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放在老地方，”紅香轉身，嘴裏說著，而心裏也是在開著小差，想著一會要去李氏子那裏拿小雞的，小雞才是抱了窩的，正好給她們一窩，紅香都有很久沒有養過小雞了，以前在家中到是養過，正好，她一天無事，也能打發一下時間，也算是同水生比較熟了，她讓水生將木炭放下，就直接給了他銀子。

有時紅香感覺水生這個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你給多少就拿多少，從來不嫌少來著，她有時都在試試，她給他幾個銅板，他會怎麽樣，不過，後來感覺還是算了，下苦力的人都是不容易的，瞧那雙從來都沒有幹凈過的手就知道，這燒木炭，並不是什麽輕松的事，別人都是暖著的，他們還在山上爬著，忍著冷，迎著風，趴在地上燒著，也才是賺了這麽一些裹腹的生計。

她可不會給她家主子丟人，去壓榨這些受苦力的人，所以向來都是多給的，就是她給的這價，放到了京中，那些一般的金絲木炭，也能買到的。

水生拿著銀子，又是欲言又止的不走。

“怎麽？”紅香有些不明白的擰了擰眉，“是不是太少了？”

而她說完，就要解自己的荷包，少了就再給些，難不成是她想錯了，這裏的木炭比京城貴。

“不是，”水生尷尬的搖頭，“姑娘是給的多了，其實給一半就成了。”

還真是老實，紅香放下荷包，心裏到是水生的印象好了不少，還算是一個實城的人。

“算了，”她擺了擺手，“不用找了，就這些吧，你的木炭燒的並不比京城的金絲木炭差，無煙也沒有多大的味道，我家主子到是喜歡，以後多送這些品項的木炭就好了。”

水生的唇片合動了一下，整個人都是局促不安著。

他聽的到不是太多，也沒有想的太多，只是從紅香的字裏行間得知。

她喜歡他燒的木炭，這是真的嗎，如若她喜歡，那麽，他便多燒一些好的木炭給她。

普通的木炭其實就已經十分的難燒了，更何況是那些好一些的，金絲木炭燒起來便更不容易，他所燒的炭，雖然現在還未出現金絲，可是卻已經同金絲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他想，他再努力一些，一定會燒上那些貴人家喜歡的金絲木炭的，到是，她便會更喜歡吧。

他握緊手中的銀子，其實不只一次的想要將銀子給退回去，可是，又怕紅香多疑出什麽，平白無故的，不收銀子，再怎麽樣，也是說不過去的，他還怕人家將他給打出來呢。

將銀子放在了身上，他忍不住的向裏望了一眼，不過很快的，便是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看，就怕多一眼，會被人發現什麽，那時，人家認他要是孟浪了可要怎麽辦的好。

結果就在他剛要離開之時，鼻息之間，卻是有一陣幽幽的冷香味傳來。

他的心臟猛然的一緊，緩緩的回頭，眼眶頓時一熱，就連心臟也是跟著跳動的快了起來，砰砰砰的，一聲又一聲，幾欲都是跳出了他的胸口一般。

是她，不會錯的，就是她。

這香味他記的，他聽李氏子說過，這位顧姑娘身上有著一股子冷香，到是旁人所沒有的，就是可惜，臉是那樣，否則，以著這一手的好繡藝，還不知道日子要過成哪般呢。

水生都是有些貪婪的聞著這種香味，冷冷的，似是梨花的清淡，蘭花的淡雅，又似蓮的高潔，總之說不出來是哪一種味道，他沒有讀書，就是這樣的幾個詞，也是聽村子裏的夫子說的，他感覺用在這上面是最貼切不過了。

此時，他心心所念的女子，正站在那裏，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側臉有著說不來的疏離感，長睫隱下了太多的東西，也包括那一方淺淺的青影，突然間，一陣風吹了過來，也是吹亂了她一頭如綢緞般的黑亮發絲，額間的秀發揚了揚，露出了她長的極為好看飽滿的額頭，還有著比一般人都要長，都要密，也都是要卷曲的長睫也似是破碎了一下，流光飛舞間，那雙眸子是看不真切的冷清。

“你還不走嗎？”帶著微涼的聲音傳了過來，也是打斷了水生有些沈迷的眼神。

“我……”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半天都是無話。

他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只是吱了一聲，眼睛卻是舍不得離開。

“我……”他再是一個我字，結果下面的話還未說出來，就見本來還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女子突然轉身，一步一步的遠離了她的視線，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只是心口有些疼痛，似是失落了某些最重要的東西一般，有針紮到了他的心窩子裏面，實在是疼的厲害。

他回去了時，一路上都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當水生娘喊他吃飯之時，他還是有些恍忽。

“水生，水生……”水生娘將手放在兒子的眼前，不時的晃著。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心不在焉的，魔征了是不？”

“不是，”水生搖頭，就是眼睛下方有與兩抹青色的影子，“娘，我沒事的，”他拍了下自家親娘的手，“我只是有些累了，最近燒炭燒的多了，休息上一兩天便成了。”

水生娘也沒有懷疑，想著也是餓了累了，必竟水生這段日子，可是給她上交了不少的銀子，這些銀子她都是留著不敢多花，準備多存一些，到時將家裏的房子給起了，這樣也能給水生找一門好的親事。

而水生吃著碗裏的飯菜，如同嚼臘一般，嘗不出半點的味道。

這一晚上，他躺在自己的炕上，外面有些冷，屋內也沒有多暖和的，到是火炕燒起來，舒服的很，他坐了起來，一會又是躺下，總之翻來覆去的，就是無法睡著。

好不容易的，他感覺自己的睡意已來，模糊中，卻是看到了那一雙清冽的眸子，還是一如他記憶當中的卷曲濃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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