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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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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他倒沒有半分隱瞞,實話實說。果然和她猜的差不離,他只是對她感興趣,而不是感“性”趣。

“我很有趣?”

沈薄終於松開了她,將一疊檔案抵在她的頭頂,“我很久沒有看到你這樣的人了。”

“我是什麽樣的人?”

“害怕被世界改變的人,從傳統意義上來說,是個‘好人’。”他似笑非笑。

餘念不屑一顧:“好人?這好人卡我可不收。那沈先生也是好人啊,你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做什麽偷稅漏稅、不顧法律的事情……等等,你沒做過吧?”

沈薄輕笑一聲,“放心,我還真沒做過這些。我也不屑去做這些事,不過,我要糾正一點,我並非什麽好人,並且為了生存,我迎合了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

“大概能懂,但是現在不是討論哲學的時候。我先看看資料,沈先生自己坐吧,我不招呼了。”餘念如饑似渴地翻閱起資料,搜索所有自己想知道的訊息。

果然,那個奮不顧身撲向死者的女孩就是齊殊,出車禍的是她的父親。不過她以前不姓齊,姓趙。父親死後,她的母親得了一筆巨額保險金,就和死者離了婚,讓趙殊改姓改成了齊殊。

餘念皺眉:“不過她爸為什麽要尋死呢?”

沈薄擡眸,掃了她一眼,淡笑道:“一個人尋死,自然是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為了那一筆保險金?他們家當時的背景是什麽樣的?”

“據我所知,家徒四壁,房貸也還不出來,眼見著房子也要被收走了。”

“就因為這個嗎?”

沈薄若有所思地說:“想要達到這個目的,自然還有一記重創。”

“重創,什麽意思?”餘念快速翻閱下面的資料,從裏頭調出一張紙,寫著:“923科研項目策劃案——陳饒”。

“這個923科研項目如果做好了,有五萬的獎金。在那時候,五萬雖然不多,卻也是一筆救命錢。而齊殊的父親原本打算和陳饒合夥籌備策劃案,接下這個項目的工程。卻沒料到被背地裏被陳饒陰了,直接拿走他的成果,冠上了自己的名字,接下了項目。”沈薄頓了頓,接著說,“雖說陳饒當時百般安撫齊殊的父親,希望他不要宣揚此事,但齊殊的父親在經濟拮據,與妻子對婚姻不滿的雙重打擊下,選擇了僥幸自殺,企圖獲取高額的保險金。不過在最後關頭,他的運氣實在是好,對方醉駕,又是在人行橫道上一擊致命,至少他死前的心願還是達成了。”

“所以,她報覆的對象是陳饒?”餘念埋怨,“你怎麽不早點給我這些資料?”

沈薄挑眉,看她一眼,“我也是今天剛拿到手,你以為這些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這麽好查?”

“哦,那辛苦沈先生了。沈先生居功至偉,功德無量。”

沈薄斜了她一眼,微揚的眼角牽起一點風情,糅合了男性五官的強硬感,反倒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態。

不得不說,沈薄這一副皮囊還是極好的。雖然皮囊之下,是膿創暗流的黑炭心肝,還是剔透美玉般的七竅玲瓏心肝,就無法得知了。

不過光是這些,也不能斷定齊殊就是那個幕後兇手。她那時候還這麽小,說不定也不清楚父親的這些骯臟事情,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巧合。

不過餘念是打心眼裏同情她,畢竟她也失去過像山丘一樣偉岸的父親,知道失去至親那種滲入骨髓的劇烈痛楚,幾乎是痛徹心扉。

她嘆了一口氣,又問:“不過,齊殊父親的死亡和阿蒙,以及安娜小姐又有什麽關系?”

沈薄勾唇一笑,語態裏無不嘲諷,“關系可大著呢。”

“怎麽說?”

“當初安娜在占蔔業界中小有名氣,齊殊的母親曾去找她占蔔過婚姻前景,對方給出的建議是——離婚。”

“所以齊殊的母親才會對自認不能撐起一個家庭的父親惡言香向,甚至覺得自己被耽誤了?那阿蒙呢?”

“十幾年前,阿蒙也只是一個八卦雜志的攝影師兼職記者,他嗅到了那一起車禍事件之中的貓膩,企圖在其中作文章,說齊殊的父親為了保險金碰瓷,卻沒想到因此一命嗚呼。他刻意扭曲事實,吸引大眾的目光。甚至在齊殊父親死後,還跟蹤過齊殊。”

“所以,這一切都是齊殊的覆仇?”

“我可沒這麽說,而且,誰知道是不是傀儡的詛咒?”他似笑非笑地對餘念說道。

“傀儡的詛咒……”餘念呢喃自語,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她又想起了那個詭秘,並且令人感到不安的畫面——傀儡背對著她的時候緩緩移動,它會動,並且畏懼被人發現。

這怎麽可能呢?

但是,那一張臉……

傀儡的那一張微笑的臉,唇色嫣紅,挾帶著三分邪肆。

它在嗤笑她嗎?在背地裏肆無忌憚地嗤笑她,笑她的畏首畏尾,笑她的手足無措……

怎麽可能?!

傀儡絕對不可能會動。

那一天,一定是幻覺,一定只是一個噩夢!

餘念在心中自我催眠,她單手覆上額頭,推上雜亂如稻草的劉海,瞪大眼睛,冥思苦想。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耳畔傳來隱約的聲音——“咕嚕嚕。”

她想到了那一天,她的鐵珠子以飛快的速度朝墻邊撞去,那個滾動的速度驚人,像是被某種莫名的力量所吸引,導致它奮不顧身,朝前疾駛……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關聯,傀儡會動一定有什麽關竅!

不過,如果齊殊是幕後兇手,那陳饒這個在十幾年前行兇的罪魁禍首就有難了!

餘念霍的站了起來,道:“陳饒有事,我們快去找他,否則就來不及了!”

等到沈薄慢悠悠跟上時,餘念接到了一個緊急來電,電話那頭是徐倩的聲音:“餘念姐不好了,剛才兩位師姐想傳喚陳館主還有齊小姐審訊的時候,他們不見了!我們到處找,都沒有看到他們,不知道去哪了!”

餘念眉頭一蹙,說:“快找!幕後兇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齊小姐,陳館主有難,再遲一步就來不及了!”

“好,我們先去找,有消息通知你!”徐倩急急忙忙掛斷電話。

餘念原本擡步也要沖出門去,卻臨時起義停了下來。

她回頭,對沈薄說道:“我們去齊小姐的房間,我想,我知道傀儡會動是怎麽一回事了。”

“哦?是嗎?”沈薄報以極大的興趣與期待感。

他們一齊趕到了齊殊的房間,推開門,射入一道光,屋內的傀儡還擺在原地,一動不動迎接著他們的到來。

餘念並沒有去動那一只靜坐的傀儡,而是將目光落到了一側的香筏上,香筏是暗紅底紋銀絲,和齊殊一樣,散著淡淡的香味,卻並不令人厭惡。

上面用軟頭鋼筆,工工整整寫著小楷:餘念小姐,親啟。

餘念小心打開,入目的第一行就是:“最近幾天,和餘小姐相處非常愉快。我知道你會先來這裏,我也想告訴你,所有你好奇的事情,包括我的玩伴。”

她繼續往下翻閱,為了讓沈薄也得知其中內容,特地念出聲,道:“餘小姐還帶著那一枚鐵球嗎?請將它小心放在傀儡的身側,距離墻角二十厘米的位置,之後,它會告訴你所有答案。”

餘念將那一枚鐵球靜放在地面,她剛一松手,鐵球無風自動,越來越快,砰的一聲撞上了墻角。

她伸出手去撿,卻廢了好大的一番力氣。

這墻有古怪,類似磁鐵一樣具有引力,也可能就是磁鐵物質。

但齊殊又怎麽可能控制傀儡時而動,時而不動呢?

如果只是簡簡單單的利用吸鐵石相吸的原理,那麽傀儡應該無時無刻在動才是。

餘念只能再看香筏上的內容:“疑問出來了,是嗎?在桌上,還有一個遙控器,可以開啟墻內連接磁石的電路,一旦開啟電路,就會增大磁性,破壞那個平衡。我說一個較為尋常的例子吧?好像兩枚吸鐵石,放在十厘米處能互相吸引,迅速撞擊在一起,但是十二厘米卻不行,這已經超過它磁性的臨界點了,所以能維持一個平衡。”

她幾乎是碎碎念,繼續說道:“但是這個時候,我利用電路增大了磁性,導致十二厘米時,吸鐵石也能相互撞擊在一起。也就是電破壞了這個平衡,所以會形成時而動,時而能不動的情況。墻內裝有電路和磁石,傀儡的木制脊背裏也有相應的磁石。我試驗了很久,總算能完美操縱它。而吃蟹膏的那天,我就在暗處觀察你,希望你能目睹這一切,將傀儡會動的印象植入他們的心中。”

沈薄說:“知道了真相,你打算怎麽辦?”

餘念嘆了一口氣,“還沒完,她還有話說。”

“哦?”

餘念繼續念香筏最後一頁的訊息:“你看到了這裏,已經可以收手了,把我當做完全的壞人吧,餘小姐。當然,如果你想繼續知道我的故事,我會告訴你,選擇你們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翻過香筏的背面,在最角落,果然還有一段話:“你也是失去父親的可憐人吧?餘小姐。正因為我感同身受,也正因為我需要懲戒,在塵埃落定之後,我選擇由你為我收屍。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吧?我們是同一類人啊,被全世界拋棄,面對所有不公,無法相信任何人,我們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手段報覆這個讓我們遍體鱗傷的世界,這是我的生存準則。

他的妻子看不起他,他的朋友背棄他,就連死,他都心懷大愛,企圖給生者幸福,這樣好的人,不該受此冷待。

他的世界沒有光,但他是我的光。他死了,我的世界也暗了。”

香筏就此戛然而止,這是齊殊的告白,是給這個世界的控訴,帶著不甘與悲痛,帶著那些本該寂滅在凡塵俗世裏的所有淒涼。

作者有話要說: 草燈不更新的原因是一個卡文,不想寫水文給大家,想寫好給大家看。

一個是沒有評論,訂閱也少,實在沒有動力QAQ

最後,這一張送了早早購買的讀者三千五百字,相當於省了十幾jjb~愛我嗎~

☆、第二十八集

餘念想起了當初在阿蒙的視頻裏聽到的聲音,類似弓-弩的掃射聲。

她閉上眼,仿佛也能看見那緊繃的箭矢順著呼嘯的風,直擊入鹿的花斑紋身上,濺起三四點鮮血。

記憶裏只剩下一片猩紅了,還有阿蒙的屍體,死不瞑目。到了最後關頭,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過於可悲了。

餘念從自己的臆想中驚醒,齊殊早就設下了局,並不是阿蒙死後才對付下一個,而是三個人的死法都是同一時期設定好的,誰先死都是概率問題,看運氣。

但很顯然,最該死的陳饒卻活到了最後,不免令人感慨好人不長壽這樣的說法。因為這一類人太過於善良,連報覆惡言相向的仇人都做不到。

餘念舔了舔下唇,她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撿起那一只傀儡,“齊殊跟蹤了阿蒙,特意尋找機會激怒公鹿。然後,下山,將芯片損壞。安娜應該是目睹了箭矢射入鹿身的情況,不施以援手的因為她存有私心,想要獨吞這個市價高昂的傀儡。她知道這是一起謀殺案,但出於害怕,沒來得及看清齊殊的臉就急匆匆逃跑了,卻沒料到,還有另一個圈套在等著她。她有煙癮,而是只抽一種牌子的煙,那就很好下手腳,我在她的房間裏註意到了這一點。最後,輪到陳館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會怎麽死。”

沈薄意有所指:“你想救他嗎?”

“你是問也同樣喪父的餘念,還是問身為測謊師的餘念?”

“我是在問你,你就是你,與其他附加的詞無關。我想問的是……真實的你。”他說話似晨間白霧,朦朦朧朧,話裏意味不清,甚至裹著一點魅惑之意。

這個男人總有一股獨一無二的艷色,說不清道不明,不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那一種俗麗,而是一種如毒蛇猛獸一般,能隨著暗影蟄入骨髓的雅美。

不張揚,也不高調,卻並不會被人忽視。

如果真要拿一種花來比喻,那就是濃艷的黑色大麗花。

餘念支支吾吾地說:“真實的我嗎?”

“可以告訴我嗎?”沈薄走近一步,伸手,白皙的手指撫上她的發尾,動作輕緩,猶若無骨,幾乎是瞬間,已將深黑色的秀發觸到鼻尖,細嗅芬芳,“我想知道,有關你的全部事情。”

他的話是很好的引子,幾乎是在瞬間扯開餘念包裹嚴密的回憶,那一段並不愉快,甚至是黑暗的記憶。

餘念閉上眼,心尖開始泛酸,抽疼,“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原諒任何傷害過父親的人。”

“他是什麽樣的人?”

餘念下意識搖搖頭,片刻,又點點頭,說:“他是一個……”

她的頭疼又犯了,不知是否因為當時年幼,受到太大的刺激與驚嚇,餘念總不能很好地想起從前的事情。

偶爾零星一點,想到父親的笑,他是豁達開朗的人,愛笑,寵溺她,也溫柔。

餘念的媽媽在很早以前就拋下他們父女倆離開了,據說是生產時胎位不正遇到了難產,後來大出血,沒能救回來。

她爸就再也沒有結過婚,只守著她,陪她長大。

記憶裏,雖然父親的工作很忙,但他回到家,總是第一時間來陪餘念說說話,聊學習,聊經歷,把一些成人世界的八卦娛樂用稚嫩淺白的語言拆分給她聽,逗她笑。

餘念還想繼續想,想起他自殺前後的片段,卻沒半點記憶。

醫生說,她這是選擇性失憶,是一種心理病,需要長時間調養。

也可能是她當時年幼,受到了驚嚇,所以大腦為了保護好自己,刻意將那一段記憶碎片封印起來,不讓人觸碰。

餘念深吸一口氣,說:“他是一個好人。”

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這樣一句。

即使他借了高利貸,但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絕對不會因為壓力而逃避人生,拋下最心愛的她,跳樓自殺。

最主要的是……

餘念迫使自己想起那一天,父親自殺的那天。

最開始沒有下雨,艷陽高照。

她一路盯著樓道一路朝前跑,那時候,隱約有人影墜下,但在人影身後兩三米開外,她好像還看到了什麽——是一道銀光,金屬物,只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墜樓的父親身上,沒有人註意樓頂處。

他死得那麽突然,沒有半點預兆,也沒有任何人寬慰勸阻他。

開始下雨了,有老人說,這是因為天也為父親的死而感到難過。

餘念又回想起那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一直烙印在心中。時至今日,她才恍惚知曉那是什麽——可能,她真的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可能是一把被陽光刺中金屬槍身的手-槍。應該是有人持槍逼著父親往下跳的,但他的遺書都寫好了,所以並沒有人會相信,也沒有人註意這樣的說辭。

只有她堅信,父親並不會自殺的。

餘念也抱著這個信念,那麽努力地活了近十七年。

她睜開眼,那些不愉快的回憶稍縱即逝。

餘念眼底恢覆了清明,微微一笑,說:“我們也去幫忙找陳館主吧。”

“嗯。”沈薄低低應一句,尾隨上餘念。

徐倩沒打來電話,那麽就代表她還沒任何有關陳饒的消息。

齊殊究竟會把他帶到哪裏去呢?

餘念蹙眉,眉間盤踞著根深錯亂的愁緒,她呢喃自語:“她究竟想在什麽地方懲戒他?”

沈薄嘴角微微上翹,弧度並不明顯,他下意識用手背撫了撫唇瓣,低語:“如果是你呢?想以父之名手刃兇手的時候,會在什麽地方?”

如果是她?

“我會在充滿和父親回憶的地方,殺死兇手,因為那是離我父親最近的地方。”餘念醍醐灌頂,清醒過來,“你是說……她也會在類似這樣的地方?”

“誰知道呢?”

“那她是不是已經下山了?”

沈薄擡眸,掃她一眼,“這倒不太可能,之前來的時候,我註意過這附近停留的車輛,就只有三輛車,而現在,這三輛車也完整停在這附近。所以他們再怎麽跑,也跑不出這座深山,而且下山的必經之路也並未有嶄新的車輪印跡,足以證明他們還在山上這點。對了,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是你,會輕易讓陳饒去死嗎?”

餘念搖搖頭,“我最恨的就是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別看他們死得快,但是沒背負恐懼與愧疚去死,都是幸福的。這樣了斷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或許陳館主還活著。”

“也可能死了。”餘念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尋找陳館主,只是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徐倩那裏久久沒有消息,警方派來支援的人又還未趕到,著實讓人心焦。

她還在這裏冥思苦想,沈薄早已退到隔壁的廚房內,在冰箱翻檢酒品。他鏟了一個掌心大的冰球,在玻璃杯裏灌入一點有汽的檸檬酒,微黃的液體透過粗糲的冰球,折返薄薄的暖光。

他抿了一口,高舉酒杯,凝視杯底的酒水色調變幻,道:“不如就從你說的下手。”

“我說的?”

沈薄又抿了一口酒,舒適地瞇起眼睫,微微一笑:“充滿回憶的地方。”

“或許,齊殊選下這個旅店的原因不止是因為她熟悉這裏,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小時候和父親來過這裏?所以這裏充滿了她童年的回憶?她要在這裏洗滌所有人身上的罪孽?”

“誰知道呢?”沈薄不給正面回答。

餘念知道這廝就這樣的怪脾氣,明明出言相助,卻怎麽都不肯承認自己做過的事,對別人的誇讚避之不及。倒不知該誇讚他為人處世低調,還是該說他行事孤僻乖戾了。

“你有齊殊母親的號碼嗎?”

“哦,閑來無事,倒是留了一份。”他仿佛早料到了事情的走向,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銜在纖長的兩指之間。

餘念伸手去拿,卻被沈薄躲開了。

他低頭,居高臨下,道:“你又欠了我的人情。”

“人命關天的事,你還浪費時間啊?快給我手機號碼!”

他呵笑一聲,言語間頗有些冷情:“他人生死,與我何幹?餘小姐,我是個商人,並且是個壞人,只做有利可圖的事情。”

餘念知道他不會輕易妥協,拿他沒轍了,問:“你就說想怎麽樣吧!”

“哦?算上之前姑獲鳥開車的要求,你需要答應我兩個條件了,欠我這麽多人情,你還得清嗎?還是說……”他欲言又止,“你想以身相許?”

“我……”餘念啞口無言,如同蓄勢待發的炮火被臨頭澆了一盆冷水,憋了一肚子煙灰,楞是啞了火了。

“如果你堅持想和我發生肉-體-關系償還人情的話,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雖說是第一次嘗試這種兩-性-關系,可一旦想到對象是你,竟也有種能夠接受的錯覺。”沈薄說的很認真,倒像是真的在和她探討這類事情。

餘念倒是被羞了個面紅耳赤,這算是暗示,啊不,明示她——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已然升級,可以轉變為金主與地下情人了?

雖然沈薄的確是一個多金又帥氣的大款,但她也並不太想傍啊。

餘念幹咳一聲,說:“沈先生這個玩笑倒是挺好笑的,不過現在沒時間開玩笑了。條件我們慢慢談,現在救人要緊,成嗎?”

沈薄好整以暇地道:“也行,只是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餘小姐。”

他又把一句尋常的話說得暧昧不清,生怕她誤會不了一樣。

餘念有點窘迫,有一個天天立志於撩自己的Sir,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啊。特別要讓她消失了二十餘年的少女心死灰覆燃,還真是需要一點耐力與勇氣。

餘念拿到了號碼,看著上面齊敏這個名字,急忙撥去電話。

她說:“你好,我叫餘念。你是齊敏女士嗎?”

“是的,我是。”

“齊阿姨好,我是齊殊的朋友,想跟你打聽一下你女兒的事情。”

餘念剛說完這句話,卻沒料到對方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慌裏慌張地說:“是不是她喊你來跟我討錢的?我就知道她在外面混不下去,和她死鬼老爹一樣都是敗家貨,看我現在好了,又想來拿錢了,沒錢,做夢。我沒女兒,也不認識什麽齊殊!就這樣,我掛了,別打來打擾我的生活,這麽囂張,小心我報警啊!”

餘念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聽得電話那頭傳來了盲音。

對方斬釘截鐵地掛了電話,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餘念沒摸清楚情況,一下子楞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踴躍評論呀~有營養液也盡情澆灌我~

作者收藏已經940啦,大家加油讓我1000嘛,然後給你們福利嘿嘿嘿

☆、第二十九集

餘念又撥打了兩次電話,均被掛斷。

沈薄依舊不慌不忙,慵懶地倚靠在護欄旁邊,遞給她另一張紙,道:“這是她的座機號碼,盡管打吧,她要是不想捅出女兒的事情,總會接的。據我所知,她嫁到現在這個家庭裏可不容易,還是拋棄女兒之後才成的事。現在是晚飯的時間了,她應該在家。”

“拋棄……女兒?”餘念的聲音飄忽,變得陌生。

她怎麽都沒想到齊敏為了自己的好日子,居然會將女兒拋棄,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母。

她忿忿地按下撥號鍵,心裏暗暗下了決心:如果齊敏再掛斷,她就一直打。打上百個上千個電話都不要緊,有膽子就拔掉電話線吧,這樣魯莽行事,一旦出現了端倪,總會被那個家裏的人察覺還有一個女兒的事情。如果想被察覺,就躲避她的連環奪命CALL。

沈薄瞥了她一眼,嘴角隱約帶笑,“你倒是有毅力。”

餘念頭也不擡,繼續撥號,“我只是看不慣這樣的人,你還記得我說過三不接的規矩嗎?”

“記得,很有個性。”

“那都是真的,我從不接待罪有應得的惡人。”

沈薄小啜一口酒,酒水未曾飲下,微鼓在舌尖上,他含糊地道:“實在是……有趣。”

餘念知道貿貿然搜山還不如齊敏一句關鍵的話有用,畢竟前者盲目,後者是竅門途徑,兩相對比,立下能分高低。所以她才會鍥而不舍追問齊敏有關齊殊父女倆的事情,只要她松口,那麽餘念救人的效率就會霎時提高。

終於,齊敏像是忍不了了,她接起電話,惡聲惡氣地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你好,齊阿姨。”餘念松了一口氣,擡手擦拭了一番額上的汗水。

“我不好!”對方還猶有氣,音量也不自覺調高了。

餘念和稀泥地說:“齊阿姨別生氣,問完了,我就不打擾你了。”

“你說到做到,你知道我的生活有多不容易嗎?這麽多年沒聯系了,我沒想到她還能找到我的號碼,你們這些人別想威脅我什麽,要錢,做夢!”

“您放心,我們不要錢,”餘念總算知道當年齊敏的父親遭受著怎樣的摧殘了,光是她現在這樣隔著電話的蠻橫勁兒,餘念就有點吃不消了。

“你說吧,快點兒。”

“以前你和齊殊爸爸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來過黃山區的太衡山?”

“太衡山?”她嘀咕一句,“我記得那男人有朋友在上面開一家旅店。”

“是叫亞特嗎?”

“好像吧,陳年舊事,誰記得清楚!”

餘念又問:“那當時有帶齊殊一起來玩嗎?”

“就去過一次,我們一家三口都有去。我記得有一天,我感冒了,就讓那人帶著齊殊出去玩。臨走前,他好像說了一句帶齊殊去瞭望塔,別的就記不清了。”

“瞭望塔?您還記得別的東西嗎?”餘念焦急地問。

齊敏顯然不耐煩了,她又調高音量,潑婦罵街一樣地道:“我怎麽記得這些東西,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要真想知道,自己上他空間日志裏看,那人錢不會掙,這些有的沒的倒是很會寫。”

“你有他的賬號密碼嗎?”

“你給我個手機號,我短信發給你。說好了啊,給你了,就別來打擾我的生活了!”齊敏說。

“好。”餘念也很幹脆地報了一個手機號碼,急忙掛斷電話。這女人的嗓門太大,那聲音刺得她腦仁兒疼。

齊敏像是捅了大簍子的上司,迫切將鍋甩給兢兢業業做事的下屬,僅僅一秒,就發來了訊息,其發送短信的速度令人咋舌不已。

餘念按照那賬號密碼登陸上個人空間,頁面被設置為僅限特殊用戶查看,裏面就有齊殊和父親的互動,多半是發一些簡短的話以及一些黃豆表情,能從中看出厚重的年代感。

日志的最後一張,就是太衡山之行。

餘念懷著沈重的心情點開頁面,入目就是一張瞭望塔的照片,是從底下拍的,塔高大約三米,亂石堆砌,後經由加固的,從雜草遍布的破舊程度來看,可能是七八十年代的產物。

日志裏頭這樣寫道:“和女兒來了亞特旅店游玩,近期工作很忙,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次旅游活動。可惜太太身體不好,生病了,不能帶她一起來看這座瞭望塔。今晚還得在上面點孔明燈,沒能看成流星雨,也只能用這種拙劣的方法取悅一下女兒了。萬一我不在她的身邊,也希望她能過得幸福快樂。”

他這話好像是暗示自己之後的沖動行為,希望死前能給女兒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餘念凝神細思,瞭望塔?

她是想效仿之前父親點燈那樣,也在今晚點燈時,處死陳饒,祭奠父親嗎?

餘念給徐倩打了電話,“小倩,你給亞特的老板打電話,問瞭望塔的地理位置。”

“瞭望塔?”

“對,這山裏有個瞭望塔,趕緊去問,之後給我發個定位。”

“好的。”徐倩辦事還是迅猛的,一路風風火火就去處理了。

隔了好久,才有回信。

餘念馬不停蹄趕往瞭望塔處,果然見陳饒被綁在上方,齊殊一身銀線紅袍,順著縫隙垂下,像零星的紅楓,與晚霞融為一片華光。

她的手裏還執著火把,火焰迎著西風,徐徐燃燒,燎出一線又一線的黑煙。

瞭望塔底下倒滿了食用油,還堆著柴火,只要她稍有不慎,掉落任意一點火星,就會讓整座碎石與木材砌成的瞭望塔化為灰燼。

現在是傍晚時分,還沒到晚上,野山的今天點綴著兩點寒星,夜風很大,吹拂得長袍獵獵作響。

徐倩等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她這不是威脅,這是自殺,這是要同歸於盡。

餘念拿著那種販賣蔬菜時,小販叫喊的喇叭,高聲道:“齊小姐,你下來吧!你這樣做,你的父親就會開心嗎?”

齊殊的聲音依舊甜稚,她的臉在火光中半明半暗,笑容也愈發清晰起來。

她細聲道:“餘小姐,我爸之前說過,在這裏點燈,燈會飛到天上,天上的人都能聽到了。然後沒過幾天,他就死了,他是在暗示我,在這裏點燈,他也能聽到我說話吧?”

齊殊的聲音裹在秋風裏,隱隱約約,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餘念猜了個大概,又喊:“你別沖動,凡事不能好好說?”

“我沒有求生欲,也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義。我的意義就是他,這世上只有他對我好,可是他也死了,被這些人逼死的,被他們害死的!”

餘念深吸一口氣,說:“齊小姐,你別激動,現在時間還早吧?你父親上次點燈也是晚上七點左右,所以我們談一談,好嗎?”

齊殊並不是壞人,她點點頭,允許餘念拖延時間。因為這與她的目的不相幹,不會連累到她什麽。該死的,還是會死。

“其實在我眼裏,你這是一種發洩手段,雖冠上了以父之名,但是實際上還是在控訴你個人的意願,是你對這個世界不滿,”餘念的聲音泠然,“最疼愛你的父親死了,原本該照顧你的母親也卷款逃跑了,你就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累贅物,這讓你感到惶恐不安,甚至不滿。但你無權發洩,所以你以父之名,開始步步為營,制定下覆仇的目標,開始蟄伏生息,策劃這一切。”

齊殊不語。

“你理虧,飽含了太多的個人情緒,所以出於愧疚,你找了這些該被你報覆的人,並且他們每一個都是罪有應得,也都是真正的壞人。只有這樣,才能讓你的心稍微好受一些,不是嗎?”餘念說。

“不是,我……”齊殊欲言又止。

“不是你為父報仇,而是你想報覆這個世界,冠上父愛這樣冠冕堂皇的借口,宣洩自己的不滿。”

“但他該死嗎?如果他沒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媽也不會走,我也不會……”

“不會什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餘念深吸一口氣,說,“實話和你說,我爸不是自殺,他是被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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