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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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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聽到些什麽?」她好奇寨子裏的人對她的評語是什麽。

「我聽說季姑娘被將軍擄上山後,不只做事勤快確實,還不辭辛苦幫忙照顧染病的孩子們。」他笑視著她,「真想不到姑娘跟傳聞中競有如此天南地北的差異。」

季慕書蹙眉一笑,有點無奈。

什麽天南地北,她跟季憐兒根本是兩個人呀!話說回來,真正的季憐兒到底哪裏去了?被擄的是她,季憐兒應該可以安然回家或是到京城去嫁人啊!怎麽沒消沒息的,她人呢?究競身在何方?「姑娘的水要提到哪兒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便行。」

「別跟我客氣。」他爽朗笑著,「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啊!」

他給人一種熱情又真誠的感覺,那句「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啊」說得真好,這些古代大男人們真該向他學習。

她在這兒打了那麽久的水,還沒見哪個男人過來幫過忙。

就這樣,翟牧幫著季慕書把水提到了獨孤我行的房門前,這桶水是用來擦他房間的。

今天她洗衣服的時候,獨孤我行像鬼似的出現在她身後,「命令」她洗完衣服就去整理他的房間,寄人籠下,仰人鼻息,她哪有說不的權利?

「這兒是……」翟牧好奇的問。

「將軍的寢室兼書房。謝謝你,放著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翟牧點點頭,「嗯,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語罷,他旋身離去。翟牧走後,她進屋開始整理獨孤我行的房間。

其實他的房間十分整齊,窗明幾凈,她真不知道他要她擦什麽,依她想,他肯定只是想使喚她。

不管,反正他要她做,她便做。

於是她擰幹抹布開始擦拭著,才剛擦完桌椅,獨孤我行就回來了。

「你還在做?」獨孤我行皺皺眉頭,「我記得我要你來整理房間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前的事。」

她沒好氣地道:「難道我都沒別的事可幹?」

「我看,你是跟年輕小夥子聊天聊太久吧?」

她一楞。年輕小夥子?他指的是翟牧嗎?他什麽時候看見翟牧跟她聊天的?

「你跟那叫翟牧的小夥子有說有笑,挺有話聊的嘛。」獨孤我行說得酸溜溜的。

「你在監視我嗎?」

「剛好瞄到。」他語帶促狹地道,「這樣也好,反正你爹不要你,你在寨子裏找個情投意合的人過一生也不壞。」

「我沒打箅在寨子裏過一生。」

「這可由不得你了,」他目光一凝,「得看我高興。」

他那跋扈的樣子讓她覺得生氣。他明明應該是個好人,至少對大多數的人來說他絕對是個好人,為何他就不能對她好?

「我對你毫無價值可言,你為何不能放了我?」她有點激動。

獨孤我行看著她沒說話。她對他來說毫無價值嗎?應該是吧,她換不了黃金,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再說,她這些時日在寨中也幫了不少忙,光是協助貝大夫照顧染病的孩子們這件事,就足以讓他以「答謝她」為由,將她放下山去,可直到現在他還不肯放她走。

雖然他始終沒松口也不承認,但他知道為什麽,那答案一直在他心裏,他比誰都清楚。

「那個重要的人在等你嗎?」他率直的目光直視著她。

迎上他淩厲的目光,她心頭一震。「是的,他會很擔心我的,我一定要回去。」

他不自覺的擰起眉心,「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充滿智慧,真誠專註,待人和善,對所有他愛的、關心的人都傾盡全力的去愛……」想起視她如已出的馬康成;她紅了眼眶。

教授一定很擔心她,甚至覺得歉疚,她不想他帶著歉疚度過金生啊!

聽到她如此形容著那個重要的人,獨孤我行不難想像那個人對她有多麽的重要。她愛著那個人吧?如果那個人正等著她,她又為何遠嫁京城呢?難道她真是被逼的?若真如此,或許他真該放了她,讓她跟那個人雙宿雙飛……

不知怎地,當他這麽想時,胸口竟猛烈的揪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一定會放我走的,對吧?」她眼底閃著淚光,癡癡的望著他。

男人,十個有九個都吃這套吧?

「不會,」他眉心一擰,語帶命令地道,「趕緊幹活兒,我要休息。」說完,他旋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季慕書已經懶得生氣了。

她喃喃的嘀咕著,「原來你是那不吃這套的第十個。」

「季姑娘,我幫你拿。」

「季姑娘,這個讓我來。」

「季姑娘,女人家的腰很重要,千萬別傷著,我幫你。」

接下來的每一天,翟牧總是不定時出現在季慕書身邊,然後適時幫她一些忙,她得說,他確實是個貼心的人。

他對每個人都很客氣和善,就像冬日的太陽般溫暖。

「季姑娘,你在晾衣服嗎?」翟牧走了過來,「我幫你。」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婉拒他。

老是讓他幫忙,她有點不好意思。而且,因為他總是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張靜那一幫大姐大嬸們也老尋她開心,她們沒有惡意,但她就是覺得尷尬。

「你別跟我客氣。」翟牧說著,彎腰要取出桶子裏的衣服。

「翟牧。」突然,獨孤我行低沈的聲音傳來。

兩人一回頭,只見獨孤我行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兩只眼暗直勾勾盯著翟牧。

「翟牧,剛才我碰到永叔,他正找你。」

翟牧微怔,「永叔找我有什麽事嗎?」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聲線一壓,「難道要我去幫你問嗎?」

翟牧一聽,連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

「快去。」他打斷了翟牧,語帶喝令。

「是。」翟牧點頭,趕緊轉身跑開。

翟牧一走,季慕書忽地想起一件事,「你說永叔找阿牧?可是剛才我聽靜姐說永叔跟徐爺出寨了,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他語氣冷淡,表情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是我派他們兩個下山辦事的。」

「什……」她一楞,不解地說:「那你怎麽跟阿牧說永叔找他?」

「我高興。」他沒好氣地說。

季慕書輕啐一記,「你是無聊吧?整人好玩嗎?」

「誰說我整他?」他瞪了她一眼,「我是在整你。」

「咦?」她疑惑地道,「整我?為什麽整我?」

「我高興。」說著,他又給她指派了工作,「晾完衣服,去幫我洗被褥。」

她為之氣結,懊惱的瞪著他。「被褥昨天才換耶!」

她確定他真的是在整她了。被褥明明昨天剛換上,他今天又要她洗!

「我弄臟了。」

「什……」她氣怒地道,「你尿床啊?」

「對!」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一臉大爺高興,你奈我何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惱火一在他一次又一次看見翟牧接近她,而兩人有說有笑的時候。

他明知她心裏有個重耍的人,理應不會對翟牧動心,可看見她對翟牧露出不曾對他露出的笑容時,他就……

該死!他還真的對她動了心。

「等一下就去洗,聽見沒?」他懊惱極了,不只因為她跟翟牧親近,也因為自己對她動心用情。

調轉身子,他一陣疾風似的離開。

他前腳剛走,張靜隨後便到。話都還沒說,張靜已經笑開了。

季慕書疑惑的看著她,「靜姐,你笑什麽?」

「笑將軍啊。」

季慕書秀眉一擰,「笑他?」

「可不是嗎?」張靜笑說:「原來不管多冷靜沈著的男人,吃起醋來都是一樣的。」

季慕書一楞,旋即好奇地問:「他在吃醋?吃誰的醋?」

張靜笑睇著她,「你是裝傻還是真糊塗?你感覺不到將軍對你的心意?」

「你是說……」季慕書一驚,臉頰倏地發熱,「靜姐,你少尋我開心了。」

她們先是拿翟牧尋她開心,現在又說這種話……獨孤我行對她有意思?怎麽可能,他老是欺負她、修理她,剛才還表明了要整她耶。

「你知道他對我多壞嗎?」季慕書激動地說。

「將軍一直以來只知盤馬彎弓、舞刀弄劍,憐香惜玉的事他是不懂的。」

張靜說,「可是你知道嗎?男人的心在哪兒,眼睛就往哪兒去,將軍的目光總是追尋著你。」

獨孤我行的目光總是追尋著她?「他只是在監視我吧。」

張靜笑嘆一記,「監視一個人要目不轉睛,戀著一個人也是目不轉睛,你哪裏都去不了,他何必監視你?就算要監視你也犯不著他奈自出馬。」

說著,她輕拍季慕書的臉頰,「孩子,這樣你還不懂嗎?」

季慕書呆了。

獨孤我行派徐騰跟永叔下山,是為了探査一個消息。

據天狼寨的探子回報,有個來自南方的商隊將運送大批貨物北上,所屬的商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奸商。

他在南方做布料生意,從養蠶取得生絲到織成上好布匹出售都需要非常多的人力,南方連年水患,民不聊生,於是他趁機苛待災民,讓他們沒日沒夜的上工卻只給微薄的酬勞,工人稍有不慎或不合他意,他便想方設法的克扣銀兩。

他的絲綢以高價賣給京城裏的王公貴族,賺了錢卻不願回饋給日夜辛勞上工的工人,可惡至極。

確定了情報後,獨孤我行便親自領軍攔劫商隊,順利取得數車高級的絲綢以及現金銀票,回寨後便命人將絲綢運往熟識的商行處變賣換回銀兩。

每次功成,天狼寨總會飲酒慶功,這次也不例外。

獨孤我行平時滴酒不沾,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多喝幾杯,可他自制,從不讓自己喝醉,稍有醉意便打住。

可今天他多喝了兩杯,原因無他,只因他在席上看見翟牧又跟季慕書有說有笑。

說到翟牧,他在這次行動中表現亮眼,令人驚奇,不過翟牧出身衙門,有此身手倒也應當。

這樣的慶功宴總是竟夜,但獨孤我行鮮少從頭至尾參與,他不愛喝酒也不愛熱鬧,常常半途悄悄溜走,有時是暫時離開,有時則一去不返,見大家喝得暢快忘我,他悄然離座想返回房間休息。

途中經過一株槐樹,見槐樹突然一陣搖晃發出嚓嚓聲,他雖有幾分醉意,仍警覺的往樹上一探。

不看還好,一看,他嚇得酒都醒了。

「你在做什麽?!」他朝著樹上大喊,只因此時攀在樹上的不是賊、不是猴子,而是季慕書。

季慕書被他一喊,著實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麽?誰讓你爬上樹的?」他驚急的問。

「我幫虎妞撿紙鳶。白天她玩紙鳶時,一個不小心讓紙鳶卡在樹梢間了,她哭得厲害「不過是只紙鳶,你快下來。」

「我告訴她不要哭,等她笑著睡醒後,仙子就會幫她把紙鳶掛在床邊了。」

「什……」因為這樣,她才趁夜爬上樹想當撿回紙鳶的仙子嗎?

「你真是蠢過頭了。」他微慍地道,「快給我下來!」

「差一點就能拿到了。」她堅持再往上爬個兩步。

「季憐兒!」見她小心的攀著樹枝往上爬,他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嘴巴跳出來。

「你下來,我幫你拿。」

「沒關系,就快拿到了。」她兩腳分別踩在高低落差極大的樹枝上,伸長手努力的構著上方的紙鳶。

終於,她摸到了紙鳶,然後用手指頭夾著它,輕輕的扯下。

「你瞧,我拿到了。」她向他炫耀著。「行了,你快下來。」他神情嚴肅地說。

「知道,難道我一輩子待在樹上嗎?」她輕啐一記,開始下樹。

豈料上樹容易,下樹難。她話才說完便一個踩空,整個人忽地往下墜。

見狀,獨孤我行一個箭步上前——

「啊——」季慕書才剛驚叫,人已墜落在地面。

喔不,她不是直接掉在地上,而是落在獨孤我行的身上,他伸手接她,還用自己的身體給她當肉墊。

「該死!」獨孤我行懊惱的咒罵一記,他的左臂脫臼了。

季慕書驚魂未定,聽他罵了聲「該死」,這才飛快的從他身上離開,看他完好無缺連破皮都沒有,她以為他沒事,便轉而擔心虎妞的紙鳶是否完好。

她檢査了一下,笑著:「幸好沒壞,太好了。」

「你……」他當肉墊保護了她,她不問問他有沒有事,居然只擔心那只紙鳶?

他獨孤我行的命居然不值一只紙鳶?

看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她不解的看著他,「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他忍著左臂脫臼的痛,氣呼呼的質問她。

他孩提時期曾親眼目睹兒時玩伴從樹上摔下,當場摔斷頸子一命嗚呼。上樹容易下樹難,她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嗎?

「小心一點就好了嘛。」她覺得他大驚小怪。

「那你為什麽掉下來?!」他氣惱的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嚇得魂都快飛了?!你知不知道我壽命會因此少三年?!」

話一出口,獨孤我行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在說什麽?天殺的,他是真的醉了嗎?

聽見他的話,季慕書楞住了。他嚇得魂飛了?他是征戰無數的大將軍,什麽場面沒見識過,怎會因為她掉下樹便嚇得他魂不附體?

她又不是他的誰,他幹麽這麽緊張?突然,她想到張靜說的那些話……

她的臉倏地一熱,心跳也瞬間加速。「你剛才那些話是……」

她又疑又怯的看著他,而大男人的他競羞紅著臉。

怎麽會?因為認定她是季憐兒,他對她的印象及態度一直不好,偶爾做出一些像是保護她的行為,也只是因為她是值錢的肉票啊。

自從知道她換不了黃金,他就一天到晚使喚她,讓她忙得像陀螺似的「我剛才說的只是……」獨孤我行覺得難為情,急著想收回前言但又說不出口。

他從沒這麽慌過,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讓他如此不知所措。是她,都是她,她居然擾亂了他的心,進入了他的生命,影響了他的腦袋,改變了他的決定。

「將軍!」遠遠地,宋竹青跑了過來,見兩人坐在地上,疑惑地問:「你們……幹麽?」

獨孤我行眉心一皺,「沒什麽,這蠢蛋爬上樹去撿紙鳶,掉了下來。」

宋竹青見季慕書手上抓著一只紙鳶,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這時,獨孤我行欲站起身,手才一撐立即悶哼了一記,露出一點點痛苦的表情。

「將軍,你的胳膊怎麽了?」

「走位了。」他淡淡的說。

「什麽?」宋竹青一震,「怎麽會?」

「不礙事。」他不以為意地道,「待會兒讓八達推回去就好了。」

季慕書疑惑的看著他。走位?他說的是脫白吧?是剛才為接住她的時候受傷嗎?

突然,她想到這是他第二次為她受傷,先前他為了保護值錢的肉票而受傷還有點道理,現在她什麽都不是,他卻還是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又急又猛,她的眼睛完全無法自他臉上移開,她定定的看著他,心情激動,眼眶泛紅。

「獨孤我行,你的手是剛才……」

「你快把紙鳶拿給虎妞的爹,讓他把紙鴛掛在她床頭吧。」他打斷了她的話,原因無他,他不想竹青知道他是因為她而受傷。

他雖沒明說,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季慕書卻明白他的用心。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覆激動的情緒。

「去。」獨孤我行跟她使了個眼色,轉身便領著宋竹青離開。

季慕書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是她被搶到天狼寨第一次失眠。

被擄上山的第一個晚上,她只翻了半個時辰便呼呼大睡,甚至一覺到天亮。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的心情平靜不下來,像是有一窩小鳥在她胸口嘰嘰喳喳叫,吵得她不得安寧。

她一直以為他厭惡她,可他的所言所行卻讓她覺得他喜歡她。

為什麽?他認為她是季憐兒,壓根兒瞧不起她,覺得她是壞女人,不是嗎?話說回來,為什麽這件事會困擾著她?是因為被他「隱性告白」了嗎?她也曾經被告白過啊,前不久研究室的一位同仁便向她告白,可是那一點都不影響她的心情,即使他們每天都得見面,在工作上也有許多接觸。

她想,她沒有因為同仁的告白而尷尬,是因為她對那人無感,兩人也不來電。那她現在像煎魚似的翻來翻去睡不著,是因為她對獨孤我行有感,而且「通電」嗎?

天啊!想到這兒,她胸悶得快要死掉。

季慕書坐起來,用力的呼吸,因為她心情激動得快喘不過氣,她覺得臉好燙,於是下意識的去摸,她的臉頰真的好熱。

不行啊,季慕書,你不屬於這兒,你還得回去,不要跟任何人有牽絆,不要放感倩,不要……

可是,如果沒牽祥,她不會幫忙照顧那些孩子:如果沒感情,她不會冒險爬樹幫虎妞拿紙鳶。不知不覺中她跟這兒的牽絆深了,她對他們的感情也……濃了。她懊惱又無助的一嘆,「糟糕,真糟糕。」

正苦惱著,她忽地聽見聲響,有人在輕敲房門。

「誰?」都三更半夜了怎麽有人來敲門?難道是虎妞夜裏醒來發現紙鳶回來了,等不及天亮便跑來跟她說?

「虎妞嗎?」

「是我。」門外的聲音不是虎妞,而是……翟牧。

季慕書一怔,翟牧為什麽在這種時間跑來敲她房門?有急事嗎?還是……她下床,前去打開房門。門外,翟牧一身黑色勁裝,神情嚴肅而警戒。

「阿牧,你這是……」

「你快跟我走。」

「嗄?!」她楞住。跟他走?去哪裏?

「今天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再不走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翟牧說著,先關上了房門。

她下意識的退後兩步,「阿牧錯意思「季姑娘,」翟牧神情凝肅地道,「我不姓翟,姓鄭,我是鄭牧,是禁衛隊副侍衛長。」

什麽?他不叫翟牧,而是鄭牧?而且是什麽禁衛隊副侍衛長……慢著,他是京裏的人,居然混進了天狼寨?

她驚急地道:「你是……」

「是甘太師之子甘公子派我混進天狼寨救你的。」鄭牧說,「今夜天狼寨慶功,很多人都醉了,西寨守衛也已經被我擊倒,這半個時辰內都不會換哨,正是我們逃出天狼寨的良機。」說著,他伸出手一把拉著她。

她本能的掙脫了他的手,「不。」

不?她為什麽不?這可能是她離開天狼寨的大好機會,她為什麽不驀地,獨孤我行的臉龐浮現在季慕書腦海之中。

「季姑娘,你這是做什麽?拖不得啊。」

鄭牧雖有一身武藝,但因為沒有靠山及背景,在禁衛隊待了多年也只是個小小的副侍衛長,此次甘鳴遠找上他,承諾他若能救出季憐兒便助他高升,於是他在甘鳴遠的協助下,透過層層管道及關系跟永叔聯系上,進到了天狼寨。

他一直在等著救季憐兒出天狼寨的時機,而今晚正是最佳時機。

「我……我不……」她搖搖頭,「我不能走。」

喔不,不是不能走,是她不想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戀上了這兒,戀上了他。

「季姑娘,你這是……」鄭牧難以置信地道,「難道你對獨孤我行……」

是的,她是戀上了獨孤我行,但,她並沒有必要回答他。

「不成,你一定要跟我走。」鄭牧無論如何都要帶她離開天狼寨,因為她是他高升的唯一機會,唯有將她交到甘鳴遠手中,他才有往上爬的可能。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走。」

「不!」季慕書掙紮著。

她奮力抵抗卻盡可能的不發出聲音,因為只要她大叫引來其他人,鄭牧的身分便會暴露,他是甘鳴遠派來的,她不知道他到時會有什麽下場,總之她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不測。

這段時問相處,她覺得他是個好人,也感覺不到他有一丁點的壞,如果因為她的關系使他遭遇不好的事,那是她不樂見的。

「阿牧,我不要,你……你自己快走吧。」她盡可能的壓低聲音。

「季姑娘,你快跟我走,榮華富貴正等著你。」他力勸她。

「不,我不是……」

季慕書正想跟他說自己不是季憐兒,就算隨他回去也無法讓他跟甘鳴遠交差之時,房門突然開了……

徹夜難眠,獨孤我行滿腦子都是季慕書的身影。掙紮許久,雖然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他一樣還醒著,也不確定自己要跟她說些什麽,還是決定前來看看她。

未靠近房門,已聽見隱隱約約的說話聲自她房裏傳出,除了她,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而那男人的聲音他十分熟悉。

獨孤我行心頭一震,幾個箭步上前來到門外,他看見裏面人影晃動,像是在拉扯般,直覺告訴他事情不尋常。於是,他一把推開了房門——

房裏,翟牧正抓著季慕書的手,而季慕書滿臉漲紅,情緒似乎十分激動。

他不明白眼前是什麽情況,翟牧夜潛她的寢間,為什麽?他想非禮她?

若是,她只要大喊便能引來住在對面的張靜或其他人,為何她不叫?

季慕書嚇呆了,她沒想到獨孤我行會突然出現。現在她該如何是好?她要如何讓鄭牧全身而退安然離開?

就在此時,鄭牧甩開了季慕書,忽地從腰後抽出一把短刀,那刀刃閃著藍光,季慕書一時之間睜不開眼。

鄭牧以為自己的身分已被識破,想也不想就對獨孤我行進行攻擊。

他最擅長近身攻擊及防衛,短刀便是他的強項,他刀刀淩厲的朝獨孤我行進攻,獨孤我行一回神,反守為攻,兩人對峙,僵持不下。

由於獨孤我行剛傷了左臂,雖已讓八達將骨頭推回原位,但尚未完全覆原,此時又再度脫臼走位。

鄭牧知道他左臂受傷,不斷朝他左側進攻。

季慕書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阿牧,住手。」她沖上前,想制止他們繼續打鬥。

可當她沖上前時,鄭牧的短刀正巧刺了過來,勢已難收,獨孤我行見狀,想也不想的立即將她往旁邊一拉。

就這樣,鄭牧的短刀刺進了他的右臂。

「不!」季慕書驚叫一聲。

獨孤我行將她往旁邊一推,便要反擊。

鄭牧幾個疾步退開,語帶警告,「奉勸你別再運功行氣,我那短刀餵了劇毒。」

「什……」獨孤我行鹽眉。

季慕書驚愕的看著鄭牧,一臉難以置信。

「你究競是……」獨孤我行濃眉一皺,目光淩厲地說。

「我是禁衛隊的副侍衛長鄭牧,是甘太師之子命我前來救回季姑娘。」鄭牧說。

聞言,獨孤我行陡然一震,原來他是甘鳴遠派來的?他下意識的看著季慕書。

「你知道?」

是的,她一定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沒有大叫。他真是太天真也失算了。

迎上他憤怒中又帶著失望的目光,季慕書心頭一緊,頓時說不出話。

這時,鄭牧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快走!」

「不……不要!」季慕書一時情急,用盡全力甩開他的手並大叫。

此舉讓鄭牧跟獨孤我行都猛地一震。

「我不會跟你走的。」她一臉認真嚴肅的看著鄭牧。

「你.」鄭牧還想再說什麽,卻聽見外面有了騷動,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趁未被圍捕前逃離天狼寨。

他旋身,一個箭步沖出房門外,獨孤我行見狀,不假思索的想上前追捕鄭牧,可他才踏出幾步,竟已毒發,胸口一緊的他雙腿倏地一癱,整個人摔在地上。

季慕書撲上前扶住他,「你沒事吧?」

他本想說話,意識卻瞬間模糊。自他臂上流出的血不是鮮紅色,而是黑的,可見那毒性之強烈。

「你……你跟他……你早知道他……」他艱難地說。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忍不住的哭了。要不是為了救她傷了左手,要不是想保護她,他不會被鄭牧的毒刀刺中,都是她,一切都因她而起。

「對不起,對不起……」她歉疚極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分,直到剛才……我幫你把刀拔出來。」說著,她小心翼翼的拔出短刀。

就在此時,徐騰跟宋竹青等人已趕至。「將軍!」

見獨孤我行臉色發黑,意識模糊的癱在地上,而季慕書手裏握著一柄短刀,徐騰等人怒不可遏,宋竹青沖上前一把奪下短刀,定睛一看,發現上面居然餵了毒。

他反手一抽,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你這惡毒的女人!」

季慕書被打得耳鳴,她嚇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獨孤我行見她被宋竹青狠抽了一耳光,卻無力制止。

他想解釋,可是他已說不出話,意識快速的失去,而在他完全昏迷之前,看見的是……她歉疚又憂急的淚眼。

季慕書被關在牢裏,天天以淚洗面。

那晚她被關進大牢後,再也沒有獨孤我行的消息。徐騰十分恨她,認為她跟鄭牧私下勾結毒害獨孤我行,三天兩頭便跑到牢裏羞辱她。

他們以為她跟鄭牧裏應外合,目的是要殺害獨孤我行,縱使她發重誓扞衛自己的清白,徐騰跟宋竹青還是不相信她,並一口咬定她以毒刀欲取獨孤我行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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