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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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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電廠?”夏翊小口啜著湯想了一會兒,靈光一現道:“就是劉思敏經常去的那個地方?”

陸爵燃點頭:“方岳東想辦法從警局裏問道了些情況,廠裏一名工人被殘忍殺害了,整個腹腔裏的臟器幾乎被掏空,最開始以為是野獸幹的,但工廠所處平原,屍檢後才發現是人為。”

“燃燃,我要是被惡心吐了算誰的?”夏翊艱難地咽下口中的湯水,臉上憋出個難看的笑來。

陸爵燃僵住,心中懊惱無比,自己好像又在不經意間做了什麽了不得的蠢事。

“沒事啦,”夏翊從身後的電視櫃上撈過裝著山楂條的小瓶子,擰開瓶蓋倒了兩條在嘴裏,嚼吧嚼吧,胃裏那股翻騰的酸意便逐漸平息了下去,接著問道:“你覺得這事情和劉思敏脫不了幹系?那梁警官知道了嗎?這件事情——是不是也和我有關系?”

“暫時還沒有告訴梁警官,但據我安排在劉思敏周圍的人來說,她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屍檢報告上推斷的死亡時間段內,她在家中沒有離開,包括姚勉,他現在是紀以願的司機。”

“我去!這都是些什麽鬼!怎麽越理越亂?!”夏翊索性往沙發上一癱,放棄了思考。

“圈圈,我很擔心你。”陸爵燃沈默了一會兒,還是把心中顧慮說出了口:“我目前還沒有一點關於當年之事的頭緒,只知道劉思敏可能因為某件事情記恨上了一批人,而現在,她正在逐一報覆,圈圈,我想——”

“這批人裏,就有我,”夏翊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要扳倒她只能找證據,找到她當年教唆院長對我進行猥褻的證據,她就能在局裏待上一陣子。”

“無論這起案子當年有沒有立案,現在找到證據進行再調查都在訴訟時效內。”

“這不是一件小事,我有預感,裏面還牽扯著一堆犯罪,若是能把這案子破了,對梁警官來說絕對是大功一件,他應該不會拒絕的。”

“要把這件事情鬧大,鬧大了她才不敢輕舉妄動。”

“圈圈——”

這次輪到陸爵燃發楞了,這麽久以來他都快忘了,夏翊是個歷經生死的人,一路走來磨難坎坷無數,怎麽可能在自己短短幾個月的全力呵護下,就忘卻曾經的傷痛。如此想來盡管自己承諾給她一個幹凈簡單的演戲空間,可到頭來仍然讓她接觸了那麽多骯臟的玩意兒,有他做錯的,也有身不由己的。

“對不起。”他輕嘆一聲,坐到她身邊:“我沒能好好保護你。”

夏翊眼皮一掀:“神經病啊,又在亂想什麽,你只要離那些妖艷賤貨遠一點,就算是對得起我了!”

“……”

剛剛自己是不是反攻為受了?

陸爵燃一臉懵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訥訥問道:“你不是最討厭媒體炒作嗎,更何況翻出你當年最不堪的事情——”

“那也總比被動地等著挨打強。”

“……”

“別用那麽油膩的眼神看著我,趕緊洗碗去。”

“哦……”

第二日,還沒等陸爵燃差人前去尋找劉思敏和院長之間有所聯系的證據,夏翊的陳年舊事就被一股腦兒地貼到了網上,當年的報道和照片被編輯成圖文,清晰敘述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一個女演員來說,被曝出這樣的醜聞可以說是極其不堪的,但有些人更願意看到的不是夏翊演員身份的坍塌,而是作為一個豪門長媳身份的龜裂。

陸爵燃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爆了粗口,在很多人以為他是因為介意夏翊的不堪過往時,只有邱露心下明白,boss究竟在氣些什麽。

始終高冷淡然的男人回到辦公室後雙手叉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領帶扯散了一半,茶幾上放著杯空掉的涼白開,是他盛怒之下灌進喉嚨壓制怒火用的。

“陸!新!安!”他咬牙切齒一番後,終於想起了阿穗前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再和那些被警察強行拖去尿檢的弘業高層一對比,還有什麽是不清楚的?!

阿穗反水了,這點在邱露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但當自己帶著一群人從阿穗的辦公室裏翻出夾帶在文件裏的大量泛黃舊報紙,上面的內容和今天的文章有異曲同工之妙,字裏行間無不透露著就是同一人所為。

人早早就跑了,連證據都沒來得及銷毀,阿穗在世光和弘業總部間周旋這麽多年,絕對不是傻子,如此這般匆忙只有一種解釋,陸新安棄車保帥,要挾他早早離開,背下這個黑鍋。

夏翊不可謂不受影響,拍戲間隙木木盯著屏幕,明明不敢去看紀以願粉絲汙言穢語的反咬,但心中憋著一口氣,就偏要去看個明白。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她再一次成為了無辜的受害者。

非她所為,非她所願,卻飽受腹誹。

隔著淚眼迷迷瞪瞪看著陸爵燃下車奔過來,用厚厚的羽絨服將還穿著單薄工作裙的她裹進懷裏,身體的回暖與好聞的香味讓她一時間忍不住,緊緊回抱住他的腰,嗷得一下大哭起來。

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一直在遠處留意著她的顧導松了口氣,將註意力放回正在對戲的女配和男主身上。

“怎麽回事呀——誰幹的——”夏翊哭著哭著怒氣上頭,大聲控訴道。

“是我不好,沒有註意到陸新安收買了阿穗,阿穗很多年前跟蹤報道過你的事情,所以——”

“嚶嚶嚶,陸新安那個王八蛋!!!要是這樣還引不起大眾的關註陸新安你就是辣雞!!!辣雞辣雞辣雞!!!”

“圈圈,我保證,待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之時,就是所有傷害你的人付出代價之時。”

夏翊止住哭聲,抽抽嗒嗒擡頭望他一眼:“可是你也把我惹哭過啊——”

“……”

陸新安此人有個怪癖,不喜歡往高處跑,最喜歡往地底下鉆,地下賭場,地下格鬥場,都是他的心頭好,興致上來的時候往臺下一坐,押上幾萬塊錢,看著大漢互相捶擂,拳拳到肉,血沫橫飛,直至一方癱倒在地茍延殘喘,另一方仰天咆哮,鮮血順著額頭掛滿半張臉,猙獰可怖。

嚴綺素不同,她最愛冷冰冰的高樓大廈,太陽一照上玻璃外墻就能折射刺眼光亮的那種。

暗色調的房間裏擺了張大床,陸新安不情不願地半倚著,時不時往落地窗外瞥一眼,他委實不喜歡這種環境和格調。

嚴綺素提著兩瓶威士忌過來,扔給他一瓶,眨眼道:“這事兒是我出謀劃策,你得聽我的。”

陸新安扭開瓶蓋咕嘟咕嘟猛灌兩口不說話,以示默認。

嚴綺素將扁扁的瓶身放在手中把玩,翻過來覆過去,湊近看了眼酒精度數,又斜了斜陸新安藏在被子底下的腹部,臉上綻出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怎麽?難道不是嗎?一舉打擊了夏翊陸爵燃,憑你侄子和侄媳的身份,當年那個下黑手的院長絕對逃不了,如此一來你最顧慮的劉思敏必然會暫時收手來避開風頭,並且大眾放在紀以願身上的視線立刻就會挪開,這是一舉幾得呢?”

“你這樣只會惹惱了陸爵燃。”半晌,陸新安悶悶開口。

“呵,他可是個良民,翻不起什麽浪的。”嚴綺素嗅了嗅自瓶口飄出的甘醇氣味,灌了一口下肚,皺著眉砸嘴。

陸新安沒有回答,心中卻是冷笑數聲,姑且讓這天真的女人蹦跶一陣子好了。

“你為何如此幫襯紀以願?”

“噗,”正打量窗外璀璨夜景的嚴綺素回眸一笑,作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能氣死人:“幫她?我為什麽要幫她?被你睡過的殘花敗柳有什麽好玩的?我沒有幫任何人,我所做的一切只為兩件事情,一是獲利,二是好玩。”

“賠本買賣,我從來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碼了一更長的,算是個過渡章,之後就會抽絲剝繭地牽扯出許多事情,可能在感情上的描寫會少一點,但相信我,甜寵的細節還是會有的。

說實話我寫到現在,最怕有讀者說男主是個沒用的人,總是沒法周全地保護女主這一類,好在到現在為止沒有看到類似的吐槽,然而我害怕從今天這一章起會有人這麽說,所以我就先寫在前面。

雖然我在簡介裏用了類似【總裁】定義的男主介紹,但事實上這絕非一篇只談感情的總裁文,我更熱衷於貼近現實,所謂的公司CEO和董事長都是由投票選出的,並且一家大公司的股份多數情況下不會集中在一人手中,家族企業也是相似,所以不要把男主想成富可敵國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其次男主並不是個先知,很多情況下他只是替女主遮風擋雨,替她率先摸著石頭過河尋找真相,難免有疏漏和顧慮不周的地方,對於這些小小的缺陷,請各位諒解。

簡介裏說了,偽豪門偽娛樂圈偽懸疑,所以說這些元素都會有,但不是重點,我想表達的重點除甜寵之外,更像是一種夫妻間互相磨合互相扶持風雨同舟的過程。

對於前面章節裏出現的詞句反覆、語句不通順或者錯別字現象,很可能是匆忙碼字來不及重審的原因,我會抽空集中修改。

所以,帶著我還算走心的解釋,祝各位看得愉快。

☆、第 50 章

問:陸新安目前覺得最揪心的事情?

答:姚勉問他要香煙的時候。

——喜劇是淚中帶笑,悲劇是笑中含淚,他曾經將陸爵燃當成親兒子養,到頭來卻將親兒子當成畜生養,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漢陽機電廠慘死的工人叫薛國棟,差兩個月滿六十周歲,平素老老實實一個人,偏偏遭此大難,走了連具全屍都沒有,據說第一個發現的工人嚇得夠嗆,幾天下不來床,見到肉沫子就一陣猛吐。

漢陽機電廠所處地理環境在A市和C市的交界處,可以說是荒郊野嶺杳無人煙,離著周邊幾個較小的縣城都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每次劉思敏和姚勉去到那裏時,都是拐彎抹角,先從A市入B市,再從B市抄近路繞道C市,在C市市區呆幾天後租車前往機電廠附近。

梁樂勤陸陸續續從方岳東那裏得到了許多信息,因為私交不錯,說得一本正經些叫舉報。

憑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直覺,這樁樁件件,皆有聯系。

他將目光鎖定了劉思敏,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她的底細。

由於薛國棟死亡事件罪犯手段惡劣,造成的社會影響重大,A市與B市組成了聯合調查小組,梁樂勤任組長,畢竟他在這起案件上的體會要比其他人深得多。

屍體的清晰圖片呈現在PPT上,梁樂勤站在會議室的發言席上,臉色沈凝:“這起案件過於蹊蹺,或者說,兇手太過狡猾,現場沒有留下兇器、指紋以及腳印,據機電廠大門口的電子監控顯示,被害人於晚間九點三十七分走出大門,在他枕頭底下發現了四個月以前在醫院開的病歷,上面顯示為尿毒癥晚期,據其工友證言,被害人聽說晚間鍛煉可以提高身體素質,遂從三個半月前開始於每晚九點半左右出工廠延鄉間小道慢跑鍛煉。”

“兇手作案手段高明,顯然是經過了踩點。”徐渺是B市來的女刑警,她皺著眉,順著梁樂勤的思考說下去。

“經過調查走訪發現,薛國棟為人憨厚老實,身體一直不大好,這麽多年默默無聞,賺著微薄的薪水度日,十多年前和妻子離婚,女兒跟著妻子去了南方,這麽多年都沒有回來過。”

其實梁樂勤內心還是偏向於劉思敏□□,但證據呢?凡事都要講證據,他相信憑自己和陸家多年的交情,方岳東絕對不會欺騙自己,整件事情夏翊肯定也參與其中,如此看來劉思敏可謂罄竹難書,但關鍵在於,如何找到有效的鐵證。

更何況,他連羅淳究竟是怎麽死的,時不時也會拎出來懷疑一下。

陸爵燃在公司裏也沒閑著,邱露和她的小組暫時放下了娛樂緋聞的挖掘,分成兩隊,一組去尋找紀佑兒子的死亡原因,另一組則是尋找院長和劉思敏之間是否有勾結的蛛絲馬跡。

下達好一切命令後,陸爵燃打電話給陸瑞安,讓他在弘業坐鎮幾天,自己則趕赴片場陪伴夏翊,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不能,也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掉以輕心了。

這部電影的取景大多在城市,只有幾場是在海邊,所以拍攝周期不長,年後再有半個月的樣子差不多就可以殺青了,到那時夏翊的肚子絕對顯懷,瞞都瞞不住,但是現在,陸爵燃實在沒有那個勇氣將這個好消息公之於眾。

虎視眈眈的人太多,他恨不能把夏翊裹起來拴在褲腰帶上,連磕著碰著都不要有。

“怎麽樣燃燃,有消息嗎?”上午拍攝結束的夏翊坐到陸爵燃的腿上,取過姜安琪早上就送來的盒飯,兩人份,白米飯上還撒了芝麻,葷素搭配,色澤鮮艷。

分了筷子和調羹給他,已經餓了很久的夏翊迫不及待開吃。

“慢慢吃,當心嗆著。”陸爵燃將碗底下醬料足的排骨夾給她,還不忘挑一筷子青菜在她碗裏。

這幾日陸爵燃自動充當了夏翊的二十四小時保姆兼保鏢,每當夏翊穿著高跟鞋拍戲時,他就兢兢業業地拎著加絨豆豆鞋杵在一旁等著,削蘋果和梨子的水平越來越高超,核桃找到著力點後簡直一秒崩開一個,吃速趕不上手速。

“燃燃,再在這樣下去,我就要變成動手能力為零的廢柴了嚶嚶嚶。”夏翊嚼著排骨,滿臉哀怨。

顧導在一旁捧著冷冰冰的盒飯,白眼快翻到天上去。

陸爵燃瞟他一眼,淡淡吐出一句:“當心卡住了翻不回來。”

“……”

吃飽喝足的夏翊一邊等開拍,一邊蜷縮在陸先生懷裏,面前是姜安琪送來的取暖器,落地大型的那種,在房間裏開個低檔對著臉,熱烘烘地舒服到炸。

“所以到底查出了什麽啊。”

“半天沒動靜我還以為你睡著了,正準備給顧導發短信推遲拍攝時間。”陸爵燃低頭詫異地看她一眼。

“……”

我又不是豬!

夏翊內心腹誹。

“紀佑的兒子,有頭緒了。”

“嗯?真的?”夏翊雙手勾著他的脖子直起身體,有種叫做希冀的東西點亮了她眼眸深處的星火,閃閃發光。

“是的,紀佑的前妻,也就是他的發妻在他兒子出生沒幾年就因為心臟病去世,而在他兒子尚未成年的時候,也因為遺傳性的心臟病去世了,但在他兒子去世之前,劉思敏就已經順理成章地和紀佑成為了情侶關系。”

“唔——這麽聽來好像沒什麽問題啊。”夏翊哭喪著臉,思來想去不得其解。

“姑且只能認為,劉思敏去到紀佑的身邊是有目的的,畢竟紀佑當時就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陸爵燃撫了撫她攏成一團的眉心,回答道。

“那劉思敏和那個院長之間呢?”夏翊追問。

“圈圈,這個很棘手,時間過去太久了,那個時候大多是用書信聯絡,若是他們次次處理幹凈,要找出證據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這樣啊。”夏翊忍不住有些失落,靠回陸爵燃懷裏,垂著頭半天不說話。

“網絡上持續攻擊你的人我都讓客戶端封號了,你的焰火也都很支持你,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也站在你這一邊,社會上還有很多頭腦清醒的人明白你才是受害者,被指責的人絕不應該是你,不要傷心,你一傷心肚子裏的寶寶也該難過了。”

夏翊聞言摸了摸肚子,還不到兩個月,平平坦坦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對了,因為這次媒體輿論的推動,當年那個院長已經被立案調查了,若他肯咬出劉思敏,那麽很可能真相就會由警方查出。”

“真的?!”方才還是愁眉苦臉,一瞬間驚喜布滿小臉,陸爵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軟綿綿的唇瓣堵了嘴。

“……”

臨時休息室裏溫度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層次,夏翊連日來難得虎狼一番,抱著陸先生的脖子一頓亂啃,雜亂且毫無章法,卻深深慰藉了某人饑渴了很久的心理,環著她的腰,任她為所欲為,她伸舌頭他就含她的舌頭,她抿嘴他就吮吸她的唇瓣,總之把試圖喊夏翊去拍戲的顧導雷了個裏焦外嫩,提在半空中的手敲門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只能淒淒慘慘戚戚地看著夫妻倆親熱。

一吻結束後夏翊嘴唇紅撲撲的,連口紅都不用抹了,自然得完美,見到顧導也不害臊,大大咧咧打聲招呼愉快地對戲去了。

顧導僵硬著脖子,面前陸爵燃心情顯然不錯,嘴唇同樣紅腫,但噙著抹難得的笑意。

“老顧,趕緊導戲去啊,早點拍完,我還要帶圈圈回家呢。”

你才老!!!

顧導憋著一口氣轉身走了。

陸爵燃的眸子暗了下來,盡管梁樂勤將當年那個院長立案偵查,但據他所言,此人口風很緊,一口咬定當年是自己鬼迷心竅,寧可單獨獲罪也決不供出幕後指使,再加上沒有證人,之前阿穗查出的劉思敏和院長有來往也僅僅是鄉鎮上的居民偶然見到二人相談,做不得數。

如此一來夏翊必然要被請進警局配合調查,若非不得已,他真的不願圈圈去走這一遭。

網絡上惡意的汙言穢語少了許多,但依舊有許多人帶著話題明嘲暗諷,字裏行間夾帶著豪門、女星、猥*褻、孤兒這些詞匯,仿佛觸及了看客內心敏感而黑暗的角落,句句如針,看似隱晦,實則明目張膽。

夏翊大哭過一場後就平靜地接受了事實,加之陸爵燃時刻陪伴,內心憤怒慢慢化為動力,挖掘出真相,給自己前世今生一個交代的動力。

焦愷被拷在椅子裏,現在的他處於被羈押的狀態,但他看起來精神不錯,頭發白了大半,面上卻依舊帶著桀驁,一副就是不配合的老油條模樣。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做孤兒院院長這樣一個聽起來充滿善意的職業,無異於一種褻瀆。

他只承認對年幼的夏翊進行過一次不軌行為,並且聲稱那是在醉酒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其餘無論詢問警察用什麽方法,就是一口咬定和劉思敏毫無關系,仗著警方沒有證據,無所畏懼地扯謊。

夏翊在窗外聽著,氣得眼眶發紅。

禽獸不如的家夥。

陸爵燃在旁邊摟住她的肩膀,輕輕揉捏,示意她自己這個後盾的存在。

“我承認,確實和劉思敏見過面,但那只是她想領養一個孩子,有問題嗎?啊?那老太婆又沒聽到我們的談話內容,憑什麽說是她指使的?我可不像你們警察,隨隨便便就冤枉別人。”

梁樂勤連著幾日都沒睡個好覺,臉色不虞,嘴角挎著,抄起手邊的搜查令就開門走進去,將白紙黑字往焦愷面前一戳:“上頭的搜查令已經批下來了,你最好祈禱辦公室裏的東西已經處理幹凈了。”

焦愷往鐵質的椅背上一靠,沒骨頭似的:“你們隨意啊,隨意,高興就好,要是能查出來我就認栽。”

夏翊才從方才幼年噩夢般的回憶裏脫身,向警方詳細說明了當年的情況,轉頭就聽見這個禽獸在這裏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真恨不得抄起菜刀進去把他砍成幾截以洩私憤。

按照規定夏翊是不可以和焦愷見面的,因此在陸爵燃的安撫下還是乖乖離開了警局。

陸爵燃替她撐著傘,A市冬日從來都是淅淅瀝瀝陰冷綿延的細雨,偏偏今日下起難見的暴雨,從警局門口到停車場幾步路的距離,陸爵燃半邊身子都濕透了。坐進車裏,夏翊從後座取過紙巾盒,幫他將濕漉漉的外套擦得半幹,一邊擦一邊默默流淚,最後幹脆扔了糊成一坨的紙團,捂著臉無聲抽泣。

陸爵燃沒有急著把車開走,連雨刷器也沒啟動,只是打開了熱空調,將車門內側置物架裏的淡味香水取出來噴了一點,清淺甘甜的木棉香在舒緩情緒上有著極好的效果。隔著掛檔手桿把她摟進懷裏,一下下拍著她細微顫抖的背。

怒意漸漸湧上來,很好,劉思敏很會挑時候,偏偏在圈圈懷孕的時候發難,讓她如此痛苦無助,等圈圈生產後在集中解決的念頭落空了,既然這個新年註定過不安穩,那就幹脆做個了斷吧。

他想起之前圈圈回憶起的一個細節,寧寧被領養的時間,恰好是事發過後短短半個月,因為她清楚地記得,找了警察叔叔後回去吃了兩次雞腿,寧寧就被抱走了。

雞腿一周一次,吃了兩次,那麽最多半個月的時間,唯一的小證人就被抹去。

陸爵燃一只手始終沒有離開夏翊的瘦弱的背,左手掏出手機,給方岳東發短信。

【去查當年收養張寧寧的人。】

然後又給何幺發了個短信。

【我三天內去鬧城找你,關於你心心念念的Jelly,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裸更真的好辛苦,並且無大綱黨還要經常回顧之前的章節以確保不會出現bug,心塞。

無論如何,祝各位看得愉快。

☆、第 51 章

問:張寧寧覺得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答:求救是信任,不求救卻是愛。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再愛,都會被評價為不夠愛。

陸爵燃將焦愷作為了整起事件的切入點,派了私家偵探集中調查,律師團隊也隨時待命。他依舊每天陪著夏翊拍戲,柳存志被陸瑞安接到家中小住,名義上是到了替老爺子一年一度體檢的時候,實則是為了應對夏翊的情緒變化。

懷孕期間便患上抑郁癥的孕婦不在少數,更何況像圈圈這樣受過嚴重心理創傷的人。

今天夏翊出外景,天氣不算好,陰天不說,風還挺大。陸爵燃裹著羽絨服坐在片場靜靜等候,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方岳東的效率算是不錯,幾天的功夫就給了反饋信息,但奇怪的是夏翊明明記得小時候抱走張寧寧的是個有著藍色眼睛的外國男子,但在登記簿上簽得卻是個女人的名字——卓一穎,身份資料很是齊全。

聽到卓一穎這個名字,陸爵燃忽然笑了,此人他再熟悉不過。

這道缺口,總算是被他劈開了。

卓一穎,影橋曾經的控股股東,現在雖然持股不如當年,但已經是多家上市公司的執行董事。更有趣的是,她許多年前離了婚,而離婚對象,恰巧是個外國人,是不是藍眼睛不知道,不過他猜,八九不離十。

撥通方岳東的號碼,語氣中有著難掩的雀躍:“去查卓一穎的前夫。”

夏翊拍完戲走過來,近幾日的狀態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焦愷的影響,偶爾會NG,劇本又剛好進行到女主角陷入孤立無援的橋段,昨夜那場聲嘶力竭的哭戲甚至讓陸爵燃難以分辨,圈圈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情緒釋放,哭到雙眼紅腫,下了場還窩在他懷裏抽抽嗒嗒很久。

“快把外套穿上。”陸爵燃挪開筆記本,把腿上的位置空出來給她。夏翊乖巧地任他給自己穿上毛絨呢子外套,他貼心地在兩側兜裏各塞入一個小型暖手捂,冰冷的手一放進去,舒服到打了個激靈。

“圈圈,我有個好消息。”

夏翊擡起頭來定定望著他:“什麽好消息?”嘴唇周圍沾了一圈餅幹屑,陸爵燃默,本以為她低著頭是在難過,沒想到是在偷偷吃姜安琪送來的曲奇餅幹。

“我們找到了整個事件的突破口,之前發生的針對弘業的商業打擊事件也有了眉目。”

“是這樣哦,”夏翊點點頭,塞了塊餅幹到陸爵燃嘴裏,“昨天蕭晴姐給我打電話了,她恐嚇我說要是我總因為這些事情悶悶不樂的,以後生出來的寶寶會不健康的。我想想也對,明明是他麽造的孽,遭報應的也是他們,憑什麽我要難受啊!有你在,要哭的是他們才對!”

“對了,要是以後蕭晴姐游歷回來做民謠了,咱們幫她一把唄。”

“這會兒相信你男人的能力了?”

“對啊。”

“……”陸爵燃腦門上蹦出個巨大的十字:“我就這麽不值得相信?”

“誒——也不能這麽說——我錯了。”眼看著陸先生的面色越來越黑,隱隱有崩裂的跡象,夏翊立刻在他臉上補上一吻:“有沒有get到我誠摯的歉意?”

陸爵燃抽走了她手中的餅幹包裝袋,一本正經道:“零食少吃點,一會兒午飯又要剩飯。”

“……”

何幺從收到陸爵燃短信那天就從B市連夜趕回鬧城,但陸爵燃告訴他Jelly的消息只是他的猜測,要等到方岳東那頭來了結果才能作出定論,因此只得耐著性子又等了一天。

夏翊晚上跟著陸爵燃去見了何幺,幾個月沒見,少年依舊清朗,只是眉目間憂慮之色郁結,眼下一片濃重的無情無義,想來從接到消息那天起就沒好好休息。

“嫂子。”他恭敬地喊了聲。

夏翊朝他微笑,點點頭。

何幺笑不出來,領著夫妻二人進了包廂,原本要轉身去拿酒,陸爵燃出言阻止道:“酒就不用了,你嫂子懷著孕呢,我也急著帶她回家休息,話我說完就走。”

何幺驚訝的目光在夏翊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流連了片刻,眼眸暗了暗,沒有接話。

“Jelly的真名叫做張寧寧,小時候和圈圈在同一家孤兒院,現在網絡上關於圈圈當年那件事情的討論沸沸揚揚,我想你不可能不知情,而張寧寧就是在那起事件中唯一的證人。”

“Jelly她——”

“何明晰,不要打斷我,讓我說完。”陸爵燃情急之下喚了他的大名,何幺神情一頓,張了張嘴,還是安靜下來,聽陸爵燃接著說:“事發之後半個月內Jelly就被領養,時間點卡的很是巧,而領養Jelly的人我想你不會陌生,影橋的大股東卓一穎,而她當時正準備和本傑明鬧離婚,領養Jelly的目的除了多分得對方的財產,但被本傑明識破,以她丈夫的名義帶走了Jelly去往國外。”

“他們二人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共識,據我所猜測,卓一穎應該是加入了本傑明的生意,否則憑她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乖乖交出手中一部分股份。何明晰,你不笨,你應該猜到本傑明在國外做的絕非良善勾當,而Jelly在遇到你的時候,深陷其中,不論是她後來的冷漠,還是她的不告而別,我想皆事出有因。”

“何明晰,她在保護你。”

“我不需要她保護!!!”

“何幺你冷靜點!”夏翊見他情緒激動,站起身想要安撫。

“何明晰,你當年若是願意多深入了解一點,多信任她一點,你們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最好不要有什麽過激舉動,好好想想,保重自己的身體,為救出Jelly養精蓄銳,你們並非再無機會,圈圈,我們回家。”

“陸爵燃,要不要——”

“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他想得通。”

過了晚上九點,鬧城裏的人陡然增多,edm開得震天響,年輕的男男女女滑入舞池,彼此摩擦扭動,夏翊捂著耳朵,五彩的燈光晃得她眼睛疼。陸爵燃一個打橫抱起,護著她往門口擠去,夏翊揪著他的衣襟,絢麗的光柱投射在他的下巴上,棱角分明,甚是養眼。夏翊滿足地在他脖子上蹭蹭,活像只饜足的貓咪。

到了車上,夏翊戀戀不舍地松開手,見陸爵燃笑得不懷好意,立馬用問題搪塞過去:“可是為什麽卓一穎挑中了寧寧?巧合?”

陸爵燃扯開領帶,一手把著方向盤,扭頭看向車子後窗倒車:“一孕傻三年?”

“……”

“自然是院長安排的,卓一穎□□只是為了離婚時好分財產,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不是個累贅,對她來說都一樣,焦愷或許是出於私心,或許是聽了劉思敏的慫恿,將寧寧推給了卓一穎。漂亮乖巧的女孩子,為什麽不要?”

“原來是這樣,那何幺和寧寧到底是怎麽回事?”夏翊這會兒化身好奇寶寶,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你應該也猜到大半了,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他和Jelly相識,無非二人情投意合,但Jelly忽然變卦,冷漠以對,最後玩失蹤再也找不到,現在想想,大概是生意做完了回M國去了吧。”

陸爵燃輕嘆,此時說來幾句話草草帶過,但他依稀記得何幺剛認識Jelly的時候,滿臉幸福,打起工來也是格外帶勁,多拿了幾份小費就帶著她四處游玩,喝最昂貴的咖啡,也吃路邊最便宜的熱狗,典型的重色輕友。

然而短短幾個月後,他又見到了從天堂墮入地獄的何幺,胡子拉碴,眼神無光,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迸發出幾近瘋狂的希望:“陸少!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是弘業的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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