方法是代代相傳的，同時釋放也要付出巨大的體力。

莫靈則是族群中的普通民眾，莫靈也從事采摘和編織的活動，但它們是唯一有權利用弓進行狩獵，也就是獵殺動物的人種。除了整個族群都需要肉來維持食物外，龍靈所進行的祭祀儀式也必須要用到祭肉。擁有翅膀的莫靈比龍靈強壯和敏捷，可以飛行的他們擔任著保護村落的任務。不具有與先祖Dova交流的能力，卻更能融洽於大自然之中。

盡管兩個人種有區別，地位也有高低，但是卻並沒有激烈的地位矛盾。這似乎是由於通婚是允許的。不論怎樣通婚，新生兒總會既有龍靈也有莫靈。

艾琳娜也向葉綠介紹和傳授一些語言的知識，而葉綠在龐大的思維資源支持下快速地掌握了這一語言，令艾琳娜敬佩有加。

葉綠告訴艾琳娜人類前來的目的——殖民。這時艾琳娜告知葉綠，人類並不是第一批來到這個星球的殖民者。二百年前曾經有另一個種族在這片土地上捷足先登。而那些種族則更偏好於向森林的反方向——平原區發展。

“巨大的滾輪碾碎巖石，伴隨著光與火，無辜的植被被踐踏……好在它們並未向森林前進，是Dova保護了我們。而在它們登陸了一百年後，不知為何所有的它們都乘著巨大的飛船離開了。”

先前的殖民者給精靈和Dova留下了深深的恐懼，這也是為何Dova采取激烈反抗的原因。夜魔犬這種醜惡的生物則是Dova的恐懼具象化的結果。

葉綠看著手中的木碗，又看看窗外那美好的環境，想到終有一天這奇妙的天然飲料會變成罐裝汽水，這良辰美景會被夷為平地建起高樓大廈，這淳樸的種族會被迫融入人類的社會，為之工作，並被那些“精英階層”奴役時，她感到了一股深深悲痛。

盤腿坐著的葉綠擡起頭，看著艾琳娜：“我能加入你的族群嗎？”艾琳娜點了點頭：“除非你通過Dova的試煉。屆時你將成為我們的一員，並取回你的劍。”葉綠微笑，自信滿滿地說：“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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