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瑤瑤居然六點就起來，換上校服準備上課。馬龍和太太見到她願意上課，心中暗喜，看來昨天張恒算是把瑤瑤罵醒了。

瑤瑤吃完早飯，站在馬龍面前，尷尬地說：“爸爸，我下課之後就去把頭發染黑了……”

“嗯，自己想通了就好。”

“那個……那個……”

“怎麼了？還有事嗎？”

“我想跟恒哥道個歉，爸爸，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不用去了，阿恒才不會把你這件事放在心上。”馬龍太了解張恒了，這點小事不會記在腦海裏。

“哦……那我上學了。”瑤瑤有點失落，但也照樣出門。

“她怎麼突然就這麼聽話了？”馬龍妻子有點擔心，事有反常。

“她樂意上學就讓她去學校吧，我們也別問了。”馬龍對這個女兒也是沒轍了，不知道是教育她的哪個環節出錯，弄得她如此反叛。

“明年她就高考了……要不讓她覆讀一年吧。”

“嗯，她願意留在家中，你也別說她了，可能是以前我們要求太嚴格，弄得她都討厭我們了。”

馬龍妻子眼泛淚光，“我們真的做錯了嗎？”她想著孩子多學一點就能提升成績，於是帶她去奧數班、英語班、作文班等，沒想到瑤瑤越大越不聽話，上了高一還逃學和考試作弊，昨天更偷錢離家出走。

“沒事，瑤瑤都回來了，以後我們多關心她，學業什麼的先放一邊吧。”

安撫了太太的情緒，馬龍才回訓練中心。

張恒比瑤瑤大四歲，一直都很聰明，學甚麼都快，馬龍幻想著要是瑤瑤像張恒那樣該多好。他自嘲一笑，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怎會跟自己的女兒一樣呢？偶爾在瑤瑤面前提起張恒做了甚麼，拿了甚麼獎項，一定是給她做成傷害了。枉費他還是教練，居然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

馬龍進了辦公室，見到桌上放了一份檢查，字體工整，知道是張恒寫的，便隨手放在一旁。

張繼科卻過來找他說話。

“瑤瑤沒事嗎？”

馬龍一楞，“你怎麼知道？”

“昨天我查寢時發現阿恒不在，杜英給我發了短信。”他和馬龍一個帶女隊，一個帶男隊，不時互相幫忙。

“今天她上學去了，還說去把頭發染黑。”

“那就好了，你也不用天天掛心，瑤瑤是好孩子，一時想歪而已。”張繼科安慰他說。

“教育方針出錯了，希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她肯回家就是懂事了。”

“你是沒為阿恒操過心，自然不明白。”張恒一直聰明又乖巧，上初一就幫隔壁游泳隊教練寧澤濤帶兒子，又教認字又教數學。

“阿恒會照顧自己。”張繼科笑說。說起來，張恒三歲以後，張繼科還真的沒為兒子的一切憂心過。

“你得好好珍惜這個兒子。”

進了訓練館，張恒正和陸文東對打，經過亞運會之後，馬龍對楊博的耐性慢慢消耗。不但是對他的球技的懷疑，更是對自己的眼光的不安。

國乒的領軍人物就是這麼沒用嗎？

一個輸了外戰的隊長，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嗎？

當初的杜英為了奧運會，打了兩針封閉，拖著兩個師弟，楞是拼出一面男團金牌。想起來，那一屆首爾奧運會真是充滿詭譎之風，杜英在男單四強負傷上陣，意外輸給德國選手，楊博在決賽又輸給該名德國人。

像劉局長後來對馬龍說的，看來都是命。

人生能去多少次奧運會？杜英拿了兩次銀牌，多少有點消磨鬥志，加上傷痛纏身，結果二十多歲就退下來，改做教練了。

馬龍又走過去看楊博的練習，動作正確，正手很好，反手也很好，就是沒有突球。

“阿博，我們聊一聊。”

楊博跟著馬龍去辦公室，馬龍的辦公室放了不少照片，有馬龍還是球員時奪冠的，有馬龍當教練之後帶領隊伍獲勝後拍的，國乒隊近三十年的榮譽都濃縮在這些相片之上。

馬龍面無表情地說：“阿博，你先坐下來。”

楊博心中不安。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跟王徹他們同一批進國家隊，是嗎？”

楊博回答道：“馬指導說得沒錯。”王徹六年前和他一起參加首爾奧運會，現在已經沒戲了。

“記得蘇廷文嗎？”

“記得……”楊博心裏沒譜，蘇廷文是首爾奧運時的男團替補，現在也是偶爾才有參賽機會。

“你覺得你比他們優勝嗎？王徹當時跟你不是並稱雙子星嗎？”

“我……我不知道……”

“阿博，國家隊從來不缺人，王徹和蘇廷文打不好，有顧濟和謝少南代替他們，你打不出來，我讓張恒頂上，陸文東和劉子謙也打得很好，憑甚麼你是國乒隊的隊長，就一定能上單打？而且，我再找一個人當隊長也行。”

楊博聽到馬龍的弦外之音，國家隊想放棄他了！

“阿博，培養一個球員不容易，但也不是難事，曾瑩當年打得比你還好，但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我照樣把他調走。”曾瑩是楊博的師哥，十年前的奧運男單冠軍和世界第一，可惜奪冠之後，狀態大幅下降，馬龍二話不說，就把杜英調上來取代曾瑩。“兩年後的墨爾本，做球員還是觀眾，就看你的表現。”

楊博離開之後，馬龍真正定下神來思考國乒隊的未來。楊博已是廢了，不能再有進步的空間，顧濟受傷之後，也不成了，剩下的就是張恒……

張恒可以肩負這個重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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