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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認識的?”

“嗯?嗯……”

她自己撞上去搭訕的,賣情報又賣身啊……說起來,他竟然和她一起來中國,這點完全沒料到……難道是怕她跑了不履行約定?嗯說實話她確實有這個想法……

“總之就是認識了,我欠他一些東西,他等著收債來著,不用管他,我們先來說說以後的事。”

所以說現在怎麽辦?文蓁不肯走,要是留她自己在這裏,將來會怎樣可就難說了。

再勸勸她吧……

“文蓁。”

“……嗯,你說。”

唐千鶴張了張嘴,卻沒出聲——面前的文蓁緊張地抿著唇,視線盯著地板。

唉……

還能怎麽辦,只能自己辛苦點了唄。

唐千鶴嘆口氣,說:“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想借住在你家。”

文蓁一怔,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唐千鶴就揚起了笑臉,雙手合十:“口糧我自己都有帶,大蓁子你賞我張草席和薄毯就可以了撒,拜托拜托~”

文蓁抽抽嘴角:“你什麽時候來我家我讓你睡過草席了?”

她笑起來,如釋重負,顯然很高興她們終於在對未來的選擇上達成一致:“你來,我讓我媽給你做粉蒸肉。”

唐千鶴也努力地仰著唇角,心裏卻滿滿的都是惆悵,轉身走向北歸,敲了敲他坐著的沙發。

娃娃臉少年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落在她臉上。

“你贏了。”她不甘心地承認,帶著少許沮喪。

在飛機上北歸問她回國後的打算,在聽說了她的計劃後,他就斷言她帶不走文蓁和林木蘭,她當時還不服氣地和他打賭,現在她輸了,按照賭約,她得請他吃飯。

“我想先送文蓁他們回家。”唐千鶴和他商量。

北歸伸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無所謂,只要有燒鵝吃就行。”

廣州的燒鵝是不錯,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小販敢出來擺攤。

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折算起來歐洲那邊差不多是上午七點,世界末日剛開始,被游蕩者們咬傷的人還只是“單純的”高燒昏迷。唐千鶴登上各大論壇看了看,大家都在討論這種新型的“狂犬病”,其中也不乏有人提到“生化危機”、“喪屍”,但全被無情嘲笑了。

將文蓁他們送回家,唐千鶴帶著北歸去市場轉了一圈。市場冷清了些,但賣燒鵝的胖阿姨還在。唐千鶴稱了半只燒鵝,走之前忍不住勸她快去屯點大米面粉,對方先是一臉懵逼,隨後笑起來,反過來勸她不要相信謠言,然後又忙著招呼下一個客人了。

唐千鶴看了幾秒鐘,靜靜地轉身,北歸走在她身邊,左手拎著她買的涼拌菜,嘴裏啃著她買的燒鵝腿,往她耳朵裏飛風涼話:“所以我早跟你說了,她不會信的。”

“她不信是她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

“求個心安嗎?這種軟弱的地方倒是很像個小姑娘呢。”北歸把涼拌菜掛到手腕上,摸出手機,“哎,之前你在飛機上說的a型感染、b型感染還有喪屍的等級分類,再說一遍。”

唐千鶴瞟他一眼:“你不是不信嗎?”

“見了你那位朋友之後,我覺得我應該稍微重視一下你的‘預言’。”他盯著手機,腳下仿佛長了眼睛似的精準地避過一坨狗屎,“如果一個人能突然從二十二歲變成十三歲,那麽她突然能看見未來什麽的,也不是不可能。”

“簡單來說就是文蓁給我提供了人證是吧。”

“賓果。”他轉過臉來,手機抵在下頷上,滿面春風,“本來只是想賺個女仆而已,沒想到額外撿了個情報機真是太棒了~”

“……”唐千鶴冷酷地看著他,“我可以把情報帶進棺材裏。”

“別這麽冷漠嘛,喏這個鵝腿分你。”

“那是我買的。”用我買的東西賄賂我?

他搖搖手指,笑瞇瞇:“是我的賭約戰利品。”

唐千鶴憋著一口氣,搶過鵝腿,像咬某人的肉般狠狠啃一口。

北歸一臉寬容:“吃吧吃吧,這樣多好,在吃吃喝喝中加深感情。”

“所以我們是酒肉朋友?”

“亂講,明明是女仆和狗修金薩瑪。”

……反正你就是死抓這點不放了是吧。冷漠臉.jpg

突然她瞟到糧油店的墻邊有一株魔蔓,心裏一跳又驚又喜,正想過去看看有沒有結出蔓果,卻又僵住了:北歸還在旁邊。

要暴露蔓果的事嗎?

☆、Chapter .22

只思考了兩秒鐘,唐千鶴就否決了。

那麽接下來就該考慮怎麽支開他了……唔……

北歸突然停下來,自覺有點心虛的唐千鶴嚇了一跳,看向他:“……怎麽了?”

少年看著遠方,像在疑惑什麽,但很快就說:“沒什麽。你還要買什麽?我餓了。”

“你不是正啃著雞腿嗎?”

“聽說今晚有粉蒸肉。”

唐千鶴磨牙:“……我再買兩包大米。”你來扛!

……

結果,大米雖然買到了,但最後是一人一袋扛回家的。北歸一臉遺憾地表示他的肌肉構造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扛大米這種重活,一袋就是極限了。

對此唐千鶴嗤之以鼻,當她不知道?從利貝諾那個地方出來的都是體能怪物,仇一客看著細胳膊細腿的,捏斷人頸骨就跟捏斷牙簽似的;你雖然娃娃臉,好歹還比仇一客壯實點吧?

不過這倒提醒了她,如果能說服北歸加入她們,那她和文蓁在末世的生存幾率能翻好幾倍吧?

於是當晚,唐千鶴走到霸占了書房唯一的書桌和椅子,順便也霸占了文家唯一一臺式筆記本的少年身旁,敲敲桌子:“和你商量件事。”

北歸意思意思地嗯了一聲,視線完全沒離開電腦,唐千鶴好奇地看了屏幕一眼,頓時有點懵:他在玩經典版俄羅斯方塊,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方塊那速度快得,她只看到滿屏幕嗖嗖嗖的殘影……再一看屏幕右上角的分數,999899……

俄羅斯方塊這個游戲最高分是999999,超過這個數值之後雖然游戲可以繼續,但系統不會再計算分數,唐千鶴自己的最好記錄是11900,已經夠她笑傲游戲貼吧許多年了。

緬懷了下張狂的年少歲月,她又瞥了眼屏幕右上角的分數,然後楞住了:“100500?!最高應該只有999999……”

“我調整了下程序,噓,我快破紀錄了。”

……明白了,這位少年不僅是個體能怪物,而且是個技術型人才。

唐千鶴識趣地走開,給自己倒了杯酸奶,一只手握著玻璃杯,另一只手舉著啞鈴上下揮動,邊鍛煉走到窗邊往下望——

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了,看來恐慌還是慢慢蔓延開了,市民們減少了外出。可惜這不是躲在家裏就萬事大吉的,躲過了直接接觸引起的b型急性感染,還有魔蔓引發的a型慢性感染呢。

據《審判》記載,地球人口七十億,到末日第四年,官方推測地球上還剩兩億人,這兩億中一億是dna重新組合後更加穩固,從此對信息素免疫的“優化種”,另一億是由於等種種偶然而幸免於難,尚未接觸過信息素,真正的“普通人”。

在這兩億人之外,地面上還存在著變異人和異能者。

感染後成為從此以血液為主食的變異人,這樣的人占被感染人群的百萬分之一,按概率是六千九百個,2024年實際被人所知的共有一千兩百個,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加入了“天人帝國”。

感染後進化為異能者,卻依舊保留著作為人的記憶與感情,外表與人類無異,這樣的人占被感染人群的十萬分之一,按概率應為五萬四百名,2024年實際登記在冊的一萬一千名,其中非戰鬥類占七千名。

餘下的感染者,全都變成不知疼痛,瘋狂嗜血的怪物。

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沒有強大的心靈和力量,早早變成喪屍才大概命運最仁慈的對待。

說到弱肉強食,那些把叢林法則刻在骨子裏的的兇獸們現在都在哪裏呢?上一世他們是今天夜裏到廣州的,接下來幾天他們可能去的地方……

盤算著未來的計劃,唐千鶴從地上拿起另一個啞鈴,帶上手機打開房門,剛走兩步突然頓住了,接著調轉步子回到書房裏,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到電腦邊,手機橫著擺在書桌上,打開手機裏的本地視頻,開始做鄭多燕啞鈴操……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八二三四九二三四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北歸終於受不了地按下暫停鍵,看著她,皮笑肉不笑,“雖然很多女生覺得她們做操的時候很sexy,但其實滿身大汗什麽的,真的只會讓人反感哦?”

“沒辦法啊,外面在開家庭會議,我不方便出去。”

“那麽去你那位朋友的房間裏也可以吧?”他索性松開鼠標,似笑非笑,“還是說你就是想要……誘惑我?”

唐千鶴繼續跳操,瞥他一眼:“你知道我今年多少歲了嗎?”

北歸挑挑眉。

心理二十二歲,這一點他們當然都知道。

“感覺你對女生有點誤解,所以我給你科普一下好了。”有點喘不上氣,唐千鶴停了下來,擦把汗,然後開始放大招——

“男人不管多少歲都喜歡十八歲的小女生,但我們女人呢,絕大部分都不會對比她小的男生有什麽幻想的;如果這個男生比她小五歲以上,而且還長著一張娃娃臉,那這個‘絕大部分’可以改成‘百分之百’哦。”她攤攤手,“看得出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啦,不過講真,比我小的男生在我眼裏和我一個性別,抱歉啦娃娃臉。”

室內溫度降低十度以上,娃娃臉上出現大片的大片的陰影,不明殺氣以某人為圓心發散……

唐千鶴眨眨眼,放下啞鈴,拿起手機和玻璃杯,自言自語:“啊忘了洗玻璃杯了,嗯得拿去洗才行……”

剛要轉身,就聽到對面傳來陰森森的聲音:“繼續說啊。”

自認慫了的唐千鶴假裝看手機:“繼續什麽?講完了啊。我去大廳拿點餅幹,你要嗎?有草莓和巧克力兩種。”

啊啊果然很介意呢,被說“娃娃臉”和“年紀小”……

“媽?!——”

門外突然傳來文蓁的驚呼,唐千鶴一楞,猛地打開門沖了出去。

☆、Chapter .23

a型慢性感染。

看著握著母親的手流淚的文蓁,唐千鶴的心也在下沈。

文蓁抹了把淚,扭頭看她:“千鶴,你真的沒辦法嗎?”

唐千鶴沈默。她明白文蓁眼裏閃爍的希望是因為什麽,不論文蓁之前信不信她說她“能看到未來”,現在自己是文蓁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她也希望自己就是那個預知未來無所不能的救世主,但是根據《審判》裏的記載,百分百抑制魔蔓信息素的特效藥,直到末日新秩序建立了都沒能發明出來。

人類所能抓住的最後的希望就是蔓果,但蔓果的作用是有限的,文蓁的母親已經五十多歲了,即使有蔓果,成功轉變的幾率也非常低;如果沒有蔓果……

一定,會變成喪屍的。

糧油店旁的那顆魔蔓,晚飯後她悄悄去看過了,很可惜,並沒有結出蔓果;上一世在歐洲得到的蔓果,因為這次是連夜開車趕去市區的,根本看不清高速路兩旁的情況,所以連這唯一可以確定存在的蔓果也……

她別開了眼,低聲道:“對不起……”

道歉太蒼白無力了。

文蓁一直在哭,文蓁的父親坐在廳裏,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這個小小的三室一廳單元房裏,空氣似乎變成了某種粘稠的液體,令人難以忍受。

這個場景,激起了深埋的記憶。

記憶裏,自己也曾這樣握著母親的手,而父親在廳裏抽著煙一聲不吭——和眼前這一幕何其相似,但幕中人的感情卻截然不同,文蓁的父親是因為即將失去妻子而沈默,但她的父親卻是為了失敗的感情而憤怒。

科學家說人類幼兒從四歲開始記事,其實不是的,痛苦的經歷任何時候都能在大腦下烙下印記。

她已經記不得母親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原本就是沒有結婚直接同居的年輕男女,大概對他們而言,分手也是一件不需要慎重對待的事。

想走的人離開了,被留下的還要繼續面對人生。

文蓁比她幸福,但這份幸福,也許就到今天為止了……

望著雙眼紅腫的好友,許久,唐千鶴終於下了決心,環視大廳一周,走到茶幾前拿起水果刀,然後回到文蓁身旁,問:“有手電筒和繩子嗎?”

——繩子用來綁住文蓁的母親,防止她變成游蕩者後暴起傷人,手電筒用來對付怕光的初代游蕩者,至於水果刀的使用方式……所有人都懂。

現在是晚上十點,唐千鶴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限,一個小時後如果她還沒找到魔蔓,就算不忍心看到文蓁失去母親……為了自身安全,也得回來了。

北歸沒跟她一起出來,唐千鶴松了口氣。關於蔓果的一切是她現在最大的金手指,利用得當的話這些情報的價值甚至堪比一座小型基地。

悄無聲息地,游走在月光下的陰影裏,偶爾撞上游蕩者,她上前就是一個“強光必殺”,然後趁著游蕩者什麽都看不到一刀紮穿它的大腦。

這個方案還不賴,但只要戰鬥多少都會發出一些動靜,一個小時後,她明顯感覺到附近的游蕩者都聚過來了,可她連魔蔓的影子都沒見著。

草叢裏夏蟬在鳴叫,平時聽起來饒有趣味的蟲鳴此刻充滿陰森的味道,唐千鶴極力不去深思街區裏時不時響起的驚叫聲意味著什麽。

附近幾條街都找遍了,手電筒的光也弱了許多,唐千鶴皺著眉考慮了幾秒,還是朝更遠處走去。

也許上天也被她這份稀有的奮不顧身感動了,竟然真的讓她在這條街裏發現了兩株並生的魔蔓,並在它們的根部尋獲了一顆成熟的蔓果。

將蔓果泡進事先準備好的裝有黃酒的小瓷瓶裏,唐千鶴如釋重負,剛站起身就察覺身後有異,她機警地向前一跳,險險避過一只黑暗中伸出的手!

那只浮腫的手撲了個空,手的主人從陰影中蹣跚而出:一個體格堪比籃球隊員的高大男人。唐千鶴無心戀戰,打開手電筒直射它雙眼,打算趁它看不見抽身逃跑,沒想到它卻無視光照直接撲了上來,唐千鶴一驚,意識到自己對上了一個次代游蕩者。

抿抿唇,她將手電筒丟回隨身袋裏,借著遠處微弱的路燈,開始和次代游蕩者的纏鬥起來。

五分鐘後,唐千鶴微微喘息地甩去水果刀上的血液。游蕩者已經倒在地上,但她也開始頭暈目眩了。

身高劣勢太明顯,對付初代感染者還好些,但是對上這樣又高又壯的次代感染者……真是費了她好些功夫,某個瞬間甚至閃過“該不會我又要在這次死一次”的念頭。

呼口氣,她正要離開,卻聽到一個喝聲:“什麽人在那裏?!”

唐千鶴一驚,轉身就往外跑——她可不想被人誤會她是殺人犯。

一開始跑她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剛才只是輕微暈眩感瞬間變身洶湧狂潮席卷大腦,陌生又熟悉得讓她想哭:低血糖來了,偏偏在這個時候……

回想起來,十三歲正是她深深為低血糖困擾的時候,直到上了高中認識了林木蘭,才在她的監督下開始調理身體……

心跳聲突然變得格外清晰,雙腿不受控制地變慢……這樣下去跑不掉了。

沒被游蕩者放倒,卻要被同胞抓到局子裏關起來?呵,太諷刺了吧……

突然身後傳來人類的驚叫,接著“砰”的一聲,槍聲撕裂夜空!

唐千鶴腳下一頓,勉強回頭,看到剛剛還喊著要她停下的民警正一只手捂著肩膀,另一只手舉著槍,在他周圍,三個不知是次代游蕩者還是初代游蕩者的“人類”正嘶吼著撲向他。

她只猶豫了一秒就扭頭繼續向前,身後不斷傳來槍聲還有民警變了調的怒吼。

誰也救不了誰,倒不如說,也許今天都要死在這裏了。槍聲會把四周的游蕩者全吸引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

三個游蕩者從拐角處蹣跚地走出來。

唐千鶴咬咬牙,沖了上去。

……

眼前開始出現細碎的彩色光斑,視野緩緩變暗,手指發麻腿腳無力……

耳朵嗡嗡響,渾身都是虛汗,掌心也是,快握不住刀了,但比這更嚴重的是暈眩,暈眩,暈眩……

天空飄起細雨,雨水落進她的眼裏,令視線更加模糊。

過了多長時間了?她還沒跑出這條街……一個又一個游蕩者,殺也殺不完……

又來了,這次是兩個,唐千鶴只能從模糊的視野裏判斷它們身高一高一矮,中等體格。

她不動,在對方撲過來的瞬間俯身一個掃堂腿將矮個子放倒,右手用力一刺結果了它,高個子的嘶吼已經近在咫尺,她正要翻身躲過,視野卻徹底黑下來……

【低血糖是指成年人空腹血糖濃度低於l/l,臨床上以交感神經興奮和腦細胞缺氧為主要特點的綜合征。】

腦缺氧。

腦缺氧腦缺氧腦缺氧!

……

水果刀脫落手心掉在地上,卷刃的刀口折射著路燈的光,淺橘紅,顏色溫暖。

嘶吼聲突然消失了,風聲也是。唯餘天地間的細雨,飄飄灑灑。

以陷入昏迷的黑發少女為圓心,四周的游蕩者全被極其利落的手法一擊斃命——某種細小的東西洞穿了他們頭骨進而刺入大腦,帶走它們混沌的生命。

唐千鶴被人抱了起來。

☆、Chapter .24

反應性低血糖癥其實不難處理,讓病人平躺,餵食一些含糖食物,比如方糖、含糖飲料、夾心餅幹……十分鐘左右低血糖癥狀就能顯著緩解。

唐千鶴醒過來時還有點懵,陌生的天花板,遙遠的說話聲,漸漸清晰……

“……千鶴!你醒了!”

她眨了眨眼,望向聲音的來源——

文蓁看著她,眼圈有點紅。

嘴裏甜津津的,可口可樂的味道,唐千鶴坐起來,看看四周。

回來了……

“感覺怎麽樣?頭暈嗎?”

她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文蓁是在擔心自己,忙揚起笑容:“放心,已經完全好啦。——對了,是誰送我回來的?”

“北歸。”文蓁不放心地握握她的手,“還有點涼,真的不要緊嗎?再吃點東西吧?”

“……”接過友人遞來的奧利奧,啃了兩口,她不死心地追問:“真的是北歸?你親眼看到他送我回來的?”

“對啊。”

“……”

“千鶴?”

“沒什麽。”

我在想什麽呢,唐千鶴自嘲地想,這個時間點修生生還在大廈天臺上高高興興地看他的《世界不思議》吧,真以為他能感應到什麽嗎?

壓下心裏的失落,她從床榻下來,在文蓁擔憂的目光裏笑笑:“真的沒事了,北歸呢?我去謝謝他。”

“他好像睡了。一小時前他帶你回來後就直接去了書房,一直沒見他出來。”

唐千鶴找鞋的動作一頓,說:“……那等他醒了再說吧。我先去看看阿姨。”

文蓁的母親仍在昏迷中,偶爾無意識地掙紮,被束縛的手腳被勒出紅痕。比起唐千鶴離開前,現在她身上的浮腫更明顯了,皮膚下透出不健康的灰青。

唐千鶴從瓷瓶裏倒出少許藥酒,看著酒液的色澤微微皺眉,可也沒辦法,時間緊迫,等不到藥性充分溶解了。

她一面讓文蓁去拿些擦身用的酒和濕毛巾來,一面將藥酒餵給文蓁媽媽。文蓁很快回來了,唐千鶴教她護理的具體操作,又將藥酒交給她,叮囑她每過一小時就再餵一勺,然後打著呵欠正要去沙發裏將就一晚,文蓁卻低聲喊住了她,讓她去自己的臥室睡。

“哎?不用這麽客氣了啦,我睡沙發就挺好的。”文蓁有點女孩子的潔癖,就算是多年好友,睡了她的床鋪她心裏多少也有點不自在的。從前自己到她家都是睡客房,現在客房被占用了,那就睡沙發好了,反正沙發也挺大。

可文蓁這次異常堅持,唐千鶴推辭了兩次沒成功,心裏有點明白過來:文蓁大概是在愧疚。自己是為了她的母親出去的,結果身陷險境差點回不來。

想通這一點,唐千鶴就不再拒絕,心裏卻想著以後找個機會要打開文蓁的心結。

睡到半夜,耳朵裏傳來細微的啜泣,唐千鶴一驚,意識從黑甜鄉中回籠,匆忙坐了起來,套上拖鞋就跑過去……

“怎麽了?”

文蓁回過頭來,滿臉是淚:“浮腫越來越厲害了……怎麽辦啊。”

唐千鶴靜了靜,走過去俯身查看。

確實,浮腫加重了。掀開文媽媽的眼皮,發現眼睛已經微微泛黃,心裏頓時一沈。

已經開始溶血了……

“藥酒都有按時餵嗎?”

“有的。”

唐千鶴看向墻上的時鐘:時針指向三。三個小時裏浮腫加重了這麽多,甚至連紅細胞都開始解離了……

文蓁還在眼巴巴望著她,可她得出的判斷卻是這麽的,這麽的……

“改成半個小時餵一次試試吧。”最終她只能這麽說,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我和你一起守著。”

文蓁感激地看著她,唐千鶴不敢看她。

金屬時針一分一秒地劃過空氣。半夜三點,原該是最寂靜的時候,眼下卻被各式各樣的聲音占據,是誰在砰砰砰地砸門,是誰在街道上尖叫,是誰在嚎哭……

窗戶早就關死了,但聲音不依不饒地透進來。

終於那些聲音慢慢地低了,消失了……然而寂靜並沒有帶給人平靜,不如說,在這種情形下,寂靜只能說明一點——這場慘烈的戰役裏,游蕩者們已經占了上風。

文蓁坐在椅子裏,垂著腦袋睡著了。唐千鶴心疼地看了她幾眼,輕手輕腳地起身去了廚房。

天亮了。

透過玻璃向下看,能看到初代游蕩者們挨挨擠擠地聚在建築物陰影下,次代游蕩者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

別開頭,唐千鶴端著牛奶燕麥去廳裏看了看——文蓁還沒醒。唐千鶴想了想,走到客房外,試著敲了敲門,聽到“進來”,她推開門。

北歸正窩在書房裏那張小小的單人床裏,劈裏啪啦地敲著筆記本。

“早。”唐千鶴說,示意手中的早餐,“吃麥片嗎?”

北歸聳聳鼻子,面露嫌棄:“你加牛奶了?”

“牛奶燕麥嘛。”

“不要。”

唐千鶴無奈:“那你想吃什麽?”

“蟹粉小籠包、燒臘拼盤、酸辣木耳,燉得恰到好處的紅皮鳳爪……”

“對不起我這裏不是香港茶餐廳。”無情地嘲諷某人的妄想。

“那你會做什麽?”

“炸醬面我做得不錯。”

“行了就這個吧。”

“……”意外的好講話呢。

……

二十分鐘後,唐千鶴看著埋頭苦吃的黃發少年,琢磨著是等他吃完再說還是現在就開口。救命之恩肯定要好好感謝一番,另外要旁敲側擊一下他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是不是已經發現蔓果的事了……

如果“蔓果”真的已經暴露了,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按照交易,他有權要求她說明蔓果的情報,當然她也可以堅持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而他大概又會露出那種逗貓似的神情然後挖坑給她跳……嘖。

按照她的一貫想法,既然“機密”暴露了就該好戰鬥的準備,扯謊也好用其他手段也好,總之一定要挽回劣勢,給自己爭取最大利益。但她現在精神格外懈怠,一點也不想和人鬥智鬥勇。

他要占便宜就讓他占吧,就當是感謝他救了自己的謝禮……而且以後大概要在一個隊伍裏朝夕相處,早點讓他知道蔓果的重要性未嘗不是件好事。

講道理,黃毛小哥人長得不賴武力值又高,還懂計算機編程(在理科廢眼裏數學家和程序員並列宇宙第一厲害),可見大腦也相當好使,這麽好的人才,當然要盡量拉攏進自己的隊伍裏嘛……

“你笑得好邪惡。”

少年不客氣的吐槽讓唐千鶴回神,打個哈哈糊弄過去,她殷勤地接過空空如也的面碗,還順口問要不要添一碗。

“鍋裏還有?”

“……沒了,你可以等十分鐘我再煮一碗……”

北歸“切”了一聲,頗為鄙視她的缺乏誠意。

唐千鶴幹笑兩聲,把碗筷擱到桌上,轉身過來,深吸一口氣,向他微笑:“那什麽,昨天在巷子裏……謝謝。”

他嗯了一聲,意思是他聽著。

“……”這種散漫的態度真是讓人莫名火大呢……不過多虧他這樣,她心裏那份難言的尷尬倒是消減了不少,拉過椅子她坐到他對面:“和你商量個事,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如果沒有什麽著急做的事,要不你就跟我組隊打喪屍唄?”

這個提議不是亂說的。三周目裏,末日剛一開始北歸就離開歐洲去了別的地方,但這一世直到現在他還穩穩當當坐在這裏玩“英雄x盟”,足以說明她這個蝴蝶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鼓動了旋風……可能就是在飛機上她和他說的那些情報,他面上不當回事,但其實還是聽進去並轉告給了家族,然後把麻煩事交給別人去操心,所以他才能這麽悠哉吧。

關於北歸的身世,她曾聽酒井蘭提過只言片語,只說是相當有權勢的家族,但更多的酒井蘭就不肯說了,諱莫如深的樣子。

唐千鶴覺得北歸十有八|九屬於“在很厲害的家族裏很厲害地打著醬油通稱吃閑飯的”那一掛,不然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肯定是要被召回本家的,哪能這麽懶洋洋地窩在這裏桌面打怪……

北歸擡頭瞥她一眼,又移回電腦屏幕上:“你又打什麽鬼主意?”

唐千鶴擺正表情,誠懇道:“沒有,就是覺得你身上充滿了安全的氣場……”

“你拍馬屁的手法可以更低端一點。”

……被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就像剛才她嘲笑他想吃港式早點那樣!

“無路賽(啰嗦)!你就說同不同意吧!”

“這是求組隊的態度?好了我不同意。”

“……認真點啊!”

“認真的。”

“敢不敢看我的臉!”

視線從電腦屏幕移到少女身上,北歸揚了揚眉,唐千鶴趕緊表態:“我是誠心誠意地希望你能留下來幫忙……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一個人根本打不過那麽多游蕩者,文蓁她更不行……你也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到手的‘女傭’(重讀)就這麽白白便宜了游蕩者吧?”

北歸擰起眉,若有所思。唐千鶴一看有戲,立刻拋出魚餌:“怎麽樣?如果你同意的話未來一個月你想吃什麽我全包了!——前提是家裏有食材。”

“ok,正好未來三個月我很閑。”

“‘很閑’你還猶豫那麽久?!”

“我只是在想,”北歸慢吞吞地說,“同一個意思,‘女傭’聽起來就讓人完全生不起憐惜……”

“……閣下這是在變相抗議我擅自把色氣滿滿的“女仆”改成充滿泥土芬芳的“女傭”嗎?”

“不,是對你傷害了一個宅男重要福利的無聲譴責。”

“……”再一次認識了某人的小心眼,唐千鶴鼻子裏哼一聲,端起碗筷,剛打開門就聽到廳裏的異動,眼角一跳朝外沖去——

床上的女人已經醒過來了,她眼神混沌地盯著離她最近的文蓁,嘴裏發出異類的“嗬嗬”聲,被束縛住的身軀用力掙紮,繩子深陷在浮腫的肉中……

文蓁貼在墻角,渾身顫抖。

☆、Chapter .25

心裏一慌,唐千鶴跑到文蓁面前,著急地問:“你怎麽樣,沒被她抓到吧?”

文蓁搖搖頭,看向唐千鶴,聲音顫抖:“我媽……”

唐千鶴知道她想問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搖了搖頭,文蓁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唐千鶴趕緊扶住她,握著那雙冰涼的手,鼻子也忍不住酸了。

文蓁的父親走了過來,嗓音發啞:“我帶她去休息。小唐,辛苦你了,你也歇歇吧。”

唐千鶴搖搖頭,低聲道:“我沒事。叔叔你休息吧……千萬註意身體。”文蓁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文蓁被文爸爸半攙扶著離開了。唐千鶴撿起裝著藥酒的小瓷瓶,看了看裏面——已經完全空了。

藥用了,可是人沒能救回來。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人類太脆弱了。

床上,文蓁的母親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為人的理智,要不是自己事先把她綁住,文蓁就是第一個受害者。

“遺憾嗎?”

北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對於他的疑問,唐千鶴只是望了他一眼,又垂下視線。

……比那覆雜得多。雖然她一開始就很清楚蔓果不能拯救所有人,但這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這份無力……

北歸看著床上新生的游蕩者,問唐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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