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默默地看著蘇南一個人幹掉了兩大碗面條，皺著眉頭問道：“你是…怎麽認出我？”

“你這麽獨特的聲音，我會認不出？”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零面上表情有些覆雜：“我的意思是，你怎麽還會記得…嗯…游戲裏發生的事？這不合常理啊！”

“游戲？到底是怎麽回事？”蘇南問道。

“是這樣的，所謂末世，不過是藍悅公司新晉研發出來的一款虛擬現實游戲，名叫女漢子系統，當時是征集了一大批的志願者，將自己的過去的回憶意識人格全部覆制了一份，制作成程序嵌入之中，你所經歷的末世，都是這款游戲的內測情節。你身上所綁定的系統，會在游戲真正開始投入市場之後，綁定在每一位玩家身上，然後玩家就可以像開了金手指一樣，一邊做任務，一邊獲得金手指獎勵。同時游戲設定，只要玩家存滿十五萬積分，就算是游戲徹底通關了。而我，也就是零號，所謂的人工智能，其實也只是給這款游戲打工的，幫助玩家更好地進行游戲，同時用獲得的積分來換工資，算是一種兼職吧。”

蘇南難以置信地聽著零講述這一切：“你的意思是，我的夥伴們，秦暖，景麒，穆沈李嘉許桃花他們，都只是一堆死的數據？！”

“呃，一定程度上可以怎麽說，但是也不全對，因為他們在現實生活中都是有人物原型的，包括記憶和人格，都能吻合。”

“也包括我自己？”

零看著蘇南，突然搖了搖頭：“不包括你，蘇南，你是沒有原型的，你只是一個名叫秦暖的精神病患創造出來的人物。藍悅公司的游戲研發主管，正是秦暖目前的監護人，是她的小叔，秦暖從小到大都有一個名叫蘇南的小夥伴，當然，是她受過嚴重精神創傷之後，精分出來的對象，她幻想著蘇南一直在保護她，她有正義感，堅強，無所畏懼，秦暖的小叔覺得，秦暖幻想出來的這樣一個虛擬人格，正適合作為游戲第一個女主角，進行內測，所以在秦暖的臆造之上，完善了她的身世和人格，通過電腦編程，塑造出了游戲裏的蘇南。”

如果不是經歷了精神病院的事情，蘇南簡直就要以為零號說的話，根本就是在胡扯，然而現在，她沒有辦法不相信他！

“我是…不存在的？只是一堆代碼程序？”

“沒錯啊！”零的表情也十分地困惑：“你是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可是…你怎麽會…就坐在我的面前，天哪，太魔幻了！”

蘇南理清著思路，這一切簡直要顛覆她的三觀了，她怎麽能夠忍受自己作為一個活生生的，有爹有娘有過去的自己，在這一刻變成一個根本就是不存在人，現在她的人格，就寄生在秦暖的身體裏面，那麽秦暖呢，秦暖的人格去了哪裏？

“餵！你去哪裏啊？”零號看著蘇南起身就走，連忙追過去。

“我去找景麒。”蘇南說道，游戲裏的景麒既然有原型，那麽現實中的景麒，必然也是存在的，應該就在她第一次遇到景麒的那個公寓裏面，就在菏澤市。

“你別沖動啊！”零拉住了蘇南：“你現在去找他，他也不知道你是誰，你總不可能告訴他你就是他游戲裏的女朋友吧，他肯定以為你瘋了…等等…”零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你本來就是精神病啊！你是秦暖啊！你現在應該回精神病院才對！”

“我不會回去的。”蘇南甩開零：“你不是要結婚嗎，快去吧，別讓人家姑娘等著了。”

“餵！”零看著蘇南遠去的背影，有些無可奈何，但最終他還是追上了上來，遞給蘇南一百塊錢：“拿著吧，我也沒什麽錢，就當車費，那小帥哥家離這裏可不近。”

蘇南也沒有推脫，接過了錢。

“要是有問題，隨時來找我，哎…真是…你簡直要把我搞糊塗了。”零莫名其妙地說道：“反正，就算你只是一個虛擬人格，但是合作了這麽久，咱們也算是夥伴了吧，雖然不怎麽喜歡我，不過，我也挺佩服你的，你的確是個勇敢的人，祝你好運。”

蘇南揚了揚嘴角：“謝謝。”

蘇南離開了夜市街，看著腳邊的毛毛，有些困惑：“我是不存在的，那你呢？”她蹲下身摸了摸毛毛的背：“你是我的狗啊！是真實的嗎？”

毛毛圓溜溜的褐色眼珠子看著蘇南，它無法表達什麽，但的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就陪在她的身邊。

蘇南帶著狗上了一輛公交車，本來司機是不讓狗上車的，不過她瞇著眼睛假裝自己是盲人，牽的是導盲犬，也就順利上車了。一個小時之後，在第一次遇到景麒的那個街區下了車，蘇南憑借著記憶，找到了景麒和景白所在的公寓，站在樓下超上面看著，心跳加速，越跳越快，呼吸也開始紊亂了起來。

蘇南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卻又害怕見到他，所謂近鄉情更怯，應該就是現在的情景了。

他應該…不認識自己…

蘇南心裏愁腸百轉，在樓下來回踱著步子，毛毛歪著腦袋看著她，它簡單的腦子又怎麽會明白蘇南心裏的糾結。

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會被當成是瘋子吧…

現實中的景麒，可不是游戲裏那個和自己並肩作戰的男人，現實中的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啊！游戲裏的景麒，只是使用了他的原型，覆制出來的人物而已。

就在蘇南正猶豫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公寓裏電梯“叮”地響了一聲，緊接著毛毛汪地叫了一聲，朝著公寓大門沖了進去。

“毛毛，回來。”蘇南急切地跟了上去。

公寓樓梯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哥，這條狗好像認得咱們似的。”

是景白！

蘇南微微張了張嘴，景白身邊的毛毛沖蘇南叫了幾聲。

緊接著，景麒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的休閑polo，和蘇南隔著馬路遙遙相望。

月色高懸，一如初見……

“毛毛，回家了。”蘇南沖毛毛招了招手，毛毛嗚嗚地蹭了蹭景白的褲腳，然後又走到景麒腳邊蹭了蹭，終於跟著蘇南走了，蘇南背對著景麒，朝著對面街區走去，雙手插兜，是為了掩飾手的顫抖…

她沒有勇氣與他相認。

“哥，你認識她嗎？”景白走到景麒身邊，看著他望著那女人的背影發了好一陣子的呆。

“不認識。”景麒終於是搖了搖頭，胸口卻莫名覺得有些悶。

那天晚上，蘇南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看到了秦暖，秦暖跟她說了好多的話，可是她醒來之後記得的卻很少，但是她知道，這個秦暖，就是她的秦暖，是與她並肩作戰的同伴！

“蘇南，這麽多年，謝謝你的陪伴。”秦暖對她伸出了手。

“你在哪裏？”蘇南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握住的卻是一片虛無。

“其實我一直希望走出過去的陰影，像你一樣，隨心所欲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才會讓小叔幫我這個忙，讓我能夠在游戲裏面，重新活一次，我覺得很滿足，真的…我寧願永遠活在那個世界裏，就算兵荒馬亂，就算喪屍橫行，但至少，那裏面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能活出我想要的樣子，在現實中，我真的是很糟糕啊！”她主動伸出手，抱了抱蘇南，盡管蘇南什麽也感覺不到。

“我創造了你，但是你也拯救了我，去找小叔，他會幫你的。”她在她的耳畔，微笑著輕聲說道：“現在，我把真實的世界還給你。”

“不！”蘇南想要緊緊抓住她的手，可是她什麽也抓不住！她掙紮著蘇醒了過來，滿頭大汗……

她只記得秦暖說，要把真實的世界還給她。

幾天後蘇南找到了秦暖的小叔，藍悅公司的游戲研發總監秦晉，的確正如秦暖所說，現在他是唯一能夠幫助她的人了。

“這是秦暖的意思。”咖啡廳裏，秦晉如是對蘇南說道：“她想要留在游戲中，所以我將你的人格重新抽調回來，放入了秦暖的身體裏面，其實…也是你自己的身體，因為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只不過你是她的更加積極陽光的一面。”

“我已經給你辦了出院的手續，你的名字，戶口也可以隨時去改，你現在就是蘇南，不用秦暖的名字，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蘇南接受了秦晉的幫助，他臨走的時候說得最後一句話是：“對於這所有發生的一切，我想我還欠你一聲抱歉。”

蘇南能夠說什麽呢…她只能忘記自己是一個虛擬人設的事情，然後盡可能以蘇南的身份，重新確立自己的人生觀，她是蘇南，首都軍校畢業，父母失蹤，這一切都無可改變，只要她自己相信這是真的，這就是真的。

景麒剛從部隊回來，還穿著一身軍服，路過花園的時候，又看到了那條黑色的拉布拉多，他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了。

“景麒。”身後一道略帶嘶啞卻無比柔和的聲音傳來。

景麒回頭，看到一身幹凈白襯衣的蘇南沖他微笑著，他目光深邃，努力回憶著她，容顏如此熟悉，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抱歉，你是？”他困惑地問道。

蘇南對他伸出了手：“我和你同一所軍校畢業，是你的小師妹。”

景麒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她握了握。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他問。

“呃，我是來跟你告白的。”蘇南神秘一笑：“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好嗎？”

景麒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

呼吸急促，心率猛然增強，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但是…一般而言他都是沒有什麽感覺然後拒絕的。

看著蘇南盛滿笑意的臉龐，莫名的，他就很想答應。

“交往嗎。”景麒低頭淺笑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蘇南一窘，居然連名字都忘了說，果然還是太熟的緣故嗎？

“我叫蘇南，蘇州的蘇，南方的南。”

“蘇南。”景麒細細咂摸著這個名字，那種異樣的感覺更加強烈，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倒像是非常熟悉的人。

“我們以前認識嗎？”景麒問。

果然還是個謹慎的男人，蘇南心裏暗自想著，不會就這麽容易讓她拿下。

“也許認識，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景麒學長有興趣聽嗎？”

景麒點了點頭。

“所以景麒學長你是答應了嗎？”蘇南依舊固執地問道。

“我請你喝咖啡吧。”他矜持一笑，燦若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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