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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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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應當愛自己的,粗糙一點講,這可以歸結於生物本能。

但我卻知道我不能臣服於生物的本能,因為我必須恨自己,才能知道我到底是誰。

直到今天人們仍舊在“死刑是否違背人道主義”上爭執不休,主張廢除的、主張保留的,各執己見,爭得不可開交,好像各有各的說法。

主張廢除的人說法律沒有資格判決另一個人受死,主張保留的說只有死亡才具有最高的對犯罪的威懾力,兩者吵來吵去、吵來吵去,有些國家廢除了死刑,有些國家沒有。

我忽然對於執行死刑的人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奇。註射死刑沒有槍殺那麽直觀,但親手結束一個同類的生命對人來說有多大的震撼?

——至於我,在我最初殺人的時候,根本不覺得我殺的是人。

殺死那些修士就像折斷與人太過相似的人偶的頭,那些精致的腦袋在地上滾來滾去,生前和死後毫無變化,仿佛下一秒就能睜開眼甜美地微笑。

可能是我過分薄情,也可能是在我嘗試著自己殺死第一只妖獸,我的前主人手把手地教導我、逼迫我剖開妖獸猙獰的屍身時,未來的我已經在此刻埋下了伏筆。我大抵生性如此,就如同有些人是寧肯自己死了也不肯殺人的一樣,我生來就對於旁人的死亡並不上心。

後來的我就更不上心了,尤其是在我意識到另一個世界的扭曲和古怪之後。

我在凡間混跡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即使以我淺薄的歷史知識也能明白這個世界的凡間不太對勁。像是閉塞的山村,凡人的社會始終保持著我剛來時候的模樣,有時候我離開了,成百上千年後當我歸來,能在當初待過的地方找到當年主家的後代。

甚至是祖宅的陳設,每一間臥室的大體,都和當年前一模一樣,好像時光定格了。如果說這些還只是讓人覺得好奇和欣慰,那麽後來我無意間發現很多年前我睡過的臥榻上仍舊刻有我隨手畫下的簡筆漫畫,幾乎可稱為驚悚。

時光確實在這裏定格了。

那些看似繁榮的街面,生活得自有滋味的人們,美滿的家庭和逢年過節時響個不停的炮竹,這些流動的都靜止著,活物恰如死物,成了經年不變的假象。

另一個世界是一灘汙泥。

舊的呆滯不去,新的久久不來。

我忽然覺得另一個世界的天道還蠻可憐的,手上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修士勢大,拼命從天地之間榨取靈氣,凡人得不到靈氣,就很難誕生鐘靈琉秀的人物,好不容易攢夠了靈氣出來一個,又都跑去修仙,又因為天賦高修行厲害,反而汲取更多的靈氣,得不償失。

惡性循環愈演愈烈,世界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而且擁有大氣運的人都被修行界搶走了,準確地說,是有大氣運的、本該帶領凡人進步的人都自己跑去求仙緣了……

也是慘。

有大氣運者庇佑著,天道不能拿修士們怎麽著。

沒辦法,天道要守規矩啊。“位面之子”不是隨便能動的,而“位面之子”的誕生也不在天道的控制之中,不嚴苛地說,“位面之子”的級別和天道差不離了,一個是世界的支柱,一個是世界的規則,只不過前者是接力的,後者是永駐的。

話是這麽說,我當年輕而易舉弄死了一個——短時間內一個世界沒辦法再誕生兩個了,尤其是另一個世界油盡燈枯的狀態,可能再過上近萬年才能再勉強養一個。

位面之子幹什麽,什麽就會繁榮發展,我推測以前的位面之子都跑去修仙了,然後使修真.界越發能人輩出,凡間越發慘淡茍延。

這惡性循環也是一環套一環,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我都忍不住想要流點不懷好心的鱷魚淚。

不過關我屁事,反正我走都走了。

我最近有了新的煩惱。

是關於職業規劃的這麽回事兒,我考慮是考慮過,不過只是隨隨便便一想就扔到了腦後,畢竟我不可能缺錢。畢業之後宅在家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沒事就出去打打零工,不想打零工就回家睡覺。

結果下了課之後老師問起,我直說沒什麽想法,老師就邀請我去他的律師事務所實習。

當時人還沒走光呢,因為這位老師也是我們系的紅人。他是我們的學長,據說在讀的時候很是留下了一些傳奇故事和至今未能被打破的記錄,不過由於他的長相只能算超及格線,我也沒花心思了解過。沒走的有不少人聽見他邀請我,頓時想走的都不走了,磨磨蹭蹭等我答話。

我當然拒絕了。

老師沒勸我,不過顯然也不接受我的答案,給我一張名片說隨時都可以聯系。

不不不,做律師我是拒絕的。本來兇性就重,做什麽律師,做個斂屍的倒還不錯。

我一時間有些心動,這一行競爭向來不大,而且我還真沒做過這個。不過仔細考慮後還是很遺憾地放棄了,別的不說,陰氣太重的地方大多陰魂聚集,哪怕是末法時代,陰魂也不會少,只不過存留人世的時間變短了而已。

平時沒人能看見的、心有執念的陰魂絕對會纏著我不放。

考慮著考慮著,期末考試就這麽過去了。

我這學期是最早放假的那一批學生,等我考完,多數學生的考試周才剛剛來臨。李衿回來跑關系,水杏反正總能過關,王黎的專業對文化課要求松散,何況她是少有的在大學裏就接到戲的學生,學校方面自然大開綠燈。

大家都忙的時候我總是那麽悠閑。

不過我們寢室反正都很悠閑,大家的期末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期末。

沒課之後,我的日常就變成了睡覺。

水杏表示理解不了我這個愛好,不過也無所謂;王黎最近好像正是加緊拍戲的階段,根本不回寢室;到頭來只有李衿親眼看見了我的生活有多頹廢。

“我每天不同時間回來,你都在床上躺著——你是從早睡到晚嗎?睡這麽久你就不累?”她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強硬地命令我,“穿好衣服,我們逛街去。”

逛街就逛街。

我在李衿的挑剔中換好了衣服,她挑著眉在我身上繞了一圈:“這不是你自己買的吧。”

“別人送的。”

她淡淡地誇了一句:“眼光不錯。”

我們一起出了門,停在稍遠處的車有著我永遠不會選擇的顏色——既像是紫色又像是粉色,像鍍了一層反光薄膜般閃閃發光。

她踩著恨天高“噔噔噔”往車的方向走,我停在原地,她走近了車回頭不見我,才發我離他們遠遠的。

她又“噔噔噔”地過來了:“走啊?楞著幹嘛?”

我說:“車醜拒。”

“那怎麽辦?”她又好氣又好笑,“挺好看的啊,就是閃了點兒,亮了點兒……”

“騷了點兒。”我補充,“我只接受騷藍,勉強接受騷紅,不接受這玩意兒。”

“你剛還不肯出門,出個門要求這麽多。”她說,“成成成,聽你的,我叫他自己回去,我們倆打車。”

我說:“這個時間打車高峰,來一輛都是軟件叫來的,打不上車。”

她雙手抱胸:“那你說怎麽辦。”

“步行好了,”我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補充,“步行去坐地跌。”

李衿咬著牙同意了。

她要帶我去的地方我不熟,不過用手機搜索一下就知道了,歸納一下,就是一棟到處都是奢侈品的大樓,也是個貌似很牛的商業中心。

到目的地的時候她都快累癱了,任誰穿十多厘米的細跟高跟靴站上將近兩個小時都會累的。我拖著她走出地鐵站,問她:“你還好嗎?能不能堅持啊?太累的話我們就找個咖啡館坐下來吃東西休息。”

李衿咬牙切齒地站直了身子,說:“我不累,走。”

……還真拼。

我無所謂,跟著她走進了陌生的,嗯,只有人民幣玩家才能進的世界。

然而我對鞋包配飾香水化妝品等等等等全都不感興趣,於是現場就變成了,原本累得要死的李衿健步如飛,我們進一家店,她在櫃臺邊走來走去,導購員笑盈盈地哄她,而精力十足的我表現得十分麻木,恨不得站在原地發呆發到地老天荒,導購員也識相地避開了我。

走過兩家店後李衿拎了五個袋子,而我兩手空空。

“你怎麽什麽都沒買啊。”李衿滿面紅光,熱情地介紹,“我看剛剛那個餃子包就跟你的衣服挺配啊,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後面還有別的,出來了不買,地鐵白擠了。”

我說:“我知道了,嗯嗯,到時候再說。”

我對這些沒有特別的興趣,不,我對這些沒有絲毫的興趣。

但很快就有我感興趣的事了,在不遠處,我看見錢錚飄飄蕩蕩,越過了眾人,因為她走的是純直線,所以可以很明確地看見她是從一個方向過來的。

正是李衿繞著圈子帶我過去的方向。

我就知道她忽然這麽把我弄出來有原因,進門之後她有計劃地帶著我繞圈往一個方向逼近。我是心大,不是蠢,好多事我只是懶得去想,這會兒有心情想,幾乎立刻就鎖定了她想帶我去的地方。

沒猜錯的話——肯定沒錯,目的地是位於中心的甜品店。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來換了。

收益真的漲了……要不要這麽立竿見影。

怎麽說呢,忽然有一點為金榜上的許多作者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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