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陸涵蠕動了那麽幾下嘴唇，模仿般地發出了那麽的一個音節。

“嗯，沒有錯，是優，”李良點了點頭，繼續補充道，“那個人曾經是我們的同伴，至少在他被咬變異之前，都是我們的同伴，若不是他的再一次，以著仿佛是一個‘活人’的姿態站在我們的面前，我們還以為他已經變成那麽喪屍了，或者是已經死了，要真的說起來，陸涵，你作為在‘大衛’和優也就只有一個照面而已，就在他即將控制不住喪屍化之時……”

氣氛不由得有那麽幾分的沈悶，李良他們的聲音越為的低啞，他並沒有多少些什麽有的沒的，只是以著最簡單的言語將以往的事兒給描述出來。

然而，在那麽的猛然間，陸涵的腦海裏仿佛一下子閃過了什麽畫面，那並不是很清晰的畫面，像是在一個半淪陷的小縣城，喪屍群沒有規律地分布在四周游逛著，一棟棟密集的高樓，尋著氣息猛然趕過來的身影，那停駐在角落的機械鼠，還有被陷在變異之間的人類。

那一頭刺眼的金黃色頭發，還有那一雙已經變得刺紅，即將異化的眼瞳，還有那一聲聲嘶聲底裏的叫喊，“大衛——求求你，放過他——求求你，放過他——”

畫面中的聲音仿佛穿透了整個記憶直直地傳來，腦袋的深處更是忍不住好一陣的刺痛，抽動著他所有的神經。

這個聲音是……他記得，他記得這一個聲音，不會錯的，這一個聲音就是蘇小柏的聲音，就在那麽一剎那間，有那麽幾分模糊的畫面卻是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晰起來，對面那人的模樣猛然間映照了出來，五官一下子便和在科研實驗室裏的那人重合起來了。

是他，果然就是他。

這麽說來，這就是曾經屬於他，或者說是曾經屬於‘大衛’的記憶？

腦袋的疼痛越來越加劇，牽扯著好一陣磚心的痛感，似乎有些什麽東西在阻止著自己繼續查看下去，像是卡在一個關卡之上，無法在查看下去，只有那麽一個個的片段，一個個模糊的重影。

就在猛然間地炸了開來，大腦似乎是受到了超負荷的運轉，轟然的一下，陸涵便感覺到了眼前一黑，便不醒人事地暈了過來，隱隱地只能聽到側邊有誰在驚慌地喊了那麽幾聲。

一個聲音猛然地在腦海裏炸起，本就沒法子熟睡起來的蘇小柏轟然地一下驚醒過來了，後背不覺好一陣的冷汗，早就已經沾濕了衣襟，粘粘糊糊地汗水使得蘇小柏身上感覺著極為的難受。

“你終於醒來了？”

耳邊傳來了嚴皓凜熟悉的聲音，熟悉到蘇小柏都不禁感覺到有些麻木了，只是微微蒼白著臉擡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麽話都沒有說，而是自動自覺就要將自己的袖子給擼起來，擼到了大約是手肘的位置，上面明赫赫就是一片因針孔留下來的青紫。

“是抽血的時間到了麽？抽吧。”

蘇小柏的聲音極淡，像是再說一件再普通不已的事兒而已，這樣的蘇小柏，直讓另外的兩個科研人員的臉色有那麽幾分的不忍，他們知道這幾天來發生了些什麽事兒，幾乎是沒有多少間斷地的血液樣本抽取，還有生物細胞的獲取，雖然每次所取的量都很少。

但是，獲取過於頻繁了，不過是那麽一段短短的時間，便已見到她的臉色也逐漸地變得蒼白起來了，明明之前還能很好活動的鐵鏈，現在卻是沒有多少力氣擡起來了，每每活動一下，都會帶出“哐哐哐”很大的響聲，在地面之上拖動出淡淡的痕跡，不過是那麽一會兒便已經忍不住急喘著氣。

實際上，以往他們獲取實驗樣本的各種實驗數據，都是有限制了，為了保證實驗體能存活更多的時間，一旦實驗體發生了什麽無法預計的事兒，他們就必須停下現當下所進行的計劃，調整血液等等的樣本獲取周期，甚至有嚴重者，他們還會停下手中所有的研究，等待實驗體的狀態有恢覆，才進行新一輪的科研實驗。

可即便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喪屍病毒R病毒，比較強勢的關系，但至今為止，第一批的實驗體基本上盡數死亡了，即便他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也無法讓他們的生命線繼續拉長延伸起來。

只不過，很可惜，無論他們投放了多少的精力和時間下去，都無法得出他們所需要的結果。

而現在，對於眼前的這一個‘實驗體’的實驗樣本獲取的量，已經遠遠超於其他實驗樣本所獲取的量，這實在讓他們極度地不明白，這一個實驗體不是很重要麽？因為是小心為上才是啊，身為在生物界領域上有著不同凡響造詣的嚴皓凜凜教授，不會出現這些低級錯誤才是啊？

可嚴皓凜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擡起眸來，定定盯著蘇小柏手上的青紫痕跡良久良久，忽然間卻是收起了那些抽血用具，冒出了一個讓人莫名其妙地話來。

“是時候了，你們都退出去吧，順帶讓外面的人放下手頭下所有的工作，退到最外面的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許往內踏進一步。”

“凜教授，這，這，這……這是……”這樣的命令還真的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好一陣的莫名奇妙，那兩個科研人員忍不住就出口反問到，只是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已感覺到一股極為淩厲的氣勢直直地逼了上來，喉嚨不覺一緊，剩下的話卻是怎麽說不出來了，低下了腦袋便已急匆匆的退了出來。

即隨，便已聽到了室外好一陣的響動，儀器‘砰砰’的聲音，還有靴子在地面所拖動出來的聲響。

足足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的時間，在兩聲閘門開合的聲響響動之後，外面才徹徹底底地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退到外面去了。

“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麽？”兀地，蘇小柏終是將視線轉了過來，對上了嚴皓凜的墨眼，抿了抿有點蒼白的嘴唇，才吐出了那麽幾個字來。

“沒有做什麽，只是來獲取我所需要的實驗數據而已。”嚴皓凜的表情沒變，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卻是下意識地避開了蘇小柏的眼神。

獲取實驗數據，這是在對於這幾天到蘇小柏來說，十分正常的事兒，但反常的卻是嚴皓凜的行為，“為什麽獲取實驗數據要讓所有人避讓，你之前不也是在獲取實驗數據麽？”

“確實是如此，但這一次卻有那麽一點不同，我並不想讓他們見到你……死亡的樣子……”

死亡的樣子……？

這是什麽意思啊？

下意識地，蘇小柏便已是扭過了頭來，就在那麽的一瞬間，她的視線之內便出現了一個她熟悉不已黑洞洞的槍口，黃色金屬殼的子彈猛然間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避不可及，也無法可避，直覺著眉頭一陣劇痛，只來得及閃過‘我又死了’這樣的一個念頭，眼前的整個世界便已經是一片的黑暗，什麽感知都全然消失了。

蘇小柏掛了，再一次的掛，子彈就這麽直直地擊中了眉心，猛然致命，刺眼至極的殷虹血液在那麽一瞬間暈染了出來，瑰麗而觸目驚心。

然而，誰也沒有發現，嚴皓凜在射出子彈的那麽一刻，臉色變得極為的蒼白，連持著槍械的手，都是控制不住好一陣顫抖的，更是沒有人知道，在蘇小柏倒下來的那麽一刻，他的身體便已控制不住地率先一步動了，堪堪地抱著了蘇小柏的身體，動作竟是極為的小心翼翼，像是怕蘇小柏會摔傷一樣，即便他知道此刻蘇小柏已經死了，什麽都感知不到。

而這個時候的嚴皓凜，卻是和之前或是顛狂變/態的，或是冷然沈默不語的嚴皓凜不同，而是一個沒有人見到過的嚴皓凜，眼瞳之中盡然是緊張般的顫抖，連同整個身體都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著，臉上更是難得帶上了繃緊的神色，嘴裏不停地嘮叨著些什麽，“不會有事兒的，不會有事兒的，無論是以前的實驗數據，還是現在的實驗數據，都告訴了我，這樣的做法是正確的，快了，快了，只有剩下那麽一點兒的時間，‘王’便可以誕生，只要那麽一點的時間……”

一番的輕喃沒有人聽到，只能看到那血染的顏色從蘇小柏的傷口處滲了出來，連同嚴皓凜身上的白衣也一同的沾染了，像是要深深地渲染上一般，讓他怎麽都無法擺脫開來。

與此同時，才剛剛退到室外的眾多科研人員們，還沒有商談得出一個所以然來，一個極為突兀地槍聲便猛然從那室內傳出，直讓在那麽一瞬間怔住，完完全全沒有反應過來，便忍不住結巴著吐出了那麽幾個聲音來，“這是槍聲？這麽怎麽一回事？這不是在科研室內嗎？怎麽忽然間會有槍聲？會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啊？不行，我等進去看看……”

“不要進去，你瘋了，你沒有聽著凜教授的命令嗎？說是無論發生了什麽，我們都不要進去，違背了凜教授命令的後果，我們沒有能擔當得起，還記得那個急脾氣的老林嗎？因不服氣凜教授的專斷，便讓凜教授將他給直接趕出去了，一點情面都不說，要知道老林的資歷比我們當中的不少人都要老，連老林都這個樣子了，我們還會是特例嗎？要真的就這麽闖進去，你是不想要混了麽？”

老林是總部基地科研實驗室，當中一個資格較老的老科研人員，要知道，在科研這一行，除了天才之外，老資歷就是一比極大的財富，沒有人會隨意拿老科研人員動刀，但那個人卻是這樣做了，一點兒的情面都不給，甚至都沒有多加考慮，直接就老林剔除了出來，總部上層對此竟也是沈默不言，默許了那個人的決定。

即便老林以前在總部科研室所做出並不至於讓他無法生存下去，但被趕出了科研實驗室，對所有的科研人員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恥辱，經過這麽的一回後，還真的是沒有人敢去碰這一個硬釘子了。

這話題一提起，基本上所有的科研人員都靜默起來了，原來還打算沖進去的那幾個科研人員更是一下子沈默起來了，終是什麽都沒有說，直接就將之前的念頭給斷了。

一直到大約過了那麽一個小時的時間，門外終於傳來了一個男聲，是嚴皓凜的聲音，聲音還是一如之前的帶著冷然，只吐了那麽兩個字音出來，“進來。”

就在下一刻，閘門便是被重新打了開來，可在擡頭的那麽一瞬間，那些科研人員卻是不由得猛然地楞住了，只見著在他們眼前的嚴皓凜，那一身的白色科研衣服的腰部至下擺，都染上了殷紅、殷紅，極為刺眼的血紅色，“這這這……這是……？”

然而，嚴皓凜卻是沒有回答其他人的示意，而是微微地轉過了頭，將視線久久地停駐在最裏面，也就是蘇小柏所呆的那一個房間裏，良久良久，才吐出了那麽一句話，“從今日開始，你們當中的任何人都不得邁進那個房間一步，無論是誰，包括之前的那兩個人，也不得邁入那個房間一步，並由此刻開始，關於那個‘實驗體’的所有數據研究，全權都由我一個人負責，誰也不能插手，有了實驗結果進展我自然會往上匯報，而你們，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能在涉入那個‘實驗體’的任何實驗項目。”

嚴皓凜的聲音聽著，很平緩很冷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兒而已，但卻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嚴皓凜並不是隨意說說而已，而是那個實驗項目，關於那個‘實驗體’，他們已經並沒有資格再接觸了，全部都由他，由嚴皓凜一個人所掌控著，誰也無法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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