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片黑暗，窗簾拉得很緊，透不進一點兒光。床上，林十五已經入睡。在睡夢中，精神與身體卻都沒有放松，她眉頭緊皺著，整個人蜷縮在一角，時而發出幾聲嗚咽。

她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不知為何，明明被打擾了睡眠，她卻松了口氣。方才夢裏的種種，歷歷在目，她晃了晃腦袋，拿出枕頭邊的手機。屏幕的亮光刺眼，她半閉半開著，勉強看到了手機上的時間。

晚上十點。

這麽晚了會有誰找她？

她家的門很少有人敲的，大多都是催交房租的房東。可她才剛剛交完半年房費，房東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造訪。林十五打著哈欠，隔著門警惕地問了句：“誰？”

“左麟。”門外的聲音，簡短有力。

“還有我！”有人跟著喊，聲音大的跟邀功似的，“李無敵！”

林十五聽著整個人都清醒了，恍然想起夏天的早晨，她也是被左麟的敲門聲吵醒。這會兒好，還多了個李無敵。她想著，把頭捂在被子裏，喊著：“不約！”

聽著這麽一句，門外的左麟失笑。李無敵撓了撓頭，沒懂林十五的意思。

隔著門，她的聲音略顯沈悶。左麟揚起眉，靠在門邊，一只手不停地敲著。李無敵看著他的動作，像中了魔怔似的念念有詞：“林十五，開門呀，別以為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雖然被子把林十五整個人都捂著了，但是李無敵的聲音穿透力太強，特別煩人。不僅煩到了林十五，還煩到了她的鄰居。

“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小兩口吵架能去屋裏嗎？別在門口鬧騰！”

“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真當自己活在瓊瑤劇裏了？”

……

林十五狠狠踢了兩腳被子，悻悻地下床開了門。

因為在睡覺，林十五穿的是一套睡衣。粉紅的顏色，和她的性格很不相符。又或許，林十五只是沒將自己少女的一面表現出來。

李無敵吹了聲口哨，林十五回以一個白眼。她讓開身子，給他們讓路，沒好氣地來了句：“進來吧。”

左麟咧了咧嘴，率先邁步。進門的時候，還連帶著幫林十五開了燈。

屋子裏視線突地敞亮，李無敵不適應地拿手遮眼。跟著左麟進了屋，才算適應過來。拿開手，他環視屋子一圈，忍不住咂舌：“林十五，你平常就吃方便面？”

看著垃圾桶邊上一溜的方便面盒，李無敵吞了口口水：“怪不得你這麽瘦，簡直就是營養不良！”

左麟也撇了眼，不鹹不淡地來了句：“我想，你應該透透氣。”

林十五把門關上，抱著雙臂看兩人：“你們管我！找我幹什麽直說，能別耽誤我睡覺嗎？”

屋子裏凳子都沒有，李無敵立在原地有些局促。晲了眼左麟，卻發現他已經非常自覺地在床上坐下了。李無敵又看了眼林十五，對方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家老大。算了，他還是好好站著吧。

“林十五，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李無敵無比認真地說。

林十五扯了扯嘴：“有事就直說。”

李無敵咳了咳，說：“呃……我們想了解一下你的同事。”

兩個人怎麽會平白無故地要了解她身邊的人？

林十五想到了之前左麟給她看的那封信，她雖然猜不出之中的關聯，但也覺得一定沒啥好事。這些天，左麟老是來學校轉悠，但他的註意力大多都是集中在學生上。這會兒竟然問她的同事？

“哪一位？”沒有多問，直奔主題。說完，她也坐在了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每一位。”左麟開口，一字一頓。

林十五歪了歪頭：“不分男女？”

左麟肯定：“不分男女。”

初一年級組一共有九位老師，分別授課語文、數學、英語、政治、地理、歷史、生物、美術和音樂。初一整個年級四個班，都是由他們教課。由於體育老師不止教初一年級，所以屬於體育部，辦公就不在教學樓這一塊。初一年級組辦公室只有八個辦公桌，因為美術與音樂是副課，所以兩位任課老師共用一個辦公桌。對於這，林十五是沒多大意見的，她主要占據畫室，很少呆在辦公室。

林十五不喜歡參與辦公室裏的閑聊，也不喜歡參加組織的活動，所以與其他老師談不上什麽交情。但也還好，點頭之交也算是認識的。

王耀補，男，年級語文老師，為人和藹可親，對學生很上心，時常家訪或與家長電聊；程躍，男，年級數學老師，三十來歲，是個有志向有追求的老師；劉小梅，女，年級英語老師，四十大幾了，卻像個小女生一樣特別喜歡八卦閑聊；梁紅，女，年級政治老師，喜歡談天說地，和男性一樣志氣高遠；餘琴，女，年級地理老師，大方文靜，只比林十五大五歲；劉方，男，年級歷史老師，特別能侃，與餘琴是青梅竹馬；魏蕭山，男，年級生物老師，為人內斂少話；李學森，男，年級音樂老師，為人樂觀開朗，與林十五差不多年紀，是老師中最能與學生打成一片的。

除林十五以外的八個老師，她所看到的，也只是所有人能看到的模樣。

知人知面，誰又能知心？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林十五說完，看了眼左麟，又看了眼李無敵。那兩人都悶著聲，她將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剛要開口，左麟先出了聲。

“你還能告訴我們更多。”左麟如是說。

林十五睜大眼睛看左麟，最後垂下頭，無力地說：“你真高看我了，我在學校人緣並不……”

話還沒說完，左麟截斷她的話：“現在，我問你答就好。”

“哦。”林十五眨巴眨巴眼，應下。

“辦公室裏喜歡留堂的老師有誰？”

林十五想了想，說：“除了李學森，都挺喜歡留堂的。”

聽見她的回答，左麟微微皺起眉頭：“留堂比較多的呢？”

“語數外老師留堂的次數比較多。”林十五這回回答得很快。

“那……喜歡單獨留堂的呢？”左麟循循善誘。

“單獨留堂？”林十五不是很懂。

“就是只留一兩個人的那種。”李無敵好心地解釋。他站著有些腿疼，幹脆靠在桌邊，屁股搭在桌沿，好歹也能分一點兒力。

林十五了然地點頭，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說：“這我倒沒見過……”頓了頓，她補了句，“我很少在下班後還呆在學校，除非是畫沒畫完……”

“好。”左麟點頭，換下一個問題，“據你所知，在放學後，經常呆在辦公室不回的有誰？”

“呃……”林十五說，“王耀補王老師，程躍程老師，算是走的比較晚的。”

“哦，對了。”突然想起什麽，林十五又補充，“還有李學森。”

“誒？音樂老師課業那麽輕松，又不用留堂什麽的，他為什麽晚走啊？”李無敵不解地問。王耀補和程躍晚走，這都可以理解。主課嘛，課業本來就重，而且兩人還分別是兩個班的班主任，教導任務本來就重。可這李學森晚走，就有點說不通了……

“我怎麽知道。”林十五撇撇嘴，“反正每次我畫完畫，都能看見他在教學樓轉悠。”

左麟沈著臉，一手搭著下巴，大拇指來回輕輕磨擦著。他眸子微瞇，問林十五：“你看見他的時候，他都在幹嘛？”

“和我打招呼。”林十五理所當然地說。

“噗。”李無敵笑噴。

左麟也輕笑一聲，沒說話了。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左麟繼續問。林十五看向他，然後順著他的眼看去，那是滿是方便面盒的一角。以為他在思考，林十五也不打擾他，轉而看向李無敵，正巧與他視線對個正著。

她輕咳了聲，問：“你們今天問的，和那封信有關？”

李無敵聳聳肩，嘆了口氣：“誰知道有沒有關。”

林十五無語了。

“但有些事，不管有沒有關，都得查清楚。”李無敵補了句，眸光微閃，滿是真摯。

除了真摯，他的眼裏還有其他的情愫。像是憐憫痛惜，又像是無可奈何。

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十五張了張口，想問。

左麟的聲音，先幽幽地出口。

“我餓了。”

他的視線還盯著那一角。

“還有方便面嗎？”

林十五額上青筋跳了跳，從床上跳起，對著左麟指向門。

“Ge wu wen——滾！”

作者有話要說： 剛更新，看到地雷，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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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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